中西文化对比论文范文

时间:2023-09-26 17:03:50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篇1

论文关键词:文化意象,联想意义,对比

 

一, 意象的界定

在诗歌中,艺术形象表现为“意象”,它是“审美理想与审美情感通过想像或幻想所创造的形象,它不是摹仿,甚至不是‘似与不似’的摹仿,而是一个情感的、引起读者去再创造形象的语言符号”。庞德也认为意象不是一种图像似的重现,而是“一种在瞬间呈现的理解与感情的复杂经验,是一种各种根本不同的观念的联合”。诗歌主要靠意象来构成诗的意蕴,关于意象的定义,国内外学者各有看法。朱光潜认为:意象是所知觉的事物在心中所印的影子。杨自俭认为:象是一种符号,是一种由众多具体形象和感觉经验组成的复合结构,它属于“象征”,所以象征是意象理论的核心。艾略特曾说过:“表达情感的唯一的艺术方式便是为这个情感寻找一个客观对应物,换言之,一组物象,一个情境,一连串事件被转变成这个情感表达的公式。于是,这些诉诸感官经验的外在事物一旦出现论文格式,那个情感便立刻被呼唤出来了。”这就说明了意象是作者的主观情感的外在表现,作者可以利用这一意象的联想意义来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情感。G·帕特森的看法也说明了这一点:意象是一种清晰、硬朗、准确的观察,把它表达出来便成为诗,成为一种诗人与读者间的直接交流,而不必任何逻辑上的连贯。诗人的情感可以不用任何逻辑上的连贯就可以直接传递给读者,这正是充分调动了读者的思维,让读者自己去感受各种意象的联想意义。下文将从水为意象出发简要解析及对比其中西联想意义。

二, 水的意象

作为自然元素的水是人类生命的依托,人类注定离不开水。水成为了文人墨客笔下经久不衰的意象之一。唐朝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抒发了作者如水一般的愁绪,宋李清照的“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抒发了如水长流的相思之情,宋苏轼“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抒发出如水般磅礴的英雄气概。诗人们将失意、漂泊、愁绪寄予水中,寓情于水,以水传情。秦观有诗“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水”是至柔之物,诗人们由此会想到女子的柔情,因此此处的水的情感意义则是指女子的柔情。而“江水”、“河水”气势汹汹,又常使诗人联想到自己愁苦之深。南唐后主李煜亡国被禁之后,在悔恨忧伤中写下了千古名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解冻之后的“一江春水”滔滔不息,正恰似诗人忧伤之情,此处水的联想意义把诗人的感情比拟的十分恰当。此类诗句还有“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李白的“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开,孤帆一片日边来。”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豪气,这种豪气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水这一文化意象带来的,作者的豪情万丈就是读者体会到的水意象的情感内涵。水意象往往还和爱情、思念、友情等情感意义联系在一起,如刘禹锡的“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李白的“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水意象在东方文化中具有非常丰富的内涵,而在西方文化中,水常与生命联系在一起,水象征着生命的起源,净礼的方式和生命的中心。如T.S.艾略特的代表作《荒原》中所体现的水文化的联想意义则是生命的中心与再生。在《荒原》第五部分中描绘了这样的一幅场景:大地干旱龟裂论文格式,草木枯萎凋零,人们苦苦期盼天上的甘霖。突然刷的来了一柱闪电,然后是一阵湿风带来了雨。雷象征上帝,向人们发出告诫要生活在基督教的教义之上,才能得到生命的再生。甘霖则是使生命再生的力量,生命的中心。超验主义者梭罗的瓦尔登湖这一文化意象的内涵则是一面闪闪发亮的镜子,梭罗把它比作森林中的一面十全十美的镜子,这一面镜子,石子敲不碎它,它的水银也永远擦不掉,没有风暴没有尘垢能使它常新的表面黯淡无光。这湖水表达的是梭罗对于现代社会喧嚣和纷扰的不满与逃避这一态度,这就是湖水的情感意义所在。

三, 结语

语言所处的文化背景不同,就会带有与自己独特的文化背景有密切联系的联想意义。因此,把一种文化所能接受的联想意义移入到另一种文化当中是很难被接受的。从中西文化意象的联想意义的对比可以看出不同民族的文化意象之间既有共性又有个性,有些意象在不同民族中可以产生相同或部分相同的联想意义,有些意象则在一个民族中可以有很丰富的联想意义,而在另一民族中却没有任何的联想意义。联想意义还受到个人经历的影响。我们应该深入到目的语国家的文化中去,尽可能地接触该文化,才能避免按照自己的思维和感受去领会目的语的联想意义,从而更全面的理解语言的意义。

参考文献:

[1]Leech,Geoffrey.语义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7.

[2]丛滋杭.中国古典诗歌英译理论研究[M].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07:188.

[3]张廷琛,魏博思.唐诗一百首[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7.

[4]许渊冲.唐宋词100首(汉英对照)[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1.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篇2

体育文化的研究在中国体育理论界一向并不缺乏,甚至成为持续的热点,中西体育文化的研究更是热点中的热点。“以中西体育文化差异比较为基础,研究中国传统体育发展的问题,是目前体育界运用得最多的理论和方法”[1]。因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原因,此一论题近年更是炙手可热,可见“人文奥运”“文化奥运”的理念深入人心。《体育学刊》2007年14卷第2期刊发署名为万义、白晋湘的《对‘中西体育文化差异论’的质疑》(以下简称《对》文)一文,在众声喧哗中发出质疑之论,给人以清新之感。然仔细研读,方知此论新则新矣,失之偏颇处也颇多。

1《对》文不顾及母文化的研究成果,失去了生长的土壤

文化是人类一种亘古恒久的社会现象,多年来人们给文化下过数百个不同的定义,不同时期其含义也有所变化。体育和宗教、政治、法律等一样,都是人类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或构成要素,对此,人们并无置疑。探讨体育文化,探讨中西体育文化就不能脱离其母文化,即世界文化或者东西方文化的研究成果。

有关世界文化的体系,各国学者有过不同的划分。据季羡林的研究,“所谓文化体系是指具备‘有特色、能独立、影响大’这三个基本条件的文化体系。”[2]世界文化最多被划分为400多个体系,但最有代表性的当属英国汤因比,他认为世界文化出现过23到26个文明形态,德国斯宾格勒提出了八大文化体系,即古典文化、西方文化、印度文化、巴比伦文化、中国文化、埃及文化、阿拉伯文化和墨西哥文化[2]。梁漱溟将世界文化划分为中国文化、印度文化和西方文化。季羡林认为有活力的、有影响力的、对人类的生活方式有决定作用的,是四大文化体系,即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伊斯兰-阿拉伯文化体系、希腊-罗马和欧美文化体系。再简单地分,就可以分为东西方两个体系[2]。中西方文化在任何一种文化体系的划分中几乎都独立占据重要席位,鲜见有各国学者视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为一种文化。《对》文视中国体育文化和西方体育文化为同一种文化,认为“两者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认为“中西体育文化特征的差异是由于同一种文化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1],这样的观点显然没有得到中西方体育文化母学科研究成果的支持。在体育文化研究内部自言自语,显然难以反映中西体育文化的全貌,失去了持续生长的土壤。

2《对》文不顾及人类文化的综合性特征,以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理论牵强附会,结论缺乏合理性

人们普遍认同文化有广义和狭义之分。狭义的文化,主要指人类社会意识形态及与之相适应的制度和设施;广义文化,是指人类所创造的物质和精神财富的总和[3]。文化包括物质设备、精神、语言、社会组织等方面。对文化的结构解剖,有两分说,即分为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有三层次说,即分为物质、制度、精神三层次;有四层次说,即分为物质、制度、风俗习惯、思想与价值。有六大子系统说,即物质、社会关系、精神、艺术、语言符号、风俗习惯等[4]。可见,人类文化确乎是一复杂的综合系统,具有综合性特征,需要人们去进行综合研究。

中国体育文化源远流长,它是指在中华民族整个发展过程中,人们通过身体实践活动所反映出来的精神风貌、心理状态、思维方式、理论基础和价值取向等物质、精神产品的总和。从成因来看,中国的地理环境是其自然成因,中国的农耕经济形式是其经济成因,中国的宗法等级制度是其政治成因[5]。

黑格尔语:“水性使人通,山性使人塞;水势使人合,山势使人离。”[5]西方体育文化产生于欧洲,欧洲文化起源于地中海沿岸地区,古希腊、罗马文化是欧洲文明的摇篮。西方文化至少有三种传统,“一种是希腊的,一种是罗马的;一种是基督教的,或者我们把它叫做日耳曼的,但不能简单地把基督教等同于日耳曼。”[6]西方体育文化是在各种因素作用下,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不断追求理想,不断地自我否定、超越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6]。

中西文化是中西两个地域中的人们解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之间矛盾的产物。由于中西方不同的地理环境、社会生产和历史传统的影响,两种文化在解决“同样的矛盾”时所侧重的面不一样,中华民族侧重矛盾的同一性,因而化生出了悠久灿烂的和谐文化精神;西方民族偏向于矛盾的斗争性,于是便演绎成为颇具个性色彩的竞争文化精神[7]。

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正确解释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进化规律,但简单地把社会形态理论和世界文化体系进行一一对应,进而推论出其进化顺序、前后优劣,并断言某一种必将为另一种所代替,这样的推论方法以部分元素变化取代事物的整体发展,将人类文化这一复杂的现象做了简单化处理。不同民族的传统文化是该民族在特殊的气候、生态、社会、历史条件下所形成的一种独特的生存适应策略,每个民族的文化都有它们各自的独创性和不同的历史渊源,民族传统文化的多样性如同生物多样性一样,是人类文明未来发展的基石,应该得到继承和发扬。东西方体育文化的形成各自有其独立的过程,并不是单一的社会形态更替可以代替的,马克思的社会形态理论未必能直接转化为文化形态理论,所得出的结论未必可靠。试问《对》文作者,马克思主义以人类社会生产方式和所有制将人类社会形态划分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等阶段,假如用这一理论来套用东西方体育文化,又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

转贴于

3《对》文陷入了迷信西方体育文化的泥潭

近代以来,为应对严重的民族危机,一批先进的中国人开始从中西文化比较的视角审视自身文化与西方文化的长短利弊。他们的研究视野开阔,涵盖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等诸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研究成果,引领了中国的政治与社会变革。这一课题没有因中国进入现代社会而终结,更多的人们投入这一研究领域,但由于种种原因,众多研究者常常走入一些思维误区,“进化论语境下的二元对立模式”[8]即是其一。

在近代中国历史条件下,亡国灭种的危机,使中国的救亡图存成为研究者思考一切问题的中心和出发点,从中西文化比较的视角,审视西方,明确中国的地位和差距,选择进化目标,探寻进化路径。在这样的背景下,奠定了二元对立的话语模式,西方一开始就处于被学习的先进一方的位置。研究者抽取中国典型落后面与西方典型的先进面进行对比,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的片面性和主观意向性。《对》文也未能免俗,进入了这一思维误区,突出表现在几个方面。

其一,将中西体育文化的比较,由空间维度转变为时间维度,“在时间维度上,通过模糊其地域性、民族性和文化个性,将二者进行时间序列的排列”[8],从而,中西体育文化的比较便转化为世界体育文化系列中古今体育文化的比较,即农业文化之体育文化和工业文化之体育文化的比较。《对》文为了比较效果更加鲜明,甚至不惜任意变动时间区段,将不同时段的东西方体育文化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但是如果把目前的中国传统体育与公元1350年以前的西方体育相比”,“如果我们把‘五四’运动以前的中国社会和中世纪以前的西方希腊-罗马社会的政治经济结构进行比较”[1],这样随意变动比较时段,得出的结论又有何意义呢?即使如《对》文不断强调的“在远古”“自古”中西体育文化之间“存在着多么惊人的相似之处”,又能说明什么呢?如果继续前推,上溯智人、直立人、能人、原人等人类发展阶段,也只能找到全球各地人类有共同的灵长目类人猿祖先而已。也只能如199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人类基因组与人类权利宣言》从学术上和政治上宣告人类有一个共同的基因组一样,宣告东西方的人们从体育文化上也具有一个共同的基因组,东西方的体育是人类的体育,东西方文化都属于人类的体育文化而已。设若这样的推理是一正确的思路,《对》文作者倒是遗忘了另一个重要的证据:在时间维度的另一端“远古”的对面,遥远的未来也可以证明东西方体育文化不仅同根同源,而且极有可能有着共同的命运和归宿,当人类的大同世界到来时,国家、民族、文化的界限尽皆消失,东西方体育文化的差距也理所当然地归零了。只是这样的结论又有多少意义呢?

其二,《对》文中西体育文化的比较,是一种“再造模式”[8]的比较。在时间区段任意转移的情况下,《对》文还对中西体育文化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分割、再造、抽象、甚至想象”[8],经过如此包装后的中西方体育文化果然变得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俨然成为同一条进化链上的两个环链。如《对》文通过举证中国历史上若干带有宗教巫术色彩的体育活动“摆手舞、茅古斯舞、划龙舟、东巴跳、绕三灵”等,得出结论中西方体育“在远古都是依附于宗教的一种祭祀礼仪和活动形式”[1],全然不顾在中国漫长历史进程中,“中国传统文化是非宗教性的以人为本的文化,它的理性主义和人文精神,造就了中国体育文化的非宗教的世俗性”[9]的事实。难道如此“人神对立”和“人神对话”东西方不同背景下的宗教观下的体育就能如此那么地贴切一致吗?[10]再如《对》文为证明中西体育“在远古都是强调群体本位的体育”,祭出东西方古圣先贤的经典语录,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城邦,在本性上则先行于个人和家庭”,更拿出柏拉图《理想国》中表达的一些抽象而不曾实现一天的理想作为例证,只是这种文字上的例证又能说明什么呢?无非是证明了东西方的古圣先贤确实有人类共同的理想,孔子“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的主张,固然和柏拉图“人们应该把所有的于自己的父亲年龄相仿的人当作自己的父亲,把所有于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人都当作自己的儿子”的主张比较一致,可是他们的主张在自己的土地上实现的时间和程度如何呢?这样臆想的对比,又能得出多少合理的结论呢?

其三,《对》文想当然地在赋予西方体育文化现代性的同时,也想当然地赋予了西方体育文化普遍意义的优势地位,近代中国落后挨打的姿态显然直接和体育文化对应了起来,极容易导致民族体育文化的虚无和自卑。西方体育文化固然在当今世界占据优势地位,但中西方体育文化并不是小儿和成年人可以类比,正如中国体育文化急切需要西方体育文化一样,西方体育文化也需要其他地区、其他民族体育文化的碰撞和融合。国势的强弱和文化的强弱并无直接的对应关系,而且随着中国政治、经济、社会等各方面的迅猛发展,这样的对所谓的西方先进体育文化的迷信也应该随之消亡才是。

4在全球化浪潮下,中国传统体育文化不应迷茫、自卑

考察我国近现代文化发展历程,中国文化一直是在和世界各民族特别是西方文化的论争和交流中发展流变,其论争的主题“一直是‘古今中西’问题,也就是传统文化和现代化的关系,以及中国文化(或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关系问题”[11]。在对中西文化进行对比研究时,都绕不开对文化发展的历时性理论和共时性理论的选择取舍和综合运用。历时性理论强调文化的纵向发展,认为人类文化从产生之日起,就是一种从低级形态向高级形态的发展过程,并由此体现出阶段性。尽管各民族的文化发展速度不一,有转贴于

先进和落后的区别,但均需经过同样的阶段。这一文化理论,基于对文化共性的肯定,认为人性同一,各民族所经历的文化路途也应该是同一的。共时性理论由斯宾格勒提出,认为人类只有互不相同的文化,没有普遍性的历史,世界的8个文化体系,在价值上是等价的,无所谓优劣之分,在时间上是同时代的,无所谓先后之分[12]。

中西文化之间的差异,从根本上是不同类型文化之间的差异。由于具体历史进程的原因,不同类型的文化又会显现出许多时代性差异的特征来。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由于社会历史发展阶段、经济发展水平落后于西方,因此人们更注意和强调的是两者之间的时代性差异[13]。在全球化的浪潮下,西方文化以其居高临下之势向全球漫延,抱有唯我独尊的优势感,但其他民族文化并没有消亡。时代性的差异可以通过社会变革和观念变革来迎头赶上,乃至消除。文化类型上的差异则复杂得多,不能用赶上的方法去解决,而且可能永远不能被消除。

世界上有众多不同的民族,民族传统文化的多样性近年来受到广泛重视。2001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文化多样性宣言》,指出文化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地方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每一种文化都有其独创性和充分的存在价值,一切文化的价值都是相对的、平等的。人们试图通过研究文化来理解人性,特别是期望通过研究异域文化来理解人类共性,对世界上各种文化均应作具体全面的研究,而不应随意建构文化发展理论。黑格尔提出:“发展的真正意义在于,一开始就已存在了的东西慢慢成长、壮大,直到最后显现出来。”[14]无论各民族如何进行交流、融合,其文化始终保持自身原有的“胚胎”的个性和特点,而不会轻易发生质变。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篇3

[关键词]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研究综述

[中图分类号]B2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5)10 ― 0067 ― 02

梁漱溟(1893―1988),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学者、哲学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近代新儒家的开创者之一。他的学术思想和社会活动在海内外有广泛的影响,特别是对中国近代思想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被誉为“中国最后的儒家”〔1〕。

学术界对梁漱溟的研究,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思想的解放,研究成果层出不穷。特别是在2009年五四新文化运动90周年之际,相关总结性专著大量出现。如郭齐勇《梁漱溟哲学思想》(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李渊庭阎秉华《梁漱溟:民盟历史人物》(群言出版社,2011)、艾恺、王宗昱《最后的儒家:梁漱溟与中国现代化的两难》(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景海涛《梁漱溟评传》(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0)、马勇《民国名士系列:中国圣雄梁漱溟传》(河北人民出版社,2010);马东玉《梁漱溟传》(东方出版社,2008)、佟自光《飞扬与落寞:梁漱溟孤独思考》(东方出版社,2006)。这些专著均对梁漱溟的生平及其著作给予较为详细的介绍,肯定了梁漱溟在中国近代史上特别是文化思想史方面的地位。2005年山东人民出版社整理出版的《梁漱溟全集》(8卷本),对于了解先生生前学术、文化思想等方面提供了重要的参考资料,进一步推动了对梁漱溟文化思想的研究。现主要整理近五年来研究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相关论文,以窥探学术界对其文化观研究的相关动态。

一、梁漱溟东西文化观产生的思想渊源和时代背景

梁漱溟的思想渊源十分复杂。王宗昱认为,梁漱溟早期哲学思想的基础包括:唯识学、宋明心学、柏格森哲学。至于柏格森哲学,梁漱溟在其思想发展的不同阶段,对其理解和接纳有所不同:在写《究元决疑论》时期将其和佛学进行比较,以说明世间的变化;在写《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时则将其作为评价世界文化发展趋势的根据之一。〔2〕

近几年学者对梁漱溟文化思想的研究趋向精细化,对其儒家思想的研究有:李维武《儒家与民主:文化保守主义民主观念的近百年变化》、宛小平《亦旧亦新的儒者:梁漱溟》、聂慧丽《五四新文化时期梁漱溟对儒学的阐释》、安宝祥《梁漱溟思想的文化根源与道德实践》,这些文章基本都认同五四后梁漱溟“援西学入儒”,借助西方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弘扬传统思想文化的价值。张卫波《五四新文化运动与儒学现代转型》、赵立伟《试论来梁漱溟新儒学思想的形成》则指出:在梁漱溟的一生中思想几经转变,开始信奉西洋功利主义,而后转向佛学,最后又转归儒学,他对儒学的研究不仅仅是对传统的继承,更对儒学进行了创新和发展,成为现代新儒家的开启者。他的新儒学主要包括中国文化早熟说和对陆王新学的皈依。〔3〕叶玉霞《谈柏格森直觉主义对梁漱溟的影响》主要说明了西方文化哲学对梁漱溟思想文化观念的影响;周良发《试论梁漱溟的文化历史哲学》、刘忠良《梁漱溟折中主义文化观的成因及价值》和陈秀《梁漱溟东西文化观形成历程探析》,主要从时代背景方面论证了对梁漱溟文化思想的影响,他们认为:梁漱溟身处动荡不安的社会变革时期,对社会历史的变化发展有切身和深刻的感悟。

总的来说,大多数学者基于梁漱溟一生思想和实践的主导倾向,将其归入现代新儒家的行列,并且公认其为现代新儒家的开启者,但又承认其思想带有十分浓厚的佛学色彩。不过,似乎梁漱溟本人的说法更接近事情的真相,他在接受艾恺的访问时说“我自认为是佛教徒,不过就社会上多数人,一般人来说,不如像你说的是一个儒家之徒好”〔4〕。

从所整理的文章看,学者对梁漱溟东西文化观产生的过程和原因多集中在其思想渊源的发展与转变上,而对其同时代学者思想对梁漱溟思想观念的影响则较少涉及。当时著名人物梁启超游历欧洲回国后于1920年发表了《欧游心影录》,记录他在欧洲游历时的所见所感,当时欧洲一战后破败的萧条景象对梁启超的思想文化观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他写道:“拿西洋的文明来扩充我的文明,又拿我的文明去补助西洋文明,叫他化合起来成一种新文明”。〔5〕 1921年梁漱溟发表其代表著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他在书中主张现世是西方文化的世界,但未来是中华文化的世界,中华文化必将复兴并影响世界。显然,其文化思想承袭了梁启超那一路,并且梁漱溟在书中第三版序中也谈到了这种思潮。于是,我们也不应该忽视同时代学人之间学术思想的交流和相互影响。

二、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具体内容与性质特征

梁漱溟的东西文化观主要体现在其代表著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中。此书在1921年一出版立即引起了当时社会文化思想界极大反响,称赞的、批评的文章大量出现,推动了东西文化论战进入高潮。近几年,学术界对其东西文化观的具体内容和性质特征也做了相关研究。

首先是对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具体阐释、比较的路径和模式的分析。相关文章有:李建美《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基本建构》、王景隆《梁漱溟的比较文化观》、吴国庆《梁漱溟新儒家思想的特征及其重要性》,他们都认为:梁漱溟的著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是从哲学的路径来阐释和比较东西文化的。王安华《梁漱溟的中国问题与解决之道――关于其中国问题研究的政治学解读》,则指出:20世纪初期,在各种试图解决中国问题,救济中国的理论实践中,梁漱溟独树一帜。他把中国传统社会的结构概括为“伦理本位,职业分立”,并指出中国传统社会特殊结构背后的“统治力”为早启的“理性”与礼俗秩序,而将中国问题归结为“文化失调”,强调从中国问题的特殊性中寻找根本解决方案。

另外是对奠定梁漱溟文化观基础的著作《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的定性分析。《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在1921年到1927年曾引起思想界巨大的争论,并进一步推动了东西文化之争。近代学者对梁漱溟的文化观的定性各不相同,主要有保守主义、折中主义、多元主义和多元与一元的矛盾统一等观点。近几年学者主张对其进行价值重估。如王庆余《评梁漱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王晓兵《对梁漱溟东西文化哲学理论的再评析》、展会《重新评价梁著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李文菊在《评梁漱溟早期的中西文化观――读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有感》中论述道:《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是五四时期中国思想界关于东西文化问题论战中的第一部系统的、自成一家之言的论著。书中提出了人类生活样式的三种路向,并以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中的中国文化、印度文化为代表,对西、中、印的哲学进行了比较,认为中西文化的差异不是历史阶段的差异,而是其生活路向和人生态度不同。西方的文化已经走向末路,而中国文化将要复兴,将要成为世界文化,人类将要走中国所代表的路向。但由于梁漱溟以佛家的唯识论为其理论工具,把意欲作为文化根源,企图以此来解释人类生活和文化发展的不同进程,而忽视其他的原因,因此不免又有主观、简单、模糊之弊。

最后是把梁漱溟的文化观和同时代人思想做比较研究。比较研究能够更好反映五四时期东西文化论争的特点,也能够寻找到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特点。这方面的相关文章有:高力克《陈独秀、胡适、梁漱溟的五四观》、史云波《陈独秀与梁漱溟的中西文化观异同论》、周良发《辜鸿铭、杜亚泉、梁漱溟中西文化观之比较》、刘峰《梁漱溟和方东美的文化观比较研究》等。

三、对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评价

梁漱溟阐释、比较东西文化观旨在为中国文化谋求出路,因此其含有特定的文化取向,对其东西文化观的评价成为研究梁漱溟文化思想的一个要点和热点。但对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评价应该兼涉历史和现实,即历史影响和现实意义。

从历史影响看,应该包括其东西文化观对当时学术界产生了怎样的反响、对思想界有什么影响以及对东西文化论争产生了什么作用。李迎春《论梁漱溟的中西文化观》、王文闯《试论梁漱溟的中西文化观》等,认为梁漱溟构建了一个较为完备的文化哲学体系,对东西文化加以比较,极富开创性和启发性。这些评价大多就事论事,没有从横向和纵向方面考察,分析较为简单。郑大华在《梁漱溟与五四时期的文化保守主义》中认为,作为保守主义者的梁漱溟和梁启超等一道对于五四之后的文化保守主义的兴起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景海涛在《梁漱溟对于西方文化的理解与容受》中指出:梁漱溟的东西文化观,是继“中体西用”模式之后,中国人回应与容受西方文化之挑战所创造的最为圆融和形而上色彩最为浓厚的文化体系之一。这些评价则具有启发性,能全面联系的看待问题。

现实意义方面,梁漱溟的东西文化观对我们现在怎样看待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如何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提出了深层次的思考,以及现在所谓的国学热是否意味着中国文化的复兴?美国学者亨廷顿的“文化冲突”是否意味着东西文化之间不可调和?这些问题都具有现实的意义。程彦武《梁漱溟与中国文化的现代化》、张忠利《论梁漱溟新儒学的历史地位与影响》、杨必仪《梁漱溟文化模式论及新儒学的现代意义》等即是从梁漱溟的东西文化观对中国现代文化建设的启示、影响方面进行的研究。艾恺《二十一世纪会世界文化会演化至儒家化地文化吗?――重新阐释梁漱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则从当代的文化现象进行了解释。胡伟希在《梁漱溟的人生三路向说与中西印文化的互补》中指出,梁漱溟的人生三路向说给后人的启示是:西、中、印三大文化只能彼此对话、沟通和互补,而永远不会消失其个性,因而未来文化应是多元发展和互补的。

近五年来对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研究,虽然取得了很多成果,但缺乏系统性和全面性,特别是历史横向研究,只停留在就事论事和就人说人的层面。梁漱溟东西文化观的产生有其特定的文化背景,把其置于当时特定的文化环境下进行研究应是今后努力的方向。

〔参 考 文 献〕

〔1〕艾恺,王宗昱.最后的儒家:梁漱溟与中国现代化的两难〔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

〔2〕王宗昱.梁漱溟〔M〕.沈阳:东大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2:133-138.

〔3〕赵立伟.试论梁漱溟新儒学思想的形成〔J〕.社会与法制,2008(12).

〔4〕艾恺.这个世界会好吗〔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6:337.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篇4

关键词:灰色预测模型;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广西

中图分类号:F124

一、引言

2011年广西正式颁布关于发展文化产业的“十二五”规划,也是广西文化产业发展以来第一个独立的五年规划。“规划”中明确提出,广西文化及相关产业增加值到2015年要实现1000亿元,要实现处于全国中等偏上的水平,要增大文化产业对全区GDP、财政收入和社会就业增长贡献率的大幅跃升,要实现文化产业占全区GDP比重的5%左右,成为广西国民经济中新的支柱性产业。

一国的兴旺和发展,人才是关键,一个产业也如此。因而,文化产业的兴旺和发展,需要加强对文化产业专业人才的培养,更要合理的有目的有计划的开发和培养文化产业人力资源。从而,对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的需求进行合理的预测和分析有其实际应用意义,有利于促进政府合理的开发、引导和运用人力资源,有利于促进政府更好的掌握文化产业经济的发展趋势,更好的实现广西文化产业的第一个独立的五年规划。

本文基于灰色系统理论,运用GM(1,1)模型,对广西省2007-2011年的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据进行分析和预测,检测得出灰色预测模型符合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领域预测的一级精度。因此,本文依据灰色预测模型对2012-2015年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量进行了合理预测,并对其结果进行分析。

二、广西文化产业发展现状

广西文化产业发展现状主要涉及以下两个方面。

(一)发展速度明显加快,但仍落后于国家文化产业增长速度水平

经过多年的努力,广西区的文化及相关产业的发展已经取得一定成绩,但就目前广西文化及相关产业的发展总体情况来看,广西区文化产业发展的总体水平不高。

据2008年至2012年《广西统计年鉴》中的数据显示,近五年来广西省文化产业的发展处于增长状态。2007年全区文化产业实现增加值198.71亿元,占全区生产总值5723.41亿元的3.41%;2008年实现增加值216.44亿元,比上年增长8.92%;2009年实现增加值272.11亿元,比上年增长28.01%;2010年实现增加值289.62亿元,比上年增长8.81%;2011实现增加值325.66亿元,比上年同比增长18.14%(见表1)。然而,在2007至2011年期间,全国文化产业增加值分别实现6455亿元、7630亿元、8400亿元、11052亿元和13479亿元,相比上一年的环比增长速度依次为18.20%、10.09%、31.57%和21.96%(见表2)。

从表1的数据可以看出,总体而言,近五年文化产业发展的绝对速度虽快,但发展速度不平稳,波动较大,且文化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逐年下降,文化产业给区内经济和社会的贡献太小。除2008年奥运期间广西文化产业的环比增长速度高于GDP环比增长速度以外,自治区文化产业的环比增长幅度远远落后于GDP环比增长幅度,表现出经济发展与文化产业发展之间的不匹配,不利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共同进步和发展。而且,与全国文化产业发展水平相比,广西区文化产业平均发展速度滞后于国家文化产业的发展速度。

(二)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数的发展趋势

近五年来广西省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的发展趋势:2008年全区文化产业从业人数为66875人,与2007年全区文化产业从业人数71030人相比,有减少趋势,环比增长速度为-5.85%;从2008年开始呈现长期增加趋势,从2008年至2011年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分别为67032人、67980人和69242人,与上一年相比,增长速度分别为0.23%、1.41%和1.86%(见表3)。显然,在2007年出现了一个奇异值,也就是说2008年至2009年都是呈增长趋势,而2007年到2008年是一个下降趋势,而且下降幅度将近六个百分点。

因此,采用灰色系统理论模型中的累加生成算子对数据进行处理,通过累加可以看出灰量累积过程的发展态势,从而使离乱的原始数据呈现出它内部本有的规律和特性。从图1上的实际值曲线,无法显著的判别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的发展趋势,然而,通过累加生成算子对数据进行初步处理,虽然2007年至2008年广西区文化产业从业实际人数呈下降趋势,但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数内部呈现出的增长趋势强势的凸显出来,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的灰色数据转化成白化数据。

三、灰色预测模型简介

灰色预测模型主要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介绍。

(一)灰色预测模型的内涵

灰预测理论发源于我国。最早是邓聚龙教授在1981年上海举办的中-美控制系统学术会议上作“含未知系数的控制问题”的学术报告中对状态通道中灰色元控制问题进行了论述,并首次使用“灰色系统”一词,这是灰色预测理论雏形。1982年邓聚龙教授关于灰色系统理论的首篇中英文论文分别在《系统与控制通讯》(Systems&Control Letters)和《华中工学院学报》发表,并详细论述了灰色控制系统的定义及算理,这标志着灰色系统理论正式诞生。

后由我国学者刘思峰对该理论进行深入研究和拓展,在《灰色系统理论及其应用(第五版)》中提出,灰预测主要是通过灰色生成或序列算子的作用来弱化数据的随机性,挖掘序列内在的规律,不仅仅可以对连续的序列进行预测,而且可以通过对差分方程和微分方程之间的转化,实现利用离散的数据序列建立连续的动态微分方程的新解法。其中,GM(1,1)模型是目前在各领域应用最广泛,也是应用最普遍的解决连续型序列的核心灰预测模型。

(二)灰色预测模型的理论步骤

灰色预测模型主要涉及以下三个步骤。

1.对原始数据进行预处理

通过累加生成对原始数据X(0)进行预处理,得到新的数列:

2.求解相关数据并建立方程

求解发展灰数α和内生控制灰数u,并根据白化形式方程:

构建数列x(1)的预测模型。设待估参数向量为

根据最小二乘法解得 ,其中

3.确定模型

将 代入(1)式,通过求解微分方程,

得到 预测模型为:

(4)

(三) 灰色预测理论模型的检验

灰色预测理论模型结果一般采用三种方式进行精度检测,分别是残差检验、灰色关联度检验和后残差检验。本文介绍残差检验和后残差检验两种方式的简单运算步骤。

1.残差检验

残差检验是通过对原始数据列 与预测 值之间的残差 和相对误差 进行运算,从而判断模型的精确度。其中:

。借鉴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般认为M(0) (K)

2.后残差检验

首先,分别计算原始数列x(0)(k)和残差6(0)(k)的平均值 ;其次,分别计算原始数列x(0)(k)和残差6(0)(k)的方差。

其中

最后,计算出方差比C和小误差概率ρ。模型的精度等级可由C、P和灰色关联度gama三者共同限定(见表4)。

四、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发展趋势预测模型的构建

本部分主要涉及如下几个方面。

(一)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发展趋势的灰色预测模型构建步骤

第一,根据广西历年统计年鉴收集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据,确定选取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2007-2011年的时间序列数据,也就是灰色预测模型中的原始数列为:

第二,对原始数据X(0)进行累加生成,得到新的数列

第三,根据方程(2)求解得到:

并解得:

第四,将 代入(3)式中,得到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发展趋势预测的灰色预测模型为 :

(二)模型检验

本文采用残差检验、后残差检验和灰色关联度检验三种方式对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发展趋势预测模型进行精度检测(表5)。

由上表可知该模型的均方差比值为:

,小误差概率 ,所以该模型运用于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发展趋势的预测符合一级精度,预测等级为优,且灰色关联度 ,故GM(1,1)预测模型适用于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发展趋势的中长期预测。

(三)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发展趋势预测

依据GM(1,1)预测模型对广西2012―2015年的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进行预测(表6)。

五、结论与不足

综合以上数据,可以看出,灰色预测模型在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预测中准确度高,预测等级为优,且未来五年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呈现稳步增长状态。灰色预测模型可用于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的中长期预测,政府可根据该数据合理的进行文化产业人力资源的开发和利用,有利于促进广西文化产业发展中人才战略的实施,从而推动广西文化产业科学合理的高速发展,进而更好的实现广西文化产业的“十二五”规划。

不足之处:本预测模型仅是单纯的依赖文化产业从业人数自身增长数据为研究对象,没有考虑自治区文化产业政策、GDP增长等其他因素对文化产业从业人员变动带来的间接影响。而未来文化产业的发展必然会受到政府的大力推动作用,未来对于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量的预测可以结合当地GDP目标、政府政策等宏观因素进行关联度分析和预测,二期工作将对多因素影响下的广西文化产业从业人员数进行预测,从而不断提高文化产业从业人员预测模型的准确性和精确度。

参考文献:

[1]邓聚龙.灰色控制系统[J].华中工学院学报,1982(10).

[2]邓聚龙.灰理论基础[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2.

[3]闵惜琳.基于灰色预测模型GM(1,1) 的人才需求分析 [J].科技管理研究,2005(6).

[4]朱海玲.人口数量最优预测模型与应用[J]. 统计与决策,2007(8).

[5]杨名桂,杨晓霞.基于灰色预测模型的重庆市入境旅游客流量预测[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0,35(3).

[6]黄志平,张龙.文化创意产业从业人员的灰色预测模型及应用[J].统计与决策,2011(15).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篇5

关键词:比较文学 危机 研究生教学 中西比较

自上世纪70年代末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在中国大陆复兴之后,国内已陆续出版了多种主要以本科生或同类层次的人群为读者对象的比较文学教材。其中,比较重要的主要有乐黛云、陈、刘献彪、卢康华、孙景尧、方汉文、孟昭毅、谢天振、曹顺庆、刘象愚、杨乃乔等教授独立编著或与人联合主编的概论和入门类教材。(此外,苏州大学比较文学研究中心现任主任方汉文教授还独著有《比较文学高等原理》,该书系统性和理论性较强,主要以博士研究生为读者对象。)与此同时,国内也陆续翻译出版了数部国外比较重要的同类著作,如:基亚的《比较文学》、韦斯坦因的《比较文学文学理论》、约斯特的《比较文学导论》及迪马的《比较文学引论》等。然而,“就教学和研究的基础准备看来,我们似乎还没有一本真正是研究入门性质的书,没有特别考虑到比较文学研究生的需要而写的参考书”。 近年来,国内相关高校或研究机构的中文系、外语系或比较文学系招收的硕士研究生已具相当规模。因此,在国内目前已有的多部比较文学概论或原理类教材的基础上,出版一本针对硕士研究生的教材或专业基础参考书就显得非常必要。

在此背景下,张隆溪教授独著的《比较文学研究入门》应运而生。张隆溪先生为国内著名的中西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学者,曾获北京大学文学硕士和哈佛大学比较文学博士学位,现任香港城市大学比较文学与翻译讲座教授,曾出版有《道与逻各斯》、《走出文化的封闭圈》、《中西文化研究十论》及《同工异曲:跨文化阅读的启示》等著作;2009年荣膺瑞典皇家人文历史及考古学院外籍院士称号。他新近出版的这部书是复旦大学出版社计划出版的“研究生•学术入门手册”系列中的一种。该书的写作目的是“希望能为攻读比较文学的研究生以及对此有兴趣的其他读者,提供一部切实有用的参考书。本书尤其注重介绍比较文学的学科历史和研究方法,注意把我们的研究与国际比较文学的历史和现状结合起来……力求为研究生和对比较文学有兴趣的读者们,探索研究的途径。” 该书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简明扼要而有的放矢,非常适合于引导硕士研究生乃至博士研究生阶段的比较文学研究实践。

什么是比较文学(研究)?怎样的研究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较文学研究?我们又应该如何看待西方学者屡屡断言的“比较文学的危机”?比较文学研究的前途何在?我们怎样才能进行真正有价值的比较研究?这些都是比较文学专业的研究生们和其他研究者们必须首先弄明白的问题,但要对上述问题做出正确的回答,却需要对比较文学的学科史有所了解,要知道目前国际上比较文学研究的现状;尤其是对于中西比较研究,我们需要有更为深入的了解,明白我们当前面临的任务和挑战,并且掌握研究的途径和方法。而《比较文学研究入门》一书正是按照这样一些问题开组织安排的。该书不到十三万字,主要分为“引论”、“中西比较文学的挑战和机遇”、“比较文学研究典范举例”、“中西比较研究典范举例”和推荐“参考书目”五部分。

在“引论”部分,作者首先简要回顾了比较文学自19世纪在欧洲产生以来的历史,尤其简要叙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整个历史状况和思想文化环境的改变,以及这种改变对比较文学研究所产生的影响。作者指出,比较作为研究方法并不是比较文学独具的特点,而是在很多学术研究中得到普遍使用的。“因此,比较文学区别于其他文学研究的特点,也就不在比较,而在其研究范围超出在语言上和政治上统一的民族文学。” 这一点与前几年聂珍钊教授提出的一个观点是一致的,即“外国文学就是比较文学”,以本国的视角所进行的外国文学研究理所当然的属于比较文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世界各国的专家、学者们以本国或本民族的视角所进行的外国国别文学研究,其实都是属于“比较文学”(当然,目前国内是以“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为其命名的)这一大的学科范围的。比较文学研究既然有这样一个基本特征,就要求比较学者懂得多种语言,对不同的文学、文化传统有广泛兴趣和相当程度的了解。“不懂外文,完全靠翻译来研究不同语言和不同传统的文学,就难免会产生一些误解,而把握两种或多种语言和文字,可以说是比较学者必须具备的基本条件。”指出这一点应该说非常重要,目前,我们比较文学研究界的一个突出问题是中文系出身的学者一般在外语能力方面有所欠缺;而外语系出身的一些研究者则对我们自己国家的文学和文化传统和历史缺乏较为深入的了解和把握。这一缺憾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我国比较文学研究的发展。因此,培养能够用两种或多种外语来阅读原著的比较文学研究学者就显得非常迫切。

接下来,作者简述了比较文学研究在西方发展的三个主要阶段;即审美历史主义、法国影响研究和美国平行研究。其中,在谈到西方呼声不断的“比较文学的危机”和比较文学已死之说时,作者指出:“……宣告比较文学已‘死’,和尼采宣告上帝已死一样,多多少少是一种戏剧性姿态,是耸人听闻的夸张,是一种论证策略,其目的正是希望重振那被宣告已经死亡的学科…… 比较文学已死的讣告无论说得多么有戏剧性,其实都是虚假的,因为比较文学完全不会理会这类威胁性的预言和警告,一直存在下去。”作为一名在西方高校学习和执教多年的中国学者,作者此言可谓一针见血。他以真正国际学者的眼光,指出西方“比较文学危机”屡屡出现的真正原因是西方的很多学者把研究的范围囿于欧美的狭小地界之内,并特别批评了这种仍然把比较文学研究局限于以欧洲或西方为中心的做法。进而指出,“比较文学要进一步发展,就必须打破欧洲中心主义,在世界文学广阔的范围内,以全球眼光来欣赏文学创造之多样性和无穷的可能性。依此看来,东西方的比较或中西比较文学,将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和取得成果的机会。”

第二章题为《中西比较文学的挑战与机遇》,重点阐述了在经济日益全球化而文化则趋向多元化的今天,如何使东西方比较研究成为国际比较文学一个无可置疑的重要组成部分。作者在本章开首就指出,要使比较文学真正有所突破和发展,就不能把西方理论和方法机械应用到东方的文本上,而必须打破欧洲中心主义,以东西方共有的基本理论问题为基础,以开放的心态和多元的视野来研究世界文学。接下来,作者主要分析了苏珊•巴斯奈特的《比较文学批评导论》和克劳迪欧•纪廉的《比较文学的挑战》两部著作;进而批评了前者而肯定了后者。因为前者还主要的是以英国和欧洲为中心的;完全缺乏一个当代学者应该具有的基本的开放心态和全球视野。相反,纪廉的著作不仅充分承认东西方比较研究的重要,而且宣称从事东西方研究的比较学者们大概是比较文学领域里最有勇气的。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作者特别欣赏和认同纪廉的如下观点:东西方比较研究打开了东方文学的宝藏,使欧洲文学打破了欧洲中心主义,扩展了研究的范围和眼界,所以,在国际比较文学研究中,这是“一种真正质的变化”。然而,张隆溪教授在指出中西比较研究正在和将要迎来机遇的同时,也同时认识到我们面临的巨大挑战。“……某些西方汉学家,还有某些治中国文学或历史的中国学者们,总认为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的传统独特无‘比’,所以,对中西比较研究,他们总是投以不信任的眼光。” 这样,作者不仅批评了西方一些学者狭隘的“欧美中心主义”,而且还清醒地看到了我们国内一些学者的固步自封和盲目自恋的心态。其实,这些西方学者和中国学者虽然拒绝进行比较研究的出发点不同,但导致的结果却是一样的,即夜郎自大、自我封闭。这种放弃沟通和交流的做法显然与当前全球化的大背景是不相适应的,而且有可能带来本可避免的文化冲突乃至其他更严重的灾难。

第三、四两章的题目分别是《比较文学研究典范举例》和《中西比较研究典范举例》。在前一章里,作者以自己多年来的读书和研究经历,重点分析了弗兰克•凯慕德的《终结的意识》、彼得•布鲁克斯的《为情节而阅读》、帕斯卡尔•卡桑诺瓦的《文学的世界共和国》、戴维•丹姆洛什的《什么是世界文学》等几部在西方影响较大的有关比较文学、世界文学及文学理论研究的著作。通过对这几部著作的分析,作者力图使我们进一步认识到比较文学研究不能停留在浅层次的为比较而比较上。被比较的对象首先要有内在的可比性,从而能够使我们找出世界各个国家的文学和文学理论之间的某些内在规律。作者还指出,在确认西方的某些理论具有普世性之前,我们一定要避免将其生搬硬套到东方、尤其是与中国的时代和背景迥异的作品上。迁中就西或迁西就中的做法都是比较研究中的大忌。指出这一点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在当前国内的比较研究中,尤其是在比较文学的初学者中确实存在着一些为写文章而生搬硬套、迁中就西、为比较而比较的拉郎配式的做法。而从一开始就引导我们的学生避免这种毫无价值的比较做法、少走弯路,无疑对于我国比较文学研究的健康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第四章中,作者主要解析了我国比较文学研究前辈们的几部重要著作,如:朱光潜先生的《诗论》、杨周翰先生的《攻玉集》和钱钟书先生的《七缀集》等中西比较研究中的典范之作,以兹为我们效法的榜样。因作者在书中对以上著作已进行了较为具体的例析,笔者在此不再赘述。当然,我们今天的一般学者是很难达到上述三位前辈、尤其是钱钟书先生的高度的,张教授本人也自叹弗如。但他还是激励我们要多读书,勤思考,尽量地扩大自己的知识视野和从事比较研究的能力。他认为,要想从事真正有价值的比较文学研究,只能勤于用功和思考,舍此别无他途,更没有捷径。“只有在多读多思考的基础上,我们在讨论一个具体问题时才可能左右逢源,从自己记忆积累起来的知识中,寻找可资使用的材料,并把它们组织起来,成功地回应时代的挑战。”

在以上四章之外,作者还另辟一章,列举了比较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和其他研究者们应该阅读参考的四十八部基本中外文书目。这些书目都是近三十年来国内和国外出版的在比较文学和文学理论研究领域影响较大的一些著作;其中大约有十六部还是2000年之后出版的。因此,阅读这些书目对于我们在新世纪进行比较文学研究是会有不少的借鉴意义和参考价值的。

总之,张隆溪教授的这部《比较文学研究入门》是一部很见学术功底且极具针对性和实用的研究生教材。它不但非常有力地消除了经常困扰比较文学专业研究生的学科“危机”问题,而且通过分析几部经典著作为我们的研究实践提供了一些切实可行的方法和典范。针对性、可操作性、资料的翔实和国际视野是该书不同于国内已有的一些同类著作的几个显著特点。相信该书的出版将会使国内的比较文学研究生和其他研究者们获益匪浅并将能够为国内的比较文学和比较文化研究注入一股强劲的生机和活力。

参考文献:

张隆溪:《比较文学研究入门》,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篇6

【关键词】文化/比较教育

【正文】

导言——比较教育学史中的文化研究

比较教育研究对文化的重视可以追溯到100年以前。1900年,萨勒德(m.e.sadler)在题为《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从外国教育制度研究中学到有实际价值的东西?》("howfarcanwelearnanythingofpracticalvaluefromthestudyofforeingsystemofeducation")的著名演讲中,第一次指明了文化研究对比较教育的重要意义。他的一句名言是“在研究外国教育制度时,我们不应忘记校外的事情比校内的事情更重要,并且制约和说明校内的事情。”他说的校外的事情主要是指一个国家的民族精神。他说:“当我们倡导研究外国教育制度时,我们注意的焦点一定不能只集中在有形有色的建筑物上或仅仅落在教师与学生身上,但是我们一定要走上街头,深入民间家庭,并努力去发现在任何成功的教育制度背后,维系着实际上的学校制度并对其取得的实际成效予以说明的那种无形的、难以理解的精神力量。”民族精神是文化的核心。也就是说,只有理解了一个国家的文化传统,才能理解这个国家的教育制度。

20世纪二三十年代,康德尔(i.l.kandel)等人秉承了这一思想,他们开创了因素分析时代,为比较教育中的文化研究奠定了重要地位。康德尔提倡描述历史事实,分析社会历史背景。他还把民族主义和民族性作为决定各国教育制度性质的因素提出。汉斯(n.hans)则对影响教育的诸种外部因素加以系统化,并主张应当对形成教育的因素给以历史的说明。他把影响各国教育制度性质的因素分为三类:自然的因素(种族、语言、地理和经济因素)、宗教的因素(罗马大主教、英国国教和清教徒)、世俗的因素(人文主义、社会主义、民族主义和**主义)。三类因素中文化因素占了主要地位。

埃德蒙·金(edmund.king)也十分重视教育的历史背景。他的相对主义方法论重视客文化中的主体对教育现象的观点。要了解他们的观点,就必须对他们的文化有深入的了解,因此文化研究是必不可少的。

近几十年来,文化研究在比较教育界越来越受到重视。但是综观以往的研究,在文化研究上还存在着三个问题:一是比较教育中的文化研究所依赖的参照系只是西方文化,用它作为一个普遍的准则来影响包括非西方世界在内的全世界的比较教育研究,这一做法有失公正,也与当今世界色彩纷呈的各民族文化极不协调。二是对文化的理解过于狭窄,把文化只理解为“民族特性”。实际上文化的概念更广泛。三是对文化与教育的互动关系研究得不够。往往只讲到民族文化对教育制度的影响,很少谈到文化对教育主体(教育决策者、教师、家长)的观念的影响。关于教育对于文化的反作用的研究更不多见。因此,对于比较教育中的文化研究还有深入一步的必要。

一、文化的概念及其特点

文化是什么,如何理解文化?文化是一个有广泛内涵的概念,据说学术界对文化的定义已有二百多种。有的说,文化是一种生活样态;有的说,文化是人类创造的物质和精神成果的总和。这都有一定的道理。我认为,所谓文化,是指人类在生产实践和社会实践活动中所采用的方式和创造的物质和精神成果的总和。这里面包括了人类的活动方式(动态的)和活动所取得的成果(静态的)两个方面。一般分为三个层面,即物质层面(包括建筑、服饰、器皿等等)、制度层面(包括教育制度在内的一切制度)、思想层面(包括思维方式和民族精神等)。物质层面最容易交流和吸收,制度层面也常常因为政治变革而改变,惟独思想层面具有较强的保守性和凝固性,不容易吸收异质文化和互相交融。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各民族间的交往,也总是在变化的。概括起来,文化具有以下一些特性:

第一,具有民族性。文化总是由人类的某个民族创造的,而一个民族的特性也较多地集中表现在文化中。因此文化传统和民族文化传统可以是同义词。由于世界各民族所处的历史时期不同,环境不同,对自然界和社会各种现象的认识和理解不同,他们创造出各自不同的文化。例如,对待自然,中国文化比较重视人与自然的和谐,而西方文化则强调人征服自然、战胜自然;对待社会和他人,中国人主张中庸、谦让,西方人则主张竞争、斗争。这是从观念形态上讲的。表现在物质形态上也有极大的不同。例如中国的民间艺术图案讲究对称、统一、和谐;西方民族则讲究差异、多样。可见民族性表现在各个方面。

第二,具有稳定性。民族文化传统常常表现出相对的凝固性和稳定性。这种稳定性表现在时间上就是惯性。也就是说,文化传统发展变化的速度比较慢,总是落后于时代的发展,具有滞后性。这种稳定性表现在空间上,就是民族文化的独特性,也就是维持着自己民族文化的发展轨迹,往往拒绝外来文化的影响,形成了一定的保守性。所以,在世界文化交流已经如此频繁和深入的今天,各民族文化仍然保持着各自的特点,从而形成了世界文化的多元性。民族文化传统的稳定性是民族文化传统得以保存的主要原因,但在某种程度上却表现出凝固性和保守性。它不仅在发展进程上落后于时代,有的甚至于拒绝时代变革的要求,拒绝外来文化的渗透。中国近代学习西方经过了曲折的过程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因此文化传统的稳固性具有两面意义:积极方面的意义是它保持了文化传统的独特性,即民族性;消极方面的意义是它影响到文化传统的交流和变革,阻碍着对先进文化的吸收、创造和传播。

第三,具有变异性。每种民族文化都是不断发展的,也就是不断变革的。人类社会在不断发展,民族也在不断发展,民族文化也在不断发展。要发展就要有变革。也就是说,文化传统不能完全保持原来的样式,总要增加新的符合时代的内容,要去掉一些不符合时代要求的内容。例如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日本都有男尊女卑的思想传统,但是现在是男女平权的时代,这种男尊女卑的陋习就应该除掉。

每种民族的文化传统中都有优秀的内容,也不免有落后的内容。在文化发展和变革中就要继承和发扬文化传统中的优秀的东西,摒弃落后的,不符合时代要求的东西。对待外来文化,也是这种态度,吸收外来文化中的优秀的东西,排斥落后的东西。这就是我们在比较教育研究中的基本的文化观。

二、文化研究与克服西方文化中心主义

要克服西方文化中心主义的观念,就要承认世界文化的多元性。自从人类进入文明时代开始,人类就有五大古代文明,即古希腊文明、巴比伦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古代东方中国文明。虽然经过几千年的历史变迁,由于战争和其他原因,有些文明衰落了,希腊文明成了西方文明的源头,而东方的中国文明却一直延续到今天。但不论是哪种文明,都给世界文化留下了许多宝贵的文化遗产。文艺复兴以后,西方文明有了较快的发展。生产力的提高,特别是工业革命以后生产力的飞速发展,物质生产的迅速增长,为西方国家的扩张提供了条件。实际上,西方文明是在掠夺其他文明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西方文化的发达,并不能排除其他各民族文化的发展。只要这个民族还存在,它的文化总是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发展的。

20世纪60年代西方出现一种现代化理论,认为非西方发展中国家与西方发达国家的发展历程是一致的,前者现在所处的阶段是后者经历过的一个阶段,非西方发展中国家要想实现现代化,惟一的途径就是西方化和照搬西方的模式,只有靠西方文明的传播,靠输入西方社会的现代化因素才有可能。这种理论代表了西方中心主义的观点。事实上世界文明并非以西方文明为中心,西方文明只是人类文明中的一个类型。20世纪60年代以后许多东方国家走上现代化的道路,创造了各自现代化的模式,打破了“现代化理论”的神话。“现代化理论”在比较教育研究中有一定的影响。70年代以后它受到许多学者的批判,现在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但是西方文化中心主义的文化观很难在西方学者中克服,原因不在于他们自己不想克服,而是他们太不了解别的文化了。尤其是比较教育,它产生于西方,长期活动在西方,更容易受到西方文化中心主义的影响。近几年来,世界比较教育学会理事会在非西方国家举行年会,对于西方学者了解非西方文化是大有裨益的。亚洲比较教育学会的成立,更有利于东西方比较教育学者的交流。

应该特别指出,以儒教为核心的东亚文化,覆盖东亚、东南亚以及世界其他东亚移民居住地区,但是在包括比较教育在内的几乎所有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中,它未能发挥重要作用。在新的世纪,东亚各国应自觉地挖掘本民族文化中优秀传统,使之成为东亚比较教育研究的重要理论源泉。

要克服西方文化中心主义观念,东方学者也有责任。东方学者要放弃迷信西方的观念,要跳出表面看西方教育制度的框框,深入到西方文化的深层去认识西方的教育;要在学习西方文化的优秀经验时注意理解它的实质,并尽力使之本土化。这种要开展文化研究。

三、文化与教育的互动关系

教育是文化的组成部分,但它又具有相对的独立性。教育离不开文化传统,教育除了受一定社会的政治制度、经济发展的影响外,教育思想、教育制度、教育内容和方法无不留下文化传统的痕迹。例如中国历史上长期存在的科学制度是在封建制度中形成的,这种科举制度把学校教育与人才的选择制度结合在一起,这就影响到中国一千多年的教育传统。清朝末年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动摇了封建主义统治的基础,科举制度终于随着政治经济的剧烈变革而彻底破灭。但是科举制度作为一种制度虽然在中国已消灭了一百年,而与科举制度相伴随的教育思想却作为一种传统的教育思想至今仍然在一些人的头脑中残存下来,追求学历,重视考试就是这种教育思想的反映。日本的所谓“考试地狱”恐怕也与中国的传统有关。

教育一方面受到文化传统的影响,另一方面它又是发展文化,创造文化的最重要的手段。也就是说,教育无时无刻不在传播文化,创造文化。文化靠什么继承和发展?靠教育。当然这种教育不仅指学校教育,也包括家庭教育、社会教育。但是学校教育起着重要的作用。教育又总是根据时代的要求,社会的需要对文化传统加以选择和改造。特别是学校教育是有计划有组织的活动,它要根据国家的教育方针、培养目标来选择文化、传播文化、改造文化、创造文化,使它符合时代的要求、社会的需要。

比较教育要了解一个国家的教育,就需要研究影响这个国家教育制度的各种因素,特别是文化因素。前面说到,文化的内涵很广。但对教育来说,最重要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价值观、思维方式、民族心理和民族精神。例如西方文化强调个人主义,而东方文化则重视集体主义;发达国家多少具有大国沙文主义倾向,不发达国家总是抱有民族主义倾向。即使同是西方发达国家,由于历史文化背景不同,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民族心理也很不相同。笔者最近访问法国,适值wto在西雅图开会,法国教授批评wto过分重视商业,不重视文化。他们总是为自己的文化传统而自豪。但你如果到美国,就很难听到这种声音。一个国家的这种传统必然会反映到教育上,特别是反映到教育思想观念上,从而影响到教育的各个方面。这就是为什么要强调在比较教育中文化研究的重要性。也就是说,只有从文化研究中才能认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教育的本质。

四、文化研究的困难与课题

进行文化研究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最好是采用文化人类学的方法,到当地去生活一段较长的时间。正像萨德勒曾经说过的,不能只注意一个国家的有形有色的建筑物和教师与学生,还要走上街头,深入民间家庭,去发现无形的精神力量。这是难以做到的。即使在一个国家做到了,对其他国家还是不了解,仍然难以比较。

还有另一个困难是,研究者本身是另一种文化的主体,他自身已经具有本民族文化的传统,也就是具有本民族的思维定式,即使他能够深入到客文化中,如果不克服自身的思维定式,也不能得出客观的科学的结论。因此从事文化研究的比较教育学者,特别是西方学者需要克服自身的文化偏见,树立多元文化的观念,尊重别国、别民族的文化,尊重他们的价值观。

进行文化研究还需要与历史研究结合起来。因为文化传统总是历史延续下来的。不了解一个国家的历史,就不可能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传统是怎样形成的,也就不能了解它的文化实质。因此,比较教育中的文化研究不仅是跨文化的研究,而且也是跨学科的研究。

虽然有以上的困难,在比较教育中开展文化研究不是不可能的。因为一个国家的文化总有它的表现形式。它们常常表现在他们的哲学历史著作中、文学艺术中,也常常表现在他们的教育政策、教育体制、教育管理等方面。研究他们的文献资料,特别是该国的著名学者的著作,是可以把握他们的文化实质的。尤其是近几十年来教育的国际化促进了人员的交往,许多留学生到异国他乡去学习,对当地的文化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有利于开展文化研究;各国学者的交往与合作也有利于对别国文化的了解和认识;特别是几个国家的学者如果能合作开展文化研究,则将会取得更好的成果。

我们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正在从事题为“文化传统和教育现代化”的研究,目的是想通过研究了解各国文化传统在教育现代化的进程中起了什么作用、传统教育如何向现代教育转变,从而认识今天如何进行教育改革。我们的方法是;选择有在某个国家留学经验或对该国有较深了解的学者,研究该国的历史、哲学乃至于文学;研究该国教育政策文献;实地考察该国的教育,包括参观访问、和教师学生以及学者座谈;然后与其他国家加以比较。此项研究已进行了九年,第一阶段的成果反映在《民族文化传统与教育现代化》(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1998年)这部专著中。该书研究了美、英、德、俄、日、中六国的文化传统和教育传统,并对中西人文主义传统、中日人才观、中美师生观以及西方现代知识观进行了比较分析。此项研究还有必要进一步深入,研究还在继续中。

【参考文献】

[1]顾明远.薛理银.比较教育导论——教育与国家发展[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

[2]顾明远.民族文化传统与教育现代化[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

[3]全国比较教育研究会.国际教育纵横——中国比较教育文选[c].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

[4]王承绪.比较教育学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7.

[5]薛理银.当代比较教育方法论研究——作为国际教育交流论坛的比较教育[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

[6]赵中建等.比较教育的理论与方法——国外比较教育文选[c].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篇7

对于国际比较文学界的发展趋势,中国学界也做出了积极的应答,由此形成了1996、1997年国内讨论的几大热点话题。

比较“文学”与“文化”谈

早在1994年,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乐黛云教授就在《比较文学新视野》一文中指出“当前比较文学发展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和文化研究紧密结合在一起”,越来越“趋向于一种多元文化的总体研究;围绕一个问题或一种现象,在不同文化体系中进行相互比照和阐释”。〔2〕刘象愚、曹顺庆等学者也相继提出,“当代比较文学的论争已经离开了文学的领域,争论的要点已经不是在文学的范围内比较文学如何进行的问题,而是比较文学究竟是一种文学研究还是文化研究的问题”〔3〕,“在比较文化大潮涌起之时,要想回避文化研究,既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可取的”。〔4〕

为了能够尽快融入国际化的文化语境之中,中国学术界所举行的学术研讨会也均以此为题。如主题为“文化:中西对话中的差异与共存”的1996年南京国际学术研讨会,学者们将讨论的焦点集中在如何使世界文化在全球意识的观照下由差异走向共存,并通过中西文字在言、象、义三个方面的对比,探讨其对于中西不同思维方式的影响。此外,与会者还围绕着人文精神对于中西不同的时空观与生死观进行了剖析,并强调了在全球表面趋同的前提下,保持民族差异性的重要性。1996年9月在山东大学召开的“跨世纪的中国比较文学”研讨会上,学者们普遍认为比较文学向比较文化的转变,拓宽了比较文学研究的范畴,这是一个机遇,但同时由于本学科所特有的不确定性,从而亦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影响最为广泛的则是在历届年会中规模最为盛大的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第五届年会暨国际学术讨论会,会议的主题定为“文学与 文化对话的距离”。在这次学术讨论会上,中外学者大力倡导东西方文化、文学平等对话,并认为在世界范围内,比较文学走向比较文化是大势所趋,世界人文科学的发展正经历着一次新的科际整合。与会者还对中西诗学的异同、阐发、对话等问题作了较为全面的探讨,认为中国传统诗学及文论话语应尽快完成现代化转换,通过与西方对话发现差异,从而在世界多元文化格局中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这一切都表明,“中国比较文学界也已经加入了国际比较文学界从比较文学向比较文化发展的潮流之中”〔5〕,而“跨文化研究也将在世纪之交成为国际国内比较文学研究更新发展的显性话语”。〔6〕

就此,乐黛云先生率先在《比较文学的国际性和民族性》一文中对于比较文学之所以“呈现出空前未有的蓬勃生机”、发生历史性转化的前提条件进行了分析。这主要是由于“西文中心论的隐退带来了多元文化的繁荣”,从而使得比较文学新的国际性得以形成;“后殖民主义的深入人心,使得各民族返本归原充分发掘本民族的文化特点,大大丰富和发挥了自己的民族性”;而最重要的社会因素则是信息时代的来临,使得“任何自我封闭、固守一隅、逃避交往的企图都可以受到成功的抵制”。这一切为比较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比较文学可以不再局限于同质的西方文化体系内部,而是在欧美、非洲、亚洲、拉丁美洲的异质文化的比较中获得了空前未有的广阔空间。事实上,我们正经历着一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刻宏伟的工业革命和文化转型,过去得到广泛认同,认为无可置疑的默认常规都已受到挑战而变得不确定。”由此,乐先生做出了相应的预测,尽管如今比较文学“面临着民族文化复兴与多元文化共存的种种复杂的新问题和悖论”,但“只要迎接挑战,提出新的理论和解决问题的办法,比较文学就会发展到一个崭新的阶段”。〔7〕只是在这个新阶段到来之前,还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

例如,比较文学是应以文学研究还是以文化研究为本?文化研究会不会导致文学本体的失落?学科边界的泛化将会对比较文学自身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些话题都是颇有争议的。

对于“文化研究是对文学研究的一种开拓”这一命题,国内大多数学者都是持肯定态度的,并对其发展前景相当乐观。如乐黛云教授认为,“比较文学通过文学文本研究、文化对话和文化误读现象,研究时代、社会及诸种文化因素在接受异质文化中对文学文本所起的过滤作用,以及一种文学文本在他种文化中所发生的变形。这种研究既丰富了客体文化,拓展了客体文化的影响范围,也有益于主体文化的更新”。〔8〕叶舒宪教授也提出“比较的视界仅仅停留在‘文学’本身,未能深入到文化整合要素中去,因而也就不能升华到比较文化的透视高度……‘文化’视角的引入是解放学科本位主义囚徒的有效途径,使研究者站得更高,看的更远……从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这样说:比较文化研究未必是比较文学,但有深度有洞见的比较文学研究自然是比较文化。换言之,比较文学研究若能得出具有文化意义的结论,那将是其学术深度的最好证明。”〔9〕

但是,同样的命题在另一些学者眼中却意味着新的危机与挑战。正如当代美国著名文艺理论家、康奈尔大学比较文学系主任乔纳森·卡勒针对有些学者所打出的“泛文化”的旗帜指出的那样:“如果将比较文学扩大为全球文化研究,就会面临其自身身份的又一次危机”,因为“照此发展下去,比较文学的学科范围将会大得无所不包,其研究对象可以包括世界上任何种类的话语和文化产品”。〔10〕事实上,比较文学是不可能涵盖所有的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的,那么其所设想的比较文学的广泛性也就无异于镜花水月,“既然什么研究都是比较文学,那比较文学就什么都不是。”〔11〕所以说,刘象愚、曹顺庆等教授对这一问题如此重视并非是空穴来风。刘象愚在《比较文学的危机和挑战》一文中,将这种“研究目的不是为了说明文学本身,而是要说明不同文化间的联系和冲撞”的比较文学研究倾向称为“比较文学的非文学化和泛文化化”。并强调,“这种倾向使比较文学丧失了作为文学研究的规定性,进入了比较文化的疆域,导致了比较文化湮没、取代比较文学的严重后果。”同时,他也对这种“泛文化”出现的原因作了深入的分析,认为其哲学背景是后现代的各种思潮。“其中以解构主义思潮对文学和文学研究的消解为最烈。”当强劲的解构主义浪潮将文学的自身本质特征消解殆尽,“文学变成一堆‘漂移的能指’或‘语言的游戏’”之后,文学自身的失落必会令比较文学变成纯语言学、符号学、修辞学的研究,呈现出非文学化的倾向。此外,打破了学科界限却缺乏理论上的有机统一性、将文学文本与非文学文本混为一谈的新历史主义,关注焦点始终停留在文化层面上的女性主义和新马克思主义,也都是令比较文学向比较文化转型的始作俑者。因此,在文章的最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比较文学必须固守文学研究的立场,比较文学的研究当然要跨越民族文学的界限、文化的界限,也可以跨越学科的界限,但不论跨到哪里去,都必须以文学为中心,以文学为本位。换言之,研究者的出发点和指归,必须是文学。在比较文学中,文化研究并非不重要,但它只能作为文学研究的补充和背景,只能居于次要的位置。只有在比较文化中,它才能成为核心。”“比较文学和比较文化是两个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领域,比较文学是比较文化的一个层面,比较文化是比较文学的背景,二者不容混同,也不能混同。”〔12〕这一论点得到了许多学者的认同。谢天振在《面对西方比较文学界的大争论》一文中也曾表示,“比较文学向跨学科、跨文化的研究方向发展,这是比较文学学科的本身特点所早已决定了的”。但是,跨学科、跨文化的研究不应抹杀或混淆比较文学作为一门文学研究学科的性质。“比较文学的研究应该以文学文本为其出发点,并且最后仍然归宿到文学(即说明文学现象),而不是如有些学者那样,把文学仅作为其研究的材料,却并不想说明或解决文学问题”。总而言之,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之间的关系,应该定位为“以文化研究深化比较文学,而不是以比较文化取代比较文学”,否则,“必然导致比较文学学科的危机,甚至导向比较文学学科的消亡”。〔1 3〕

那么,这场由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关系问题所引发的讨论,究竟暴露出了什么样的问题呢?谢天振等学者认为,这些争议均来自“对比较文学自身学科理论研究的阙如和忽视”。比较文学自身所特有的边缘性,“一方面使它充满活力,成为本世纪文学研究中最卓有成效的特点之一;另一方面也使它显得范围空泛、方法繁杂”。这既“扩大了学科之前的新领地”,也“使一个国家的学科与他国学科之间的界限模糊”。〔14〕前国际比较文学学会会长福克玛等人甚至认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专门谈比较文学理论了,甚至没有必要去讨论比较文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意义,因为文艺理论研究完全可以将其取而代之。对于比较文学究竟是作为独立的学科还是作为方法论更为适当,学科理论究竟存在何种特征与疏漏,中国学者亦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由于比较文学学科所独具的边缘交叉性、开放性,为其划定学科界限是相当困难的。正如乐黛云教授所说:“不设限,不成其为学科,固定设限又妨碍学科的发展”,这门学科注定在“名”与“实”的不断发展中走向成熟。〔15〕刘象愚教授更是认为,比较文学作为一门新兴学科,“自身的理论建设并没有解决,也不可能在短期内解决,从这一学科具有开放性的基本特征看,甚至可以说它永远不可能获得彻底解决,这就是说,它的界定将处于一个永无终结的动态过程中。它将永远面对来自各方面的挑战,永远需要说明自己是什么。”〔16〕对于这个问题,饶芃子教授也有同感,所以她提出,我们现在所应该做的,是“少谈些主义,多谈些问题”,从一个个具体的文学现象入手进行研究。

当然,学科理论界限的模糊性并不意味着理论的可有可无,而是表明这种理论“具有一种开放性的体系,它能不断地自我更新,又能不断地吸纳其他学科的理论来丰富自己。”正如谢天振教授所指出的那样,“探讨比较文学自身的学科理论,并不意味着要求人们围绕着所谓的比较文学定义进行无休止的概念游戏,而是要求对比较文学的基本概念、研究对象、研究范围、研究方法等进行探讨,寻找比较文学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特征所在,要求对在新形势下如何开展比较文学研究进行深入的、具体的思考,并作出有实践指导意义的理论总结。”〔17〕陈悖进而将学科的理论建设具体限定在了两个方面,“一是关于建立学科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的研究,二是关于本学科学术研究和自身发展的各种问题的理论探讨。”〔18〕至于学科理论的核心规范,刘象愚教授则将其定位在了“立足自身,跨越疆界”之上,即要跨越民族文学、跨学科、文化、语言的疆界,立足于文学性、中国传统文学以及研究者自身素质之上,正是这二者之间的“相互关联和辩证互动构成了比较文学学科理论的核心”。〔19〕

总而言之,以往作为理论背景出现的文化在文学研究中将凸显出来,这已是国际学术界对于“后文学时代”的全球话语的普遍定位,是具有历史意义的转型。文化研究对于比较文学而言,是一柄名副其实的双刃剑,至于其是否能够切实起到丰富和深化比较文学研究的作用,而不是将其淡化甚至是湮没,还在于用剑之人,即比较文学研究者自身对这一研究方法的界定与应用。

“后殖民主义”与“中国学派”

在1996年第二期《中外文化与文论》上,有两组代表了文学研究新趋势、极为重要的笔谈,分别是围绕“后殖民主义”与“中国学派”这两个话题展开的。

与“比较文化”对于学科影响的本质性相比,“后殖民主义”对于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的冲击似乎来的更为外在,也更为直接。对于这一思潮力量之强劲,学者张颐武究其原因,认为“后殖民”的力量正在于它超出了西方现代性话语所编码的那种普遍性/特殊性、时间上的滞后/空间上的特异的二元对立,有力地切入当下中国的“状态”及历史之中。这种中西双向的阐释策略能够“以理论获得对当下状态的分析,以当下的状态反思理论”,从而“获得一种新的、打破旧框框的想象力与创造性”。〔20〕王宁、陈跃红等教授则对于“后殖民主义”的本质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他们认为,尽管其从后现代主义那里汲取了批判和解构的特质,对于西方的中心主义与第三世界所处于的“他者”角色有较为清醒的认识,但仍是对“以往的旧殖民体系的一种‘新殖民主义’之内部的批判”的继承和强化。这是由后殖民主义批评家本身所具有的两重性决定的,应该引起学者们的关注。〔21〕陶东风在对“后殖民批评”流行于中国学术界、并掀起批判西方中心主义浪潮的现象进行了反思之后,提出了“在检视西方中心主义或东西文化关系时,必须有一种超越民族主义之上的文化价值取向,不能完全以民族的标准或文化相对主义来消解文化价值的普遍标准”的独到见解,并认为“这是摆脱我们在文化的民族化与世界化两种诉求间紧张关系的惟一出路。”〔22〕

至于具体到比较文学的研究,自80年代以来,许多中外比较文学家都在力求突破西方中心论与殖民主义意识形态的桎梏。这对于欧洲知识分子而言,所需要的是摆脱自身的殖民倾向,努力接受与其他民族文化的比较,意味着“一种思考、一种自我批评及学习的形式”。而对于中国比较文学界,则是面临着“在后殖民的全球语境下,如何对待自身的传统文化”的问题。正如傅勇林在文章中所谈到的那样,“世纪之交后殖民阶段的到来促使民族文化复兴、多元文化共存是跨文化研究成为全球主流话语的一个重要原因”,人们不再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一元文化模式去看待世界,“各民族文化都呈异态分布,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因此在寻求全球共享文化价值的过程之中进行跨文化研究抑或深掘本土话语以求异质文化的交融共铸便成了比较文学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23〕

对此,乐黛云教授认为,西方中心的隐退并不意味着另一个中心的取而代之。如今,东西方文化的接触只能是“以互补、互识、互用为原则的双向自愿交流”,而这正是后殖民时代比较文学的基础。这就推衍出与其密切相关的两个问题,“其一是如何理解传统文化,用什么样的传统文化去和世界交流;其二是如何交流,通过何种方式交流。”乐先生提出,“我们用以和世界交流的,应是经过当代意识诠释的、现代的、能为现代世界所理解、并在与世界的交流中不断变化和完善的中国文化”。至于如何交流,这主要取决于交流的工具,即能以相互沟通的话语,“双方都能认同和理解的一套言谈规则”。各个文化群体或个人之间所进行的自由对话是在各自的话语中完成的。“这里所用的话语既是自己的,又是已在对方的文化场中经过了变形的。”在多种文化体系间进行平等对话中,“可能会借助旧的话语,但更重要的是新的话语也会逐渐形成。这种新的话语既是过去的,也是现代的;既是世界的,也是民族的。在这样的话语逐步形成的过程中,世界各民族就会达到相互的真诚理解。”〔24〕与乐先生从国家的角度入手、分析后殖民主义时期的比较文学研究不同,刘象愚教授则将目光集中在了同一国家的不同种族之间。他侧重于“族群”,即少数民族文化的研究,认为“后殖民主义在解构西方中心主义和文化霸权主义,力图重新审视东方的同时,也催发了比较文学中的族群研究”。族群研究的重新崛起,“表现为从互为他者的立场出发重新审视、定位主流文化和族群文化”,并“对事实上的文化不平等加以研究,从而探索形成文化霸权和差异的根源”。族群研究所体现出的是典型的中心和边缘的关系。对于这种少数族裔文学与文化的研究,如今业已成为比较文学中一个极其重要的领域。〔25〕

至于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问题,自李达三、陈鹏翔等著名学者于七十年代率先提出之后,此后的几十年间一直是学界讨论的热点所在。“中国学派”这一提法有无必要、其理论特征与方法论体系何在成为争论的中心。以乐黛云、刘象愚为代表的部分学者对于“中国学派”的说法并不以为然,认为刻意地追求一种派别上的划分是毫无任何意义可言的。即便如此,他们也同样坚持,中国比较文学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皇甫晓涛曾提出比较文学研究要超越传统必经的几个转变:“一是从学院里走出来,走向交流与发展;二是从欧洲中心论走出来,走向世界与全球;三是从文学里走出来,走向历史与综合;四是从方法论里走出来,走向目标与创造;五是从民族、种族文化对峙中走出来,走向互补与完善;六是从纯学术中走出来,走向人文与文化。”〔26〕这也同样为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的走向问题奠定了基础。

在“中国学派”的赞同者中,曹顺庆教授率先为其作出了较为完整系统的阐述与界定。他认为,“如果说比较文学的第一阶段(法国学派)所倡导的‘影响研究’跨越了国家界线(或称国家‘墙’),沟通了各国文学之间的影响关系;第二阶段(美国学派)所倡导的‘平行研究’则进一步跨越了学科界线(学科‘墙’),并沟通了互相没有影响的各国文学关系;那么,正在形成的比较文学的第三阶段(中国学派)所倡导的‘跨文化研究’必将跨越东西方异质文化这堵巨大的‘墙’,必将穿透这数千年文化凝成的厚厚屏障,沟通东西方文化与文学,以真正国际性的胸怀和眼光来从事比较文学研究”。此外,他还提出了中国比较文学所面临的主要任务,即“在跨越异质文化的阐释之中认识中国文学与文论的民族特色,在民族特色的基础上寻求跨文化的对话和沟通,寻求中西文论的互补与互释,在民族特色探讨与共通规律寻求的基础之上,达到中西的融会、贯通以及文学观念的重建。”〔27〕在方法论层面上,他认为“中国学派”应以跨文化的“阐发法”、中西互补的“异同比较法”、探求民族特色及文化根源的“模子寻根法”、促进中西沟通的“对话法”及旨在追求理论重构的“整合与建构”等五种方法为支柱,从而深化和发展比较文学的研究。

总之,惟新是鹜、以西格中的殖民心态固然不可取,但狭隘的民族主义或民粹主义同样会阻住我们研究和发展的脚步。因此,我们应该尽快摆脱东西方二元对立的既定思维模式,从全球化的角度进行平等的文化对话,并将中国传统诗学中仍有生命力的部分成功地进行现代性转换,建构真正能够跨文化的学术话语,在国际学术界中起到“中国学派”所应当起到的作用。

新领域、新方向——文学人类学

具体到研究方法层面,除了传统的异质诗学比较之外,另有以叶舒宪和萧兵等为代表的部分学者,他们借鉴当代人类学的研究方法,从具有相对普遍适应性的原型、象征等模式出发,力图从总体文化的角度、从富有历史纵深感和阐释力度的深层破译中追求中外文化的融通,将跨文化的比较研究逐步提升到文化模式的发现与概括。这就是将文学与人类学两门不同的学科进行有机地结合的文学人类学研究。“所谓文学人类学,就是以人类学的方法和视野对文学作品和文学现象进行研究”。〔28〕这对于文学是大有裨益的,因为“人类学是最没有边界的学科”,“它最不怕迷失个性、迷失自我,因为它是研究人类及其体质、文化发生发展和转换、生成的科学。”〔29〕

文学人类学是一门非常有潜力的学科,因为它所研究的是文化之“本”,是对作品根本性的文化解读。现阶段的文学人类学,就研究对象而言,还主要是神话与上古典籍;就方法的倾向性而言,目前主要侧重于形态比较分析,侧重于以人类学的一般模式研究具体的文本,再由具体归于一般,由此寻得人类的普遍规则。因此,正如刘毓庆所言,我们应当“将人类学的一般文化模式与具体的文化生态环境分析(背景还原)相结合,考察民族文化独特的内涵,从而对民族文化与文学做出新的认识。这样由普遍返回具体,由一般返回特殊,由空中落到实处”〔30〕,这样文学人类学研究才会更有意义。

如今,这门新兴的研究方法已得到了学界的充分重视。1996年8月,在长春召开的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第五届年会上成立了“中国文学人类学研究会”,从而在学术体制上保证了文艺学与人类学的沟通交流。1997年11月,首届中国文学人类学研讨会在厦门举行,多位专家学者就科际整合课题进行了具有建设性意义的讨论。《文艺研究》与《新华文摘》也先后刊发了以“探讨文学人类学,拓展研究新领域”为题的专栏,在学者中引起广泛关注。正如王小盾教授所说,文学人类学的特点,在于研究手段的高度综合和对事物本原的高度重视。“在文学研究各分支中,它是对事物内在关系具有最大穿透力的学科,又是兼容考古学、民族学、语言学、民俗学、社会学的成果和方法,因而拥有最丰富的技术手段的学科。也许,中国文学研究的现代形式,就将以文学人类学的兴起为开端。”〔31〕

与理论的蓬勃发展相应的是,1996、1997年度比较文学的研究成果也是颇丰的。据不完全统计,其中属于比较文学理论研究方法与比较诗学的共有75篇(本),尤其是前者的数量与过去几年相比明显增加,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学术界对于理论研讨的重视。其中包括李达三、罗钢主编的《中外比较文学的里程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曹顺庆主编的《比较文学新开拓》(重庆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等论文集著,梳理了比较文学学科的发展脉络,并传达了最新的学术成果与信息。

对文学关系、接受、影响的研究,如今仍是国内比较文学研究主体之一。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论著约有43篇(本),如黄鸣奋的著作《英语世界中国古典文学之传播》(学林出版社1997年版),蔡先保的《试论三大宗教经典对文学的积极影响》(《江汉论坛》1996年第二期),谢莹莹的《卡夫卡作品在世界各地的接受》(《外国文学》1996年第一期)等。学者们通过对于文学影响研究上的比较与阐发,从中西文化交流的崭新视角对文学、宗教、戏剧等艺术形式在异质文化圈中的跨文化传播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此外,他们还通过这种对比,反观中国传统文化自身,并将其放到全球化的文化视野中重新加以观照,从而对已非常熟稔的文化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此外,涉及到具体作家与文本的“两两比较”仍是研究中的“常青树”,1996、 1997两年约有76篇(本)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发表。为了与学科理论研究相契合,涉及到具体文本的研究也都纷纷从人类的共同的生命和体验出发,对不同文化体系中的主体根据其不同的历史经验、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对这些共同问题所做出的独特解答进行分析,从而由点及面地应用文化研究的方法进行深层模式的比较。如王瑜琨的《从〈喧哗与骚动〉和〈红楼梦〉看中西挽歌式悲剧精神》(《浙江大学学报》1996年第二期),郑万鹏的《〈白鹿原〉的史诗构造:与托尔斯泰长篇艺术比较谈》(《东北师范大学学报》1996年第四期)等,皆是如此。与比较文化拓展相迎合的跨学科研究与形象学研究,作为新兴的学术门类也已获得长足的发展。比较学者们纷纷著文,对其学科发展态势进行展望、学科理论进行建设。但遗憾的是,研究者们对这两门学科的探讨仅止于理论层面,真正能将理论付诸实践、进行有效的平行研究的学术著作也不过是寥寥数篇而已。尽管如此,傅存良的《李白〈上云乐〉中的狮子形象》、刘阳的《唐诗中所见外来乐舞及其流传——兼论唐人诗中的“何满子”》等文章仍为这一舶来理论向中国文本分析的转化作了有益的尝试。

总而言之,对于中国比较文学而言,1996、1997两年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渡阶段。这一时期上承“后殖民主义”影响研究,从而形成了有关“中国学派”应如何在全球化语境中坚持话语权的讨论;下启文学人类学、形象学等新兴学科方法的理论探讨与具体应用,体现出了比较文学研究打通古今、中西合璧的跨文化研究的文化宗旨,为世纪之交比较文学即将进行的文化转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5〕谢天振《从比较文学到比较文化——对当代国际比较文学研究趋势的思考》,《中国比较文学》1996年第3期。

〔2〕〔8〕《比较文学新视野》(代序),《多元文化语境中的文学》,湖南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

〔3〕〔12〕〔16〕刘象愚《比较文学的危机和挑战》,《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4〕〔11〕〔27〕曹顺庆《是“泛文化”还是“跨文化”》,《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6〕〔23〕傅勇林《双向融摄:跨文化研究与中国比较文学》,《西南民族学院学报》1997年第6期。

〔7〕《中国比较文学》1996年第4期。

〔9〕叶舒宪转引自傅勇林《双向融摄:跨文化研究与中国比较文学》,《西南民族学院学报》1997年第6期。

〔10〕乔纳森·卡勒《归根到底,比较文学是比较“文学”》,《中国比较文学通讯》1996年第2期。

〔13〕〔14〕〔17〕谢天振《面对西方比较文学界的大争论》,《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15〕《比较文学——在名与实之间》,《中外文化与文论》1997年第3期。

〔18〕《三个值得探讨的理论问题》,《中外文化与文论》1997年第3期。

〔19〕《立足自身,跨越疆界》,《中外文化与文论》1997年第3期。

〔20〕《在新的语境之中寻求》,《中外文化与文论》1996年第2期。

〔21〕王宁《后殖民理论和后殖民地文学》,《中外文化与文论》1996年第2期。

〔22〕《中国当代后殖民批评之我见》,《中外文化与文论》1996年第2期。

〔24〕《后殖民主义时期的比较文学》,《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25〕《“后”字号理论与欧洲中心主义》,《中国比较文学》1996年第4期。

〔26〕《发展研究与中国比较学派》,《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28〕彭兆荣《边界不设防:人类学与文学研究》,《文艺研究》1997年第1期。

〔29〕萧兵《文学人类学:走向“人类”,回归“文学”》,《文艺研究》1997年第1期。

〔30〕刘毓庆《朴学·人类学·文学》,《文艺研究》1997年第1期。

中西文化对比论文篇8

[关键词]美术;话语立场;公平机制;西方中心主义;本土主义

中西美术自从相互交流伊始,就存在着话语的问题。比较视域中的中西美术话语问题,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中西美术在当代话语下的对话机制比较复杂。我国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大量译介西方当代文艺思潮,接受到西方现代文化与艺术的广泛影响。中国美术界的“85新潮”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的一种现代“美术运动”,而西方美术这时已处于后现代艺术的活跃时期。由于中国对西方思想、文化、艺术的现状了解甚少,一味地以为所译介的西方思想、文化、艺术都是现代主义的,这就形成了中国对西方文化思想认识上的错位。而美术也遭遇了同样的问题。90年代中后期,当我们意识到,西方文化不仅仅是现代主义,也有后现代主义的时候,又把许多本该是现代主义的艺术思潮当作了后现代主义的艺术思潮,一些研究者在心态上、文化意识形态上,无形中都被西方文化所左右。而西方的文化意识形态是以他们自己为中心的。这种背景下的中西美术的对话机制和话语,显然需要梳理,更需要重新构建一个平等的对话机制,使中西美术的相互交流和影响正常地发展。

一、比较视域下的美术话语立场

“‘西人’进入中国,本不自晚清始。汉代——佛教传人,可以叫‘西天’。明代——天主教人华,那是‘西教’。晚清——可以称作‘西潮’。”这种认识基本与实际状况相符合。虽然说中西美术的交流早在东汉就出现了,但真正的相互影响和交流却盛行于明清时期。明清时期美术交流双方的话语相对来说是比较平等的,还没有明显的中心话语问题。而且西方美术的传播者也始终存在着一种主动融入的姿态,比如郎世宁等传教士画家,尽量使自己的作品符合中国的美术趣味和融进中国传统绘画的元素。而中国的一些宫廷画师也主动学习西方绘画中的一些元素,比如透视、造型等。当然本土中心主义的观念还是有的,但仅仅是在文人阶层。譬如说邹一桂的观念和言论就最具代表性,认为西画“笔法全无,虽工亦匠,故不入画品”。

如果说清代邹一桂在心理上和观念上拒斥西方写实油画,那么后来的“西渐”影响伴随着西方经济的强盛逐渐使西方的美术话语走向强势。这一点从五四时期中国文人和艺术家都纷纷提出甚至是大声疾呼需用西方的写实主义绘画改良中国画的衰微,就已经反映出来了。至于清初“四王”是否带来了中国传统绘画的衰颓,这里暂不作讨论。但中国学者和画家们主动提出用西方绘画的元素改造中国绘画的衰微,本身就说明了西方美术的强势已经在中国形成。中国美术与西方美术的交流和对话就显得不平等了,之后的西方美术史论家,在研究中国美术时的观点和立场更是偏移在西方的文化立场上。

上世纪70年代初,较有影响的美国美术史家高居翰(james cahill,1926—)开始了他的一系列的中国美术理论研究,相继出版和发表了一些有影响的专著和论文,如《山外山——晚明绘画》、《气势憾人——十七世纪中国绘画中的自然与风格》等著作以及《明清绘画中作为思想观念的风格》等论文。他认为张宏、赵左、吴彬、陈洪绶、龚贤等画家的许多绘画都受到西方绘画的影响,其中的话语无不充满了西方中心主义的思想。高居翰用布郎(braun)和荷根伯格(hogenberg)编撰的《全球城色图》中的铜版画来作为例证。将《歌蒂斯城景观》、《堪本西斯城景观》、《法兰克城堡景观》、《艾尔哈马景观》与张宏的《越中十景册》中的山水画(奈良大和文化馆藏)、《止园册》(柏林东方美术馆藏)中的山水画以及《山水》(博物院藏)比较,认为张宏受到了西方绘画很大影响。但高居翰只是推测而无法证明张宏是否在苏州真的见到过《全球城色图》铜版画。“其去南京不过百余里,行船往之历览是一平常且便利之事。……我们可知张宏曾于1638年去过南京,以此,我们或可以推测,他也可能因其机缘,而去过南京不止一次。再者,苏州本地也可以看到西洋画:利玛窦曾经有意在苏州成立分支教会。”高居翰的意思是张宏去过南京就必定要去教堂,去了教堂就见过欧洲的绘画。但实际上没有资料显示张宏像吴历那样皈依天主教,所以张宏去南京未必就会去教堂。即或去了教堂看到了宣扬宗教的绘画,也仅仅是“所画天主乃一小儿,一妇人抱之”的宗教人物画。作为初次接触欧洲绘画的中国画家,一下子要从人物画的技法中变通并运用于山水画,肯定是比较困难的事情。再有张宏也不可能看到高居翰所列举的《全球城色图》铜版画。因此,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认为张宏的山水画受《全球城色图》中的铜版画插图影响都是一种推论或猜测罢了,有牵强附会之感。再譬如高居翰十分肯定地认为龚贤受到了西方绘画(主要是版画)的影响,他说:“龚贤与其他画论家曾一再指出其风格的渊源乃是出自北宋。不过,我相信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则是来自欧洲版画的影响。”高居翰在《气势憾人》这本书中列举的龚贤大约画于1650年的一张山水画卷,因其画中有一处岩穴以及岩穴四周的岩石构成,据此认为,“布朗与荷根柏格所编的《全球城色图》一书中的圣艾瑞安山景图,其景象酷似龚贤画中的岩穴构成以及岩穴周围的岩块。”高居翰仅仅是以图中相似性做出这样的判断,他并没有找到龚贤是否曾见到过这幅图的证据。由此可见,西方学者的西方中主义思想在他们的中西美术比较研究中占有很强地位。

另一位有影响的是英国美术史论家苏立文(michad sullivan,1916—),他的观点与高居翰大体一致,也包含了较强的西方中心主义思想。他的思想集中体现在他的著作《东西方美术的交流》和《明清时期中国人对西方艺术的反映》等论文中。当然苏立文没有高居翰那样严重。

尽管高居翰、苏立文等西方学者的研究有很多值得称道的成果,但他们的西方中心主义思想在某种程度上又阻碍了他们研究的推进。这是需要我们警觉和批判的,否则研究成果难以有效。中西比较美术学要求我们把比较的视点放在一个更为广阔的研究视域中,而不是放在狭隘的中心主义的文化立场,双方都不得以影响者或放送者的中心姿态来对待他者的美术,或者丧失自身的文化立场而一味地以他者的文化立场为中心。否则,都不符合中西比较美术学的研究方法和原则,也是违背其本质的。

二、当下艺术思潮中的美术话语立场

在当下的中西方美术文化交流中,相互影响是必然的。放送者和接受者都在不同的语境下进行放送和接受,因而某些文化立场也就不尽相同。尤其是意识形态对美术的交流有很大的影响。但是,不难发现在当下的中西美术交流中,西方美术文化明显地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甚至把美术文化传播与交流作为政治功能的有效运用。因而,体现了以西方为中心的意识形态和文化立场(当然构成西方中心主义与西方经济的强盛关系极大)。西方中心主义立场下的中西美术文化的交流与对话,就显示出了一种不平等的对话机制。这种不平等的对话机制的特征是:美术话语的强势和规则的制定方在西方,即西方中心主义的话语。“话语并不等于语言,它是交往中的一套‘规则游戏’。”西方中主义话语就是在中西方对话中以西方为中心的游戏规则。譬如西方的各种现代艺术展览,规则都是主办方制定,由主办方决定艺术作品的参展与获奖等。最主要的规则是由意识形态决定的,只要符合西方意识形态的作品都能人选或获奖。如此一来,中国艺术家的创作都必须按照西方的“游戏规则”进行,才能被西方认可。中国美术家的话语权基本消失。这种西方中心主义的现象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在《现代与后现代艺术的反思》一书中曾写道:“文化的对话标准是西方确立的,非西方国家仅仅是被这个‘标准’来衡量,使非西方国家失去话语权或根本就没有话语权。这是一个隐藏在深层的后现代主义背后的文化强权。近年来文化强权已经由原来的潜在性转化为显在性。以西方为中心的文化强权,构成了后现代主义文化的形态特征。我们最为熟悉的‘威尼斯国际双年展’艺术大赛,标准的确立全部在西方。西方文化和非西方文化的‘交流’是不对等的交流,构成很多学者认为的‘文化侵略’的状态和格局。非西方文化遭到西方文化的‘侵略’确实已经成为事实。这也说明后现代主义的理论家意识到了文化的差异问题和不对等的问题。”美国后现代文艺评论家休依森已经看到了这种后现代的文化侵略特征,他在其《大界限之后——现代主义、大众文化、后现代主义》中提醒道:“对那些非欧洲和非西方的文化,不应当用征服和统治的方法去相遇。”

西方中心主义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就是上面说的西方人以西方文化为强势、以优越于东方或其他民族文化的姿态进行文化扩张;另一种就是非西方国家或民族对西方文化顶礼膜拜、唯首是瞻。后一种表现方式,处处以西方的美术形态和美术观念(包括西方文化观念)为标准,尤其是以后现代艺术形态和观念为标准,来迎合与满足西方中心主义的清规戒律。这一点在我国的某些艺术家那里比较明显。“一切都唯西方是举,只知有西,不知有东,已经成为时尚、成为潮流。”这种文化心态就是以西方的文化为准则来审视自身的文化,并用西方的文化标准来“修正”自身的文化,而不是用比较的视域,不是融会中西和贯通传统的文化方式来审视自身的文化和西方的文化。心甘情愿地把自身本体的文化作为服从者,而不是文化的共同参与者。譬如一些画家为了迎合西方“标准”或“口味”,就努力用西方的标准制造作品,“我们的确看到西方开出的各种各样的订单,而中国艺术家更是趋之若鹜、争先恐后,把领到进入西方的入场券视作最高奖赏”。为了争取获得入选的资格与身份,不惜牺牲自己的文化身份和文化立场,掉进西方的某些政治意图,歪曲了自己的文化形象甚至是民族形象。王岳川认为中国的有些现代艺术或先锋艺术颇有“弑父和寻求精神继父的文化语境”的性质。这种艺术文化是丢弃自己的文化传统精神与灵魂,是在寻求西方文化中模仿、挪用和移植西方后现代艺术的观念。

以上两种形式的西方中心主义,都是不可能进行平等的对话和交流的,更不利于中西美术文化的正常发展。

中西比较美术学的任务之一,就是在比较的视域下,阐发不同国别、民族美术,从而构建一种公平的对话机制。要构建一种公平的对话机制,我们就要防止自身把西方文化视为一个中心。我们在中西比较美术学研究工作中的目的之一,就是争取公正、平等的对话机制,就是应该有自己的文化立场。这就需要我们以中国自身的艺术文化的文脉为逻辑起点,自觉地运用跨越视域的研究方法,融会贯通中西美术及其文化,构建中国自己的文化立场。不盲目崇拜西方文化,要看到本土文化在中西美术对话中的文化资源价值。中国比较美术学的研究者更需要从自己的文化立场去阐发和研究西方美术。

但是,基于中国的文化立场,不等于“本土主义”。就是说,我们在反对“西方中心主义”的同时,不要把自己掉进“本土主义”的局限中。“所谓本土主义是指一种与西方中心主义相对立的、狭隘的民族中心主义,或者称为文化保守主义。本土主义主张坚决抵制西方中心主义,力图维护自身本土文化的‘纯洁性’和‘本源’的特色。”这种解释基本上抓住了本土主义的本质特征。单纯的本土主义实际上也是一种文化中心主义,也不利于中西美术的交流与对话。乐黛云在《跨文化之桥》中说:“我不赞成狭隘的民族主义,不赞成永远保留东方和西方二元对立的旧模式,也不认为中国中心主义可以取代欧洲中心。”就是说拒斥西方中心主义不等于是拒斥西方美术文化。“本土主义”的这种心态同样无法做到真正的平等对话,不利于中西美术的交流。真正危害世界美术多元发展的是各种“中心主义”。

三、建立阐发与对话的公平机制

中西比较美术学的基本原则之一就是要建立一个阐发与对话的公平机制,不能亦步亦趋跟随西方的意识形态和美术思潮,简单地挪用西方现代与后现代艺术。更不能硬将中国传统固有的美术形态与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主流派生拉硬扯,非得把中国传统美术固有的生存形态说成是表现主义、象征主义、意识流、印象派、行为主义等等。譬如有的研究者把宋代画家梁楷说成是表现主义画家,因为梁楷的《泼墨人物画》的确改变了唐代人物画的传统模式,而用了非常随意性的泼墨形式以表示胸中之意。这样硬贴标签的研究方法实则是不可取的,况且我们不说梁楷的出现远远比西方的“表现主义”要早几百年,单就梁楷表现的是一种胸中之“逸气”,而后起的西方表现主义表现的是“痛苦”、“愤懑”、“彷徨”等心理来说,二者就相去较远。当然,我们可以借用西方“表现主义”创作方法来做一些阐发性的比较研究,来研究梁楷这一类型的中国古代人物画,也许可以得到一些富有启发性的研究视野或意想不到的研究成果。但绝不能牵强附会地画等号,否则就是“中心主义”或“文化霸权”的反映。套用标签的这种方式本身就是用西方的话语强加中国文化,其比较本身就是不平等的,自然,研究的结论也是丧失了自身的文化立场而无效的。这一点是我们进行中西比较美术学的研究工作时必须注意的。

当然,当下的中国当代艺术,受到西方现代、后现代艺术的影响很大,也出现了一些貌似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的作品,这也是一个基本事实。但是,还有一个事实,就是我们一开始接受和受其影响时,就是错位的,所以是不对应的。并且模仿和挪用的痕迹太重,其标准也是参照西方的规则,因而,在错位中就显示了对话的不平等。

后现代主义实际上是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不可能是中国固有的文化逻辑,也不是中国当代的文化逻辑。要使中西美术进行真正的平等对话和交流,就必须有一个平等的机制。这个机制就是中西美术双方充分显示自身的艺术特征和各自文化逻辑与独创精神,并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突破中西美术双方旧有的文化体系,构成中西美术的新视野的立足点而返身审视自己的美术文化和形态,从而使新的公平话语构建成为可能。中国传统文化资源中的“和而不同”就是一种非常可行的平等对话机制。“和而不同”是建立和阐发公平对话机制的根本也是基本前提。“和而不同”的基本原则就是,尽管各种事物不尽相同,但是这些不同的事物总是在谋求一种共识的发展路径,使多元化的事物并存而不分离、隔绝和孤立。相继相承的“不同”事物是发展的根本条件,但如果“不和”,事物就分离而不能发展。因而中国古人提出“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他评他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和而不同”的话语精神可以用来构建当今中西比较美术学的一个平等对话的机制。

哈贝马斯提出了“互为主观”的话语。“互为主观”就是为了使双方平等,双方把对方视为主体,就是说把“他者”作为“主体”来看待或理解。从而导向某种认同或共识,即“达到理解的目标是导向某种认同。认同归于相互理解、共享知识、彼此信任、两相符合的主观际相互依存。”en3s哈贝马斯的话语机制也反映了一种平等的话语权力和平等对话平台。与哈贝马斯持相同观点的是巴赫金。他提出了他者“不是物,不是无声的客体,这是另一个主体,另一个平等的‘我’,他应能自由地展示自己。而从观察、理解、发现这另一个‘我’,亦即‘人身上的人’的角度看,需要有一种对待他的特殊的方法——对话的方法。”

中西美术实际上就是“主体”和“他者”之间所呈现的一种对话关系,有什么样的“话语”机制就有什么样的“对话”关系。如果我们以“和而不同”或“互为主观”为基本原则,就使中西美术交流和话语处于彼此独立又同时共存的平等交流与对话的机制。对话的出发点使二者在“不同”中,共同显现彼此间的互信、互识、互证和互补。中西比较美术学的比较视域中的美术话语的重构,必须使主体话语的建构本身包含着他者,从而使主体与他者相互作用,即通过在与他者美术的交流与对话的过程中,在相互认识、相互信任、相互印证和相互补充的价值基础上重新构建对话平台的机制。因此,在比较视域下的中西美术的比较研究中,任何“中心主义”或“本土主义”都是妨碍平等交流与对话的障碍。中西美术同处于这个世界上,这就要求我们在交流与对话中平等地对待和尊重与主体有异的他者,主动亲和与尊重他者的差异性,在相互交流、对话、阐发和理解中达到主体与他者相互间的“和而不同”与“互为主观”的和谐共处,共建一个平等的话语平台和机制。

四、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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