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专栏

时间:2022-09-11 02: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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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中期后,欧洲商业大肆发展,巴黎女子们的衣服也就日益分门别类。晨服多用轻棉,裙摆可以不那么夸张,但出门见人衣服得格外讲究。无论有没有事,小姐太太们惯例得午前出门一趟,显摆一下衣服。领子得低到露出颈来,除非颈部花边无穷;衬裙得滚三圈边,还得让姑娘的婀娜步态给露出来……那时节,相机和照片还来不及大规模应用,流行时尚基本靠口口相传,或是画作宣传。雅姆·蒂索顺着此风,成了当时商业最成功的画家之一:一个法国人,长居伦敦,奋笔描绘当时的英伦风尚。

还有凯特琳·牛顿。

凯特琳·牛顿,原来随父亲查尔斯·凯利的姓。查尔斯·凯利是个驻印度的英国军官,她在印度拉合尔长大——也就是玛格丽特·杜拉斯反复描述过的那个美丽城市——后来搬去了以泰姬陵闻名的阿格拉。1870年,她16岁,美貌绝伦,被父亲安排,嫁了个姓牛顿的军官。在婚前,她特意跟丈夫解释了:她的美丽曾让军方一个叫帕里瑟上校的家伙垂涎,试图对她下手,未遂——她是本着一个天主教徒的诚实,觉得该坦承此事,可是牛顿却要闹离婚,理由是:“这娘们肯定已经被别人上手了!”

她离婚了,想回英国。上校愿意支付路费,条件是凯特琳当他的情妇。凯特琳答应了。当她发现自己怀孕时,决定自己养育孩子,拒绝嫁给帕里瑟上校。1871年她回了伦敦,并在那年有了女儿。

同一年,蒂索在法国为了普法战争入伍、稍后加入了巴黎公社。当巴黎公社时,他没法再呆在法国,只好窜到伦敦去谋生路,给杂志画漫画、编卡通故事。他很快发现,在伦敦,一个画家最容易致富的手段是画时装美女,让那些富太太们看得高兴。1872年,他已经买得起房子了;1874年,印象派画家在巴黎开展,德加向他发出邀请,而他谢绝了:他非常理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1875年,这两个失去了故乡的男女在伦敦相遇。1876年,凯特琳生了儿子,一般史家相信,蒂索是孩子他爸——证据是,生完孩子后,凯特琳就抱着一对儿女搬进了蒂索的家。那年凯特琳22岁,蒂索39岁。

凯特琳成了蒂索的模特、秘书和情人。很少有一个画家以如此饱满的爱描述一个模特。在现有的陈迹里,你可以看到凯特琳头戴黑羽帽、披着金刘海、颈挂黑貂裘的模样——这是她最著名的打扮,出现在许多画里,她时而低垂眼帘、慵懒待人,时而在一片秋叶里提裙摆头,回眸一笑。当然,她也会坐在后院沙发和绒毯里,望着孩子微笑;也会戴着黑绒帽和红披肩,用戴着丝手套的左手支颐发呆。

欧洲人被这个女人迷醉了:这个印度归来的女子,这个有爱尔兰背景的(她母亲是爱尔兰人)天主教徒,这个离过婚的未婚妈妈,这个艺术家的情人,这个如此年轻就融汇这一切传说的姑娘,这个和蒂索过着——用他自己的话说——“上天赐福的快乐”的女人。

但这些事情,注定不长久。

凯特琳得了肺结核,开始沉迷于鸦片。病势削弱了她的健康,但给她带来了一种奇怪的沉静和安详。1882年,她28岁,逝世了。她给蒂索做了六年模特。之后四年,她的棺木一直未被安葬——蒂索把她的棺木放在家里,坐在棺木旁四年之久。直到1886年,他才让自己的模特、秘书和情人入土为安。

凯特琳带走了蒂索的黄金岁月。1885年之后,几乎是时尚业指南人的他,再也不画时装美女了。他转而用余生为《圣经》画插图——在和凯特琳共度的岁月里,他成了个很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一直在描述1875~1882年间的生活,不断赞美那是天赐之福,以及:“凯特琳是我一生至爱。”

直到现在,蒂索的那些画作依然有足够的历史价值——哪怕不为其艺术价值,单为研究19世纪后半叶的女子穿着和风俗习惯,都已经足够不朽。但你看那些画时,无法不感受到那些东西:《一种美丽》、《凯特琳年·牛顿在巴黎》、《牛顿夫人撑着阳伞》。你依然可以放心的把他的画当作时尚指南、历史文本。因为,很难有一个画家,对他所描绘的衣服,以及穿着衣服的女人,有类似的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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