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舞美设计应该与时俱进

戏曲艺术是一门综合艺术，舞台设计与体现是这一艺术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一个好的设计构思，并把它放在舞台这一特定的环境中，为演员提供一个良好的、合情合理的表演环境，才能使其二度创作更加完美，从而成为精品艺术。

有史以来，舞台就是舞美设计在一个特定的三维空间中为演员创造的合乎情理的表演环境，决不能停滞在传统的舞台形态上。因为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舞台美术也是一样，绝不会对传统的照搬，而且每一次创造都要有新意，也都要有与时俱进的。

舞美设计就是要本着这一思想进行创作。近年来，我国的戏剧舞台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活跃景象，流派纷呈。这是每个舞台美术工作者在通过多年对传统艺术的深入研究后，注入独特的艺术思想，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如在现代豫剧《黑娃还妻》一剧中，运用大量的剪贴式布景，从而 创造了独特风格的景物。《黑》剧通过现代的创作手法，用不同质感的布料制作出的景片，通过认得视觉感受和灯光的变换，所体现出的那种景象和氛围，非常适合现代人们的审美观，让演员通过自身对生活的体验和感受，把自己置身其中，并在这一舞台场景中充分发挥自己的表演才能，从而使该剧成为一部精品剧目。

在《五世请缨》一剧中，运用了大量的现代表现手法，使现代的珠帘饰品，现代布艺与传统艺术的绘制景片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使其在视觉上达到了高度的和谐统一，意象丰富，很有诗意，很有情调，使人耳目一新。

《程婴救孤》一剧的舞台美术设计是舞台美术家薛殿杰老师的作品。薛老师设计时首先考虑的是拓展表演空间。传统戏曲惯常的演法是多利用舞台的平面，用我们舞美从业者的术语来说，就是利用正负零，舞台平面以上谓之正，如高一米的平台标为+100cm；舞台平面之下一米标之为-100cm；舞台平面标之为 0cm。传统戏曲惯常的演法较少利用舞台的高度，例如城楼上和山坡上，也就一张或两张桌子的高度。高度上的面积也就是桌面的大小，构不成较大的演区，只能站一站，无法有更多的舞姿和身段的展示，更构不成有多位演员可以调度的表演区了。所谓空间者，有长、宽、高三维所构成，我们现代的舞台观众所能看到的高度总在七米左右，有的会更高。舞台美术家有责任让舞台空间，包括舞台的高度，最大限度地为演员表演所利用，这是产生于小手工业、小农经济农业时代的戏曲，进入工业时代的大城市大剧场之后带来的新课题。有人说演员表演是戏曲艺术的主体，为主体提供最大的空间支撑和支点，不是疏离戏曲的本体，而是强化和张扬了戏曲的本体。充分利用舞台的高度，演员在舞台不同高度上的表演和演员总在舞台台板平面上的表演给观众带来的视觉感受是不同的。

传统的重负越大，改革起来越难，需要攻克的难关也就越多。舞台有了不同的高度，把不同高度连接起来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台阶，穿高底靴的武生走台阶就是个新课题。近年来的舞台实践证明，这不是一个不可克服的难题。戏曲演员，特别是武生演员都是身获绝技的，可以从两张桌子的高度空翻下来，控制身体各个部位的能力是超常的，只是在他们惯常的基本功练习上，由于历史的原因没有这一项，但是我们知道，弱点是可以向特点转化的，所以我我们不相信能从两米多高的桌子上空翻下来的演员走不了十五到二十公分高的台阶。这也是为什么戏曲改革必须是综合的，多个坏节的链接，驾驭全局的导演必须是有权威的，特别是演员必须是全力配合的。如果戏曲改革只是舞美在外包装上作些变革，认为戏曲表演艺术已经成熟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不必有所变革了，只要把师傅的东西传承下来就够了的想法，就没有必要改革了。笔墨当随时代，任何停滞和僵化是没有前途的。

《程》构建一个双层装置，呈桥状，横贯舞台，上层高两米四，左右两侧有台阶与舞台平面相连，台阶的角度是可以转动的，装置中间的双层部分可前后移动。《程》剧的舞台装置是呈桥状结构，桥墩部分占据的是舞台中部两侧，恰恰是左右两侧观众视线的死角部分，舞台能为全体观众所看到的舞台前区和中区的黄金地段都保持虚空的状态，再加上装置高层的演区，比只用舞台平面的常规舞台，虚空的区域不是缩小了反而是扩大了。房子是居住的机器，舞台装置是供演员表演的机器，导演充分运用了这部机器，生成了许多富有表现力的场面和调度，法场行刑、彩凤遭打从高层翻下、母子郊外相见、程婴在高演区风雪中过场，浓缩其十六年忍辱负重、程婴为孤儿讲身世时，舞台二层的人物组画、全剧结束时程婴实现其人生价值后向观众席的推进等等。

《程》剧的舞美设计追求中性上做些努力。中国戏曲舞美适合用光和中性布景。《程》剧的舞美装置，从其功能上看，具有中性的品格，全剧一景到底，不管剧情发生的地点有多大的变化，刑场、屠岸贾府、公主冷宫、城门外、程婴家、郊外、都是这一个景加上一桌二椅和台阶角度的微调。灯光和演员表演的因素加进之后所暗示的环境地点，观众在认同上没有障碍。但我这个舞台装置不像一般中性布景那样由抽象平台或装饰条屏来组成，有一种抽象的品格，而是由两个古代阙楼具象形象所组成。传统戏曲的一桌二椅，在功能上也起到中性布景的作用，内景时就是桌椅，到了外景，所暗示的土坡或山岗就变成了一种借代了。我这个有两个阙楼、台阶和悬空平台所组成的装置，同一桌二椅的功能一样，当所暗示的环境与阙楼有关时，它就是阙楼，当所暗示的环境与阙楼无关时，它就变成一种借代了。这种让形象具有多义性和模糊性的创作手法既有后现代的意味，也是对传统戏曲一桌二椅戏剧美学的延伸和挖掘。“中性布景”是西方舞台美术中的一个概念，其核心价值是它的模糊性，“中性”布景是有很大开发空间的，《程》剧舞美的中性追求只是一次尝试而已。我创作的初衷是想作一个古代剧场，传统戏曲演出除了切末之外，是没有景的，其实剧场就是它的景，什么戏都可以在这个剧场上演出，那这个剧场不就是“中性“景吗？。我没见过春秋时代的剧场是什么样的，我设想，如果春秋时代的人演一个现代戏《程婴救孤》该在一个什么样的剧场上演出昵。剧场是公共建筑，阙楼就有公共建筑的属性，阙楼是汉代以前一直到春秋时代都有的一种建筑，很有时代感。于是我就用两个阙楼为春秋时代的人搭了个剧场，就是《程婴救孤》的舞美装置，一个中性装置。

《程》剧张扬的就是一种民族精神，一种文化的力量。谁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一个下层的小人物，一个草泽医生，一喏千金，忍辱负重，经受了巨大的内心痛苦和煎熬，守住其道德底线，实现了其人生价值。《程》剧的舞美设计同样要为张扬这种精神提供视觉支撑。选择高大的阙楼，对称的构图，以象征中华民族古老文明的青铜器的质材感，烘托凝重的悲剧气氛。舞美装置要透出凛然的正气、昂扬的气势，文化的分量。

正如舞台美术家薛殿杰老师所说：“任何新颖的形式，任何新的假定性手法的运用，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总是从什么地方有所借鉴的，总是要从中外传统中某些东西去求助，即推陈出新。推陈不可能摆脱陈，但总要求出新意，只要某一点有所突破，有新的东西，就是难能可贵。”舞台美术设计工作者只有不断更新思想观念，与时俱进，才能设计出适合现代人们审美要求的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