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表达与价值重构

时间:2022-10-23 12:48:49

情感表达与价值重构

[摘要]近年来军旅题材的影视作品,在军人形象的塑造上,源于对个体关怀的情感表达被推向前台,人性内涵作为精英文化的理性思考,被置放在当代社会新的价值体系天平上重新审视和考量。影片《我的左手》在对人性内涵的开掘上做出了突出贡献。它在艺术地表现军营生态文化上发掘了具有时代特点的文化内涵,拓展了更丰富的精神表现领域,体现着一种值得注意的审美取向与创作态势。

[关键词]军旅题材 人性内涵 个体关怀 情感价值

作为表达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思想的重要艺术手段,军旅题材的影视作品,一直以其厚重的题材、强烈的时代感、生动的人物形象等审美气质为大众所乐于接受。近年来,这一题材的作品在故事叙述和军人形象塑造上。源于对个体关怀的情感作为关键词被推向前台,英雄主义和集体主义则被置于整体的氛围之中,作为内涵丰富的潜台词而存现:人性内涵作为精英文化在当代社会的理性思考,被置放在新的价值体系天平上重新审视和考量。编导者采用了军旅剧的类型却意在开垦更广阔的艺术空间,拓展更为广阔的精神表现领域。使受众在获得审美愉悦的同时,获取心灵认同并激发理性思考的能量。《我的左手》(原名《军人本色》)就是这样一部代表作品,本文试图以此为视点,简要论析这一影片在开掘人性内涵上所表现出来的审美取向与创作态势。

《我的左手》是以被中央军委授予“保持英雄本色的忠诚卫士”荣誉称号的独臂英雄丁晓兵部分先进事迹改编创作的。丁晓兵是上世纪80年代的战斗英雄,18岁在对越反击战中失去右手,在以后的20年里,他拖着残缺的身体坚持留在部队带兵,从基层做起。从自己做起,以普通人不可思议的方式,把残疾人做不了的事情都做好了,以富有时代感的军人本色感动、震撼了所有的人。影片以此为生活原型,塑造了主人公胡小军。讲述了从战斗英雄到时代先锋的心路历程,将友情、亲情和爱情贯穿其中。展现了他超越自我的坚强意志、进取精神和勇担责任、情系战友的军人风范。

应当说,这部被国家广电总局确定为迎接党的十七大召开、纪念建军八十周年重点献礼的主旋律影片,其选题在某种程度上带有“政治任务”的意味。怎样以镜像符号来展示主人公在远离战场的和平时期表现出来的英雄本色。这是一个并不容易做好的课题。为此。剧本策划中心、制片方与导演等主创人员对剧本进行了反复研磨,先后组织了多名编剧参与创作修改,曾执导《孔繁森》、《横空出世》等影片的陈国星担任该片导演,历时一年多。陈国星坦言它是“从影以来感觉拍摄最难的一部影片。”他认为,过去不少英模题材的影片没有能够真正反映出英模真实生活,高大全的样式已经让观众对这类影片不感兴趣。必须超越原有模式,进行“英雄模式”的转型。作品创制要把一个战争的英雄还原到真实的生活中来,深入挖掘军人内心世界与今天时代普遍价值的关系。不仅仅是写一个英雄,更重要的是写一个具有当代意识的英雄,告诉观众一种新时代的英雄概念,寻找与普通观众认同的结合点。

基于这种理念,影片重点表现了主人公怎么回连队,怎么培养新战士,怎么以当代意识带兵、爱兵,通过对个体的情感关怀来发掘军人形象的人性内涵与人文精神。而战场负伤、母亲对他的影响,以及他的恋爱都以回忆方式在另一个时空去表现,即作为次要叙事单元予以侧面描述。在这个框架内,影片在叙事结构上组织了两个层面,从不同维度来彰显主人公不寻常的英雄历程。

第一个层面展现了在“一个人的战争”中的坚强与进取。叙事内容主要展示主人公在失去右臂之后,生活上的磨难和他在这种磨难重所表现出来的坚强。由于满怀对军队的挚爱。他拒绝了转业回地方担任副市长级待遇的残联副主席职务,坚持留在基层带兵。他用单手做出常人双手才能做成的事,诸如一只手打背包,一只手写字,一只手射击等等,他用超乎想像的坚韧意志和卓绝努力做到了,而且做得比正常人更好。在“一个人的战争”中,获得了日常生活和军事技能方面的巨大胜利,寻找到了新的事业坐标,成长为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生活强者和优秀军人。在这一层面。坚韧顽强的意志与超越进取的毅力固然闪现出撼动人心的精神能量,但这还不足以使他成为真正“具有当代意识”的英雄,还缺乏更为深邃厚重和时代感的精神性东西。艺术作品不等同于事迹讲演报告,影视艺术欲对艺术本体进行成功的寻觅和突破,那就要在作品精神意蕴的成功传达上做足功夫,而且这种精神意蕴一定要传递出属于这一时代的文化信息,符合当代价值观念,为当代观众所认同和接受。

由于生活原型自身的囿限,决定了这部电影不可能是在历史战争审美场上的那种英雄形象,而是在和平时期具有当代意识和理念的军人形象。意识和理念是某一种文化形态在一个人身上的具体表征,影片要表现人物的真实。就要表现出富有时代特色的军营文化,“以人为本”是时代的吁求。必然表现在当代军营文化观念中。表现在这位英雄形象身上。这就需要第二个层次来承载和表现主人公关怀士兵,爱护士兵。尊重士兵,表现其“爱兵不仅是培养出过硬的军事素质。关键是把战士培养成合格的人”的新理念。影片选取了两个具有普泛意义的士兵作为典型,细致绵密地进行了事件叙述。笨拙的农村兵廖宝才,各项军事技能在连队是倒数第一,但作为指导员的胡小军坚决不同意把他调到别的连队,原宥过错,发现优点。适时鼓励表扬,给与无微不至的关怀:另一名战士是一班长冯凯,各项军事训练指标都优秀,但却调皮捣蛋。在地方上由于防卫过当惹了事,地方公安来军营要把他带走,这就意味着有可能开除军籍。为了保这个战士,胡小军请团首长帮助协调,细致了解情况,反复跟公安局解释商谈,最终把他留在部队并把他塑造成优秀的军人。

在两个叙事层面里。后者是最为重要的,它决定了这部电影的最终成功。我们看到,在影片的最后。胡小军的爱情从天而降,不是因为只有左手的主人公超常的体能和超强的军事技能,和因此表现出来的顽强意志,而是他对感情的一种坚守:他坚守了他的战友之情,也就获得了他梦寐以求但又若即若离的爱情。在这个意义上,成为胡小军右手的不仅是范春晓。而且还有在他关爱下考上军校的冯凯和在驻地成家的廖宝才,以及这个连队所有被他关怀并培养成“真正的军人”的弟兄们。事实证明,这种叙事模式的运用是成功的,影片所力求营造的一种意境或一种精神力量,得到了充分的渲染和挥发,成为感动人心的主要因素。胡小军的军人形象真实地体现出既有豪情又有柔情的军人本色。这种浓重的人文气息。充溢着鲜活的生活本色和当代军营文化特质。

由此我们看到,在军旅艺术作品不懈地对主流价值表达空间的探索和开掘中,军人“英雄形象”的内涵在影视作品里悄然发生了嬗变:他们不再是,或不仅仅是战火硝烟的洗礼的战神。而是具有着当代社会文化内涵和人文精神的军人。这不只是编导们的主 观努力所致,而是时展的内在要求,是社会主流价值与个人追求的对接,是大众文化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对精英文化和主流话语的强力诉求,编导合乎时宜地顺应这一趋势,并恰切地予以传达。

为了更好地开掘作品想要凸现的情感表达,影片让军人至为珍惜的重要概念――“荣誉”,在剧中频频出场并与“战友情谊”遭遇,以此来强化情感立场和人文关怀。对情谊与荣誉两者孰轻孰重的追问,在《士兵突击》中已经出现。许三多和他的战友们所为之自豪的钢七连,其荣誉是什么?不是立了多少次大功,争了多少面锦旗,而是“不抛弃,不放弃”,不抛弃的是自己的战友,这是现实性的层面:不放弃的是一种信念,这是精神性的层面,后者建立在前者真实而坚实的基础之上,两者不是并列关系,而有主次之分。它传达的是一种对战友的承诺,一种对铁血情谊的坚守。这是钢七连为之自豪的根本。在这里,不是“集团意识”淡漠了,而是升华了,升华为一种普泛的人情温暖、人道关怀。

《我的左手》在情感取向和个体的关怀上,同“荣誉”的遭遇更加凸显。胡小军与连长梁志清之间的争执,正是表现在连队的集体荣誉和作为个体的两个问题战士之间,并以对比的形态登场。创作者有意把连长和胡小军的意见置于分歧的平台上,让两个连队首长分别代表着两种不同的荣誉观。或者说是源于不同价值观的两种带兵理念。为此,影片的后半部分,工笔描摹地展开了对两个带有典型意义的问题战士的故事叙述。也是在此。影片在开始时所表现的家庭亲情和爱情都成为次要的叙事元素,渐渐淡化成一种情感背景。由于廖宝才的落后和过错,又由于冯凯的调皮惹事,连队将要拿到手的几个荣誉都丢掉了。对此,胡小军有它自己的价值观,在他看来,每一位战士都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都有一个好的归宿,那才是最好最高的荣誉,好的荣誉不是挂在墙上的,而是让战士记在心中的。因为,荣誉源于责任,源于对连队的热爱、对战友的关爱和承诺。

胡小军的带兵新理念是有它的历史出处的。他的生命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争中,以牺牲了两个战友的生命为代价,在护士长范春晓等医护人员的竭力救治下挽回的。从此他发誓,决不放弃任何一个战友。这是他走下战场后对战友情义的切肤体验和生命感受。对战友情谊的价值体认。但这却不是全部原因,更多的是他真切地吻合了新时代以人为本的建军理念,以及和平时期军人价值多样性体现的新的文化内涵。这些充满了人性内涵的叙事组织和话语样态构成了剧中精神层面的元素,积蓄成艺术的深层意蕴。

情感取向和个体关怀是丰富的军营文化的一种具体表现形态,而军营文化又是当下社会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个体意识不断提升的今天,它应当赋予军人形象以更丰富的内涵。新时代以人为本的建军理念明确地指涉着渗透于部队基层的“人性化”管理的新理念。钢铁军队并非不讲人情没有柔情而是恰恰相反,“军人价值”应当有不同维度展示的可能。在这里,“现代军人”是一种人格的存在。一种生存的模式,也是一种境界追求。战友、责任、人格应当是其中最强烈的音符。它们拓殖了军队传统的英雄主义、集体主义以及“荣誉”这些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使之充盈着丰富的当代文化蕴涵,闪现着情感的温馨和人性的光辉。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说。《士兵突击》、《我的左手》等军旅现实题材创作在主题的把握上,始终与时代的脉搏相契合,是与时竞新的。

正是缘此,《我的左手》的导演陈国星才会说:“完美地展现电影的主题,重要的一点,我认为在于人物的塑造上。毕竟电影打动人心的还是人、人性。我们要探索的是如何开掘人物、挖掘人性。”“今天的人是多面的。在我们塑造人物时首先要理解今天的人是什么样子,如此才能为今天的人所接受,他们才会产生认同感。”也正是因此,原名《军人本色》才改为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我的左手》,这并非只是由于原名平庸无奇,缺少审美想象空间,不如《我的左手》具有陌生化的审美效果,可以唤起观众的好奇心理进而提高票房指数。我认为,更深层的原因是:编导者在剧中所要展现和传达的艺术蕴含和精神实质,是原名根本无法涵盖与标示的。

毫无疑问。近年来军旅影视作品的创作中所表现出来的对情感的持续关注与着意高扬,其创作意图是为了在军营生态文化中开掘出更丰富更深刻的思想内涵、人性内涵和文化内涵。在军人英雄形象的真血性、重情义的豪气挥洒中,投射着人们呼唤真情的人文追求,以人道关怀寄寓着人们对某种交往与相处方式的期许,用仁义、真诚、信任、宽容和责任等充满人性光辉的人物形象与人际关系,负荷着对主流价值观念所倡导的价值重构与道德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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