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服务企业国际化的内部资源因素探究

基金项目：

上海市科技发展基金软科学研究项目(086921016)

作者简介：

郑琴琴(1977-)，女，江西九江人，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教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服务管理：

李志强(1976-)，江西南昌人，中国浦东干部学院教研部副教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为企业社会责任、战略管理。

摘要：从资源基础理论视角来看，文章认为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中企业内部传统的资产和现金资源在服务企业国际化中重要性不显著，而企业的经验值则更加重要。通过事件史分析法(event history analysis)，对中国363家服务企业在2001―2007年间的国际化行为及其资源影响因素进行比较分析。实证结果支持了资产和现金因素无显著影响，以及经验值对服务企业国际化显著正向影响的观点。

关键词：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资源基础理论

中图分类号：F752.6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594(2009)08-0064-05　收稿日期：2009-03-27

一、引言

近几十年来，相比制造企业活跃的国际化发展态势，我国服务企业的国际化步伐有所落后。由于服务的特殊性质(无法运输和储存的无形产品)，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世界各国服务业的国际化发展都处于初级状态，并曾一度被认为是不具有规模经济、不可跨境贸易、当地化倾向特别明显的行业。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国际贸易手段的多样化，各国服务市场的开放，在众多天然的、人为的羁绊减少之后，越来越多的服务企业开始走出国门探寻国际化道路，如今我国服务企业的国际化发展也开始呈现加速度发展态势，其重要性日益显现。由于服务的特殊性质，很早就有学者注意到了服务企业与制造企业具有较大差别(Fuchs，1968)，它们在国际化发展过程中必然也有很多不同之处。过去对制造企业国际化产生重要影响的主要因素是否对于服务企业同样适用?服务企业国际化过程中有哪些特殊性?这是值得我们分析和探讨的。

二、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理论回顾

经典的企业国际化理论研究主要是对企业内部资源与外部环境两大方面的探讨和研究。由于企业国际化涉及多个国家或地区，因此外部环境对企业国际化的影响讨论较多，邓宁(Dunning，1977)在国际生产折衷理论里强调了区位优势在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主要包括：区位成本因素、市场因素、贸易壁垒和投资环境等方面。此外文化(Hofstede，2001)、基础设施(Duma and Roy，2005)、政府政策(Reardon，1996)等因素也是企业国际化考虑的主要外部环境因素。与此同时，许多研究也发现即使在相似的环境中，企业的发展表现差异仍然很大，所以学者们对于企业内部拥有的资源因素对企业国际化发展的重要性也倍受重视。

(一)基于资源基础论的企业国际化研究

基于资源基础的企业国际化理论研究起源于彭罗斯(Penrose，1959)对企业成长的研究。她在1956年发表的《对外投资与企业成长》一文中就强调了企业内部资源对企业国际化发展的重要作用。Wemeffelt(1984)与Barney(1991)等人对企业的资源基础理论研究，进一步确立了资源基础理论的地位。资源基础论强调，与外部环境相比，企业内部资源具有更重要的意义。资源基础论的基本思想是把企业看成是资源的集合体，企业具有不同的有形和无形的资源，这些资源可转变成企业的独特竞争能力和优势。资源基础论认为，各种资源具有多种用途，其中又以货币资金为最，企业的经营决策就是基于企业所拥有的各种资源。

WolCaves等学者从资源基础论的视角来考察企业的国际化发展。Wolf(1975)认为企业的国际化发展主要是利用企业未被充分使用和富足的资源。Caves(1996)也指出，企业实施国际化发展可以充分发挥其优势资源的作用，特别是无形资产的效应，如技术能力、营销能力等。总的来说，基于资源基础论的企业国际化研究认为，企业依赖于内部重要资源以形成自身的竞争能力和优势，来实施国际化活动。在国际化之前，企业往往倾向于先在国内市场积累足够的资源，使企业的规模、资金、能力等足够强大，然后再实施国际化发展。企业的国际化过程也是企业充分利用和发挥自身优势资源的过程。

(二)服务企业国际化研究

服务业的国际化发展是从20世纪70年代末期开始的，首先表现为简单的服务贸易形式，随着服务贸易发展的成熟，服务业的国际化更多地表现为国际直接投资形式。80年代以后，无论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服务企业的国际贸易和直接投资活动都非常活跃。相关国际化研究逐渐受到重视。

对于服务企业的国际化发展，许多学者都着重强调了服务企业的特殊资源在发展中的重要性。Chekitan(2002)等学者认为相比制造企业充分利用已有的优势资产，如机器、技术专利等进入国际市场，服务企业在国际化中更关心它们特殊资产，更重视品牌形象、知识以及帮助企业建立品牌声誉、顾客基础和忠诚度的能力在国际转移中的有效性。Erramilli(2002)等在探讨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的进入模式时，也强调了企业的资源和能力对于企业的国际化竞争优势来讲是有价值的。当企业进入海外市场，它必须将资源和能力转移到海外运营机构中。

近年来，许多研究强调了“经验作用”在服务企业国际发展中的重要性(Ball＆Tschoegl，1982)。国际经验对于国际经营活动有着显著的影响，服务企业国际经验增长，有助于企业进一步的国际化发展(Li，Jiata01994)。Pauwels等人在2003年《持续的服务国际化倾向――计划引导的行为模型》中对具有经验的服务企业持续国际化发展倾向进行了研究分析，也强调了以认知行为为基础的经验在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中的作用。由于服务企业是近几十年才开始迅速国际化发展的，该领域的统计资料较匮乏，这给服务企业国际化研究造成了诸多困难。所以目前针对服务企业国际化的研究成果并不丰富，有待进一步发展。

三、中国服务企业国际化的资源因素假设

根据经典资源基础论的企业国际化理论，企业内部资源是其国际化发展的基础和主要优势来源，企业国际化过程也是企业充分利用和发挥自身优势资源的过程。企业会在国内市场积累足够的资源，然后再实施国际化发展。在此，我们分析中国服务企业国际化的资源基础，并据此提出假设。

(一)资产和现金资源假设

首先，由于服务产品的消费即时性和不可储存性，服务企业利用大规模生产然后出口来获利的可能性是很小的，所以，资产规模如自动化生产设备等大型固定资产在服务企业国际化中重要性显著降低。其次，因为缺乏获得海外廉价原材料的动机，所

以服务企业到东道国开展经营活动时，对厂房和设备等的投资所需的大规模现金要求并不高。最后，借助信息技术和网络科技的飞速发展。服务的可贸易性大大提高。服务企业的国际化过程往往更加依赖人才、知识和信息等“软件设施”(Dutta and Roy2005)，所以相比制造企业而言，服务企业在国际化中对于资产和现金规模的需求并不明显。为验证资产和现金的影响在中国服务企业国际化中是否显著，本研究提出如下相反的假设：

假设1：服务企业资产显著正向影响服务企业国际化行为。即服务企业拥有的资产越多，企业实施国际化活动的概率越大。

假设2：服务企业现金显著正向影响服务企业国际化行为。即服务企业拥有的现金越多，企业实施国际化活动的概率越大。

(二)经验的假设

经验通常是服务企业倍受重视的企业资源。已有经验的发挥以及全球学习曲线或称经验曲线的向下倾斜，可以减少国际化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并降低企业的扩张成本。

经验知识的缺乏往往是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的重要障碍，而必要的经验知识则主要是通过过去的海外运营经验来获得的(Pauwels，2003)。更多的国际化经验将成为企业的巨大财富，无论是失败的还是成功的经验都弥足珍贵。服务企业在经验增长后，将对自身满足顾客需求的能力、估计成本和收益、以及掌握海外市场经济增长的真实情况，都具有更大的信心(Erramilli，2002)。这在咨询、培训、医疗等服务业中体现非常明显，深厚的经验积累是企业赖以生存和成功国际化发展的法宝。

假设3：服务企业的国际化经验显著正向影响服务企业国际化行为。即服务企业已有的国际化经验越多，企业实施国际化活动的概率越大。

四、中国服务企业国际化实证分析

基于已有研究和理论剖析，本文选取中国服务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对其国际化发展中的资源基础特点进行实证分析。

本文收集了2001年至2007年期间中国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的相关数据，主要来源于万德(WIND)数据库和各公司历年年报的信息数据。对于服务业的行业划分是依据证监会对我国的行业划分，服务业包括建筑业、交通运输仓储业、信息技术业、批发和零售贸易、金融保险业、房地产业、社会服务业、传播与文化产业。由于金融保险服务企业(例如四大国有银行)在我国的发展和国际化历史都比较特殊，政府作用明显，因此本研究的服务企业未包括金融保险企业。所收集样本中服务企业共包括424家公司数据，剔除数据缺失的51个公司样本，最后数据中包括363家公司，共计2541个观察值。

(一)模型和变量说明

本研究采用事件史分析法(Event HistoryAnalysis)对所提出的假设进行验证分析。该分析方法在西方的组织研究中被广泛运用，它为研究某一事件的发生或重复的概率及其相关的影响因素提供了有效方法(Tuma&Hannan，1979)。我们将2001-2007年七年间的企业国际化行为作为企业事件，分析其发生的概率及其相关的内部资源影响因素。鉴于信息的有限性，我们重设模型的起始时间，对企业过去的国际化行为不再往前追溯，并且模型设置对于各企业在7年间的国际化行为不重复计算。我们初步假设企业国际化行为的概率是均匀成比例的，即概率随时间而产生的改变在总体的任何群体中都相同，为此我们选择威布尔分布比例模型(Proportional Weibull Model)进行分析：

r(t，x)=0(XiJ qt)

其中x。表示一系列影响企业国际化概率的解释变量；q(t)是时间变量。

1　被解释变量。本研究中的被解释变量是企业国际化事件的产生(表示为FOREIGN)，该变量为二分变量，当企业实施国际化活动时FOREIGN记为1，否则记为0。企业国际化行为认定标准是在企业当年的业务收入中是否存在境外收入，在此我们将香港、澳门、台湾地区的业务收入划入国际化收入中，时间间隔按会计的财政年度来划分，对信息数据进行录入。

表1显示了历年我国主要服务企业和制造企业国际化的情况比较，在本次研究中服务企业总计有106家企业实施了国际化，相比制造企业而言，目前我国服务企业国际化程度还比较低，企业数量较少。

2　解释变量。鉴于本文主要是对于企业国际化事件的内部资源影响因素研究，因此模型中加入了行业和地区两个外部因素控制变量。行业因素控制变量(INDU)是根据证监会行业划分。将具体企业所属行业的当年收入值取自然对数记入相应企业记录中。地区因素控制变量(GDP)是采用该企业注册地所在地区2001-2007年间地区生产总值(亿元)均值的自然对数来表示。

企业国际化事件的内部资源影响因素包括资产规模、现金状况、企业年龄和国际经验值。企业资产规模(ASSET)采用各企业相应年份资产总额的对数值。企业现金状况(cASH)采用各企业相应年份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净额(百万元)进行记录。企业年龄(AGE)按企业的创立年份至当期统计年份的时间间隔来计算。企业国际经验值(EXPE)采用各企业在2001-2007年间首次实施国际化行为年份与当期统计年份的时间间隔来计算，由于经验因素影响对事件发生有时滞性，因此企业当年所记录的经验值是企业上一年度国际化经验值的体现(本研究2001年为基期均取值为0)。表2对本研究中服务企业所有涉及的变量分别进行了描述统计。

(二)实证结果的分析

本研究采用威布尔分布比例模型对服务企业数据进行最大似然估计，并分析其估计结果(见表3)。

对于服务企业的最大似然估计结果在0.001水平上显著，控制变量系数显示正常。从威布尔分布比例模型结果报告中，可以看出服务企业的年龄对企业国际化呈正向显著影响，即企业成立时间越长，其进行国际化活动概率越大。但从服务企业的资产和现金情况来看，企业资产规模和现金的大小并没有对服务企业国际化概率产生显著影响。企业的国际经验值系数的显著正向影响表明服务企业的国际化概率随企业已有的国际化经验的增长而显著增加。

1　资产和现金假设的检验。根据服务企业的实证分析结果，并没有支持假设1和假设2，资产规模和现金没有对我国服务企业的国际化行为产生显著影响。这主要是由于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缺乏获得海外廉价原材料的动机，而且服务企业的国际化过程往往更加关注软件设施，因此服务企业在国际化中对于资产规模和现金的需求并不明显。在对中国服务企业的实证分析结果中，资产规模和现金没有对服务企业的国际化行为产生显著影响，这与前文对服务企业的理论分析相符合。

值得一提的是，现金资源在服务企业中虽然没有显著影响，却与企业国际化概率呈反向关系，这似乎意味着拥有现金越少的服务企业反而更具有国际化倾向，这与经典的资源基础理论有些矛盾。但是，如果从服务企业国际化的主要资源因素来分析就不难理解了。前文已分析了服务企业的国际化对于现金的需求并不强烈，对于中国服务企业的国际化行为而言，其海外出口或者直接投资更多地依靠企业的声誉、信息知识等发挥的重要作用。例如近年迅速发展起来的信息技术服务企业的离岸软件外包业务，实施国际化的主要方式就是信息技术的出口。还有许多传统的酒店餐饮等服务企业国际化中的特许加盟等形式，主要是依靠企业的品牌和声誉资源。

2　经验假设的检验。实证报告结果支持了假设3　国际经验值对于服务企业的国际化行为产生正向显著影响。这与已有理论研究相符合，在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中，企业的经验资源的缺乏是重要障碍，因此服务企业非常重视国际化经验的积累，服务企业在经验增长后，对海外市场情况及成本收益的估计都具有更大的信心(Erramilli，2002)，这有助于服务企业进一步的国际化发展。因此，服务企业国际经验值越高，企业实施国际化发展的概率越高。

五、结论

本文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针对服务企业国际化的特性，从资源基础理论视角来分析服务企业国际化发展的影响因素。本研究采用事件史分析法对我国363家服务企业在2001-2007年间的国际化行为进行实证分析和比较，结果发现企业内部传统的资产和现金资源在服务企业国际化中重要性下降。经验值对于服务企业的国际化行为变得更加重要。

中国服务企业的国际化发展已经步入了快速发展的轨道，但目前的发展尚存在许多问题。过去我国服务企业长期缺乏发展，使企业整体的国际经验严重不足，实施国际化的企业比重还很低。因此我国服务企业要充分重视和发挥经验值在国际化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不断与国际接轨获取国际经验，把握形势，走出国门，在全球化经济中掌握竞争的主动权。在持续为顾客提供高质量服务过程中积累经验。从而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力。

(郑琴琴电子邮箱：qqzheng@fudan.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