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花木兰”薛廷华参与战斗百余次

时间:2022-08-19 08:29:19

在我军历史上,也有一个女扮男装、冒名参军的当代“花木兰”。这位巾帼英雄名叫薛廷华,四川广元市苍溪县元坝乡人,上世纪50年代末参军,先后任副班长、班长、副排长,参加过、中印自卫反击战等大小战斗百余次,两次负伤,两次荣立三等功,护理过被俘的印军旅长达尔维准将。这样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女性,“”中却被打成了国际大特务,惨遭迫害。2012年4月7日,在苍溪县城郊一间简陋的小屋,笔者见到了这位几乎被历史湮没的当代“花木兰”,听老人讲述了自己悲壮、曲折而又传奇的一生……

川妹子女扮男装去参军

1936年12月,薛廷华出生于苍溪元坝乡张滩村,全家兄妹7人,薛廷华排行第三。

这是一个泾渭分明的家庭。薛廷华的大妈曾是一名红军,在著名的伏公铺大捷中立下过战功,后来在长征途中不幸牺牲。解放后,薛家还因此获得了苍溪县政府赠送的“光荣烈属”牌匾。薛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薛廷华的父亲薛连秋娶了两房太太,薛廷华系小妈义莲所生,外爷为大资本家,薛廷华的两个姑姑和两个舅舅均在解放初期被政府镇压。

薛廷华小时候就听父亲讲过木兰从军的故事。上高小后,她又听老师讲述了大妈在伏公铺英勇杀敌的事迹。从那时起,薛廷华就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一名女兵。她曾多次报名参军,无奈当时部队不招收女兵,只得悻悻而归。

转眼到了1958年,薛廷华已出落成一个22岁的大姑娘。在农村,她这样的年龄早该谈婚论嫁了,可由于家庭成分不好,在那个疯狂崇尚“血统论”的年代,竟然无人敢上门提亲。于是,她想当兵的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这年冬天,薛廷华去元坝赶场,无意中碰到小学同学刘义财,刘告诉她半月前报名参军,通过了体检、政审,再过几天就要应征入伍了,但自己10天前刚结婚,岳父岳母死活不让去,新婚妻子更是哭哭啼啼。无奈的刘义财本想去找薛廷华想办法,没想到恰好碰到了。刘义财恳求道:“你们家兄弟多,不如我们换个名额吧?”当兵!薛廷华眼前一亮,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吗?顿时,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脑际:冒名顶替,女扮男装!于是,薛廷华与刘义财悄悄达成协议,新兵报到那天由刘义财前往报名,因为元坝区、乡武装部都在元坝场上,新兵只要到乡武装部报了名,就可以直接到区武装部指定的旅店住宿,当时没有相片比对,一个区60多名新兵又互不相识,接兵部队按县武装部提供的花名册点名应答后,就算过了关。

当天夜里,刘义财就把军装换给了薛廷华,说:“兄弟,谢谢你,今后你就是刘义财了,这个秘密只有我俩知道,打死也不能向外人讲!”至此,这个大胆村姑完成了从女人到男人、从薛廷华到刘义财的改变。

次日,薛廷华与650名苍溪籍新兵步行了两天抵达广元县火车站,在那里,他们坐上闷罐火车到达成都,接着又换乘汽车到了雅安。之后薛廷华被编人某部3营9连,从此开始了一段不同寻常的军旅生涯。

为期4个月的新兵训练开始了,薛廷华与大伙一起进行队列训练、体能训练,晚上七八个新兵共处一室。当时是冬天,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军装,因此没有人发现她的真实性别。然而,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有些发虚,为了掩饰自己,平时很少与人交谈,从不脱衣睡觉,也从不和大家一块上厕所,星期天也不愿与别人一起上街,每次洗澡,都是等别人洗完后再偷偷摸摸地去,如果有人亲近她,她就大发雷霆。最难堪的是来了例假,薛廷华只能偷偷处理一下,然后忍着阵阵腹痛坚持训练。她还做了个紧身背心,把胸部柬起来,平时洗贴身衣物,晾晒时也用锁针别到长裤内,尽量不让别人窥见。但无论怎样掩饰,战友们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谁也没有往深处想,只是觉得她性格内向孤僻,不好交往。新兵训练结束后,薛廷华先是任团部炊事兵,后又改任团部卫生员。

赴边戎出生入死平叛匪

1959年3月,上层反动集团发动了武装叛乱,薛廷华所属388团奉命开赴,先后参加了路南路北、洛隆、仔驼、索凡多、牛滚寺、王多寺、北马、方达、游戏等地大小战斗100余次。

薛廷华清楚地记得,当年有一大股残余叛匪翻过唐古拉山,企图流窜到青海。

388团两个连对叛匪穷追不舍,哪知狡猾的敌人先期占领了制高点,布好了乱石阵,我追剿部队刚进入夹石沟,斗大的石头就滚滚而下,我军猝不及防,许多战士被乱石砸死砸伤。薛廷华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拨乱石就迎面砸来。“危险!”炊事班长陈敦浩一把推开她,自己却被砸中头部,当场牺牲。这场恶战,我军两个连队仅生还了37人。

第二天下午,薛廷华和战友们会台增援的大部队,将残匪团团包围在距夹石沟10公里的一片树林里,拂晓前向敌人发起攻击,战士们把成束的手榴弹投向敌人,在激烈的爆炸声中,敌人鬼哭狼嚎。战士们高喊着“为烈士报仇”,端起刺刀杀向敌人,轻重机枪也朝着敌人猛烈扫射,敌人成排地倒下,20多名残敌见无路可逃,只好乖乖缴械投降。

战斗结束后,薛廷华含泪将陈敦浩遗体抬出夹石淘,送到烈士陵园安葬。薛廷华为烈士换了套新军装,心里默念道:“陈班长,我的好哥哥,你安心去吧,如果有朝一日回到家乡,我一定帮你照料好家人!”

翌年,在雅安召开的全军平叛表彰会上,“刘义财”荣立三等功,升任班长。

1960年5月,平叛部队接到情报,一小股叛匪在唐古拉山脉一带活动,我军一个连奉命前往清剿,薛廷华作为卫生员随队前往。

“到了昆仑山。两眼泪不干;到了唐古拉,伸手把天抓。”唐古拉山犹如一条卧着的巨龙,高大而绵长,山上长年积雪,平均气温在零下30摄氏度左右,海拔4000米以上。经过一夜急行军,高原反应让战友们呼吸困难,薛廷华也感到头晕、头痛、呼吸急促。战士们强忍着高山缺氧带来的不适,冒着凛冽的寒风缓慢前行。突然轰隆一声,平静的山体开始抖动,崩塌的雪块犹如脱缰的野马,呼啸而下,瞬间吞噬了薛廷华和她的战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薛廷华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山腰的路不见了,战士们不见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当时一连人仅剩下7个,100多名遇难者遗体直到第二年8月才找到。如今,他们全部长眠在洛隆县烈士陵园。平叛结束后,薛廷华入了党,调团部给政委刘志波当警卫员。后来,薛廷华又先后任特务连侦察员、师部卫生员。

结良缘 前世今生战友情

参军5年,薛廷华与战友们朝夕相处,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甚至与个别战士进出了爱情的火花。但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她只能把这份情愫深深埋藏在心底。

薛廷华第一个恋人是炊事班长陈敦浩。陈是她的直接领导,又是她的四川老乡,身高1.7米,仪表堂堂,性格豪爽,嗓门特别大。陈见薛廷华身材瘦小,平时就经常照顾这位小兄弟,替她站岗,行军途中帮她背枪和背包,薛廷华也经常帮他洗衣服,卷叶子烟,两人亲如兄弟一般。其实,陈敦浩早就发现这个小老乡喉部平坦、腿上汗毛很少,体形有点像女性,但他并没有贸然说破。

一天晚上,部队放电影《南征北战》,陈班长叫薛廷华一起去,薛感到肚子不舒服便去上厕所,谁知刚蹲下不久,陈班长就推门而入,薛廷华慌忙站起来,连声说:“你干啥子,快出去!”陈班长狡黠地道:“出去,你究竟是啥子人?”“啥子人,战士!”“刘义财”连忙解释。“嘿嘿,你这个与别人不一样哦?”陈班长步步紧逼。“你莫要胡说,有啥不一样?”“那好,我来问你,为啥蹲着解手?你不是女人是啥子?”陈班长一把抱住了薛廷华,她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薛廷华只好将真相告诉了陈班长,并表示愿意与之结为伴侣,但他要对天发誓,永远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可是,陈班长为了救她,却永远倒在了夹石沟,再也不能关心照顾她了。

薛廷华第二个恋人是排长李文金。他俩一同参军,分到—个团,都是党员,又同时上前线。由于他们是苍溪老乡,平时自然经常来往。

388团攻打察隅河,在雨林中休息时,李文金一脸严肃地说:“刘老弟,有句心里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因大战在即今天才讲,我近来观察你像个女人,走路姿式不像个男人,在藏北一年四季穿棉衣没感觉,但这里气候不同,有时大伙热得穿背心,你却穿衬衣,外套军装,如果你真是女娃,希望你以后向组织上讲清楚,我俩组成一个家庭好吗?这次战斗,假如我光荣了,还望转告我的父母,他们的儿子没有给祖国丢脸,请在我的坟头放上一瓶酒,我在那边也好喝上一口……”

李排长一席之言,感动了薛廷华,她深情地望着战友,羞涩地点了点头。然而,李排长却倒在了冲锋路上,死得那么惨烈,给薛廷华留下了永远无法平复的伤痛。薛廷华第三个恋人是她的丈夫余仁多吉。中印自卫反击战结束后,部队回到了四川雅安,按照李排长的叮嘱,薛廷华向师首长坦白了自己女扮男装的经过,师长董占林亲自找她谈话,并决定将其调到体工大队,授予准尉军衔,副排长级别。一天,一辆军用吉普车驶出雅安,薛廷华身着女军装坐在车上,开车的是她的藏族战友,副连长余仁多吉。交谈中,薛廷华了解到余仁多吉家住甘孜,比她早两年参军,熟悉藏汉生活。余仁多吉则对薛廷华的作为敬佩不已。余仁多吉中等个头,皮肤自皙,性格温和,一点也不像个藏族人。一路上,余仁多吉对她关怀备至,薛廷华不由得对这个藏族小伙产生了好感。军区体工大队将薛廷华安排到女队参训,练习跳高跳远、短跑、骑马、打篮球、掷铁饼、铅球等。薛廷华恢复了女儿身,一下变得性格开朗活泼好动起来。一次,军区司令员张国华听说了薛廷华的故事,亲切地对她说:“你长得乖,有出息,能干,干下去!”

薛廷华在体工大队进步很快,不久就成了女篮的主力队员,多次参加正式比赛。在一次比赛中,薛廷华不幸受伤,住进了医院。余仁多吉闻讯后,特地请了5天假来照顾她,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薛廷华伤好已是半年以后,组织上认为她已不宜留在部队,于是决定让她转业,分配到苍溪皮肤病防治医院工作,体工大队大队长金国华亲自将她送回家乡。薛廷华终于见到了阔别多年的父母兄妹。1965年的一天,苍溪皮防医院来了一个30多岁的男子,他神情沮丧,满脸疲惫,一身风尘,这个人就是余仁多吉。

原来,一年前,余仁多吉的父母领回一个流落甘孜藏区的女子,要儿子与那女子结婚。尽管余仁多吉一百个不愿意,并再三解释他已有了意中人,但他父母根本听不进去,硬逼着他与那女子圆房。后来那女子生下一个女婴,就在孩子刚满6个月时,那女子突然不辞而别。虽然他们发动亲友四处寻找,但至今杳无音讯。余仁多吉这次千里迢迢赴苍溪,就是特地登门向薛廷华求婚的。余仁多吉一见到薛廷华“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哀求道:“好妹妹,我已深爱你几年了,请你嫁给找,救我女儿,救我全家吧。”“多吉哥,别这样,快起来,我答应你,我跟你走!”两位昔日的战友深情相拥,久久依偎在一起……

1994年,薛廷华携3个儿女回到了家乡。薛廷华重新回到了苍溪皮防医院。在那里,她拼命工作,沉默寡言,绝口不提过去的戎马岁月,直至2003年3月退休,同事们都不知道,这个看似平常的中年妇女,却有着一段峥嵘岁月。薛廷华对部队怀有深厚的感情,总是教育孩子们不要忘了军队,她说在这个家族中,第一代大妈当了红军,第二代有大哥、弟弟、自己和丈夫参了军,第三代又有女婿和侄儿到了部队,她希望能看到第四代重孙参军,这是她晚年最大的心愿。薛廷华说,她经常做梦,梦见陈敦浩、李文金、余仁多吉,梦见那些牺牲了的烈士,梦见唐古拉山、夹石沟和老虎嘴原始雨林,梦见达尔维和那些狂妄的印军士兵,她和战友们正呐喊着向敌人发起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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