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镜中的女性

她们的身体：老人张淑贤，8岁被母亲缠足，19岁嫁到夫家开始做饭。因为小脚不能下蹲，每次做饭时只好跪着，已经跪了七八十年。“我在八岁的时候就裹脚，要解大手都跪在那儿，哪儿蹲得住，两脚疼得不会蹲了。”1939年8月，陕甘宁边区政府禁止妇女缠足条例，规定18岁以下妇女一律禁止缠足，40岁以下妇女，缠足者立即放足，40岁以上妇女缠足的，劝令解放，不加强制，并且派出了大批妇女干部去做说服工作。孟于是延安第一个扮演白毛女的演员，当时她参加了妇女工作队：“那天我们就到了驻地，分散到老乡家里去住。到下午天还没有黑，叫大家洗脚，我们女同志大家都出来洗脚，到老乡房子外头来洗，让她看看我们这些大脚，是不是我们都没有男人。结果就大家端盆在院子里洗，我们有五六个女同志在那儿洗脚。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快来看女八路洗脚，都来看看她们的脚有多大’。结果就来可不少的妇女，就围着我们。有的大娘就问我们：‘你们嫁出去了吗？’我说我们都嫁啦，我们都结婚了！有的还有小孩。她们觉得很奇怪，说我们这儿不缠脚找不到男人，你们这么大的脚，你们也找到人了？我们就跟她讲找到了。”

她们的教育：1907年，女子师范学堂章程三条和女子小学堂章程二十六条颁布。1908年，学部奏准在北京成立中国第一个官办女子师范学堂，并督促各省设立女子师范学堂。全国办女学走向高潮。1905到1908年，全国女学堂从71所猛增到512所。当时男女学生不能同校，这种状况到1919年才被两个人联手打破。一个是北大校长蔡元培，一个是无锡女孩王兰。王汝娥（王兰的妹妹）：“她非常想考，但是人家不收，她就跟我大哥说，大弟，你给我看着点儿有没有女的，一有女的我马上就去，有一个我就去。结果有一天我大哥回来，但是搞错了，说有一个女的了，你快来吧！她就去了。结果去了以后，发现那个女的不是，是个家属。结果她就开始大概是考试啊或者旁听啊，反正就去上了。”蔡睟盎（蔡元培之女）：“当时有的同事就说是不是要请示一下教育总长，我父亲说，不必了。既然教育部并没有规定专收男生，我们就可以收女生。实际上教育部认为理所当然的只收男生。这件事当时在全国引起了很大的影响。而且有些大学也就开始同时招收女生。”

她们的社会生活：19世纪末，西方社会的人权平等思想进入中国，康有为等人是最先接受并宣传的人。康有为《大同书》描写的理想世界：“女人应该有权利跟男人一样接受教育，获得荣誉，管理社会事务。”1902年，马君武把英国人写的女权篇翻译成中文，在上海出版：“女人获得政权之时，才是人类最幸福之日。”1903年，《女界钟》，第一次用现代思想考虑了妇女权益问题：“女性应该有包括上学、交友、经营、理财、出入自由等权利。”辛亥革命武装起义中，女子北伐队、女子敢死队、女子救援队跟男人们一起，上了战场。1912年3月公布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中并没有对女子参政的权益作出任何规定，这引起女界的强烈不满。她们大闹了临时参议院。这次事件的主角唐群英，是秋瑾的同窗好友，是第一个参加女性参政同盟会的女会员。中国妇女大闹议会的事件，得到了国际妇女组织的支持和赞赏。当时万国女子参政会会长嘉德夫人就称赞中国女子争取参政的活动。英国女子参政同盟会也发来贺电，贺电中说：“中国女子创造了世界女子参政的新纪元，是全世界文明国家的典范。”

她们的婚姻：1918年11月，湖南长沙爆出赵五贞事件。11月14日清晨，一顶花轿穿过长沙市的小巷。轿中坐着23岁的赵五贞，这一天，她将与古董商吴家公子完婚。当花轿走到青龙桥时，轿夫突然发现轿帘里溅出鲜血，当媒婆打开轿帘时，新娘赵五贞已经气绝身亡。两天后，长沙最有影响的《大公报》连续登出九篇文章，文章指出，是社会杀死了赵五贞。文章的作者是长沙修业小学的教员，当时他还不满25岁，五年前，他也是因为反对包办婚姻愤而离家的。距离民法《亲属篇》正式实施不到半年，1931年10月，在天津一个叫文绣的女性，主动用法律手段结束了自己不幸福的婚姻生活。而她的丈夫，就是末代皇帝溥仪。1922年12月1日，溥仪举行了大婚典礼，文绣住进长春宫，成为皇妃。她与溥仪的离婚事件，被新闻界称为“妃子革命”，这也是中国第一起皇帝离婚案。它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她们的新面貌：阮玲玉主演的第二十九部电影《新女性》，是她最后一部电影。她成功塑造了一位追求独立人格的女作家的形象，让上海的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非常感动。这部电影概括了当时上海一部分女性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曾经聚集了一批才华横溢的女性作家，她们大多住在石库门里，切身感受了中国女性在都市生存、竞争、发展的种种艰辛。当年苏雪林、冯沅君、白薇、庐隐，以及稍后的萧红、张爱玲等人都在这里写下了载入中国现代文学史册的优秀作品。

她们与战争：1927年2月12日，武昌两湖书院的大草坪上，气氛肃穆异常，黄浦军校武汉分校正在举行第六期学员的开学典礼。与以往不同的是，一队穿军装的女兵和4000多名男性一起接受检阅。那天宋庆龄站在观礼台上，当佩有红色W标的女性方队通过时，全场都沸腾了。这群女兵共183人，她们是中国现代史上第一批军校女生。W是英文妇女的缩写，以此作为女兵服装的标志，本身象征一种开放的新潮。

她们与生育：1929年，拥有80张产床的国立第一助产学校附设医院成立了，它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采用新法接生的专业产院。1928年，杨崇瑞开办了第一个产婆培训班，首批招收了30名平均年龄54岁的接生婆，教给她们消毒和脐带处理的科学方法。这一年，杨崇瑞还在中华医学会年会上宣读了提倡助产教育的论文，发起创办助产学校。当时正值南京政府卫生部成立，部长薛笃弼和教育部官员王世杰对此事都很热心。在北平方面，社会知名人士李德全同杨崇瑞等五人迅速组成了产科教育筹备委员会。1929年1月，国民政府卫生部和教育部正式批准成立国立第一助产学校。1932年，杨崇瑞调查发现，有的妇女一生竟然生育了15胎，因无法避孕而苦恼。第二年，她在东单煤渣胡同46号开设了节育咨询门诊。

（本文根据1999年央视人文历史节目《20世纪中国女性史》整理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