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VS.日元不可同“日”而语

美国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咄咄逼人而来，很难不让人想到当年的“广场协议”对日元构成的压力与其后对日本经济造成的冲击。“广场协议”会不会以及能不能复制在中国，是一个必须深入论证的课题，因为它影响到中国(1)在短期，能否有效化解这一波来自美国的挑衅；(2)在中期，能否研拟出一套人民币国际化的大战略；及(3)在长期，能否为中国在新世纪的真正崛起打下一个坚实的货币基础。

从美国的角度看来，当前中国的人民币与当年日本的日元对美国贸易与就业的影响极其类似，因而产生类似的想法或反应并不足为奇，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一)美国有没有与当年(1985年)采取“广场协议”时的同样的国际环境；(二)当前中国的经济体质与形势与当年日本比有何同与不同。

首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美国作为一个全球老大而且是充满霸权倾向的老大，是决不能容忍任何一个“老二”货币向它的“老大”货币挑战的，因为后者是它的核心利益。20世纪70年代借史密松宁协议打击法朗与马克，1985年借广场协议打击日元，都是同一逻辑。这一逻辑，在今后的人民币身上，一体适用。但时移势易，至少有几点不同必须指出：

(一)1985年美国对付日元时，是纠集了英、法、德共四国，在纽约广场酒店形成“统一战线”，一起对日本施压，才终于奏效的。但夸非昔比矣，法国在2008全球金融海啸发生后，是第一个站出来痛批美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是全球金融乱源的西方大国：德国虽未紧随其后，但观点立场相近；日本鸠山政府则公然力倡“疏美亲亚”外交政策；最有趣的是英国，就在日前美国已裸对人民币施压叫阵之际，外交大臣米利班德访问北京，反对对人民币施压，跟美国唱反调。今昔对照，形势迥然不同。

(二)全球化程度与日俱进，目前中国输美产品中，已有六七成以上是包括美资在内的外贸企业所生产，远高于1985年时候的日本，美对人民币施压一定程度上是对自己施压。

(三)就美元霸权地位而言，当年远远不似目前因负债累累而有所谓的债信危机。虽然美国财长盖特纳强调，绝不会出现美国信用评级被调降之事，但总的形势毕竟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四)包括中国在内一般人最关注的是人民币一旦升值之后，中国会不会一如当年日本，从此陷入长期衰退?

必须清楚看到，日本当年的情况是先被美施压日元升值于前，为弥补外需降低，不得不采取宽松货币政策拉动内需从而导致利率大降，结果是制造了房市与股市两个巨大泡沫。1991年泡沫先后破灭，使日本进入迄今仍未走出的“L”型衰退。

中国情况不尽相同。目前楼市已有明显泡沫现象，除信贷规模宽松有以致之之外，热钱流入亦为原因之一，后者，则与市场推测人民币因低估而会升值有关。

所以，中国应如何看待人民币升值问题?广场协议的经验是重要的，但不宜简单套用。

(五)最后再来比较一下日元、欧元与人民币在国际化条件上的差异。任何一种货币的国际化必须具备的三个条件，就经济规模而言，日本略差，欧、中都相当可观；就“对内统一”而言，日、中具备，欧元区则有问题，最近欧元大贬即已暴露此一问题；就对外自由兑换而言，日、欧已有，中国尚无。所以，人民币与美元的博弈，宜乎通过此类比较，知彼知己，研拟出一系列包括两岸四地货币整合、人民币亚洲化、汇率形成机制及人民币自由兑换在内的路线图。

货币权关乎中国能否在新世纪的和平崛起，力求化解短期压力之余，中国应有更长期、更大格局的战略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