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洋务企业经营方式及启示

作者简介：乙松峰（1985-），男，安徽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研究生。

陈九如（1963-），男，安徽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教授。

摘 要：企业经营方式问题的研究，在中国近代史上一直就有着特别重要的地位。洋务企业作为中国第一家近代企业，主要有官办、官督商办和官商合办三种类型，但在实际运行中基本只采用官办和官督商办两种，文章主要评析这两种经营方式的洋务企业以及对于我国现阶段国企改革的启示。

关键词：洋务企业;经营方式;启示

企业是近代社会的显性标志。在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特殊历史背景下，企业内部经营方式大多充斥着政府与企业、官商在利权问题上的复杂关系，影射出强烈的政治意义。而洋务企业作为近代中国第一家近代企业，对其经营方式的研究无疑具有重大的示范意义。

洋务企业的经营方式主要采用官办、官督商办两种类型。洋务企业经营方式的研究，长期以来一直是史学界的重要课题。文章主要从官办、官督商办两种企业模式来评析洋务企业的经营方式。我国现阶段正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对洋务企业经营方式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为我国国企的改革提供许多有益的借鉴。

一、近代洋务企业的经营方式

19世纪中后期，封建地主阶级洋务派在中国大地上兴办了中国第一批近代企业――洋务企业。近代洋务企业有官办、官督商办和官商合办三种类型，但清政府的洋务企业在实践中基本只采用后面两种，下面拟就官办、官督商办这两种企业模式来评析洋务企业的经营方式。

（一）官办的洋务企业经营方式

清政府官办的近代洋务企业，于19世纪60年代开始。前后由封建湘淮军阀官僚以及各省督抚在中央和地方共大大小小开办19个军工企业，其中规模比较大的如江南制造总局、金陵制造局、福州船政局、湖北枪炮厂等。洋务派的军事企业经营方式都大体采用采用西方先进的大机器生产方式，雇佣工人进行生产劳动。这与传统官营手工业相比已经大有不同，对传统手工工场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大的变革。但是洋务派创办的官办军工工业是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历史条件下的具体产物，其经营方式不可避免地带有腐败性、封建性、垄断性等落后特征。

首先，洋务派的军工企业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清政府面临内忧外患的困境中创办的。为了巩固清王朝统治，提高自身的军事装备能力，以达到“自强”之目的，而非为了满足市场之需要。军工企业的经费主要来自海关税、厘金、军饷等。生产的产品，不进入市场进行交换，而是清政府用作军事装备用品和军火调拨给湘、淮军及各省的军用。从而追求利润这一直接目的根本不存在于这类企业。

其次，这些军事企业经费都是来自清政府的财政收入，生产出来的产品主要供官府奢侈消费，产品不进入市场流通交换，生产完全由官府主导控制，统一调配。官府为了扶持这类军工企业的发展，大量投入资金，不计成本。商品化生产方式在官办企业中根本不存在。

最后，这类军事企业生产产品的多少、原料来源、企业经费开支都有封建政府统一调拨，生产经营权直接掌握在封建官僚手中。生产的规模、生产的产品，以及具体的生产方式都由官府决定。甚至连人员分配安排也是由清政府把持，从本质上来讲，依然是封建官僚的一个生产部门而已。这种官办的军事工业的经营方式很大程度上被官府控制主导，封建恶习不断侵蚀着这类企业，最终导致经营混乱，冗员杂沓，生产效率极端低下，毫无生机[1]。如1875年1月5日，金陵机器制造局所造的68磅的大炮突然莫名其妙爆炸了，当场炸死了7名士兵。后来马格里把其余的大炮也试验了一下，也同样爆炸了[2]。

所以，洋务派的官办军事工业具有浓厚的封建性，它与传统的官营手工业的经营方式本质上并无根本区别，依然是封建政府的地方生产衙门。

（二）官督商办的洋务企业经营方式

到了19世纪70年代之际，清政府财力枯竭，为了解决军事工业在资金、燃料和运输等方面的困难，洋务派渐渐认识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富强，不仅在于坚船利炮的“长技“之外，还因为他们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3]基于这种认识，洋务派又兴办以“求富”为目的的民用企业，即由商人出资认股，政府委托官员督办。包括采矿、纺织、航运、铁路、邮电等。例如轮船招商局、开平矿务局、上海机器织布局等。这些民用工业虽然受到地方封建政府的控制，但其经营方式已带有商品性性质，已经是资本主义的近代企业了。

第一，官督商办的民用企业，基本上是商品生产性质，生产的产品全部或者部分都已进入市场流通，生产的目的也主要是为了赚取利润，其商品性生产较为突出。如1876年开平矿务局在开掘前，李鸿章幕僚唐廷枢负责筹办开平煤矿，唐去唐山实地勘察以后，带回矿石样品进行化验，唐还对煤的储藏量、煤的质量进行了斟酌调查，所产的煤除了供应轮船招商局和天津机器局之外，其余的大量销往市场。煤的成本、价格都是根据市场行情且经过核实运算，商品化生产这一性质已经明显地显露出来了[4]。

其次，官督商办的洋务企业已经带有初步的股份制性质。企业在创办之初，洋务派官僚模仿西方近代企业，鼓励商人出资认股，并按认股量的多少确立股权地位，官督商办企业已是近代资本主义股份制企业。所有大型、中小型企业都纷纷发行股票，成为一种时尚。官督商办企业中虽然吸收了商人资本，权力却操纵在官府手里，商股根本处于无权地位，“一切唯总办之言是听”。[5]有人说：“商民虽经入股，不啻途人，即岁终分利，亦无非仰他人鼻息;而局费之当裁与否？皆不得过问。至于其中中饱侵蚀、贪污收费的现象，商人更不敢过问”[6]

第三，这些企业中采用资本主义的雇佣劳动剥削关系，完全按照资本主义机器大生产方式从事生产劳动。官督商办民用企业生产的直接动机是为了赚取利润，剥削工人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来实现扩大再生产。

总之，官督商办的洋务企业虽然具有近代西方先进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但作为封建官僚主办的企业，其经营方式也不可避免的或多或少的受到封建恶习的影响。

首先，官督商办民用企业虽突出“商办”性质，但经营权依然为封建政府控制。政府派来的总办、督办、坐办、提调等大小官员控制了企业的各个生产部门。例如李鸿章的亲信盛宣怀，在洋务派主导的航运、邮电、煤矿、纺织业中，盛居其三，盛宣怀几乎成了李鸿章兴办洋务的全权经济人[7]。其次，这些企业享有种种专利特权，大多实行垄断式经营，如李鸿章创办上海机器织布局时就规定“10年以内只准华商附股搭办，不准另行设局”。封建官僚为了扶持这些企业的发展，从税收上、贷款上等给予一系列优惠的专利政策。但是这种庇护于封建政府依赖下的企业，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经不起风雨。久而久之，就会丧失自主竞争的能力。同时企业内部经营方式也是混乱不堪，任人唯亲、等丑恶现象屡屡发生。可知，洋务派既是官督商办企业的创办者和保护者，同时也是这些企业进一步发展的压抑者和限制者。

二、近代洋务企业经营方式的启示

由于在封建制生产关系占统治地位的历史条件下，不管是洋务派的官办、还是官督商办企业都不可能产生富有活力，功能健全的资本主义现代企业。洋务派企图在不改变封建生产关系所建立的上层建筑的统治下，使用先进的资本主义生产力来维护封建政权，必然违背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之间、腐朽的封建制生产关系与先进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之间这种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决定了洋务企业在创办时，其经营方式就已注定失败的命运。

国有企业改革是我国现阶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环节，洋务企业作为近代中国第一批近代企业，其经营方式的启示或多或少的为我国当前国企改革提供许多有益的经验。洋务企业与我国当前国有企业尽管在所有制基础、生产关系等诸多方面有着根本的不同，然而抛开其社会性质，它们有着许多共性，近代洋务企业的兴衰历程理当为我国现阶段国有企业的经营方式指明正确的方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首先，在政府完全控制的经营方式下，不可能产生充满活力的现代企业。建国以后，我国参照苏联模式，实行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经营方式。国有企业由国家统一经营控制，企业内部的一切物产供销都有国家统一调配，计划经济否定了商品经济，无视商品生产的价值规律。政府利用行政命令，从价格、生产等方面把企业控制的过死，使企业丧失了独立、自主经营的权力，政府实行统一经营，统一核算，企业人员安排也有国家任命。这种指令性计划经济必然导致企业经营混乱、人员冗杂、生产效率极端低下。

其次，在这种政企合一的经营方式下，政府为了扶持国有企业的发展，从贷款、税收政策等方面给与各种各样的专利政策。虽然企业享有政府给予的众多的优惠特权，受到政府的庇护。但长此以往，这种寄生虫式的企业必然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难以立足，丧失了积极参与国际竞争的能力，一些企业中存在着严重的作风，行政机关主导了企业发展，企业也把政府当作附身符，这种缺乏自主竞争、自主经营环境的企业，结局只能是失败。

最后，在单一的公有制经济条件下，政府实行高度集中的排斥市场的指令性计划经济，限制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企业的所有者和经营者属于国家。如我国在经济体制改革前，企业经营方式的权力是由国家直接经营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合一，建国初的这种企业被称作国营企业。国营企业在建国初的艰难经济条件下，在国家统一调配下，虽然有利于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财力开展经济建设，但这种经营方式压抑了企业的独立经营自。在经济体制改革后，国家增强企业活力，鼓励企业自主经营，所有权与经营权适当分离，为建立现代国有企业经营方式开创了广阔路径。

总之，企业发展需要和谐的环境、正确政策方针的指引，政府必须把企业引入科学的发展轨道。首先，政府必须实行简政放权、政企分开的经营方式，使企业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社会主义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其次，让企业积极参与市场竞争，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增强企业活力，把企业搞活。.国有企业改革是整个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环节，产权上应进一步实行以股份制为主要形式的现代企业制度，使企业的法人权利能够确实真正地得到保障。

（作者单位：安徽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

参考文献：

[1] 张文襄公全集[M]. 北京：中国书店，1990年版.

[2] 张国辉.洋务运动与中国近代企业[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194、195.

[3] 李文忠公全书 朋僚函稿[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

[4] 李志英. 唐廷枢与轮船招商局、开平矿务局的资金筹措[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94，（02）.

[5] 卢文莹. 中国最早实行股份制的企业―轮船招商局[J]. 财贸研究，1992，（5）.

[6] 张国权，马俊吉.洋务运动时期的开平煤矿[J]. 鞍山师范学院学报，1984，（2）.

[7] 张国辉.洋务运动与中国近代企业[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