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豪情的自由抒写

摘要：唐传奇是中国小说史上的奇葩，其中的侠义类传奇有着独特的风格，本文通过品评五部传奇中的七个人物来展示唐传奇的侠义精神，以及它对后世武侠文学的启发和影响。

关键词：唐传奇；武侠；人物形象。

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唐传奇是一朵奇葩，侠义文化在唐代极为发达。大诗人李白曾在诗中将自己形容成侠客，他在《侠客行》中写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杜甫也在诗中描绘过侠客为人打抱不平和慷慨助人的事迹。唐传奇的出现，标志着中国武侠小说的日趋成熟。李公佐的 《谢小娥传》，裴的《聂隐娘》、《昆仑奴》，袁郊的《红线》，杜光庭的 《虬髯客传》等传奇使侠的概念得以延伸与扩大。女侠、武侠、义侠、文侠、隐侠的个性越来越丰满，不仅显示其行踪不定、以武除恶的侠义行为，还进一步运用文学手段去表现他们放荡不羁、光明磊落、视死如归的个性。这一大批各具风姿的豪侠形象，对后世的武侠文学产生深远的影响。

侠义精神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悠久的传承。从先秦直到现代社会，侠义精神在历史发展中具有不同的阐释。韩非子曾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后一句道出侠依仗武力同社会秩序相对抗的特点。这里强调了武的作用。而唐传奇中武侠的内涵性质和行为特征有自己的特点，唐人行侠的目的是伸张正义、扶危济困。唐代的侠客行走江湖，凭借胆识和力量来铲除邪恶，维护世人所谓的“正义”。唐人李德裕说：“侠非义不立，义非侠不成。”侠义精神是唐代武侠人物的典型特征，而武艺高强则是第二特征。

唐传奇中为侠者可以没有武功，但不可无侠心义胆，李公佐的 《谢小娥传》就塑造了这样一位女侠。谢小娥一弱质女子，父亲与丈夫被强盗杀害，二人托梦暗示凶手，仅凭这一线索，谢小娥就隐姓埋名、女扮男装，在富人家帮佣，终于查到真凶。而她尚能沉着冷静伺机而动，在仇人大醉熟睡之时，“抽佩刀先断兰首，呼号邻人并至，春擒于内，兰死于外，获赃收货，数至千万。”谢小娥并不比一般人有力量；但她有勇有谋，凭借为父为夫报仇的一个坚定信念，矢志不渝，最终手刃仇家，具有一种气势浑厚的道德风范和纵横捭阖的人生情态，堪称女侠。但观其行，毕竟是为一己之私的复仇行为，故评其为侠之下品。

聂隐娘，唐传奇中大概武功无出其右者。聂隐娘出身豪门，幼年有奇缘，学得奇妙高绝的武功法术。她拥有多神妙离奇的法术，像飞剑、神行、变化等，此外还能化尸为水，剪纸成物，这些侠的行迹已近乎仙，非常人常情所能揣度。这和道教的神仙思想有很密切的关系。这个特色，在后来的武侠小中，有非常深远的影响。但从为侠之行看，聂隐娘有武、无侠，只是为人做保镖，展现了一些武功而已。她的武功虽高，但少个人主见（择婿一事例外，但纵观全篇也未见其婿有甚过人之处）不辨是非，师傅命其杀人即遵命；法术虽妙，却无道德准则，魏帅命她杀对手刘昌裔，她竟因刘善算而立即改换门庭，背叛主人，毫无信义可言；而与精精儿、空空儿的精彩决斗也只为护主而已，以其忠实保镖的形象而言，充其量是侠之下品。

唐传奇中的武侠人物功夫越写越玄妙，能飞檐走壁、轻捷如鸟，小说中的侠最终变成了仙或者近于妖：他容颜不老、性情冷峻、超然于儒家的伦理纲常之外，强调的是侠之武。比如裴的《昆仑奴》。昆仑奴仗义行侠，扶弱抗强，舍己为人，将红绡妓救出牢笼，成就一段美满姻缘。虽后被主人出卖，但武功高绝的昆仑奴也未反戈一击，而是翩然事外、“卖药于洛阳市，容颜如旧耳”，更显侠之大者惟义也。但究其出发点，不过是报主之恩，故此隐侠可谓中品。

侠,追求个性自由与快意人生。面对压迫和阻力,侠者取的是奋起反抗的主动态度，功成身退的洒脱随性。袁郊《红线》中的红线女是侠与武的完美结合。红线虽为婢女，但聪明敏感，富于同情心；仗义敢为，解主之厄，在战争迫近之时，夜行千里，保全了万人性命，虽只一介青衣，却拯救万民于水火，解决了朝廷也无能为力的问题。同时她武功高强，“再拜而行，倏忽不见”、“忽闻晓角吟风，一叶坠露，惊而试问，即红线回矣”；在完此大功后，红线女欲隐退山林，“遁迹尘中”，主人赠千金而被拒，足见品性高洁；临别时，“红线拜且泣，因伪醉离席，遂亡其所在”表现得有情有意，余音袅袅；她还能知前生、谋来世，当为道士神仙一流的人物吧？这样一个侠肝义胆、武艺高强的女侠堪称侠之上品。

唐传奇中的《虬髯客》是一篇杰出的武侠小说，金庸盛赞它是武侠小说的鼻祖。文中的三个主要人物虬髯客、红拂、李靖，个性鲜明，侠义豪爽，被后世称为“风尘三侠”。此篇虽没有武侠打斗场面，但全篇侠气纵横，生机勃勃，为现代武侠小说开了许多道路。三侠中首先出场的李靖，文侠也。虽为一介书生，但胸怀大志，布衣上书，不畏权贵。李靖面对“踞床而见”的杨素，敢于当面斥责，正是他的凛然正气使权重一时、傲气十足的杨素“敛容而起，谢公，与语，大喜”，并收下李靖呈上的救国之策。而他的胆略与才华也直接打动了红拂女，引其夜奔。堪评中品之侠。 第二位出场的红拂女，听李靖之“骋辨”，即对李靖十分心仪，只一面便可断人品，自荐托付终身，可见其胆识。与虬髯客邂逅：“张氏以发长委地，立梳床前。公方刷马。忽有一人，中形，赤髯而虬，乘蹇驴而来，投革囊于炉前，取枕欹卧，看张梳头。” 面对如此无理的虬须客，红拂女是怎样做的呢？“一手握发，一手映身摇示公，令勿怒，急急梳头毕，裣衽前问其姓。”见多识广方能如此从容应对，也正因她见识过人，所以才能化干戈为玉帛，化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为义结金兰真挚友情，进而使虬髯客爱屋及乌，倾身家以助李郎，此皆红拂女之功也。红拂女真正是上品之侠。虬髯客亦真英雄也。以负心人心肝下酒，可见快意恩仇之气；“取枕欹卧，看张梳头”， 显示其满张侠气、率真性情；为李靖的前途倾囊相助，视金钱若粪土；将万贯家财尽付于人后，“数步，遂不复见”，洒脱类神仙；后李靖闻听“有海船千艘，甲兵十万，入扶余国―，杀其主自立。国已定矣”，由此可遥想虬髯客之武功之伟绩！虬髯客乃唐传奇中第一伟丈夫，上品之侠！

以上七位武侠中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奴仆或豪杰、或游于江湖或飘然世外，他们作为民间立场的代表人物，行走江湖，主持正义，牺牲自己，保护弱者。高强的武功是他们行侠仗义的资本，博大的胸襟，慈悲的情怀是他们扶弱济贫的精神动力。侠者放大个性，任性牧情，以一己之勇对抗社会，反对政治权威和清规戒律，在政治上取一种无政府主义的态度。他们大多任性而为，勇敢无畏，乐于助人，无拘无束，而这正是囿于礼教管束的文人们心向往之的。鲁迅说武侠小说是“为细民写心”。平淡而秩序井然的现实生活,使人们渴望一种侠之大者的高强武功和行云流水的自由任性，武侠小说满足了人们的这一愿望。所以唐传奇中的武侠人物写得形象鲜明、个性独具，千载之下，犹令人热血沸腾、感佩不已！

参考文献：

1、《唐宋传奇》 吉林摄影出版社

2、《白话唐传奇》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3、《中国小说史略》，《鲁迅全集》第9卷 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

4、吴庚舜、董乃斌主编《唐代文学史》（下） 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版

5、长虹著《杜光庭〈虬髯客传〉的流传与影响》 载《中国道教》1997年，第1期。

6、张松辉著《唐宋道家道教与文学》 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7、 章培恒版《中国文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