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哲学论文范文

时间:2023-10-19 05:55:03

生命哲学论文

生命哲学论文篇1

 

语文学科是一门既担负着将历史、民族文化代代传承和发展的重任,又潜藏着滋润心灵、发展个性、健全人格、丰富情感、润泽生命的功能。语文教学理应是关涉生命成长的教育活动。因此,作为语文教师,必须具备焕发生命活力,引领生命成长的教学智慧。本文拟从柏格森生命哲学的角度,结合语文学科的生命特性进行探讨,试图为构建生命化语文的教学智慧提出一点新的意见。

 

一、柏格森生命哲学理论概述

 

亨利·柏格森是生命哲学研究最具影响力的学者之一,其生命哲学理论以生命冲动为基石,以绵延为本质,以直觉为方法,强调关注人的生命价值和意义,把对世界整体和人的存在的认识推向非理性的直觉。

 

生命的冲动是万物进化的本源。这一思想乃柏格森生命哲学的本体论学说。柏格森认为,整个宇宙是一个不断创造进化的过程,其动力主要来源于内在于生命中不可遏止的“生命欲”——亦即生命的冲动。有了这种冲动,才能促使万物像喷泉、像火箭一般保持向上喷射的运动状态,从而表现出一种动态生成的、生生不息的无限活力。

 

绵延,为生命真正的实在。在柏格森的生命哲学中,最核心的概念是“绵延”。如果用河流的源头来比喻“生命冲动”,那么“绵延”就是川流不息的状态。而把“绵延”与生命联系起来,它则是一股“生命之流”,柏格森称之为生命的“真正的实在”。柏格森曾经从“时间”、“生命”和“变易”等方面为绵延作界定。但不管是从哪一方面的阐述来看,都能从中概括出“绵延”具有连续、不可分割、运动变化发展等本质特征。也正因了这一动态生成的特征,才使得绵延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实现新的创造,新的超越。

 

直觉,乃通达生命本真的路径。柏格森认为,人具有一种特殊的直觉能力,他试图通过直觉体验认识论的阐述来揭示生命的奥秘。由他在《创造进化论》和《形而上学导言》两本著作中对直觉的阐述可以得知:直觉,是意识的向内运动,是“用一种精神的听诊法去感触原本的东西的心灵的博动”,即直接通达生命的本质——绵延,并与之相融合的体验和路径。而这种纯粹的、不自觉的精神活动也正是实现人类认识返璞归真的重要途径。

 

二、语文课程的生命特性

 

语文作为一门基础性的人文学科,具有区别于其它学科的独特性质,其教与学都离不开人的听、说、读、写、思等生命活动的参与。也就是说,不管是语文学科本身,还是语文教学活动,都具有突出的生命特性。

 

语文学科的情感性和不确定性与学习主体的情感性和个性化是息息相通的。语文学科的情感性和不确定性主要体现在文学形象的塑造与文学作品的阅读鉴赏过程中。首先,文学创作的过程正是作者捕捉、体验与提炼现实生活的生命过程,文学作品形象则是积淀着作者情思的生命化了的意象表达,它是作者认识和情感融合、感性与理性统一的生命智慧的结晶。其次,“言有尽而意无穷”是对语文学科特征的准确概括,有限的语言往往承载着无限的阅读情思。每一个学生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在阅读、鉴赏文学作品的过程中,总是会表现出理解的差异性和个性化,这正是语文学科的特性与个体生命的主观能动性相互作用的结果。同时,文学作品中所蕴含的思想情感还能不断唤起主体生命新的体悟,让学生常读常新,获得绵延不绝的精神满足。这更是语文学科的生命特性的直接体现。

 

审美过程中的非理性和模糊性,以及教学主体智慧的独特性,决定了语文教学的创造性和生成性。语文教学的创造性主要体现在对教学资源的深度开发与利用,对教学内容的灵活把握与重组以及对教学活动的巧妙安排与组织。语文教学的生成性特点则主要体现于教学目标、教学方法、教学内容、教学过程等多方面的动态生成,是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智慧地、动态地把握的结果。一个充满智慧的教师在进行语文教学时,不会仅仅局限于教科书的内容,而是结合“生活”这部百科全书,根据学生的学习状态、条件等,在教授预设知识的同时,随机创设新的教学情境,适时导入新的相关的信息,完善与生成新的教学目标。而在教学中开放地接纳始料未及的信息,针对具体的教学情境调整预定的教学环节和步骤的同时,必然也要改变教学的手段和策略。因此,整个语文教学过程从最初的教学内容的创造性安排,到实际教学中教学方案的灵活变动,都充分体现其创造生成的特性。而这一点又是时刻伴随这师生的思维活动和创造活动进行的,教学智慧的参与让整个教学过程时刻呈现出生命的活力。

 

语文学科的情感性和不确定性必然形成语文学习的内隐性、体验性。内隐学习是指有机体在与环境接触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获得了一些经验并因之改变其事后某些行为的学习。 语文学习的内隐性一方面表现为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会不知不觉地受到情感的熏陶和思想的启发而产生新的生命感悟;另一方面表现为学生会无意识地将自身已有的文化素养、知识经验、情感态度和需要兴趣等一同参与到阅读、鉴赏、写作等学习活动过程中而获得新的生命成长。体验学习是体验主体的身心与外部世界产生交往并生成反思的认识与实践活动。语文学习的体验性突出地表现在文本阅读和写作的过程中。一方面,语文文本是学习主体审美愉悦的最初源泉。在审美欣赏阶段,学生在教师创设的情境中,用自己的全部感情与整个心灵去拥抱作品,在情感与理智的相互交融中,达到审美体验的高潮,精神生命在体验中成长。另一方面,语文文本本身又是“作者心灵、语感对象化的一个整体性反映”。学生在写作过程中,总是会在充分调动感知、情感、想象的基础上,结合自己平时的体验,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用文字记录下来,以满足生命的情感需要和表达需要。而这个投入身心的作文过程本身也就是生命体验的过程。

 

三、生命哲学对语文教学智慧的启示

 

所谓语文教学智慧,应该是教师在深刻地把握语文课程和教学对象的生命特性后高屋建瓴地开发和利用各种语文课程资源,在洞见课堂氛围以及学习者认知与情感发展方向后机敏、巧妙、高效地进行教学引导与生成的能力。它是“教师全身心融合、全过程投入后达到的圆融贯通、自由和美的一种艺术境界,应该洋溢于课内课外的每一个角落,体现于整个教学过程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步骤之中。”

 

作为一门具有生命特性的特殊学科,语文教学不仅担负着“教书”的责任,而且必须扛起“育人”的重任。然而,在“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持续蔓延的现代语文教育中,生命严重缺席了。因此,寻找回归生命的轨道,成为当前语文教学智慧必须解决的问题。而柏格森呼吁对生命的关注,通过对“生命冲动” “绵延”“直觉”等生命活动的深入研究,主张用非理性来认识事物的生命哲学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对现代教学,特别是对具有生命特性的语文教学智慧的生成具有不容忽视的指导意义。

 

构建动态生成的教学过程,释放师生的生命活力。语文学科具有情感性、审美性、体验性等特点,但语文教师该如何引导学生在个性化的学习过程中体悟生命至真的情致,实现语文课程的生命特性,从而成就语文教学的独特智慧?柏格森生命哲学指出,生命冲动具有强大的、永恒的力量,是世界万物的源起,又推动着世界万物持续地创造和进化。这种内在于人本身的“生命欲”,使人成为一种具有超越性的存在体,它推动每个人不断学习,创造生活,展现出生命独有的光彩活力。因此,在语文教学过程中,我们应该像珍视艺术家的创作灵感一般重视和保护这种生命冲动,并且,创造机会充分地释放这种生命活力。

 

释放师生的生命活力必须注重教学的动态生成。而这个过程是以保证学生学习的主体性为基础的。首先,语文教学应该注重交流讨论,通过师生之间真诚、平等的对话让双方敞开自己的内心世界,在相互倾吐、碰撞与接纳的过程中实现新的精神交融与生命觉醒。其次,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应有意识地设计一些具有挑战性的、开放性的探究课题,并给学生留足思索的空间和时间,让学生在自主的体验、感悟与分享中享受生命的高峰体验和创造乐趣。最后,教师还应用心营造轻松愉快的学习氛围,根据学生的阅读见解即时创设一些新的教学情境,使学生在相应的情境中更好地获得思想的陶冶和情感的升华,也由此获得人性的解放与心灵的自由,从而达到语文教学的理想境界。

 

引进内在于生命的教学内容,激发师生的无限潜能。柏格森的“绵延”本体论向我们阐明:世界并不存在一个绝对静止的本源,它是处在永恒流变和生成之中的。柏格森认为,每一个人都拥有两个“自我”,一个是表层自我,另一个是深层自我。表层自我处于自我的外层。为适应社会生活的需要,时刻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因而是不真实的。深层自我则是“真正的自我”,这种自我内在最本真淳朴的自然状态“是混杂紊乱的,变动不停的,不可言状的”。人的“深层自我”所表现出来的不受束缚、自由创造、自由成长正是人的生命本质之所在。

 

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作为这样的个体生命的存在,处于一种不断生长发展的状态,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和可塑性。而语文学科的不确定性和语文教学的创造性、生成性正好吻合了教与学的过程中师生生命的自由创造性和不断发展性。有人说“语文生活是人的生命的栖息地”。师生或者在对由有限的文字符号构成的文本的解读中,获得无限的思想碰撞和情感的共鸣;或者在对语文教学情境的适应及相互作用中逐步把预设的教学目标变成现实,同时又不断生成自己新的理解、新的领悟。因此,语文教师必须具有激发师生生命无限潜能的智慧。

 

激发师生“深层自我”的无限潜能要求引进内在于生命的知识。柏格森曾说:“我们幼时的感受、思考和希望无一不延伸到今天, 与现在溶为一体, 使你欲弃不能。”“没有任何知觉不是充满了记忆”。意在强调任何知觉活动都必然有着个体内在的经验和能力的参与。也只有具备内在的经验和能力,才能顺利进行新的学习与活动。而平时我们语文教师教授的,诸如文字的辨识、语句的表达、诗文的积累等内容,却几乎始终是直接存在的、占有空间的、可以计量的,也即 “外在于生命的知识”,这样的教学无法帮助学生真正形成内在的经验和能力。只有引导学生根据自身的内在需求,结合自身已有的经验和充分地理解,对这些表面存在的有限的文字和符号进行大胆地想象和联想,达到尽情尽兴的审美体验,实现生命与知识的一体化,最终获得有助于生命的创造和成长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才称得上真正的知识,即“内在于生命的知识”。“内在于生命的知识”在语文教学中的顺利引进需要师生的共同努力。一方面,在教学过程中,教师要有意识地关注每一位学生的学习需求,并根据其需求搜集开发有价值的教学资源,创设有趣的学习情境,或借助直观、形象,或通过实践、活动,着力引导学生进行生命的体验,探寻师生之间内在的心灵共振,帮助学生将一串串直观的文字内化为内在于生命的知识——内在的体验和感悟、深层的素质和能力。同时,也使教师自身的专业素养得以无限提升。另一方面,在学习过程中,学生必须全神贯注,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要有意识地拓宽自己的视野,并尝试开阔思维,丰满想象的羽翼,从而在体验中获得深层的情感体会和能力素养。

 

创设自由体验的教学情境,引导学生的直觉体验。柏格森认为,直觉是“理智的交融, 这种交融使人们自己置身于对象之内, 以便与其中独特的、从而无法表达的东西相符合。”也就是说,直觉就是当下的内心体验,也是通达生命本质,感受生命灵动的途径。虽然柏格森的“直觉”涉及到整个宇宙的运动、变化和体验,其外延远远大于语文学习过程中的“直觉体验”,但并不妨碍它对语文教学智慧产生巨大的启迪作用。而当柏格森强调直觉的发生还必须具备一定的知识结构和经验基础,同时还有赖于超越理智的审美态度和想象能力的培养。这时,我们便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启示。

 

如前所述,语文学习的内隐性和体验性清楚地表明语文学习的本真状态总是未经理智的思考和抽象的分析,仅依据个体的体验、感知迅速地对客观对象作出判断、猜想和设想,或者突然对问题的解决产生“灵感”与“顿悟”。此即语文教学中的直觉体验。直觉体验对语文学习具有直接有效的推动作用,它有利于学生将所学到的知识真正内化为自身的素养和能力,有利于实现学生在学习上的创造和超越。因此,一个有智慧的语文教师应该致力于调动学习主体内在的知识涵养和情感态度,使其精神穿梭在字词间,寻找与“深层自我”相融合的本质,以达到最真实的,富有意义的直觉体验,并最终形成内在于生命的语感能力。首先,要打破以往单向灌输、生搬硬套、师者至上的教学格局,时刻注重学生的自由体验。并且,还必须保证这种体验不受自我主观意识和外在功利的干扰,要潜心深入对象内部,以获得对对象的本质的理解和感悟。其次,要着眼于学生对相关的语文经验的积累和规律的认识,着力创设自由体验的教学情境,营造轻松开放的课堂教学气氛,引导学生大胆地展开联想和想象的翅膀,培养学生正确的判断力和审美的态度。

 

尊重生命,彰显人性,构建充满生命活力的课堂,是新一轮课程改革大力倡导的教学理念。生命化语文教学智慧对于焕发每一个生命的活力,促进生命的不断创造和健康成长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实现语文教学生命化是每一位语文教学工作者应该为之努力的目标。

 

生命哲学论文篇2

 

“哲学”一词系由日本学者西周氏于1874年在其《百新一论》一书中绍述西方哲学,将“philosophy”译为“哲学”,意指“百学之学”,后来流传至中国为中国学者所广泛采纳而沿用至今。《尔雅·释言》对“哲”字释出二层含义,一指智,另一指贤智之人,例如:“先哲”、“学”字在古籍中较常见。《广雅·释诂二》以“识也”、“觉悟也”释义。《广雅·释诂三》以“效也”释字义。“哲学”作为中文的复合词,意谓着人之能有所识,有所觉悟且实践的明智之学。至于“哲学”在中国大学体制建立后,如何设立这一学科可回顾史脉。清代于19世纪初仿习西方建立现代的教育体制。1903年,清庭命张之洞与张百熙、荣庆拟定“奏定学党章程”(于1904年颁行),将哲学排除在高等学堂的课程外,引起王国维之批评,他在1903年发表《哲学辨惑》一文,提出五项论点:(一)哲学非有害之学;(二)哲学非无益之学;(三)论中国现时研究哲学之必要;(四)哲学为中国固有之学;(五)论研究西方哲学之必要理由。他主张将哲学纳入高等教育体制而成为一门学科,他在文中指出:“今如舍诸子不论,独就六经与宋儒之说言之,夫六经与宋儒之说,非著于功令而当时所奉为正学者乎?周子‘太极’之说、张子《正蒙》之论,邵子之《皇极经世》皆深入哲学之问题。”换言之,先秦诸子之学与经学和宋学家等人的论著皆为中国具有哲学性思想内涵的固有之学。不仅如此,他还认为研究西方哲学有其必要性,他论述说:“然吾国古书大率繁散而无记,残缺而不完,虽有真理,不易寻绎,以视西洋哲学之系统灿然,步伐严整者,其形式上之孰优孰劣,固自不可掩也。……苟通西洋之哲学以治吾中国之哲学,则其所得当不止此。异日昌大吾国固有之哲学者,必在深通西洋哲学之人,无疑也。”中国自古所流传发展之具思想性的著作中,蕴藏着丰富的中国哲学资源,可是却呈现“繁散而无记,残缺而不完”的状态。哲学的旨趣在探索宇宙、人生与历史文化的普遍原理及普世精神价值,若我们要将中国哲学的原有状态,由繁散而重建出严密的系统性理论而成一家一派的完整自足之学说,则有必要虚心向西方学习其治哲学这一学门的严谨方法和系统化的理论论述架构。王国维认为中西文化的交流不但有助于中国哲学之重建为现代学术之骨干和风貌,且能在会通中有所超胜而昌大中国固有之哲学,进而丰富且深刻化地成为世界高度的人类哲学。

 

我们可在王国维既有的洞见下,更进一步细致地论述百年来中国哲学既有的研究成果,检视出当前应有的扎实工作之要项和展望未来发展的愿景等三个维度。

 

一 百年来中国哲学研究之概略回顾

 

百年来的中国处在政治、经济、社会、思想、教育与文化急剧受冲击和变化的历程中。造成对中国哲学与文化之挑战和回应的主要因素,主要来自西方现代性突起的哲学、科技、资本主义思潮,随之而来的崛起之西方对中国各方面之挑战和中国内部务求思想、制度、器物等文化的自强革新运动。在中国哲学的开展上,冯友兰分别于1931年及1934年完成《中国哲学史》上、下册,他以英美新实在论观点首创中国哲学全史的研究成果,梁漱溟的《中西文化及其哲学》透过西方现代化的思维模式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对比,突出中国文化之特色,且身兼推动政治、社会改革运动的儒家实践者。他确认中国社会是以乡村为主体,以伦理为本位,其精神价值在道德理性早熟,重现伦理情谊之感通和伦理义务之践履,职业分殊而无阶级对立。他的乡村建设运动引进科学技术与团结组织,企求改良社会。他可说是位追求传统中国社会与文化朝向现代化的实践者。

 

大陆哲学界引进俄国日丹诺夫的哲学史研究,规制了一制式的框架。他说:“科学的哲学史,是从科学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及其规律的胚胎、发生与发展的历史、唯物主义既然是从对唯心主义派别斗争中生长和发展起来的,那么哲学史也就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斗争的历史。”于是,大陆哲学界在采取官方既定的历史唯物论、批判继承外,得套上唯心、唯物之辨的教条式框架,卷入唯物论对唯心论的斗争漩涡中。尽管如此,张岱年回归原典,针对中国哲学的内容做论题分类,从扎实的经典文献中爬梳,统整出《中国哲学大纲》,之后又提出以概念范畴研究法来研究中国哲学,影响力至今不歇。

 

大陆在经过1966年至1976年的文革动乱后,逐步冲破框架时期。1986年至1989年为发生文化热时期。1990年至今则一方面继之以国学热,另方面中国哲学的研究则较开放、自由,吸取港台以及日本和西方汉学界的成果,在研究题材、方法、取向上有着丰富而多样化之可喜现象。

 

台湾方面,中国哲学的研究在中文系所、哲学系所以及后起之秀的汉学研究所分途进行。港台当代新儒家继承大陆学者梁漱溟、熊十力、马一浮的既有研究成果,在创辟心性价值根源,探索道德实践之形上根处,亦即天人性命贯通的道德形上学基础上,殊途进展且成果丰硕,影响深广。此外,方东美机体主义的融合体系以及罗光与吴经熊所拓展的中华新士林哲学的综合体系,共构成中国哲学研究分立自足的三系。

   二 当前中国哲学研究之优势与

 

局限(以台湾学界为范围) 作为大学及中央研究院的现代学科之中国哲学,前者自1949年以来已有60年,后者已有20多年。其主要的基底系来自1949年以后大陆来台的中国哲学学者,分别在中文系以及哲学系所进行教学与研究。在儒、释、道、墨、法、名、阴阳家等七学派方面积累了不少研究成果及培养了一批批后学。在着力较深、成果较显著方面,以儒家哲学居首,再依次为道家、佛学和墨、法两家。就研究的特色而言,随学系课程结构及训练重点的不同而有所分别,优点及不足之处互显。一般而言,哲学系学生经过西方哲学基本课程一套有系统化的训练,对后续性的西方哲学研究而言有连贯性,但是否能转轨于内容性质与西方哲学不同的中国哲学研究则成为问题。同时哲学系课程的规划既以西方哲学的基底为设计,自然排挤了培训中国哲学人才所应具备的相关文史之背景知识和中国哲学入门工夫的基础性、系统化的训练。如是,哲学系的学生对研究中国哲学的基本文献之辨识及研读能力较薄弱,典籍材料的蒐集筛选能力较不足,对中国哲学与文化的素养和视域较窄。然而这些不足之处反而是在台湾中文系课程训练下的优点。然而,有趣的是中文系同学未修习过西方哲学的基本课程,对什么是哲学性的问题,如何在既有的传统学术资源上辨识具哲学性的精神遗产较不具辨识能力。再者,他们对具有思辨性和批判性的哲学概念之厘清、较严谨的论证能力,以及内具结构性的系统化理论之建构,没有长期磨炼的机会。不过台湾前辈学者如:方东美、牟宗三、罗光、劳思光以及较后辈的学者如:刘述先、成中英、傅伟勋、沈清松、傅佩荣、李明辉……等人受过西洋哲学训练,又钟情于中国哲学,他们将其西方哲学基本功力的学养转在中国哲学的研究上,卓然有成,可启引年轻学者见贤思齐。由于台湾的哲学界较能有自主性的独立研究机会,特别是民主化的进程中,政治对学术的干预愈来愈少。因此,台湾学界在中国哲学研究的论题、方法、形态上呈现多样化的局面。就研究成果而言,以儒、道、佛等专家哲学,如:孔、孟、老、庄、程、朱、陆王、智岂 页、吉藏、僧肇等特定的哲人之著作最多,专题研究及比较哲学较少。在研究的性质上又以中国哲学史的研究为热点,继往开来之原创性的成果较少。尽管如此,牟宗三的道德形上学、方东美的价值哲学、罗光的生命哲学、傅伟勋的生死学仍较具代表性。

 

在此,我们可以较不像当代新儒家那般受人普遍注目的方东美和罗光的中国哲学之研究特色做一简介。方东美认为中、西哲学看待世界的方式有不同的取向。西方哲学采“以物观物”的方式,故较侧重知识论,中国哲学的终极关怀在人的生命意义和价值。因此,中国哲学智慧体现在人生哲学这一向度上。简言之,中国哲学采取“以我观物”的进路,照映出人的精神和生命力,他力陈中国哲学采机体论的形上学路向,系“综之而统,橫之而通”的旁通统贯之生态系统。因此,中国哲学在论述现实人生与价值理想的关系上,他认为中国形上学表现为一种“既超越又内在”、“即内在即超越”之独特形态,与流行于西方哲学传统中之“超自然或超绝形上学”,迥乎不同。西方哲学所以呈现超绝形上学形态,肇因于采取割裂自然界与超自然界,世俗生活领域与价值理想领域的二分法,形成二元论之困境。方东美以道家为例,他说老子崇尚的“道法自然”的“自然”乃是一普遍生命流行的境界,更进一步而言,道家形上学有超越性,对其人生精神幸福之关注,道引人以“道”为出发点的终极目的,在于将理想境界贯注于现实人生中。他认为《庄子·逍遥游》系以诗兼隐喻之象征性的比、兴语,表述北海之大鲲鱼化为大鹏鸟而层层提升人对世俗之超越性而臻于理想的人生境界,他注释其深层涵义说:“《逍遥游》其精神遗世独立,飘然远引,绝云气一负青天,翱翔太虚,‘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御气培风而行,与造物者游。”“造物者”、“天地精神”皆指谓具无限属性的生生者或机体宇宙的生命根源所在。《逍遥游》寓意深远,将人的精神生活开拓出无限可能的丰富美好境界。辅仁大学的罗光对儒家用力最深,成就也很卓越,主要有《儒家形上学》、《儒家哲学的体系》、《儒家生命哲学的形上和精神意义》等专著。他对儒家哲学的研究方法系采取与西方的士林哲学相融合,致力于系统化、周备性的研究。他以“生命哲学”为中国哲学的理论核心,贯穿儒家形上学与伦理学且予以体系化,融铸成其个人的生命哲学体系。简言之,他以儒家“生生”的形上学、“仁爱”的伦理学,“诚之”的生命修养工夫,三合一地融会贯通成一系统化的儒家哲学体系,他扼要地指出:“人的生命为天地好生之德所化生,为天地之仁的表现。……(人)知道好生之德的意义,……乃以自己心中之仁,和一切的人物相通,自己一己的生活成为仁的发育,生命和仁相连,仁为生命的根基,为生命的意义。”

   三 对中国哲学研究之未来的展望

 

我们对中国哲学的研究,由回顾过去,立足当前,展望未来,可提出几个富愿景性的建言。

 

1.对中文系、汉学研究所长期累积出来的中国哲学典籍文献的研究成果应予以肯认和珍视,在这些既有研究成果指引下,对原典的研究才能厚实,对古典文字的解读能力才能较准确。此外,对前人辛苦整理编定的工具书,如中国哲学辞典、中国哲学史史料史或资料书,不但要持续做下去,且应充分利用。因此,哲学系、所治中国哲学的同学应自觉地修习这方面的课程,在这方面的研究才能承先启后的延续不息。

 

2.对西方哲学研究者的哲学性问题意识之营造,哲学性问题的提法、问题之属性分类(形上学、知识论、价值哲学)应认真学习。对其哲学概念之思辨、批判、分析和精确界说、命题的证成、概念之间、命题之间如何进行其间关系的推论,特别是分析的精巧性,理论严密建构的系统化,均应反复观摩和采取实做性的练习。

 

3.中国哲学的核心价值既然是安身立命的人生哲学以及关怀一切生灵,安顿群体生命的普世性生命哲学,则我们面对中国哲学的未来,不但要发展出其如西方哲学般地有学术架构的严密性、系统性,更应以开放的人文心灵珍惜自己和他者的生命,对生活有热忱,对一切生命有美好的愿景。换言之,中国哲学应以情理感通的心灵在生活世界中对一切生命有情境脉络的实存性体验。就其实质内涵而言,中国哲学应在自我的生命历程中,自觉性的有灵修的工夫,大其心以体天下之物,学习儒家的“民胞物与”、“一体之仁”的崇高情怀,道家“道法自然”、“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的天地境界,以及佛学转识成智、发大慈悲心、悲体同运、普渡众生之生命情操。明末东林书院所云:“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可说是学习中国哲学者所应兼备的价值理想和人文生命素养。此外,我们也应该在生活世界中涵养出深厚的中国文化底蕴和韵味,深入中国心和中国情,密契文化传统中的各种心灵境界。

 

4.在资讯发达、无远弗届、经济全球化、人类命运相互关联而一体化的当今世界,中国哲学的未来发展,不应墨守成规于传统既有的课题。中国哲学应走出传统,面对时代和世局,开拓出富时代性的好论题,如社会公义、环境伦理、公共精神、公民社会与公民责任、民胞物与的兼爱伦理等时代共同的人类精神性需求。此外,哲学与文化的交流交往是民族生命智慧的生长激素。若中国文化不接受和消化外来的印度佛学,则不会使中国哲学与文化酝酿成儒、释、道如此丰富多彩,深刻隽永的精神富源。因此,中国哲学的未来不但应与各种有价值的西方哲学相遇相知、双向沟通、互补交融,也应扩大视域与西方之外的世界其他民族的传统文化和哲学交往,注入新血轮、活化生机,使中国哲学在未来能发展成有容乃大的,具世界性眼光和水平的人类共命慧。我们共同企盼中国哲学的研究发展对人类的精神生活能迈向理一分殊,共存共荣的圆融境界,且共同努力地为这一理想善尽一份职责和心意。

 

生命哲学论文篇3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表现形式

【正文】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问题,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重大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就高校理论教育战线的情况来说,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问题的教学和研究,出现了令人可喜的发展态势: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内容已列入普通高校公共课“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教学基本要求,与此相关,高校公共课“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教材对这一问题也作了专题论述;一些相关刊物还发表了有关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论文等。应该说,这一态势是令人振奋的。但应该指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研究还是初步的,有待于进一步拓展和深化。下面,我就进一步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几个问题谈一些想法。

一、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

许多同志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界定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际相结合,并引用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的那段著名论断去加以阐发,即“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运用它”(《选集》,第2版,第2卷,第534页),这当然是对的,但还应进一步具体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在本质上和根本内容上是完全一致的,但在具体内容上和表述形式上似应有所不同。

有的论者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界定为“是对中国革命和建设实践经验的哲学概括和总结”,这是值得商榷的。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是中国共产党人的理论要求和实践活动,而不仅仅是一种理论形态或理论成果。有的教材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实质归结为“是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中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和发展”,这个论点也是值得进一步推敲的。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实质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的实践化,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过程,包含着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的创新和发展。总之,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研究要拓展视野,不能仅仅停留在理论的层面。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问题是一个重大研究课题。为了进一步深化对这个课题的研究,不但需要弄清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科学内涵,而且更需要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及其重要意义,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具体表现形式,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和基本经验。

二、怎样研究和阐发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

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就是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同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实际相结合的历史必然性,换句话说,就是研究和回答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来指导、来“化”的历史必然性和必要性。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存在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实践过程中,因而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就不能停留在理论分析的层面,而应该深入到历史实际之中,要结合近代中国革命的实际也即近代中国所存在的主要矛盾和所面临的主要历史任务去研究和揭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

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问题,有两个相互联结的基本观点是需要认真把握和大力阐发的。其一,近代中国的革命需要有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其二,在当时的各种社会思想理论中,马克思主义哲学正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这就是说,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历史必然性的深刻根源是近代中国的社会实践,是中国革命的需要。马克思说过:“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15页)也说过:“马克思列宁主义来到中国之所以发生这样大的作用,是因为中国的社会条件有了这种需要,是因为同中国人民革命的实践发生了联系,是因为被中国人民所掌握了。”(《选集》,第2版,第4卷,第1515页)中国人民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是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实践中和在多种思想理论的反复比较中确立的。历史表明,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被中国人民所接受,并在中国获得巨大成功,其根本原因是因为中国革命需要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特别是需要科学历史观和社会革命论的指导。近代先进的中国人接受马克思主义哲学,以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作为行动的指南,乃是近代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趋势和必然选择。

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不能不研究在近代中国的历史实践中马克思主义哲学同中国传统哲学的关系,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正体现在它同中国传统哲学的关系之中。那么,这二者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呢?我们看到,许多论者在研究这一问题时强调指出,中国传统哲学内涵博大精深,是对人类文明的巨大贡献,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必要条件,等等。这当然是对的。问题在于,这样的解释并没有揭示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没有说明有着博大精深的传统哲学的中国为什么还需要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这里,就不能不涉及对中国传统哲学的历史的和阶级的局限性的分析评价问题。优秀的中国传统哲学是中华文明的精萃,是世界文明的奇葩。但是,由于历史的和阶级的局限性,中国传统哲学从总体上说尚不是一种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特别是中国传统哲学的最大局限性是缺乏科学的社会历史观,因而不可能正确说明社会发展的规律性和动因,不可能正确分析中国近代社会的性质、经济结构、阶级关系和主要矛盾,因而也就不可能回答和解决近代中国革命的任务、对象、动力、途径和前途问题。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需要有革命的思想理论作武器,尤其需要有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而中国自身又缺乏这样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为适应中国革命斗争实践的需要,就需要将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也正在于此。

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不能不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同近代中国广泛传播的西方哲学思潮的关系,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必然性更深刻地体现在它同西方哲学的关系之中。有人说,由于共产党人在中国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才使得西方社会政治理论未能在中国实现;有人说,由于共产党人热衷从事政治救亡,压倒了西方资产阶级的思想启蒙。这些论点是对中国历史的歪曲。众所周知,在19世纪中叶以后,正当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时候,马克思主义恰好在欧洲产生并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日益广泛传播了。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当时先进的中国人为了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在向西方学习的时候,他们首先接触的并不是马克思主义,而是西方资产阶级的东西,他们甚至在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之后的一个时期内,还在热衷地向西方资产阶级学习,学习西方资产阶级“新学”。作为“新学”的哲学基础,则是西方资产阶级的机械唯物论和庸俗进化论。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思想在中国的广泛传播和被先进的中国人所接受,是后来的事情,它经历了一个逐步发展的历史过程。我们看到,在前后,我国出现了一批包括在内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原来都是资产阶级革命民主主义者和资产阶级社会政治理论的拥护者。他们为了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探索,并经历了一个在政治上从资产阶级革命民主主义者到共产主义者的转变,在哲学思想上从唯心主义到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转变过程。这一批共产主义者的出现,是一个全国性现象,是一种社会潮流,是中国近代历史发展的趋势。历史表明,西方的“新学”及其哲学思想对促进我国人民的觉醒,推动我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和我国社会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然而,这种机械唯物论和庸俗进化论不论在当时的西方还是后来传入中国,都有其历史的和阶级的局限性,其本身则是一种非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因而也不可能揭示近代中国社会矛盾的本质,不可能为中国人民解放指明出路。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才得以在中国广泛传播,并被先进的中国人所接受。

三、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具体表现形式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究竟怎么一个“化”法,“化”成什么东西呢?这就是需要我们深入研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表现形式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不是一种纯粹精神领域的思辨活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及其表现形式的理解不能停留在哲学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仅仅理解为从一种哲学形态到另一种哲学形态的升华或飞跃。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过程,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不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全部原理和原则都用中国的民族语言重新加以表述。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使之具体化,并赋予它以中国的民族形式。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最终目的,是使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变为现实。按照这样的理解,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我们可以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具体形式大体上概括为以下几种。

其一,哲学化。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运用于指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中,在深入研究和总结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历史经验的基础上,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如在我国民主革命时期提出的“矛盾论”和“实践论”,以及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提出的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理论和“两类矛盾”学说,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一种具体形式,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在中国的应用、体现和发展。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中一旦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就必然对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起着巨大的指导作用。就以“矛盾论”和“实践论”来说,这“两论”既是对主观主义特别是教条主义所作的哲学批判,是对党的实事求是思想路线所作的哲学论证,也是中国革命历史经验的哲学总结,因此,“两论”的产生便对后来的中国革命事业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其二,方法化。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化为实际工作中的思想方法、工作方法和领导方法。马克思主义哲学既是世界观,同时又是方法论,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体。然而,世界观和方法论又毕竟不是绝对等同的东西。工作方法是世界观在实际工作中的运用和体现。把科学的世界观化为实际工作中的科学的思想方法、工作方法和领导方法,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一种突出表现。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思维与存在关系的原理运用于指导实际工作,就形成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和最基本的工作方法;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实践的观点和群众的观点结合起来并运用于指导实际工作,就形成了“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和“集中起来,坚持下去”的工作方法和领导方法;等等。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原理化为实际工作中的正确的工作方法和领导方法,鲜明地反映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科学性和实践性的统一,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哲学同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实践活动的日益紧密的结合。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普遍原理化为实际工作中的思想方法、工作方法和领导方法,是哲学思想的鲜明特色,是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伟大贡献。我们党和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实践中所形成的许多方法论基本原则,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

其三,理论化。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运用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各个时期和各个领域,形成指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具体的理论、路线、方针和政策。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必然要被广泛地应用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各个领域,用以指导各个领域重大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的解决,形成指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的具体的理论、路线、方针和政策。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主要表现形式。比如,在我国民主革命时期,我们党和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别唯物史观运用于对中国社会性质、各阶级状况和时代特点的分析,阐明了我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性质、对象、任务、领导力量、动力、前途和步骤等问题,从而形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理论、路线、方针和政策;把马克思主义的对立统一规律运用于分析中国革命的实际,科学地揭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政治和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状况,提出了建立农村根据地,实行武装割据的理论;把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运用于战争的指导,提出了建设人民军队和依靠人民群众进行人民战争的战略思想和理论;把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相互关系的原理运用于对思想政治工作和文化工作的指导,提出了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批判继承我国古代优秀的文化遗产,文艺要深入生活、为人民大众服务等许多重要的思想理论和指导方针;等等。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我们党和邓小平把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原理运用于对我国社会主义社会发展阶段的分析,提出了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初级阶段的理论;把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运用于对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指导,提出了关于社会主义社会的发展动力和发展战略的理论;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运用于解决祖国统一问题,提出了“一国两制”的伟大构想。正如邓小平所强调指出的那样,“如果‘一国两制’的构想是一个对国际上有意义的想法的话,那要归功于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用主席的话来讲就是实事求是。这个构想是在中国的实际情况下提出来的。”(《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101页)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以为核心的党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把马克思主义关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原理、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辩证关系的原理和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的原理运用于对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指导,提出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这是当代中国共产党人对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重要表现。其四,群众化。就是使马克思主义哲学为广大群众所掌握,成为人民群众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伟大武器。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上是指导无产阶级和广大劳动群众实现彻底解放的哲学。马克思指出:“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15页)。历来十分重视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武装广大干部和群众,他还发出了“让哲学从哲学家的课堂上和书本里解放出来,变为群众手里的尖锐武器”(《文集》第8卷,第323页)的伟大号召。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广大劳动群众争取彻底解放的思想武器,然而要使这一哲学真正为广大群众所掌握,变为他们手中的思想武器,却并非易事。这是由于: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哲学乃是揭示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发展的最一般规律的科学,要把这一哲学运用于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斗争实践,还需要花大气力去具体地分析事物的特殊矛盾,研究解决具体矛盾的具体办法;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哲学同其他任何哲学一样,是高度抽象的理论,要使广大人民群众掌握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斗争武器,还需要解决马克思主义哲学自身的通俗化和群众化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群众化的大师。他在领导中国革命的过程中,不但身体力行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紧密地结合起来,而且还大力培育了我们党的理论联系实际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他最善于运用我国民族文化遗产中的优秀成果去表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某些一般原理和方法,用生动朴实的语言去通俗地说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深刻道理,从而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浓郁的中国的民族风格和民族气派,成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他大力倡导和加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宣传和教育,强调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武装广大干部和群众的头脑,指导实际工作,从而大大加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对客观世界的改造作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群众化,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重要内容和重要表现形式。尽管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群众化的过程中有过曲折,而我国广大群众在实践中学哲学、用哲学的成绩和方向,是应该充分肯定的。

其五,实践化。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原理同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具体实际紧密地结合起来,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变成现实。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就是“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其最终目的是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变为现实。马克思曾经指出,以往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61页)。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是世界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彻底解放的锐利思想武器。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选集》,第2版,第2卷,第534页)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特征。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使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变为现实,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根本要求和最高表现形式。

开展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表现形式的研究,有着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认真研究这一问题,有助于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研究的进一步深化,有助于推动关于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贡献问题的研究。

四、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几点启示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是一个历史过程。这一过程,既是一个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指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中检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进程是曲折的,历史经验是十分丰富的,它给人以深刻的启示。

1.要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路线和思想路线,正确认识和处理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使主观的工作指导同客观的实际情况相符合。主客观的关系问题,是实际工作中的根本问题,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这一哲学根本问题在实际工作中的表现。坚持实事求是,坚持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同我国具体实际相结合,这是我们党总结我国革命、建设和改革长期历史经验得出的基本结论。历史经验表明,党的正确的思想路线是我们党在领导人民群众进行艰苦的斗争实践中逐步形成和确立的,而党的正确路线的解决也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中国的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没有马克思主义的指导、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是不行的,离开马克思主义指导,就会失去方向,就会走到邪路上去;而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却脱离中国的具体实际,把马克思主义的某些原则教条化和凝固化,也是不行的,是断然不能成功的。时代在前进,历史在发展,情况在变化,因此,马克思主义亦应随之发展变化。这里,就有一个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态度问题。我们党是一个富于理论创新的党,党的几代领导人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创新始终给予高度重视。1960年初,在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时指出,任何国家的共产党人,任何国家的无产阶级的思想界,都要创造新的理论,写出新著作,产生自己的理论家,来为当前的政治服务。任何国家、任何时候,单靠老东西是不行的。他还说,我们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末期和抗战初期写了《实践论》和《矛盾论》,这些都是适合于当时需要不能不写的。现在我们已进入社会主义时代,出现了一系列新的问题,如果不适应新的需要,写出新的著作,形成新的理论,也是不行的。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正是适合现时代的需要而产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是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科学理论作指导,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才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

2.要正确认识和处理文化多样性和指导思想一元化的关系,以及对待传统文化和外来文化的批判与继承的关系。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过程,也是一个文化的交流、碰撞、融合和发展的过程,它深藏于文化形态和观念之中。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普遍真理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而这个“实际”也包括文化、特别是中国传统哲学和传统文化在内。在谈到理论与实际的关系时曾经指出,所谓“实际与理论并重,文化工具就是‘实际’的一部分”(《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52页)。邓小平在谈到的“最伟大的功绩”在于“把马列主义的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实际结合起来”(《邓小平文选》第2卷,第345页)时,也把哲学看作中国革命实际的一部分或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哲学同中国的这一实际相结合,就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内容上和形式上都要发生变化,它的内容被大大地充实和丰富了,在表现形式上也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特性、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是以中国的既有文化为土壤和条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伟大成果,它同各国文化的发展是相通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在中国的土地上生根开花,被中国人民广泛接受并成为指导思想,这除了中国革命斗争实践的需要之外,还同中国具有悠久的和深厚的优良文化传统和哲学传统是直接相关的。之所以能够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作出伟大贡献,形成了哲学思想这一创造性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同具有中国文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的深厚素质和深邃底蕴分不开的。的一生从没有中断过对祖国哲学遗产的学习、研究、清理和总结,可以说,他与祖国的传统文化和传统哲学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不仅善于把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哲学同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结合起来,并运用于对中国革命事业的指导;而且的整个人格特征,也即在他身上所表出来的那种坚毅顽强的性格,那种深邃开拓的思维方式,那种求真务实的工作作风,那种生动风趣的语言风格,都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反映出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哲学对他的深刻影响。这里,需要指出,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不但不能离开中国既有的文化土壤和条件,而且也离不开世界文明发展的环境和营养。为了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伟大事业,对中国传统文化和外来文化都必须采取批判继承的态度,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以推进我国民族的、科学的和大众的文化的发展。

要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还必须正确认识与处理文化多样性和指导思想一元化的关系。文化多样性是一种现实存在,是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显著特征。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成分、社会组织形式、生活方式的多样性,决定了意识形态和文化观念的多样性状况。经济全球化和扩大对外开放,必然推动文化多样性的发展。这是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历史过程。文化多样性对拓展人们的视界,丰富社会生活,增强人的主体性,无疑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但同时也冲击着主流文化的发展,挑战着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制约着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在多样文化的环境中,思想文化领域中经常遇到的一个重要矛盾,就是指导思想一元化与思想文化多样性的矛盾。要正确认识和妥善处理这“一与多”的矛盾,把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性或主导性同坚持思想文化的多样性统一起来。要毫不动摇地坚持马克思主义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反对任何淡化或取消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的论调;要批判继承中外文化中的优秀内容,并不断创新马克思主义理论内容和表现形式;要坚持先进性与广泛性的统一,引导人们树立科学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生命哲学论文篇4

20世纪是中国社会发生转型的重要时期,也是中国哲学发生转变的新时期。一百年来,中国哲学是在中西文化冲突的背景下发展的,中西、古今之争成为这个世纪中国哲学最重要的课题。其中既有“转型”与“重建”的问题,又有“继承”与“发展”的问题,错综复杂,万象纷呈。在世纪交替之际,我们进行一次简略的回顾。

一、经学的终结与启蒙哲学的产生

中国传统哲学是以经学的形式发展的(冯友兰、冯契、张岱年都有此说),其特点是经典注释。即将进入20世纪的时候(清代末年),情况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康有为等人重新举起“今文经学”的旗帜,以“托古改制”的名义为变法维新进行论证。康有为的《孔子改制考》作为“今文经学”的代表,是为社会改革提供理论依据的重要著作,与传统经学有重要区别。他根据《公羊春秋》提出新的“三世说”,表达了历史进化的观点。康有为还著有《大同书》,沿用《礼记》中的“大同”之说,赋予新内容,表现了新的乌托邦理想。

紧接着,章太炎又提倡“古文经学”,为辛亥革命进行论证,并与康有为展开争论。章太炎主编《民报》,发表文章,特别是出版《簋书》等著作,反对神化孔子,将孔子还原成一位历史人物,这是他的“古文经学”的重要内容。康有为和章太炎都接受了一些西方自然科学中的进化思想,特别是章太炎,已明显地接受了达尔文的“进化论”,但二人得出不同的结论,前者主张渐进的改良,而后者主张激烈的革命(主要是种族革命)。这场争论在当时极有代表性。但从学术的层面而言,章、康二人的古今之争,实际上揭开了20世纪中国哲学的序幕,虽以今、古文经学的形式出现,但实际内容却发生了根本变化。延续两千多年的经学时代从此宣告结束了。

当时,西学东渐已不可阻挡,成为时代洪流。中西之争,首先不是学术之争,而是中国命运之争。凡早期接受西方学说的思想家们,都是为了解决中国的前途问题。革命实践家孙中山,首先吸收西方的政治学说,提倡“共和”,并付诸实践。他提出“知难行易说”,一反传统哲学中的“知易行难说”,并不是讨论纯粹的哲学问题,而是为革命实践提供舆论支持。他又在《孙文学说》中提出“精神文明”建设的问题,其中却吸收了传统哲学的某些内容。

在西学东渐的过程中,严复是第一个比较系统地翻译和介绍西学的启蒙思想家。但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使中国富强。他翻译赫胥黎的《天演论》,宣传“物竞天择”,意在倡民力,即民族自强;翻译斯宾塞的《群学肄言》和约翰·穆勒的《群己权界论》,主张划定群与己、社会与个人的权力界限,意在倡民权与民德,即个人自由、平等的权利。他翻译《穆勒名学》与耶芳斯的《名学浅说》,大力介绍西方的逻辑学,高度评价培根建立知识学的归纳逻辑,意在开民智,即开启科学的思维方法,为科学知识提供理论工具。他很重视《名学》之翻译,自称“此书一出,其力能使中国旧理什九尽废,而人心得所用力之端。”〖1〗这显然是针对中国哲学缺乏逻辑思维而言的。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是一般地翻译介绍西方学说,而是用加按语的方式,在各书中阐述了批判旧学、提倡新学的立场,尤其批判了洋务派的“中体西用”的主张。严复所做的工作,确实为中国学术界带来了一股新鲜空气,不愧是中国近代第一位启蒙思想家。

深受美国实用主义影响的胡适,出版《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册),第一个打破了经学方法,采用西方哲学的方法写中国哲学史,使人耳目为之一新。他提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科学方法,注重材料的考证,将中国哲学史看作是哲学家的哲学思想及其发展的历史而不是对经典进行解释的历史。他的中国哲学史不再是从三皇五帝讲起,而是从老子、孔子讲起,孔子也不再是圣人,而是一位哲学家,而且在老子之后,胡适还通过对中国哲学中一些人物如墨子、李觏等人及其思想的研究,宣传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开了用西方哲学解释中国哲学以及中西哲学相结合的先河。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并未写完,而且并不成功,但他提出新的研究中国哲学的方法,却具有开创性意义。他把科学实验的方法运用到哲学史和历史的研究,力图使其变成科学的研究,这些努力对于转变传统的经学方法起了决定性作用,并影响到以后的学术发展。

从戊戌变法、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新思潮不断涌现,知识界从总体来说尚未来得及消化,更无暇思考中国哲学的重建问题,但是已经进入酝酿阶段。特别是“五四”运动,以“重估一切价值”的姿态,提出“打倒孔家店”的口号,将中西之争推向高峰,也为重新思考哲学问题打开了思想大门。以陈独秀、李大钊、胡适、鲁迅、吴虞等人为代表的一批知识分子,提出科学、民主与自由、人权的口号,猛烈批判旧纲常旧名教,认为中西文化如同水火之不能相容,只有打倒孔子偶像,才能建立新文化。在他们看来,新文化就等于西方文化。陈独秀在《新青年》上提出的“德”、“赛”二先生,胡适发动的文学革命,鲁迅对“吃人”礼教的揭露,吴虞“只手打倒孔家店”的勇气……所有这些,在中国现代文化史上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但是,“五四”运动并没有按照文化学术本身的方向发展,而是转向现实问题的争论与解决。“五四”这一历史现象的出现,本身就是出于现实问题的需要。正如胡适所说,现在中国“百事不如人”,根源在传统文化,要同西方平起平坐,只有推倒旧文化。也正如陈独秀所说,由社会问题之解决进到政治问题,由政治问题之解决进到精神文化问题,是解决中国问题的必至之势,并认为这是“最后之觉悟”。

“五四”运动的历史功绩毫无疑问是应当肯定的,科学、民主无疑是中国最缺乏而又迫切需要的,但在对待中西文化问题上不能不说犯了“非此即彼”的绝对主义错误,陈独秀说,“矫枉”必须“过正”。然而,在文化断裂的状态下,能否实现其理性目标,却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其实,就大多数知识分子而言,并不都是否定一切传统文化的。平心而论,他们不同程度地进行过“历史”的分析,不如陈独秀就公开声明他“不反对孔子本人”,李大钊也主张“东西文明调和”,胡适回来也不主张“全盘西化”,而是改为“充分世界化”,这显然是自我反思的结果。

二、“科玄论战”中的哲学问题及其影响

“五四”以后,在中国思想界发生了一场具有哲学意义的论战,即“科玄论战”(又称“科学与人生观”的论战)。这场论战可说是“五四”文化运动的继续,也是对“五四”的第一次反思性回应。它的社会影响虽不及“五四”影响之大,因为它只限于少数知识分子参加,而且时间很短;然而,这场论战所涉及的问题,即科学与人文、知识与价值的关系问题,这正是现代哲学所要解决的重要课程。

其世界文化背景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在西方引起了某种恐惧感,进而对西方的科学文化产生了以为,像斯宾格勒这样的学者甚至提出“西方的没落”这样的口号。这反映出对人文精神的某种呼唤。其中国的文化背景则是,“五四”以来对科学的普遍欢迎与接受,以及由此而来的对传统哲学文化的反思。梁启超等人曾到欧洲考察,感受到欧洲人的情绪,写了《欧游心影录》一书,提出“欧洲文化破产”的口号,再加上“笔锋常带感情”(胡适语)的文字感染力,在思想界产生了广泛影响。当张君劢在清华作题为“人生观”的演讲〖2〗并发表后,科学家丁文江立即发表《玄学与科学》的批判文章,这场论战就从这里开始了。张君劢成了“玄学鬼”,而丁文江成了“科学派”的代表。当时,胡适、陈独秀、梁启超、吴稚晖、张东荪、林宰平、王星拱、唐钺、范寿康、朱经农、任叔永、孙伏园、章演存、陆志韦、菊农(瞿世英)等一批学者都参加了论战。

这场论战表面看来是科学与人生观的关系问题,但何为科学,何为人生观,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更不要说二者有何关系了。张君劢提出,人生观是主观的、直觉的综合的、自由意志的、单一性的;而科学则相反,是客观的、理论的、分析的、因果的、对象的。因此,科学不能解决人生观问题。科学派则认为,科学是普遍的,无所不在的,能解决所有问题,当然包括人生观问题。于是,他们提倡一种“科学的人生观”。但是,所谓“人生观”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既有科学的问题,又有价值的问题,因此,问题就涉及到科学认识与人生价值,进而涉及到一般认识与价值的关系问题,也就是说,在涉及到价值观的问题上,科学有没有界限以及何为界限的问题。这样一来,问题就变成科学究竟能不能究竟价值观的问题。当时所理解的科学主要是以因果论为中心的近代科学,而价值论则主要指自由意志学说(张君劢)和情感学说(梁启超等人)。

论战是混乱的。张君劢对人生观与科学的区分,当然不完全正确,人生观与科学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因为“人生观”理应包涵科学认识的问题;但又不能等同于科学认识,它还有价值诉求的问题。在这方面,张君劢无疑提出了值得人们思考的一个真正问题。科学派捍卫科学的权威,推崇科学的作用,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究竟什么是“科学的人生观”?他们自己也没有说清楚。科学派批判玄学说,欧洲大战固然是欧洲文化的破产,但科学并不负责任,科学是“双刃剑”,既可以对人类有利,亦可以对人类有害。这显然是有说服力的。但是,科学本身正因为是“双刃剑”,所有并不能解决所有文化问题,科学需要价值的指导。

总之,这场论战很短,没有也不可能取得什么结果。他们之中有人说,这是“胡闹一阵”(吴稚晖)。但是,这场论战的意义决不能忽视。这场论战所提出的问题,是一个时代性的问题,也是普遍性的问题,它反映了中国哲学所面临的时代课程,也反映了西方理性主义与人文主义的争论问题。以后中国哲学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都与这些问题有关,甚至可以说是围绕这些问题展开的。

经过“五四”与“科玄论战”之后,学者们开始进行进一步反思,试图回答共同的时代课题,建立各自的哲学体系,一些哲学著作也陆续问世了。这预示着中国哲学将进入一个新阶段。

现代的中国哲学家,再不必引经据典,进行注释,而是面对西方哲学的挑战,重建中国哲学。他们根据其对西方哲学的了解,或从批评与比较的角度,或从引入的角度,或从相互理解相互解释的角度,提出他们的学说。由此便有所谓“西化”与“本位”之说,“激进”与“保守”之说。方法问题也显得特别重要,但无论哪一种哲学,都改变了传统注经的形式,代之以独立创造与发挥,并且不同程度地吸收了西方哲学的某些观点与方法。在现代西方哲学家看来,新哲学的产生首先是新方法的产生,新的哲学就意味着新的方法,因此都很重视方法问题。新的中国哲学的重建,也有这个问题,既然传统的注经方法已经不行了,那就不能不考虑新的方法。但情况不尽相同,有的运用中西比较的方法讲中国哲学。其共同点是,在中西冲突中寻求、探索中国哲学的出路。一方面,要找到中国哲学本身的“生长点”;另一方面,又不能离开西方哲学的“照面”,因为西方文化包括哲学所造成的强势已经很难改变了。但尽管这样,中国的哲学家们并没有丧失信心,而是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工作,取得了一批重要成果。

三、文化与生命哲学

首先从批评的立场重建中国哲学的是梁漱溟,其哲学形态是文化哲学,其主要方法是中西比较法,同时也吸收了柏格森的生命哲学的某些方法。在“科玄论战”之前,梁漱溟就著有《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一书,提出中国文化是“玄学的”,西方文化是“科学的”。他从人的“意欲”出发,说明文化的特征,将文化界定为“生活样式”。意和欲本来是中国传统哲学中的重要概念,既有联系又有区别。而且“意”字既有意念的意思,又有意志的意思,“欲”则既有“从心所欲”之欲,又有“物欲”之欲,这些都视其具体语境中的意义而定。梁漱溟所说的“意欲”,既继承了中国哲学的某些意义,又吸收了柏格森生命哲学中的欲望这一意义,因而更具有感性特征。由此出发,他提出中、西、印文化“三路向”说,认为西方顺着“意欲”一直向前,因此是奋进的、改造自然的,但又是太低的。印度逆着“意欲”向后看,因此是无我的,但又是太高的。只有中国文化是居中的,最合于人生,而代表中国文化的就是孔子儒学(他对宋明儒学有些批评),其核心就是以仁为基础的家族伦理。但梁漱溟决不是反对西方的科学技术,而是主张“全盘接受”〖3〗,问题只在于文化价值取向。

从哲学的角度而言,梁漱溟认为,中西哲学的区别是“情意”与“理智”的区别,“西洋人是要用理智的,中国人主要用直觉的——情感的”。〖4〗他在后来出版的《中国文化要义》一书中,更加明确提出,中西哲学的区别是“理性”与“理智”的区别,而“理性”是建立在“情”之上的,“理智”则是建立在“知”之上的。〖5〗重视情感的地位和作用,是梁漱溟文化哲学的一大特色,具有重要意义,只是他并没有就此问题展开进一步研究,而是转向社会实践。他晚年修改出版的《人心与人生》也说明了这一点。

梁漱溟所关心的,始终是文化价值的问题,并且从人的心灵问题入手求得理论上的说明,他被尊为当代新儒家的第一代,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儒学之所以为“新”,就在于它是在中西比较中建立起来的,并吸引了西方人文主义的某些方法。特别是生命直觉的方法。

接着,从批评的立场重建儒学的重要哲学家是熊十力。他的哲学可称之为新的生命哲学或“变易”哲学,因为他强调生命过程及其创造变化的意义。熊十力哲学带有更多的传统色彩,但决不是与古代哲学毫无区别。除了时代内容和特点之外,其哲学不仅吸收了近代佛学的思维方法,而且吸收了西方生命哲学(柏格森)与过程哲学(如怀特海)的某些方法。尽管他对西方哲学的了解有限,但在当时西学大量翻译、介绍的情况下,他也有所了解,有所选择,有所批判。熊十力著《新唯识论》,提倡新的“唯识”即“唯心”之学,虽用传统的体用、能所等范畴讲主客、心物关系,但已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心性之学,而是强调在更大范围内能够转变现实的主体能动的主体,也是本体,是刚健的,向上的,物则随心而转,故有生命意义。其“色心无实”、“只有此变”之说,则突显了“转变”的观念,不仅要“转识成智”,而且要“裁成万物,辅相天地”,完成生命本身所负的使命。

熊十力晚年又著《体用论》、《乾坤衍》,强调“体用不二”、“心物同体”和“翕辟之变”,自称是“新易学”。其“新”就在于突出了生命活动的过程及其感性力量。它不是使中国哲学改变其基本精神,也不是改变其基本形态(生命哲学),而是具有新的时代特征。

熊十力哲学在方法上强调直觉,或以直觉为其主要方法。这既是儒佛进一步融合的结果,也是受西方直觉主义影响的结果。为此,他对西方的科学方法持一种批评的态度,认为科学与哲学是有区别的,不能用科学方法讲哲学。如此明确地提出哲学与科学的区别,这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是很少见的。“我们认为,科学、哲学,原自分途。科学所凭借的工具即理智,拿在哲学的范围内,便得不着本体。”〖6〗本体是要靠直觉的,直觉则不是主客对待的。这里不仅指出了哲学与科学的区别,而且指出了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的区别。在认同中国哲学基本精神的基础上重建中国哲学,而不是跟在西方哲学与科学的后面抹杀中国哲学的特性,这是熊十力的重要贡献。

四、新理性主义哲学

以中西互释的方式重建中国哲学的代表人物是冯友兰和金岳霖。他们都是“学贯中西”的著名学者,在重建工作中作出了重要贡献。冯友兰自觉地意识到,他生活在中西文化冲突的时代,他的任务就是为这种冲突提出一个解决。他认为,在他之前,学者们多采用“相互批评”的方式建立中国哲学,这自然包括梁漱溟、熊十力等人。他现在要用“相互解释”的方式建立新哲学。他所说的“相互解释”解释将中西哲学看作是时代的差别,某种形式的差别,但二者之间能够“通约”。西方哲学的特点在于概念明晰,逻辑清楚,而中国哲学则有“拖泥带水”的毛病。因此,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运用西方逻辑分析的方法,重新分析中国哲学,使那些似是而非、含混不清的概念明确起来。他认为,这是中国哲学现代化的必由之路。

冯友兰受过西方哲学的系统训练,他在建立“新理学”体系(以“贞元六书”为代表)的时候,吸收了新实在论的观点,运用了逻辑分析的方法,由分析经验开始而达到绝对“空灵”的形而上学的结论,走了一条特殊的道路。“新理学”的材料来自宋明理学,但“新理学”的特点是“接着讲”而不是“照着讲”,其区别就在于运用了新的分析方法。他提出的理、气、道体、大全四个主要概念,都来自宋明理学,但意义确实不同。这四个概念是由四组逻辑命题得出的,而四个逻辑命题都是“分析命题”,因此,这四个概念具有普遍性。其中,理是纯粹的形式,气是纯粹的质料,道体是理气合一之流行,大全是“一切底有”或全体之有。而且,在他看来,有是存在的。

冯友兰所说的“分析命题”是不是逻辑实证主义所说的分析命题,这是另外的问题(事实上,当时就有人指出,他的四个命题并不是真正的逻辑命题)。他的根本任务是重建新的形而上学即“好底形而上学”,逻辑分析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只是工具,并不是哲学本身。但是,为了建立一个不同于旧哲学的新的形而上学,又不能不用逻辑分析的方法。从这个意义上说,冯友兰确实走了一条很独特的路。即便他的“逻辑分析”并不成功,但是作为一般的概念分析,仍有其价值,而且具有理性主义特点。

冯友兰的“新理学”,最终归结到人生境界的问题。这一点确实体现出中国哲学的精神。他在《新原人》中提出四种境界说,其中的“天地境界”确实是中国古代哲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境界本不是知识的问题,而是“安身立命”的问题,对于这一主题,冯友兰在《新原人》和后来的论述中作了充分说明,直到晚年都一直强调。但是,如何实现最高的人生境界?冯友兰强调“意义”的认识(“觉解”),最后落到概念的认识。这同《新理学》不无关系,也是对中国传统哲学的一种现代化的发展与解释。但是,从《新理学》的概念分析如何过渡到《新原人》的境界论,以及如何说明境界的特点,其间仍有值得商议的问题,因为境界并不是单纯是认识的问题。他在晚年提出直觉的重要性〖7〗,就是一个重要的补充。

方法问题始终是冯友兰所关注的重要问题,为此,在“贞元六书”的最后一书《新知言》中,他专门总结了方法问题。他提出可说与不可说,即正与负两种方法,并讨论二者关系以及如何结合的问题,可说是发展中国哲学的一大贡献。中国哲学确实很重视负的方法。不可说也要说,只有说了之后,才能保持“沉默”。不可说也是一种“说”,如同“烘云托月”。真正的哲学应是理性主义与神秘主义的结合。这是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创见。

金岳霖对西方哲学有深入了解与研究,是完全有资格同西方哲学家就西方哲学而不是中国哲学进行对话的一位中国哲学家,但他最关心的仍然是中国哲学的重建问题,他著有《论道》,运用逻辑分析的方法,提出“式”、“能”等新概念,解释一切可能与现实的关系,与传统哲学迥然不同。但他又用中国传统哲学中的最高概念“道”将“式”、“能”统括起来,成为他的哲学的“最上的概念”、“最高的境界”。在他看来,只有“道”才能体现“元学”的精神,也只有“道”不仅能“求理智的了解”,而且能“求情感的满足”。因为作为“最高境界”的“道”,是要解决整个人生的问题,而不是要获得某种知识。在这一点上,金岳霖和冯友兰是完全一致的。

生命哲学论文篇5

 

关键词:施韦泽;《文化哲学》;敬畏生命;生态文明

abstract: philosophy of culture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hilosophical and ethic works by schweitzer. it is the best material for chinese readers to understand the methods and processes of schweitzer's ethical thinking of reverence for life, and to explore its relationship with modern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philosophy of culture, the starting point of cultural philosophy is cultural criticism, while its conclusion is ethics which emphasizes reverence for life. the turning and stepping to the traditional philosophy of the east in his thinking makes his ethics theory, although without direct response to environmental and ecological problems, a pioneer of modern “ecoethics revolution”, and thus become one of the ideological origins of modern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key words: schweitzer; philosophy of culture; reverence for lif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自从《敬畏生命》[1]和《对生命的敬畏》[2]翻译成中文之后,阿尔贝特•施韦泽(albert schweitzer)作为一个行动的人道主义者的形象,已为我国读者所熟悉了。此外,由于他的敬畏生命伦理学,施韦泽也被我国许多学者视作当代生态伦理和生态文明的先驱之一。当然,《敬畏生命》和《对生命的敬畏》毕竟只是施韦泽论述其生平和思想的言论集,而不是完整的学术专著。虽然就一般读者了解“敬畏生命”的基本思想而言,可以说是足够了,但是,如果要对“敬畏生命的伦理学”进行比较系统和深入的研究,这就需要阅读更多的相关文献。

令人欣慰的是,《文化哲学》中文本的出版,使我国学者就能够基于更完整的资料,去了解施韦泽提出和论证敬畏生命伦理学的方法和过程,并且探讨其思想在当代生态伦理学中的地位。鉴于此,为了便于广大读者的相关研究,作为《文化哲学》的译者,笔者觉得有必要对施韦泽《文化哲学》的基本内容及其与生态文明的关系做一概括和分析。

一、文化衰落与文化重建

《文化哲学》初版于1923年,是施韦泽生前发表的最重要的哲学—伦理学著作,包括其关于写作《文化哲学》宏大计划中的第1卷《文化的衰落和重建》和第2卷《文化和伦理》。此外,《文化哲学》的第3卷《敬畏生命的世界观》只留下了手稿,于1999年和2000年作为遗著出版。原来计划的第4卷《文化国家》则没有写成。就篇幅而言,《敬畏生命的世界观》比《文化哲学》多得多;但就系统性而言,《敬畏生命的世界观》则远远不如《文化哲学》,它只是手稿的汇编。由此可见,《文化哲学》是施韦泽哲学和伦理学研究的代表作。而且,由于其思想的深刻性和视角的独特性,《文化哲学》成为20世纪西方一部独创性的伦理学著作、尖锐的文化和社会批判著作、现代生态伦理学的奠基性著作。因而,研究施韦泽的哲学和伦理思想,特别是其敬畏生命伦理学,这是一部可靠的、不可忽视的基本著作。

从《文化哲学》的基本内容来看,第1卷共5章,它首先指出西方文化正处于“衰落的征兆之中”,并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正是其典型现象;接着分析19和20世纪之交西方文化衰落的原因,包括“哲学对文化衰落的责任”和西方“经济和精神生活中的文化障碍”两个方面。然后,施韦泽阐发了关于“文化的伦理本质” 和“文化的再生之路”的基本点: “如果伦理是文化的建构性要素,那么只要伦理的动能重新在我们用以塑造现实的信念和观念中起作用,衰落就会转变为兴起。”[3]76值得注意的是,在提出这一思想时,施韦泽批判了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的观点,并由此提出了西方文化复兴和重建的途径:由于“文化以世界观为基础”, “从而,我们时代的重建必须以世界观的重建开始”,即要论证一种乐观主义和伦理的世界观。

《文化哲学》第2卷的篇幅较多,包括前言和22章,可以分成三大部分。前言和前4章在扼要地分析了“文化危机及其精神原因”之后,再次强调:“如果我们能够重新提出一种令人确信的伦理地肯定世界和生命的世界观,那么我们就会制止正在加剧中的文化衰落,而重新达到真正的和富有活力的文化。” [3]119此外,施韦泽对“伦理地肯定世界和生命的世界观”所涉及的重要概念进行了阐释,其基本思想是,虽然西方思想探寻过深刻和全面的文化只能从其中产生的世界观,但对于肯定世界和生命、伦理的世界观,它并不能够基于思想令人确信地、持续地做出论证。究其原因主要在于,西方思想为了赋予人类生活以意义,采取了从世界观推论出生命观的路径,但这是错误的。解决这一难题的方案,是要放弃对世界进行乐观主义的解释,承认世界观和生命观、认识和意志的二元论:“存在于我们的生命意志中的意志超越了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我们的生命观的决定者不是我们对世界的认识,而是存在于我们的生命意志之中的意志的决定性。……敬畏生命是我的生命意志最直接和最深刻的作为。” [3]106-107

基于伦理问题就是在思想中被论证的道德原则问题,我们要有作为思想必然的、明白清晰的原则伦理学的观点。在5-16章中,施韦泽概括了西方探寻世界观努力的悲剧性过程,历经公元前7世纪至20世纪,比较系统地探讨了西方思想史的成败,得出了历史性的结论:“基于乐观主义—伦理的世界观的信仰,近代有力地推进了文化。然而,由于思想并不能够证明这种世界观在事物的本质之中有其根据,因此我们就自觉不自觉地陷入了无世界观之中,陷入了悲观主义和伦理的无信念之中,并由此而开始崩溃。” [3]272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这里既体现了施韦泽研究伦理和宗教问题的系统化“天性”,又为其相应的论证奠定了学说史基础。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对西方伦理思想史的研究,已经摆脱了西方中心论的束缚。

在总结了西方探寻世界观努力之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在17-22章中,施韦泽放弃了“在世界的意义中把握生命的意义”的传统做法,提出了一条“新路”,“思想应该做两件事情:引导我们从天真地肯定世界和生命达到深刻地肯定世界和生命,使我们从伦理的冲动达到思想必然的伦理”[3]279。并且对敬畏生命的伦理及其文化动能做了基本的规定:抛弃欧洲思想关于“伦理原本只与人对人、人对社会的行为相关”的教条,倡导奉献不能够只限于人和社会,而且也应该指向出现在世界之中的所有生命。自我完善伦理对存在的精神和内在的奉献不应指向抽象的存在总体,而应指向真实的存在。伦理就是扩展为无限的对所有生命的责任,敬畏生命的关键在于行动的意愿,它使各种伦理观念成为一个整体。敬畏生命始终是对一切伦理文化理想的思考,对一切种类的进步都感兴趣,并且能够把这些付诸实施。

二、文化批判与敬畏生命

在对施韦泽《文化哲学》的基本内容进行了简要概括之后,应该说就可以探讨“《文化哲学》与生态文明”的关系了。但是,必须承认的是,《文化哲学》毕竟首先是一部关于一般“文化问题”的著作,它怎么能和兴起于半个世纪之后的生态伦理和生态文明联系起来呢?这就涉及对施韦泽的文化哲学和敬畏生命伦理学的发生背景、思想指向等的理解。例如,弗洛姆就这么说过,“阿尔贝特•施韦泽和阿尔贝特 •爱因斯坦,也许是最了解西方文化智力发展的最高成就及道德传统的人” [4], “施韦泽是位神学家,也是位哲学家,他提出‘对生命的敬畏’这一思想是其伦理学的基础,他本人也因此而闻名于世。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人们忽视了另外一点,即施韦泽还是对工业社会持最激烈批判态度的人之一,他揭露了关于工业社会的进步和普遍幸福的虚伪神话。他认识到,工业社会的实践使人的社会没落”[5]。那么,施韦泽文化哲学的发生背景及其思想指向,特别是他的文化批判和敬畏生命伦理学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呢?

一般说来,施韦泽的文化哲学研究,既有重要的学术背景,更有特殊的时代背景。从学术背景来看,施韦泽在大学时代就开始思考哲学问题时,文化哲学正是当时德国哲学界十分关注的课题。在这样一种学术背景下,施韦泽走上文化哲学研究之路,是可以理解的。但即使如此,施韦泽研究文化哲学的最重要推动力还是来自当时的社会生活。在欧洲19世纪末期的乐观主义文化氛围中,施韦泽就预感到了西方文化的问题。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更使他认识到其所预料的文化衰落的结果来临了。因此,他的《文化哲学》,“现在被构思为文化批判。它应该确定文化的衰落,并提醒人们注意它的危险。文化的灾难既已降临,那么对其十分显而易见根源的考察是为了什么呢?”[3]25这样,施韦泽就规定了自己文化哲学研究的主题:探讨当时西方文化衰落的原因,寻找西方文化重建或再生的道路。

施韦泽的文化批判强调,西方文化的灾难在于,它的物质发展过分地超过了它的精神发展,它就像一艘不断加速航行而舵机受损的轮船,已经失去控制并走向毁灭。正是基于这种特殊的文化观念,施韦泽认为西方文化衰落的决定性根源是思想的失灵。其次,西方文化衰落还出自精神和经济领域中的一系列障碍,它们导致了现代人的不自由、过分繁忙和精神涣散、不完整性和非人道性、精神和伦理的不独立性等。至于这种状况的出现,施韦泽强调,除了自然科学思维方式的兴起导致了德国思辨哲学的衰落之外,19世纪的欧洲哲学对此负有大部分责任。施韦泽说:“自19世纪中期起,哲学就不去承担它的任务,去探讨伦理与肯定世界和生命的基本问题,即个人与宇宙的关系和自觉地论证文化信念,而是日益消失在非基本的问题之中。它使天然存在的大量探索性思想停滞和凋谢,使自身成为只是一门关于哲学史的学科,企图从自然科学史中概括出一种世界观。” [3]33这样,施韦泽就不仅分析了西方文化衰落的原因,而且也同提出了对文化哲学使命的理解,即深刻地思考人与世界的关系、生命意义和善的本质等基本问题。

因此,施韦泽得出了其文化哲学的结论——敬畏生命的伦理学:“善是:保存生命、促进生命,使可发展的生命实现其最高价值。恶是:毁灭生命、伤害生命,压制生命的发展。伦理不问是这种生命还是那种生命有否价值,是否应该加以保存和促进。生命本身就神秘地具有我在思想和行动中应该敬畏的价值。所有理性主义,如果它不断深化的话,就归结于神秘主义。”[3]37就其具体内容而言,如果说,以同情心和责任感为主要内容的道德敏感,对西方物质主义文化的批判,反对核武器对生命的威胁,是敬畏生命伦理学产生和发展的基本线索,表达了它的社会内容,而扬弃生命意志的自我分裂,实现生命意志的休戚与共是它的理论内涵,那么,从有限伦理到无限伦理的发展,扬弃以主体(人)和客体(自然)的对立为基础的近代欧洲伦理学,则确定了敬畏生命伦理学在伦理学史的地位:当代生命和生态伦理学的先驱。由此可见,弗洛姆提出的人们更重视施韦泽的“敬畏生命伦理学”而对其“文化批判”有所忽视的问题,虽然有助于人们更重视施韦泽文化和社会批判思想的独立和特殊价值,但主要涉及的还是人们对其思想关注的焦点;至于就施韦泽本人的思想而言,它们原本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即文化批判是其文化哲学的起点,敬畏生命伦理学是其文化哲学的结论。而确认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把施韦泽的《文化哲学》与当代生态文明联系起来。

三、《文化哲学》和生态文明

由于其创立了“敬畏生命伦理学”,施韦泽作为当代生态伦理学和生态文明的先驱,这一点是得到了西方思想界公认的。如美国的蕾切尔•卡逊女士于1962年出版的《寂静的春天》,就是题献给施韦泽的。同样,我国学者卢风等也充分肯定了施韦泽为环境伦理做出了巨大贡献:“卡逊是施韦泽的崇拜者。有评论者说,施韦泽敬畏生命的原则‘总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显现在蕾切尔•卡逊所写的每一本书中’。”[6]75但问题还在于,在提出“敬畏生命”的概念时,毕竟不同于直接针对环境和生态问题的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和卡逊的《寂静的春天》,施韦泽考虑的主要是为重建西方文化创立伦理地肯定世界和生命的世界观问题。那么,这种“伦理地肯定世界和生命的世界观”又是如何会成为当代西方生态伦理和环境伦理的开创性思想的呢?这就涉及近代以来西方思想的发展和转折问题。而从施韦泽本人的论著来看,《文化哲学》为我们提供了进行相关研究的最好材料。

就施韦泽思想理论的背景而言,从“文化哲学”的角度看已如上所概括;而就其与当代生态伦理和生态文明的关系而言,更要考察它与由阿图尔•叔本华开创的、经弗里德里希•尼采等发展的德国生命哲学传统的关系。毋庸讳言,对于叔本华的“生命哲学”,我国哲学界过去主要是从“唯意志论”、“非理性主义”等角度加以批判的,但是对其“生命哲学”对生命本身的关注及其与东方思想的关系,则没有予以必要的分析。而德国思想界的理解则有所不同,它更重视叔本华对欧洲传统伦理学的超越:“叔本华的伦理学建立在他提出的‘意志形而上学’的基础上。对他来说,痛苦是世界上的基本状态,……道德行为的目的是摆脱痛苦。道德行为最重要的推动力是同情心。同情心抵消了自我意识形成时带来的痛苦,使自我能够体验到别人的感受,进而重新达到生命的统一。这种统一也包括动物在内,把伦理学建立在人与动物的统一,而不是人与动物的分别的基础上,这在欧洲近代哲学家中凤毛麟角,他就是其中之一。”[7] 

笔者认为,这一引证表明,无论在论证形式还是在实质价值方面,叔本华的“生命意志哲学”都给予了施韦泽的敬畏生命伦理学以巨大的影响。在《文化哲学》的许多论证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少类似叔本华的表达方式。关于这一点,施韦泽本人也很坦率地予以承认:“如果我的哲学被认为是叔本华和尼采的综合,那么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和叔本华的共同之处在于:敬畏生命的哲学放弃了对世界的任何解释,把人置于一种神秘的、充满痛苦的过程之中。……无论如何,一切有前景的思想必须是叔本华和尼采的综合。” [3]37他还认为,在西方思想中,叔本华是第一个一贯地否定世界和生命的伦理学家。激发他形成这一观点的动因是19世纪初期开始在欧洲流行的印度哲学。从而,叔本华影响的实质在于,由于受到印度悲观主义思想的启示,叔本华使施韦泽进一步摆脱了欧洲思想传统的束缚,特别是近代笛卡儿—康德—黑格尔主体性哲学的束缚,重新思考人和生命以至于整个自然的关系。

此外,构成施韦泽敬畏生命伦理学基础的,还有斯宾诺莎和歌德的“自然哲学”。但是,为阐明《文化哲学》和生态文明的关系,我们还是更应关注叔本华对施韦泽的影响。因为,正是叔本华促使施韦泽思想转向东方。当然,与叔本华相比,施韦泽的视野更加宽广,他超越了叔本华局限于印度的悲观主义,更重视中国古典的哲学—伦理学思想。“肯定世界和生命问题本身,以及其与伦理的关系,它们在中国思想中得到了最为基本和广泛的关注。老子、庄子、孔子、孟子、列子,以及可以说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思想家:我们西方思想探寻的世界观问题,在他们那里以一种陌生的、但吸引人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3]104这样,施韦泽就实现了西方思想与印度人和中国人的远东思想之间的交锋。关于这一点,德国研究施韦泽的专家克劳斯•京茨勒教授认为,与施韦泽的方法相比,德国的现象学和价值论则缺乏如此深刻的根源和宏伟的气魄。笔者认为,正是《文化哲学》的这种向东方思想的转向和跨越,使其原本还没有直接针对环境和生态问题的敬畏生命伦理学成为当代“伦理学革命”的先声,“(1)在认识和实践中将道德共同体由人类社会扩及生物界或整个生态系统;(2)在伦理学理论上突破和超越人类中心主义”[6] 90,并由此成为当代生态文明的思想渊源之一。

参考文献:

[1]阿尔贝特•施韦泽.敬畏生命——五十年来的基本论述[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2]阿尔贝特•施韦泽.对生命的敬畏——阿尔贝特•施韦泽自述[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3]阿尔贝特•施韦泽.文化哲学[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4]埃里希•弗洛姆.健全的社会[m].蒋重跃,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3: 198.

[5]埃里希•弗洛姆.占有还是生存[m].关山,译.北京:三联书店,1989:171.

[6]卢风,肖巍.应用伦理学导论[m]. 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2.

生命哲学论文篇6

【关键词】医学生;哲学;人文精神

随着医学科技的飞速发展,医疗技术的现代化为人类的健康和社会的和谐发展带来了积极的效益。医学院校承担着培养新世纪医学人才的光荣任务,科学的深入探究进一步促进了医学科学的发展,而且出现了一批与医学相关的学科,进一步拓展了医学的研究领域。但随之也出现了科技发展所带来的错综问题,例如医学教育的知识化、技术化和工具化使医学生缺乏了应有的人文修养,医学教育缺少了人性化、人本化和人性化;医学生哲学素养差、人文精神缺失、职业道德水平低。而真正的医学人才除了需要有精湛的技术,更需要富有哲学素养和人文精神。瑞士学者帕拉塞尔苏斯(Paracelsus)认为“探求自然界现象的唯一之道为哲学,医者而不知哲学者,实由旁门潜入而杀人,乃与盗贼无异。”因此,作为医学院校,必须重视和提高医学生的哲学素养和人文精神,从而培养出德才兼备的医学人才。

一、医学的发展离不开哲学智慧

随着人类疾病谱、致死病因不断的转变,医学及其相关科学也在不断发展和进步,但面对当前医疗发展中不断出现的突出问题,例如医疗费增长过速、医患关系紧张、医疗纠纷显著等,哲学智慧和人文精神就显得尤为重要。医生智慧与技能的发掘、处理问题的能力和技巧以及解决纠纷的艺术都需要正确的哲学理念和良好的人文素养。医务人员除了要有高超的技术,更应该拥有一颗懂得尊重生命、理解他人需求的职业修养和人文智慧。

二、哲学指导医学,并服务于医学

我国心血管病学青年学者郭航远教授曾谈到:“医学如果没有人文和哲学这对翅膀,并不能飞,即使勉强飞起来,也不可能飞得很高,非得很远,费得很安全。哲学把握和指明医学的方向,人文柔化和修复医学的创伤。医生如果没有人文和哲学这对翅膀,医生不能行医,即使勉强去行医,也不可能成为大医,成为儒医,成为名医。”

哲学作为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基本方式,是关于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的思维及其发展的最一般规律的学问,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哲学是对真善美的追求,试图获得某种终极至上的真善美,从根本上说,是对人自身“安身立命之本”的寻求,从而获得某种关于人自身的存在与发展的最终的根据、标准和尺度。哲学的本质是反思、批判,是创新,不断克服片面性,能够全面地、发展地认识问题,从而促进事物健康良性地发展。这正是当代医学发展所需要的,当代医学前沿问题、难点和热点问题的研究尤其需要哲学的指导。因此,真正实现医学教育的价值,首先要使医学生具备基本的哲学素养,从而指导医学生的医学学习和研究。

哲学倡导理性,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世界观和方法论;哲学探究人及其与世界的关系,对医学的发展有卓越的辩证思维和预见力量。哲学的研究发展及时转化为医学生在学习和医疗实践中的认识和思维能力,从而提高判断和决策能力。卫正勋在《论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的思维方法》一书中就这样谈到:“良好的方法能使我们更好地发挥运用天赋的才能,而拙劣的方法则可能阻碍才能的发挥。科学中难能可贵的创造性才华,由于方法拙劣可能被削弱,甚至被扼杀,而良好的方法则会增长、促进这种才华。认识一个天才的研究方法,对于科学的进步,并不比发现本身更少作用。”

因此,只有重视和培养医学生的哲学素养,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才能使其养成缜密的思维习惯、造就创新思维能力,才能深入到事物的本质。

三、以生命教育为核心,加强医学生的人文精神培养

我国传统的仁爱精神追求人与人、人和社会、人和自然的和谐发展,其目的是对生命的爱。同时,人的生命问题也是生命伦理学和西方生命哲学的研究对象,也是马克思哲学研究和探讨的重要领域。

所谓生命伦理学,即以道德价值和原则为标准对生命科学和卫生保健领域内的人类行为进行系统研究的学科。随着生物医学技术的进步和发展,医学先进技术的发展和应用,有关医疗道德和伦理问题也逐渐突出,例如辅助生殖、避孕流产、产前诊断、人体器官移植和临终关怀等问题。如何保护人类社会的健康良性发展,合理使用先进的医学科技和医疗仪器;如何规范医学研究发展的方向,合理利用医学研究的最新成果,这应该成为医学教育不容忽视的问题。所谓生命哲学,以生命为关切的中心展开哲学的探问和思辨,从而形成的整套学问的钻研。医学是以治疗和预防生理疾病和提高人体生理机体健康为目的的一门科学,从狭义上看医学主要的研究内容就是疾病的治疗和机体功能的极限恢复。也就是说,医学事实上也是一门关乎生命的健康发展的一门科学。

爱因斯坦说:“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要使学生对价值有所理解并且产生热烈的感情,那是最基本的。他必须获得对美和道德上的善有鲜明的辨别力”,教育者不能仅仅满足受专业知识的熏陶和培养,而要直接切入“包括专业知识在内的一切文化生活所依存的那种精神”,也就是直达科学与人文之生命。既要关注学习对人的外在功利的意义,更要重视学习对人的内在生命的意义,包括心灵世界的丰富、精神境界的提高、自由幸福的获得、人生价值的实现,等等。

四、加强医学学科建设,强化医学与哲学的融会整合

从医学本身来说,它首先是一门系统的科学,有着显著的自然科学性质;从另一方面来看,它又是一门关于人类生命的科学,主要的研究对象是人,有着显著的社会科学性质。从某种意义上说,哲学是最高意义上的“人学”,医学则是哲学实践者之一。因此,医学学科的建设离不开与哲学的融会整合。

在医学教育中,除了培养学生的伦理道德和人文精神之外,也要注重学生培养哲学思维能力,领悟哲学理论,深入挖掘医学科学自身发展的规律。同时,也要强化医学教育内容的哲学渗透,强化哲学在医学教育坐标体系中的基础性、前导性位置。通过开展丰富多彩的校园文化活动,举办哲学讲座、人文沙龙、读书活动等方式全方位进行医学与哲学人文综合素质的培养,突出医学的人文精神核心,即关爱生命、敬畏生命、尊重生命、热爱生命和发展生命。

参考文献:

[1]孙正聿.哲学通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

[2]胡大一.医学的哲学思考[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1.

[3]武惠庭.重视提高医学生的哲学素养[D].大连:医学与哲学,2006,2.

生命哲学论文篇7

中国哲学的开端,在中国哲学史通史著作中,一般都会论及。人们或从中国先民思维由低至高之发展而引出中国哲学,或从宗教天命观念之衰落而讲哲学之产生。有学者,分别借“巫史说”[i](或称萨满说Shamanism)和“突破说”[ii](breakthrough),申论中国哲学之开端,别开生面。深受启发之余,尚不免有惑:此两种说法如何折衷?何者更能圆融地解释问题?由于从事中国哲学通史教学和参加编撰相关教材缘故,不免就此问题反复思之,今结合学界一些已有成果,更引申之,冀求一解自安。

一、西方哲学的开端

《公孙龙子·指物论》:“物莫非指,而指非指”,若将前一“指”称为“物指”,亦可反向言之,“指”非“物指”。后现代哲学舶入中国,中国哲学史学界所着意者,有其对于颠覆中国哲学史学科领域中的西方哲学中心主义[iii]的资源性价值。重新审视所谓“哲学”,忽然省悟“指”非“物指”,“哲学”与“西方哲学”、“中国哲学”并不是一回事儿。换言之,只有在“离坚白”之“离”的方法论下,才能从实存的中国哲学、西方哲学及其他哲学――这些可以借用维特根斯坦“语言家族”说来把握,具有“家族相似性”的哲学家族成员中――“离”出一个作为“共名”的所谓“哲学”来。相应地,所谓“哲学”的开端,只能是就西方哲学之开端、印度哲学之开端、中国哲学之开端等具体而言。在此并非自明性地存在一个所谓“哲学”的开端――在以往,正如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中所树立的“典范”[iv],将印度和中国排除在哲学之外[v],从而所谓“哲学”的开端直接就等同于西方哲学的开端――而是需要在探求西方哲学、印度哲学、中国哲学等诸种实存哲学之开端后,来归纳“哲学”的开端,由“物指”而达于“指”。另一方面,探求中国哲学之开端,无论论者有无自觉,在当前的知识背景下,它都无可避免地属于比较哲学研究,即以西方哲学开端为参照,提出中国哲学开端之假说,并从中国古代文献史料中去验证假说。

希腊哲学是如何起源的?亚里士多德在总结早期哲学家的历史时认为,哲学产生的一个条件是“惊异”[vi]--“古今来人们开始哲理探索,都应起于对自然万物的惊异”。[vii]哲学产生的另一个条件是“闲暇”――“这类学术研究的开始,都在人生的必需品以及使人快乐安适的种种事物几乎全都获得了以后。”[viii]由于哲学起源于“惊异”,人们探索哲学的目的在于求知;由于哲学产生于闲暇,人们探索哲学除了求知外,没有任何其他外在的目的,因而哲学“是惟一的一门自由的学问,因为它只是为了它自己而存在。”[ix]学者们还会引证西文中“school”一词导源于古希腊语的“闲暇”(skhole),来支持亚氏的说法。[x]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也曾说:“只有奴隶制才使农业和工业之间的更大规模的分工成为可能,从而使古代世界的繁荣,使希腊文化成为可能。没有奴隶制,就没有希腊国家,就没有希腊的艺术和科学。”[xi]这就如同美国记者和作家房龙在那幅名为《希腊社会》的漫画里所画的,古希腊“自由人”的宗教、法律、科学、艺术、戏剧等杰出成就,是在由底层的奴隶辛勤劳作所搭建的舞台上演出的。[xii]看来,哲学是满足生活基本需要之后“精神空虚”的产物,人们精神“空虚”了,才会去思考哪些脱离开生活日用的玄远的事物,例如康德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令。

然而亚里士多德的说法并不能让人们完全满意。说哲学起源于惊异,那么在哲学起源之前,前哲学时期的人们,难道就从来就没有惊异吗?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惊异吗?有人说在宗教里,惊异产生的是“敬畏”,对令人惊异的神奇事物的敬畏。那么,我们又有必要追问,为什么在此前人们产生的是敬畏,而在此时产生的却是哲学?对于哲学起源的另一个条件――闲暇――也一样存在着疑问:如果闲暇产生了哲学,那么古代宗教生活中的祭司们,难道就从未有过一些闲暇,使他们思考一点问题吗?为什么他们在闲暇时思考出来的却不是哲学,而是神启?由此来看,我们可以肯定惊异与闲暇是哲学产生的条件,但只是必要条件,却不是充要条件,它们还不能够圆满地说明,哲学为什么一定要产生。

据此,我们不免会推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哲学不得不产生,使得具有闲暇的奴隶主贵族在面临“好奇”或“惊异”的时候,不得不以哲学的方式去思考一些问题。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哲学史家们从两个方面来解释这个问题:第一,一定是人类理智得到足够的发展,发展到足够使人们尝试运用自己的理性,可以摆脱对宗教的依赖,可以独立地进行思考;第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人们不得不摆脱对宗教的依赖,独立地进行思考。有的哲学史家强调前者,有的哲学史家强调后者,但从逻辑上说,似乎只有将这两个方面必须结合起来,才能圆满地解释哲学是如何在希腊文化中开端的。

就第一个方面而言,哲学史家们是从古希腊的宗教、政治、法律、制度、神话等文化样式和文化生活内容中,去找寻哲学的胚胎和种子,试图把它们作为孕育着哲学的土壤[xiii]。哲学就是在其中被培植起来的,一旦哲学成为一种需要时,便水到渠成般从中破土而出。黑格尔在肯定了亚里士多德所讲的“惊异”和“闲暇”后,就补充了理智的增长这个必要条件。他说:“哲学是在这样一个时候出发:即当一个民族的精神已经从原始自然生活的蒙昧浑沌境界中挣扎出来了,并同样当它超出了欲望自利的观点,离开了追求个人目的的时候。”[xiv]哲学史家们对被公认为是西方哲学创始人的泰勒斯之前的哲学先驱们的研究,表明了希腊神话对希腊哲学的培育是多么的重要,用他们的话说,泰勒斯不再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xv]。哲学史家们重视神谱的作用,认为“神谱虽然不是哲学,却为哲学做了准备。”理由是“在神话的观念中已经出现哲学思想的胚胎。”[xvi]这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凡爱好神话的人也是爱好智慧的人”[xvii]。在第一个方面,哲学家们的看法基本一致。

就第二个方面而言,哲学史家们的看法有些不同。有的哲学史家意识到促进从宗教到哲学转变的那些要素。例如德国的E·策勒尔在《古希腊哲学史纲》中,分析了宗教中群众性的祭祀到作为个人的祭司和预言家的出现、来自于小亚细亚甚至来自于印度的异质宗教思想对希腊人原有宗教的冲击、平民与贵族的斗争及希腊城邦的出现等因素,对哲学产生的意义。[xviii]从宗教与哲学的关系来看,宗教是文化的母体,哲学是从宗教中孕育出来的,但哲学又是对于宗教的突破,是对宗教的反叛,哲学与宗教有着鲜明的区别。梯利明确地把哲学与此前的神话和神谱学加以区分,认为神谱学和创世说比神话前进了一步,试图用理论来说明神秘的世界,解释被设想为掌管自然现象和人类生活事件的主宰者的起源。但是这些理论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只能满足含有诗意的想象,仍然求助于超自然的原因,而不能满足进行推理的理智的要求。“只有以理性代替幻想,用智慧代替想象,摈弃超自然的动因作为解释的原则,而以经验的事实作为探究和解说的基础,这时才产生哲学。”[xix]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中,非常精辟地指出:“我们可以说,当一个民族脱离了它的具体生活,当阶级地位发生了分化和区别,而整个民族快要接近于没落,内心的要求与外在的现实发生了裂痕,旧有宗教形式已不复令人满足,精神对它的现实生活表示漠不关心,或表示厌烦与不满,共同的伦理生活因而解体时,――哲学思想就会开始出现。”[xx]近代以后的西方,科学异军突起,成为宗教、哲学之外最重要的一种意识形态。在原有的宗教与哲学关系的思考之外,宗教与科学的关系成了思考的一个重心。到了现代,随着科学确立在意识形态中一超独霸地位,哲学与科学的反宗教联盟开始出现裂缝,宗教、哲学与科学的关系则成为思考重心。罗素就曾用三者的关系来说明什么是哲学――介于宗教与科学之间而受到双方攻击的无人之域。诉诸理性,而非诉诸神启,抑或诉诸实证,是哲学相对于宗教与科学的本质特征。

哲学在宗教中慢慢成长,并获得最终从宗教中突破所需要的必要能力,从神话、宗教文化中突破出来的哲学,仍不免带有宗教文化的某些色彩,但它在总体上是对宗教文化的否定。马克思在论说哲学与产生了它的宗教之间亦此亦彼的关系时,认为哲学最初在意识的宗教形式中形成,从而一方面消灭了宗教本身,另一方面从它的积极内容说来,它自己还只在这个理想化的、化为思想的宗教领域内活动。只是,这种否定的具体过程究竟是怎样的,特别是这一过程的必然性何在,所看到的一些哲学史著作中,对这些问题的说明仍然不够充分。如果把哲学从宗教分离的过程,比作一个成长中的幼儿开始断奶的过程,那么哲学史家们似乎更强调成长的一面,而对“断奶”则关注的不够。一些哲学史家们更愿意强调古希腊人的精神世界在从宗教到哲学转变中的主动性,这种主动性首先来源于希腊中的探索精神。这种探索精神,或采取一种文化追因的叙述策略,从古希腊的早期文化中去寻找母体,或从由地理环境影响的社会生活着眼,强调古希腊人面对海洋的冒险和求知精神。这种主动性还来源于古代希腊民族的理性精神,它同样可以从更早的文化中去寻找源头,或者干脆被认定为希腊民族的特有天赋,像E·策勒尔所认同的那样[xxi]。的确,世界各民族都有自己思想展现的方式,惟独希腊人的思想采取了“哲学”的形式,它本身就是希腊民族特性的表现,也确实可以理解为希腊民族的天赋。

二、中国哲学的开端

从哲学史家们对于西方哲学起源的论说中,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个哲学如何“孕育”并“突破”的假说。实际上,受西方哲学史研究成果,尤其是作为德国古代哲学代表人物的黑格尔影响的中国哲学史界来说,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及其他著作中所表达的对哲学起源的理解,已经作为主要参照物,渗透到对中国哲学开端的解释之中。

人们或把哲学看作是人类思维由低到高的发展,由原始思维中去发现迈向哲学高台的级阶,例如万物有灵、图腾崇拜、生殖崇拜、祖先崇拜、英雄崇拜到一元神之出现,来说明古代中国人智力水平的成长。相较于西方的哲学史家,中国学者似乎更有文化追因的热情与执著,在甲骨、金文中寻找古代文化母体中所包含着的哲学胚胎,不断出土的考古发现为这种研究提供源源不断的素材和论据。在这个论证方向上花工夫是十分必要的,说世界本原是水的泰勒斯不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中国哲学的早期代表也同样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西方哲学产生的一个条件是“闲暇”,这在讨论中国哲学产生时,也不会遇到矛盾。最早的哲学先驱们,大多是天子或诸侯的大夫或史官,属于“劳心者”,不会有不暇思索的情况。

西方哲学产生的另一个条件是“惊异”,这在讨论中国哲学产生时,同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历来被哲学史家们当作中国哲学开端标志性事件的一些事例,文献大多记载了它们源起于回答他人之发“问”:周大夫伯阳父论“地震”是答周幽王之问,周内史叔兴论“阴阳”是答宋襄公之问,周太史史伯论“和同”是答周宣王之问,晋太史史墨论“陪贰”是答赵简子之问。上述诸人之问,正是由“惊异”而有所问:周幽王惊异于“三川(泾水、渭水和洛水)皆震”,宋襄公惊异于天坠陨石及“六鷁退飞宋都”,周宣王和赵简子之问来自于对人事的疑问。正是在回答这些惊异或疑问时,这些大夫或史官,以哲学的方式回应了问题,使得这些事件成为中国哲学开端的标志性事件。

智力的发展固然为哲学的突破创造了条件,与西方哲学的产生相对照,也还应当有另外一些条件,促成中国哲学不得不从早期的宗教文化母体中产生出来。这些条件是什么呢?哲学史家们几乎没有例外地提到了“天命神学”,天命神学即是中国哲学突破的对象,这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中国哲学何以要从天命神学中突破出来?其必然性何在?

哲学史家们提到了“绝地天通”。《国语·楚语》记载楚昭王问于楚大夫观射父:“《周书》所谓重、黎寔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观射父解释说,“古者民神不杂。……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祀,而不知其福。烝享无度,民神同位。……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其后,三苗复九黎之德,尧复育重、黎之后,不忘旧者,使复典之。以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叙天地,而别其分主者也。”根据哲学史家们的解释,这个事件的意义是多元的,也是重大的。帝颛顼或帝尧,都委派司天之官和司地之官,禁止“民神杂糅”,垄断了人神交通的权力。“绝地天通”的结果,自然是强化了巫史的作用和地位,只有他们才有与天神交通的权力。同时,它也打破了民神之间无有间隔的局面,在人神之间设立了中介,拉大了人神之间的距离,所以,它也被一些哲学史家们解释为产生人文性的一个事件。

从上述解释中,我们看到了“中国哲学”的成长,但还不是突破。不过,如果我们把“绝地天通”和天命神学的衰落联系起来考虑,这一事件对于中国哲学产生的意义将不止于上述解释。我们可以反问:如果没有“绝地天通”会怎样?如果仍是“民神杂糅”会怎样?历史就是历史,历史不能假设,但并不妨碍我们去做此遐想。天命神学的动摇与衰落,绝非来源于天命之自身。“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大雅·文王》)“天何言哉!”(《论语·阳货》)天自不言,巫史是天人的中介,故天以巫史之言为言。天命神学的动摇与衰落,只能是来自于对巫史之言的怀疑,即人们相信巫史,但不相信巫史所代言的天命。假若“民神杂糅”、“家为巫史”,那么导致的将是对天命的多元解释和理解,每个人都会从自己的意愿来解释天命,而不会因为对某一种解释的怀疑而导致整个天命观念的动摇,甚至崩溃。从这个意义上,“绝地天通”一方面是宗教自身发展的一个必要阶段,另一方面也为自身的崩溃埋下了种子。

另一个被认为导致天命神学衰落的重要事件是武王克商。商人笃信天命,以为天命在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诗经·商颂》),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为。商纣王就曾慨叹:“呜呼!我生不有命在天。”(《尚书·西伯勘黎》)周人则与此有别。周乃小国,却能庞大的商王朝,革替天命,这给周之开国者带来无比强烈的震撼,迫使他们严肃地思考。“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尚书·召诰》)周人一方面强调自己承受天命,“不(丕)显文王,受天有(佑)大命”(《大盂鼎》),另一方面,他们又觉得“天难忱(信)”(《尚书·大诰》)、“天不可信”(《尚书·君奭》)、“天命靡常”(《大雅·文王》)。他们总结商亡的教训,在于“惟不敬厥德,而早坠厥命”(《尚书·召诰》),在于不能保民,故提出敬德保民的思想。周公制礼作乐,也是建立在这一认识基础之上。

周公的制礼作乐,是否是哲学的开端呢?是否是哲学对于宗教的突破呢?周人虽然认为“天难信”、“天不可信”、“天命靡常”,但周人并未怀疑和否定“天命”。他们只是怀疑对“天命”的商人式的理解,从武王克商的历史经验中,他们发现了“天命”与“敬德”“保民”之间的关系。所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左传》僖公十五年引《周书》)、“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尚书·泰誓》)。换句通俗的话说,上天是要考核有国者的,考核的标准是“敬德”与“保民”。“天命靡常”,打破的是“终身制”和“铁饭碗”。故而,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天命观念的演变,并非是天命观念的衰落。周公的制礼作乐,包含有浓厚人文性的气息,但并非是对天命观念的否定或抛弃。它仍属于“成长”,而不属于“突破”。

直接导致天命神学动摇和衰落的历史事件,应当属西周末年的怨天尤人思潮。怨天的理由,恰好来自于周人对于天命的理解。既然“皇天无亲,惟德是辅”,上天为何选择无德之人禀受天命?既然“天命”在于“保民”,那么对于不保民的统治者,上天何以并不夺去他的天命?得出的结论只能是,“昊天不佣”、“昊天不惠”、“昊天不平”(《小雅·节南山》)、“浩浩昊天,不骏其德!”(《小雅·雨无正》)可是,怨天骂天,毕竟对天还抱着期望,认为上天未尽到自己的责任,可谓恨铁不成钢。再往前走一步,人们会认识到上天根本不管用,根本决定不了人间的事情,“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僧,职竞由人。”(《小雅·十月之交》)到了这个时候,上天已不可信赖,人们失去了依靠,除了依靠自己的理性外,再也没有其它选择了。而此时,理智的成长,恰好为人们提供了这种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时,哲学就真正地破土而出了。

在一般中国哲学通史著作中,被当作中国哲学开端标志的事件,基本上都体现了哲学对于宗教的否定或突破,即往常被史官们采用天命神学解释的地方,现在则采用自然哲学――阴阳、五行、和同――的解释。例如,伯阳父论地震就是非常典型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当伯阳父说“周将亡矣”时,他并不是把“三川皆震”当成一个体现上天意志的事件,而是先说明了地震对百姓生活的影响,继而解释了地震的自然成因。“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矣。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烝,于是有地震。”(《国语·周语》)其余与此同类,不再一一剖析。

以上所论,是以西方哲学开端为参照,形成一个哲学在宗教母体中成长与突破的假说,然后以此来验证中国哲学之开端。无论是从黑格尔,还是从梯利的哲学史中,我们都可以根据他们对哲学起源的观念,来形成这种假说,并用于探讨中国哲学的开端。帕森斯和雅斯贝尔斯关于“哲学突破”的说法,对中国哲学之意义,在于西方哲学史家突破长期以来固守于欧洲文化经验来理解哲学的局限性,看到在对人类文明产生了最重要影响的几大文明中,不约而同地孕育出一种脱胎于宗教而又突破于宗教的人类哲学,肯定了人类文化的发生和思想的演进具有某种共同性。这对于理解中国哲学在人类思想中之重要地位,无疑有着积极的意义。

三、中国哲学开端之特色

总结了中西哲学在开端问题上的共性之后,我们还有必要探求中西哲学在开端上有何不同之处?毕竟中西哲学有着如此之大的不同,以至于西方哲学史家长期坚持认为他们和我们所谈论的事物并不是一回事儿。有比较才有鉴别。中国哲学开端之特色,是在与其他哲学――在此仅与西方哲学相比较――的开端相比较而言的。“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熹《观书有感》)哲学的开端,对其后哲学的展开,有着重要的影响。我们也可以籍着中国哲学开端之特色,来把握中国哲学相对于西方哲学之特质。

在中国哲学起源、开端的过程中,哲学从宗教中突破的环节,相对而言是较为清楚的。通过“绝地天通”、“武王克商”及“怨天尤人”几个重要的历史事件,我们可以整理出天命观念如何为自身准备了崩溃的条件。早期的中国人曾经是如此虔诚地笃信昊天上帝,当先民们第一次对“上天保佑”感到有疑问时,他们通过对人类自身的反省来维护上天的尊严;当昊天上帝再次令他们失望时,他们只是对它抱怨。正如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冷漠,报怨意味着期待。可是,最终他们明白了昊天上帝是无法依靠的,人只有靠自己。从这点看,宗教母体中虽然培植了人文的力量,但中国人走上哲学之路,是因为宗教神学之路再也走不通了,他们是被动的,是无可奈何的。在西方哲学史家那里,他们在理解和说明古希腊哲学开端时,他们更愿意把哲学的产生看作是一种主动性的过程,更强调希腊人的自由精神和探索精神,这种精神一直以来就弥漫在希腊人的精神世界中,即是在神话中也是一样。正像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凡爱好神话的人也就是爱好智慧的人”,他们都在探索“惊异”,只是采取了两种不同的方式。

古希腊的哲学是伴随着城邦发展起来的,哲学的最初创立者是一些能够消费得起哲学这种“奢侈品”[xxii]的贵族,他们爱好哲学的目的就是为了“爱智”――追求知识,没有什么实用目的。古希腊最初的哲学家,一般都归为自然哲学家,他们关注的对象首先是自然。在这一点上,早在亚里士多德就为此定了调:“古今来人们开始哲理探索,都应起于对自然万物的惊异;他们先是惊异于种种迷惑的现象,逐渐积累一点一滴的解释,对一些较重大的问题,例如日月与星的运行以及宇宙之创生,作成说明。”。[xxiii]他们当作哲学家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只不过说出了“世界的本原是水”,或者认为不是水而是火,或者说是原子,或者说是nous,或者说是logos。当然,在那个时代,提出并尝试回答这个问题绝不简单。他们喜欢把自己的著作称作《论自然》,无论是把宇宙还是人自身,都看作是自然的一部分。

中国哲学的创立者不同,他们也有闲暇,但他们不是把哲学当作“奢侈品”,而是当作“日常消费品”。他们的身份是大夫或史官,他们探讨天人物我不是出于“爱好”,“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尚书·洪范》),而是职责使然。他们是天子或国君的官员和顾问,是帮助出谋划策和执行政策的人。看看中国的哲人们,他们虽然也探讨自然和解释自然,例如地震、陨石,但他们关注的重心、关注的目的却在于人事。同时正是由于他们出身巫史的缘故,他们在解释人事时的特点,就总是联系到对天的理解,“即天道而言人事”[xxiv],习惯于为日伦日用寻找形而上的天道依据。“礼崩乐坏”,更使“道术为天下裂”(《庄子·天下》),“诸侯异政,百家异说”(《荀子·解蔽》),“天下是非无所定,世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淮南子·齐俗训》),至“百家争鸣”――汉志所录“成一家之言”者达189家。诸子的旨趣在于“道术”,即“治道”,正如司马谈所说:“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史记·太史公自序》)即使是离坚白、合同异的名家,也同样认为“论坚白异同,以为可以治天下。”(《汉书·艺文志》注引刘向《别录》)总之,中国哲学之特质表现在始终以治道为核心,以天人为主线,这是可以由中国哲学开端之特色来说明的。

由求知者与巫史、“论自然”者与“应帝王”(《庄子·应帝王》)者比较上形成的差异,似乎也有助于说明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在思维方式上的不同。西方哲学由对自然的兴趣,寻求对自然对象的确定把握,导致追求确定性的知识,从而发展起形式逻辑、概念思维,最终走上了一条哲学-科学的道路。我们读中国的名家、墨家、儒家中荀子的思想,也可明显感觉出与孔孟老庄不同,他们关注研究和探讨自然对象。但问题在于,这些注重自然、注重形式的内容,因为离治道较远,终究没能成为中国哲学的主流。中国哲人们所探究的天道,虽然也有涉及自然哲学的方面,但更多的是对于宇宙万物给出一个从理性出发的圆满解释,以指导人事。或许汉字与拼音字母的不同,多少也有助于说明部分问题。西方哲学思维的特点,可以归结为以抽象来思考抽象;中国哲学思维的特点,则可以归结为以抽象来思考形象。[xxv]

综而言之,在中国哲学开端问题上,“突破说”和“巫史说”可以很好地结合起来。“突破说”在说明中国哲学开端过程上较为通畅,“巫史说”则更方便于说明中国哲学开端之特色。两者结合在一起,则可以圆融地说明“中国哲学”是怎样产生的。黑格尔较早地就看到了包括中国哲学和印度哲学在内的所谓“东方哲学”与西方哲学的各自特性,他强调哲学是希腊人的专利,而希腊文化是欧洲人的精神家园,他以此为自豪。其实只要破除了他那以“哲学”为人类思想之至尊的文化观念,我们也可以接受他的意见。狭义上的“哲学”,的确是西方人的专利。人类思想在“轴心时代”,都经历了质的飞跃,分别从宗教母体中开出人类思想的新形式,不过,希腊人开出了一条“哲学”的道路,而中国人、印度人也分别开出了自己的道路。三者之间,没有什么高低尊卑的区别。“哲学”是希腊人的骄傲,是欧洲人的精神家园[xxvi];从古老《吠陀》经典中衍生出来的各种学说派别,是印度人的骄傲,是印度人的精神家园;从天命神学中走出的阴阳五行、诸子百家,以及它们以经学、玄学、理学、朴学等不同形态所延续的“道术”(《庄子·天下》)、“术道”(《礼记·乡饮酒义》)或“学”(“黄老之学”)“术”(“刑名之术”)(《史记·申韩列传》),或德里达等人所谓的“思想”[xxvii],是中国人的骄傲,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海德格尔更引申了“家园”的概念,“语言是存在的家”。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就在中国“学术”自身的话语系统之中。重建这个一度失去的语话系统,也就是回归中国人自己的精神家园。

[i]参考张立文:《周易与中国文化之根》,载《周易研究》1988年创刊号。李泽厚:《己卯五说》,中国电影出版社1999年版;李泽厚、陈明:《浮生论学》第15至20页,华夏出版社2002年版。

[ii]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余敦康:《夏商周三代宗教――中国哲学思想发生的源头》,《中国哲学》第二十四辑,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iii]“中国哲学史学科领域中的西方哲学中心主义”,并不是直接回应西方哲学家,如黑格尔、德里达对中国没有哲学的判断,而主要是反省中国哲学史学科自身实践中的泛西方哲学化。

[iv]黑格尔是这样处理“东方哲学”的:“首先要讲的是所谓东方哲学。然而东方哲学本不属于我们现在所讲的题材和范围之内;我们只是附带先提到它一下。我们所以要提到它,只是为了表明何以我们不多讲它,以及它对于思想,对于真正的哲学有何种关系。当我们讲到东方哲学时,我们应该要讲到哲学;不过在这一点上应该注意到,我们所叫做东方思想的,更适当地说,是一种一般东方人的宗教思想方式――一种宗教的世界观……。”〈德〉黑格尔著,贺麟、王太庆译:《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第115页,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

[v]如梯利在《西方哲学史》序论中就说:“哲学通史要包括所有民族的哲学。不过,不是所有的民族都已产生真正的思想体系,只有少数几个民族的思辨可以说具有历史。许多民族没有超过神话阶段。甚至东方民族如印度人、埃及人和中国人的理论,主要是神话和伦理学说,而不是纯粹的思想体系;这种理论同诗和信仰交织在一起。因此,我们将限于研究西方国家,从古希借的哲学开始,而西方文明的一部分是建立在古希借人的文化之上的。”〈美〉梯利著,伍德增补,葛力译:《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序论,第15页,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

[vi]或译作“诧异”,“因为人们是由于诧异才开始研究哲学。”见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第119页,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

[vii]〈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著,吴寿彭译:《形而上学》,第5页,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

[viii]同上,第5页。

[ix]《西方哲学原著选读》,第119页。

[x]参阅张志伟主编:《西方哲学史》,第22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xi]《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3卷,第534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xii]见〈美〉杰勒德·威廉·房龙著,朱子仪译:《房龙传》正文前的插图,北京出版社2003年版。

[xiii]参阅〈英〉泰勒主编,韩东晖等译,冯俊审校:《从开端到柏拉图》(〈英〉帕金森/〈加〉杉克尔总主编,冯俊中文翻译总主编:十卷本《劳特利奇哲学史》,第一卷)罗宾·奥斯本所撰第一章《城邦及其文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xiv]《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第54页。

[xv]参阅汪子嵩等著:《希腊哲学史》,第66至72页,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xvi]梯利著《西方哲学史》,第7页。

[xvii]《形而上学》,第5页。

[xviii]参阅〈德〉E·策勒尔著,翁绍军译,贺仁麟校:《古希腊哲学史纲》导论第三节“希腊哲学的史前史和兴起”,第9至21页,山东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xix]梯利著《西方哲学史》,第7页。

[xx]《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第54页。

[xxi]策勒尔以钦佩和赞叹的口吻说:“我们对于希腊哲学的兴起,首先是在希腊民族所特有的天赋里找到一种解释,在希腊民族的天赋中,理智与想像,理性的力量与本能的力量有成果地结合在一起。……他们的哲学是他们自己特有的创造,一旦他们精神的发展进程使他们越过了神话的孩提时期,而逻各斯大胆地展开双翼,去探索知识和真理,哲学的创造就必然从他们天性的深处涌现。”

[xxii]“我们可以把哲学叫做一种奢侈品,如果奢侈品是指那不属于外在必需品的享受或事业而言。”《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第53页。

[xxiii]《形而上学》,第5页。

[xxiv]彭永捷《智慧的故事·结语》,向世陵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xxv]同上。

[xxvi]黑格尔说:“一提到希腊这个名字,在有教养的欧洲人心中,尤其在我们德国人心中,自然会引起一种家园之感。”《哲学史讲演录》卷一,第157页。又说:“我们所以对希腊人有家园之感,乃是国为我们感到希腊人把他们的世界化作家园;这种化外在世界为家园的共同精神把希腊人和我们结合在一起。”同上,第158页。

生命哲学论文篇8

·葛兰西。实践哲学。实践一元论。绝对历史主义。《文化领导权》。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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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西创立了意大利共产党。他的实践哲学理论有着特定的时代背景和深厚的理论基础,体现了他独特的哲学信仰和价值取向。他将马克思主义与意大利无产阶级运动有机地结合起来,为意大利无产阶级斗争提供了新的理论路径,实现了实践哲学。葛兰西提出国家权力可分为《政治领导权》和《文化领导权》。无产阶级的革命道路不应直接采取流动战争的方式,而应首先抓住《文化领导权》,牢牢把握通过“文化道德革命”的思想文化控制,然后抓住政治领导权,这样才能最终取得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

。一方面,贫富悬殊积累了底层民众对社会的不满。另一方面,在利益驱动下,垄断资本家继续进行海外活动。权力分配不均导致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不断增加。在意大利半岛,长期受剥削和压迫的无产阶级工人强烈要求改革,他们的不满情绪正在上升,阶级矛盾也在加剧。

追随十月革命的胜利和失败西欧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由于十月革命的胜利,世界各地的无产阶级大大增强了他们赢得自己革命的信心,但西欧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却一个接一个地失败了。与此同时,意大利无产阶级革命运动面临着许多困难和压力。通过比较分析,葛兰西认识到俄国和十月革命的胜利是基于其自身的社会背景和社会条件,有其自身的特点,而意大利无产阶级革命的失败则是因为它没有基于自身的特点。

最后,共产主义国内进行了激烈的理论斗争。恩格斯死后,第二国际内部修正主义者和正统派马克思主义者开始歪曲马克思主义。他们认为社会发展的关键因素是经济,其他因素不必考虑。无产阶级政党不需要主动做任何事情,革命自然会发生,结果会赢。对于这一观点,列宁主张无产阶级必须主动参加革命,不能盲目等待。无产阶级必须依靠和动员群众的力量,使群众认识到自己的历史使命和主观能动性。葛兰西是马克思主义者人,马克思的思想必然会对他产生影响。马克思的实践观认为,生产劳动的最终目的是人的生存和生命,包括人的外部客体和人自己的生产。这已成为葛兰西实践哲学的重要内容。葛兰西与列宁同时代。当时,俄国通过十月革命取得了革命的成功,但意大利无产阶级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革命失败,这使葛兰西意识到学习列宁思想的必要性。列宁称意识形态领袖为民主而战,与《权力统治》不同的是《领导权》。它是俄国革命胜利的前提和关键,必须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同意和支持。夏洛克霍姆斯关于意识形态重要性的理论,特别是关于文化领导在无产阶级革命胜利过程中的重要性的观点,对葛兰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人类活动与历史是辩证关系。只有把社会生活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才能理清经济与其他历史因素的关系。这些解释成为葛兰西实践哲学的主要思想来源,主张“一切真实的历史都是当代历史”的克罗齐认为,历史既然存在,就是真实的,其主要目的是激发人们的主观能动性。他的历史哲学以人的精神和思想为历史的核心,把人的能动性作为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对葛兰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一直在研究葛兰西的徐崇温教授不同意这一观点。在《葛兰西实践哲学辨析》中,他指出,认为实践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替代品是肤浅的。首先,在蒂凡尼早餐会上,葛兰西在几个地方直接称之为“马克思主义”;其次,葛兰西没有理由用“实践哲学”代替其他名词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同义词。徐崇温教授认为,对葛兰西来说,实践哲学是他坚持的独特哲学路线,而不仅仅是马克思主义的同义词。从实践哲学的社会背景和理论渊源出发,结合徐崇温教授的分析,可以看出葛兰西的实践哲学不仅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替代品,而且是葛兰西自身哲学信仰和价值取向的体现.

。葛兰西在《实践哲学》一书中指出,这本《一元论》不是唯心主义或唯物主义的一元论,而是反映在具体历史行为中的对立身份,即“某种组织(历史的)”物质和被改造的人性,人类活动中对立的身份(历史和精神),以及哲学地区的行动(实践和发展)。“特定历史行为中的相反同一性是指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在具体的历史活动中既对立又统一。“有组织的(历史的)物质”是指人类改造的自然,“人类活动(历史精神),在这种活动中,改造的人性是具体的、不可分割的联系在一起的。”它是指人们独特的精神力量和主观能动性的实践,创造了人类历史。葛兰西实践哲学的本质在于人对客观现实的创造性。他把自然归于被人类支配和利用的对象。综上所述,实践哲学以实践为基础,以社会现实中的人为出发点,特别强调自然与社会的辩证统一,人与外部世界的相互联系和不断发展的规律理论,马克思主义的实用性是其基本特征。

曾经说过,“实践哲学是绝对的‘历史主义’……人们必须沿着这条路线去追寻新世界观的新线索。”这里,“绝对的历史主义”是一个关于人与事物意义之间关系的理论。他认为,世界万物的意义归根结底是实践,人不仅是实践的主体,而且是历史的存在,因此人类实践活动与人类历史的关系也是历史的。这个职位的基本特征是内化历史上的一切。一方面,它是外部现实的内化,强调外部世界没有自己的历史,人类历史是自然历史。另一方面,是哲学本身的历史化,即实践哲学把自己视为历史上无产阶级的自觉,即认识到无产阶级本身是解决无产阶级与现存世界矛盾的关键力量,因此,我们自觉地认识到,随着矛盾的解决,它作为无产阶级的自觉性将随之消亡。因此,实践哲学本身在无产阶级的革命斗争和历史中被彻底内化。布瑞斯托尔不仅是一位革命者,也是一位思想家。他自己的无产阶级革命实践是其哲学思想形成的重要源泉。他的实践哲学是在总结革命经验的基础上,为意大利无产阶级确立了新的世界观。但是,新世界观的确立并不意味着它可以轻易实现,因为没有实践的理论是抽象的。只有把理论推广到群众的具体实践活动中去,结合起来,才真正实现了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实践哲学作为一种理论,需要发挥《文化领导权》理论的作用,才能将其运用到实践过程中,完成理论的实现。布里斯托尔对《文化领导权》的定义主要受列宁“领导权”概念的影响。列宁将国家权力结构分为两种:一种是强制性的政治领导,对应于政治社会;另一种是非强制性的“文化领导权”,对应于公民社会。“文化领导权”具体指的是一个社会群体在文化、思想、道德等意识形态领域的控制和支配。葛兰西继承了列宁的观点,但他认为《文化领导权》更重要。在一个社会群体有了《政治领导权》之后,如果《文化》或《蒂芙尼早餐》不继续为大众“教育”,该集团很可能失去其主导地位。因此,为了赢得革命的最终胜利,无产阶级必须实施《道德文化革命》在大众中,在文化意识形态领域发挥领导作用。在葛兰西看来,上层建筑的两个层次是“政治社会或国家”和“市民社会”。公民社会通常被称为“私人的”的总和他将公民社会划分为上层建筑领域,并指出公民社会的特征是同意、允许和认同,即国家使用“教育职能”使人民群众认同统治阶级的思维方式、行为准则和审美情趣,自觉遵守统治者制定的法律法规、价值体系和道德规范,他认为统治者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市民社会的统治权力是“文化领导权”,这也是现代资本主义国家主要依靠的统治手段之一。因此,如果无产阶级想彻底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建立并稳定其统治地位,就必须夺取《文化领导权》在葛兰西看来,随着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新经济、新社会的形成,出现了一个新的群体——有机知识分子,他把资本家、优秀的企业主、政治经济专家学者、工业技术人员等归类为机构他认为,有机知识分子并不仅仅是被体力劳动或脑力劳动分割开来的,而是当他们处于特定的社会关系中时,“有机知识分子”可以肩负起夺取“文化领导权”的伟大使命因为他们能够自觉地实现自己的历史使命,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紧密团结广大人民群众,带领群众参与社会变革和转型的进程。

“文化领导权”经过深入分析,葛兰西提出以《阵地战》为革命方式,即在无产阶级革命党的领导下,有机知识分子在公民社会中发挥主要作用,团结人民,进行道德文化领域的革命。在西方社会,政治权力分布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诸多领域。如果无产阶级想要夺取政治领导权并赢得革命胜利,它必须首先发动“文化攻势”并渗透意识形态领域,优先考虑“文化领导权地区”。换言之,在革命斗争过程中,无产阶级不应以武装斗争的形式直接对统治阶级发动大规模正面攻击,而应首先依靠有机知识分子在民间社会的宣传和引导,渗透和摧毁传播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机构,逐步夺取资产阶级统治者在文化意识形态领域的控制和统治地位,获得公民社会的“文化领导权”,然后在条件成熟时通过运动战从统治者手中夺取国家的政治领导权,最终建立属于无产阶级自身的新统治。布里斯托尔的实践哲学是一种以实践为核心的理论,但他并没有停留在理论层面,而是创造性地提出了“文化领导权”理论。革命理论与政治实践的结合,成为意大利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理论指导,为革命的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虽然后人葛兰西的实践哲学众说纷纭,葛兰西不仅没有放弃自己的革命理想和信念,经受住了法西斯的种种非人虐待,而且用毕生的努力滋养了意大利的无产阶级革命,提出了“文化领导权地区”这对子孙后代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我们对他的实践哲学有了深刻的理解,“深入研究“文化领导权”理论仍然具有重要意义。

巴旭,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3]拉布利奥拉。关于历史唯物主义[M]。杨启潾,孙奎,朱中龙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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