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构形法体系中的语言学理论架构

时间:2022-05-26 12:11:26

汉字构形法体系中的语言学理论架构

摘要:《中日韩三国共用常见800汉字表草案》制订,表明中日韩等民族已经共用2000年的汉字,不仅是华夏各民族认识世界表达情绪的符号系统,也是日韩等国记录民族语言的书写符号。必须掌握意象思维原理,了解辩证逻辑方法,才有可能正确释读汉字。判读理解汉字包含的丰富文化元素,需要了解知悉华夏先民的认识及思维方法。要采用系统的眼光和联系的方法,对汉字六书理论进行全面的系统解读。这样才会使汉字在民族文化交流中显示出更为真实得重要作用。

关键词:汉字构形 中日韩共用 常见汉字 辩证思维 构形理据

近期在日本北海道洞爷湖举行的东北亚名人会第八次会议上,中日韩三国专家学者参考中国的《现代汉语常用字表》、日本的《常用汉字表》和韩国的《教育用基础汉字》,基本达成一致意见,制订公布了《中日韩三国共用常见800汉字表草案》。汉字表的主要编制者纪宝成表示,汉字承载着中日韩三国的历史文化遗产,是增进文化沟通、相互理解的重要工具。汉字已有三千多年历史,中日韩三国共同使用汉字的历史也已近2000年。汉字在三国文化的持续交流中保持了基本的一致性,也是三国文化交流的重要纽带。中方将与日韩相关专家进一步讨论和诠释共用汉字。东北亚名人会“文化教育和民间交流”分组召集人,日本京都大学校长松本纮发言说,东北亚名人会公布的800汉字表草案编制思路是选择三国共同常用的汉字,800个常用汉字表是中日韩文化共通的象征。东北亚名人会决定在2014年正式宣布中日韩共用常见汉字表方案,推动中日韩共享汉字文明文化迈出新的一步。这一文化合作项目有望成为中日韩构建面向未来关系的驱动力之一。

在东北亚名人会第六次会议上纪宝成就表示,就韩语1800个基础汉字与中国现代汉语2500个常用字加以比较,可以发现其中字型完全相同的有888字。韩语所用繁体字与现代汉语所用简体字相互对应的有534字,字形构件和结构相同而笔画有旧体新体之分的有196字,合计1618字,几乎占韩语基础汉字的90%。就日语1945个常用汉字与中国现代汉语2500个常用字加以比较,可以发现其中字形完全相同的有1138字。字形属于繁体、简体及笔画新旧对应的有586字,合计1724字,约占日语常用汉字的89%。他说汉字为中日韩的文化沟通提供了天然纽带,建议加快中日韩三国通用汉字的研究,制定、颁行和推广使用中日韩共用常见800汉字表草案。

根据“六书”理论研究汉字构形系统,理出潜藏于汉字中的构形规则体系,是汉字整理和研究的一项重要基础工作。但在历来的汉字构形法分类中,人们还未能意识到这一基础工作的意义和价值。加上从古至今即使是研究汉字的专着,大多对六书汉字构形法中的转注假借这些格式讳莫如深,言不及义甚至避而不谈,所以意欲逐个认定汉字分属六书中哪种构形方式,经常会令人尴尬。毫无疑问,汉字“六书”作为汉字构形理论系统和实践依据,既然数千年历经杂说屡遭篡改仍不变其容,其间一定是潜藏某种道理的。表面上看来杂乱无章的所有汉字,理应都是符合六书构形规则的。在汉字构形分析系统中,毫无关联的汉字也都可以在六书理论系统中无一例外地找到自己的构形理据。而且就像学校里的学生可以按照年级分类,也可以按照专业分类,可以根据性别归类,还可以根据兴趣爱好归类。同一个汉字同样应该有不止一种分析归类方法。根据这个理念,下面随机抽取100个毫无逻辑联系的汉字,尝试一下能否按照不同目的,采用相应规则将它们进行各种不同的序列组合,从中得出多种分析结果。

钱 绞 心 桶 工 寇 肾 深 锡 它 线 胆 日 残 煎 涌 蜴 校 蛟 浅 栈 也 涧 脯 寒

笺 踢 兔 诵 团 眼 猪 鲜 而 读 亦 甲 箭 桐 刃 象 碓 血 都 谁 照 车 乖 摧 敌

豪 毫 沦 采 遐 西 假 原 分 甘 途 瞎 部 耳 美 楷 结 向 莫 门 谈 旦 户 藻 虎

臊 菰 睫 狐 传 川 逼 人 简 蛹 滑 习 摘 夕 万 瀹 论 构 羔 间 删 割 头 鬼 豁

根据汉字六书理论中的“象形构形法”可以得出的序列为:

心、工、它、日、也、兔、而、甲、象、车、原、门、子、耳、向、户、虎、川、人、万、鬼;

根据汉字六书理论中的“指事构形法”可以得出的序列为:

亦、刃、血、甘、夕;

根据汉字六书理论中的“会意构形法”可以得出的序列为:

寇、寒、鲜、乖、采、西、分、美、莫、旦、习、瀹、间、删;

根据汉字六书理论中的“形声构词法”可以得出的序列为:

钱-线-残-浅-栈-笺,绞-校-蛟,桶-蛹-诵-涌,简-涧,锡-蜴-踢,煎-箭,团-传,碓-谁-摧,敌-摘,沦-论,藻-臊,猪-都,割-瞎-豁,菰-狐,羔-照,豪-毫,遐-假;

根据汉字六书理论中的“转注构词法”可以得出的序列为:

钱-锡,绞-线-结,桶-校-栈-桐-楷,简-笺-箭,蛹-蜴-蛟,藻-菰,涌-浅-涧-深-沦-滑,肾-胆-脯-臊,睫-眼,逼-途,读-谈-论;

根据汉字六书理论中的“假借构词法”可以得出的序列为:

工、而、亦、谁、乖、西、耳、向、莫、万。

在对上列貌似凌乱不堪的汉字聚合进行归并整理后,我们轻而易举得到了非常令人满意的完美结果。在特定的认识方法和思维模式下,一个“江”字,既可以按照形声构形法,依声为据归纳进以“工”为声的谐声系统,排列出“江、扛、肛、杠、缸、虹、红、讧”这种形声构形系列。也可以根据转注构形法,据形系联排列入与“水”有关的 “江、河、湖、海、波、涛、汹、涌”,这种类义系统排列为转注。“杲、杳、東”, 能够按六书原理以“日”取意聚合归入“日”部,还可以被许慎排在“木”部,创造一种便利实用的偏旁归类法。《现代汉语词典》就根据许慎肇端的偏旁归类方法原理,将“来、而、甘、其、人、之、中、用、考、甬、北、西、归、亦、说”分别归入不同的“偏旁”,这样的偏旁检索法看似不得要领,也谈不上什么理据,却照样赫赫有名。方便简单的偏旁检索法的确将汉字检索变得轻松便捷,为大众使用汉字提供了极大便利。

对六书理论建立起整体观点,有了对汉字构形法的系统认识,全部汉字的确都可以按照六书构形法进行各种组合排列。以系统论眼光看待汉字构形实践,汉字作为词在汉语构词法理论体系中,实际上有可能被归纳到不同用途的子系统中。根据六书构形原则研究分析汉字才不至于见仁见智公理婆理顾此失彼。在系统论前提下讨论六书理论,我们甚至可以按照当今语言习惯对许慎当年所下六书定义略作调整,由此提出一个六书理论通俗版:象形依然是画成其物、随体诘屈;指事仍旧是视而可识、察而现意;会意则说成连类合义、以显指撝;形声应当表述为以形为名、取类相成;转注实际是建类冠首、同质相授;假借则实行有音无形、据声寻字。如此表述可以使六书理论更加义彰字显。汉字是表意文字,形符、类符、意符是表意文字研究的重要概念,因此需要加强对汉字中上述三种意义符号的研究。在汉字中,象形字是就形论形、形义一体;指事字是寓事于形、义在形上;会意字是以形寓意、义在形外;形声字是依形归类、循音达义;转注字是以质统类、据形系联;假借字是借形标音、义在音中。形符、类符和意符三者在汉字构造中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荀子说“名无故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他说的“名”即名目,也就是命或称谓。许慎将形声构形法的造字原理概括为“以事为名、取譬相成”。“以事为名”的意义在于,它将那些原本似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形状、感觉、情绪以符号化的形式加以固定。这种用以表达命题语言的书写符号,它一开始就是一种人为的符号且已经具有某种约定俗成的语音。形声字的“声符”实际上是意符,它不仅能够表达状况、概念、情绪的类别,还显示了与一定书写符号相应的读音。例如从“韋”得声的形声字“伟、围、炜、纬、违、苇、帏、讳”都含有“相反、阻隔”之意。这种利用听觉意义符号造就新文字的方法,起初被秦汉之际的学者称为“象声”或“谐声”。到了东汉,许慎凭借自己丰富的学识和特有的地位对汉字进行大规模系统整理时,将它定名为“形声”。东汉以后的汉语汉字研究,就一律以“形声”作为这种汉字高级构形方式的正式名称了。当代的谐声汉字研究由于不理解许慎说文的六书思想,既恨古人少规制,更苦自身无门径。转注也是既不得古贤要领,复不见自身章法。至于假借更是指鹿为马、喧宾夺主。如果突破我们日常生活的惯性思维,采用辩证思维模式方法去理解汉字,就能使汉字六书研究实现正本清源。改变我们习以为常的思维定式,思路有了基础规则,回归中国具有数千年传统的思维方法,就不至于让多年的说文研究遗憾地前功尽弃。汉字庋撷法中的部首归类也不会令人感到神秘复杂,研究工作也不再那么繁乱琐碎。

先秦学者就比类与名辩的关系确立了正名、立辞、说辩的根本原则。在“方以类聚”的方法基础上,找到了汉字形声构形法的立辞依据。通过对意符的分析,我们还能获得许多文字学以外的生物学、物理学知识。据一个有趣的统计,英国30%的人不知道“milk”出于“cow”,也不明白“egg”产自“hen”。而使用汉字的人则可以通过文字认识事物,增加新的知识或加深对客观事物的理解。比如我们已经知道“篮”有“网状中空”之意,就可以由此推知“苤蓝、甘蓝、芥蓝、靛蓝”这些从“蓝”得名的蔬菜瓜果,根茎老枯以后都具有网状纤维中空的特点。也可以通过“较、胶、绞、郊”诸字演绎出“饺子”是一种多种馅料混合的食品。还可以通过已有生活常识悟出鸡蛋煮“老”绝不是说鸡蛋的年纪被煮大了。这对于汉字知识的教学与普及都将是大有裨益的。数万个原本被人们误以为彼此孤立的单个汉字,动态地处于“六书”这个周密完善的网络系统中。所以研究六书不是简单的观点、方法问题,而是根本的思维形式问题。如“杲、杳、東”,既可以根据偏旁“木”排列,也能够按照部首“日”归类;汉字“来、而、其,甘、考、亦、永、主、之、北、西、字、说”既可以按构形学原则分别根据“来、其”象形、“甘、亦”指事、“北、西”会意、“说、字”形声归为四类,也可以据假借构词法统一纳入假借一种。如果思路不一致,自然谈不上方法的对错,更不可能奢望分析结果一致。

我曾在一篇文章《“六书”披沙》中引用了一种与哲学有关的主张:汉字六书中的“象形、指事、会意”,是用来记写直觉、印象、感觉等的文字,记写的是语言哲学中的一种“感情语言”。而“形声、转注、假借”三法记写的是判断、理念、观点等词汇,记录的是文化哲学意义上的“命题语言”。费煞苦心地一定要分感情语言和命题语言,就是因为处于这个体系中的古老汉字,可用于记写“命题语言”的字符其比例已经高达98%以上。我们不仅需要从语言的立场研究汉字,更有必要从文化的角度全面评价和研究汉字。必须把汉语中的“字”和“词”作为两个完全不同的语言层次正式分开,建立符合汉字构形法和汉语构词法的理论系统。汉字“六书”所包含的符号学原则,是它所以能历久弥新的灵魂。通过理论体系让人们清楚地看到汉字文化深沉厚重,体会到古人的智力水平远比我们仅从“壁中书”及其它出土文物中所看到的要高得多。我们应该理直气壮地宣布:汉字并不仅仅是语言符号,更是中华民族的多元文化符号。古老的汉字不仅是记录汉语的书写符号系统,汉字更是记录华夏文明以及亲缘文化的符号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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