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编辑实践活动的文化表意特征

时间:2022-03-24 10:05:51

媒介编辑实践活动的文化表意特征

【摘要】 人总是赋予各种实践以一定的意义,尤其是媒介编辑实践活动,本质上是一种文化传播活动,这种传播不是被动的、盲目的,而是主动的、具有鲜明的主观意志。这种主观意志的表达,就是一种文化表意,既是政治的需要,也是美学的需要;既是形式美的需要,也是内容美的需要,是对一切社会美的集合和升华,具有具象性、思想性、艺术性的特征。具体地说媒介编辑常常在选择中表意,在组合中表意,在编排设计中表意。

【作者信息】于媚,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党委宣传部,副编审。

媒介是杂志、书籍、广播、电视、电影等的总称,[1]作为上述文化产品生产的中介,媒介编辑“在履行社会规定的文化积累、选择、创造义务时, 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将自己对文化的理解参与其中”。[2]因此,一切文化产品都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通过媒介编辑有意识地策划、有意识地选择、有意识地设计、有意识地编排而成的,具有鲜明的主观意志。媒介编辑都懂得借助各种编辑手法,挖掘文化产品潜在的价值、提升其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重要性。成功的媒介编辑实践活动一要赋予文化产品以美感,二要赋予文化产品以意义,让受众在对文化产品的消费中,不仅获得精神上的愉悦,也获得思想上的启迪。文化产品带给受众的愉悦感越强,影响越深,其作为产品的价值属性就越大。这种属性决定其能否被受众广泛地接受或认同,这是文化产品产生一定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必要条件。可见,媒介编辑实践活动具有鲜明的文化表意特征。这里所说的“文化表意”,是指在文化层面上,人们借助一定的物质手段,巧妙地表达主观意志的一种行为,具有具象性、思想性与艺术性的特征。人类实践活动的目的性需要这种表达,人类思想的丰富性需要这种表达,人类智力创造的无限性需要这种表达。

一、文化表意的作用与意义

媒介产品不是一般意义的新闻和信息,而是批量生产的文化产品。这种产品依靠传播实现价值,其实质是文化的传播。美国学者罗杰・皮尔逊把社会文化的传播方式分为两大类, 他认为:当文化在同一社会内部从一代传至另一代时, 称为“社会遗传”, 当文化从一个群体传至另一个群体、从一个社会传入另一个社会时则可称为“文化扩散”。显然,无论是“社会遗传”还是“文化扩散”, 这类文化产品由于其附带的“意义”,不仅影响着本土受众的思想和行为,也影响异域受众的思想和行为;不仅对本民族的发展起着导向、规范、凝聚和驱动作用,对世界文明的发展也具有示范作用。全球化时代语境中,就文化的传播而言,并不是看谁拥有“发明权 ”,而是要看谁拥有“阐释权”与“传播权”。所谓的“阐释权”,就是具有“文化表意”强烈欲望,就是在文化层面上对一种意义的积极表达。只有这样,媒介编辑才能在全球化的今天,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和自信积极地将本民族的核心价值理念和主流意识形态作为传播主体,向世人展示并与全人类共同分享。[3]这是中国从经济大国迈向文化强国的需要,是提升文化软实力的需要,同时也是增强国际影响力的需要。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依然存在的今天,媒介编辑如果不积极主动抢占意识形态领域阵地,久而久之,就会丢失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这对国家和民族思想文化的发展非常不利。由此可见,首先是意识形态斗争的需要,其次,文化表意也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客观需要。

1. 人类实践活动目的性的需要

实践是一个内容繁多、外延甚广的哲学范畴, [4]指人类能动改造物质世界的对象性活动。能动性是人类实践活动的最大特性。这种能动性是集合人类自身智慧和目的的产物。目的本身激发了能动和智慧,反过来,能动和智慧又对目的的实现带来推动。目的性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又一重要特征。尤其对文化传播而言,更强调目的和意义所在。在结构主义理论看来,“文化”本身就是一个生产“意义”的实践过程,人类的实践活动从总体上都与文化有关,有了“意义”,人类的实践活动才有指向,反之,缺少意义,人类的实践活动无疑具有盲从性。因此,媒介编辑在具体的编辑实践活动中,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将“意义”嵌入到具体的产品之中,并借助一切手法为读者构建视角,影响他们对事物的理解,从而使传播是有意识地引领、有意识地影响,使传播从大的方面要有益于人类,从小的方面要有益于受众。正因为此,表意在文化传播中无处不在。

2. 人类思想丰富性的需要

文化传播是一种复杂的精神活动,本质是人的思想传播。个体思想的丰富性,带来文化产品的多样性。仅就个体的思想而言,在人类文化长河中只能算做“文化碎片”,其能否呈现以及呈现的方式,其显性价值以及隐性价值有多大,这都需要媒介编辑进一步挖掘和阐释。思想是属于精神层面的东西,所有思想的表达既需要一定的载体,也需要媒介编辑思想的参与。没有媒介编辑思想的参与,任何思想只能停留在有限范围之内,无法实现超越一定范围的有效传播,而没有传播,就无法传承和创造,就无法实现对其社会价值的有效增值。在传播过程中,媒介编辑的思想,决定人类最终让什么样的文化产品沉淀于文化长河之中;决定人类传承下来的思想是否丰富,是否多元;也决定着文化产品的价值和品位。因此,媒介编辑对人类思想的汇聚,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不是机械的,而是创造性的,其主动性和创造性均表现在文化表意上。文化表意能进一步提升这些分散的思想的价值,使某些有价值的东西更加凸显,更富有影响力,并实现从分散到集纳、从个体向社会的转变。

3. 人类创造力无限性的需要

从人类发展的进程看,人类的创造力是无限的。这种创造力一是体现在物质层面,二是体现在精神层面。无论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是在不断超越过程中,都是在螺旋式上升过程中。随着人类知识的丰富、精神的富有,人类的创造力也得到不断提升。而一切与人类发展相关的事物,都与文化有关,它们既有显性的意义所在,也有隐性的意义所在。但通常情况下的意义不是透明的,所以显性意义的表达需要创造力,隐性意义的表达更需要创造力,需要媒介编辑创造性地对文化脚本进行有效地选择、梳理和分析,以揭示出隐藏的潜在的意义所在。人类需要这种文化表意的手法,以更有效地传递自身的思想和观点,彰显自身蕴涵的无穷的创造力。文化表意是对人类创造力表达的最高境界,而文化表意的成效与表意的技巧成正比,对媒介编辑而言,一切表意的技巧都与创造力有关,都是创造力的体现。因此,人类创造力的无限性不仅是文化表意的直接需要,也使得文化表意不只停留在具象层面,而是不断地向思想性、艺术性层面发展。

二、文化表意的特征

文化表意既有政治的需要,也有美学的需要;既有形式美的需要,也有内容美的需要。总之,文化表意是对一切社会美的集合和升华。概括起来,文化表意具有如下几个特征:

1. 具象性

任何媒介产品最终都以特定的形式出现,报刊是一种形式,影视是一种形式。就某一具体的文化脚本,也有具体的呈现形式,可以说形式一直伴随着媒介产品,从里到外,从始至终。但任何形式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内容的一部分,并积极地为内容服务。形式是媒介编辑表达内容的需要。媒介编辑总是要借助一定的形式,或隐喻,或张扬一种理念或思想。这种以一定形式出现的媒介产品,使得文化表意本身具有鲜明的具象性。也就是说,其都是有形的,可以被感知到,或看到,或听到。就看到的而言,有的是以文字符号出现的,有的是以影像符号出现的,总之都能让人首先见到其形其象,是形与象的呈现,其共同构成传播学意义上的语境。语境是一种形式,也是一种表达手法,媒介编辑将某一特定的文化脚本置于一种特殊的象征意义的语境之中,这种特殊的象征语境就会赋予自身没有意义的产品以意义。如各类社会公益性广告,就以鲜明的具象性呈现积极的意义或暗示的意义,从而给受众带来某种影响。

2. 思想性

没有单纯意义上的媒介产品,媒介产品更像一种为上层建筑服务的利器,其本身都隐含意识形态和阶级性;隐含种族理念、身份和政治等等,是被人为嵌入了诸多社会学意义的消费品。如好莱坞大片将美国价值观进行了精心包装,并向全世界兜售,从而从意识形态领域实现对世界的主宰权。作为消费品,媒介产品的竞争力在于其内容,这是一个以内容为王的时代。不可否认的是,一切文化传播交流的过程,实质都是制造意义和价值的过程。意义来源于思想,价值也来源于思想。所以,媒介与媒介之间的较量,媒介产品与媒介产品之间的竞争,往往又是思想的较量、思想的竞争。文化表意是借助一定的编辑手法传递一种观念、一种价值取向,有什么样的思想,就有什么样的观念,就有什么样的价值取向。可以说思想是媒介要表达的核心内容所在,没有思想的内容,就缺少了灵魂,文化产品的增值效益就无法得到充分的发挥。

3. 艺术性

毫无疑问,“当前我们正在经历着一场美学的勃兴。它从个人风格、都市规划和经济一直延伸到理论。现实中,越来越多的重要因素正在被披上美学的外衣,现实作为一个整体,也日益被我们视为一种美学的建构”。[5]媒介产品也不例外,正日益采取一种文学性或审美化的呈现方式,其价值表意的机制也日益审美风格化。这种美不仅体现在形式上,也体现在内容上。因此,一切媒介产品无不具有外在形式之美,内在的思想之美,是多种社会美的集合。艺术性是媒介产品的视觉特性,也是媒介产品作为文化消费品所必须具有的特质。为了实现传播效益的最大化,媒介编辑不仅注重产品本身的内容之美,赋予内容一定的思想之美,同时也注重形式之美,让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媒介产品从语言和音频符号的运用,到色彩和图像符号的运用,都极具艺术感染力。无论是听还是看,对受众而言不仅是学习的过程,也是鉴赏的过程、享受的过程。因此,文化表意在传递意义的同时,还能赋予这种意义载体一定的艺术品位,这是文化表意的最高境界所在。

三、文化表意的方式和方法

表意实践也称为“表征的实践”,“指把各种概念、观念和情感在一个可被转达和阐释的符号形式中具体化”。[6]也就是说,表意实践是意义的生产和交换、给予与获得的活动。表意实践活动中的意义的生产和交换、给予与获得都要依靠实践主体所掌握的符号形式来完成。霍尔指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给予事物意义是凭借我们表征它们的方法:我们所用的有关它们的语词,所讲的有关它们的故事,所制造的有关它们的形象,所产生的与它们相关的情绪,对它们分类并使之概念化的方法,加于它们之上的各种价值。”[7]从霍尔的论述不难看到:文化表意更强调主体性,即意义的生成是主体赋予的,同时需要特定的方式方法。对媒介编辑而言,文化表意的方式和方法如下:

1. 通过对文化脚本的选择进行表意

媒介编辑的工作对象是海量的文化脚本,这些文化脚本来自不同的国度、不同的种族、不同的作者,表达着不同的主张和观点,而到底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需媒介编辑站在一定的阶级和立场上进行选择。这种选择不是简单的选择,而是融入了编辑立场、观点的选择;这种选择不是编辑个人的选择,而是编辑替社会进行的文化选择。而融入了一定的阶级性、倾向性的选择,本质上就是一种文化表意。编辑赞成什么,反对什么,都在选择中体现出来。由此可见,编辑的文化选择不仅是社会的选择, 也是一种自我的选择。编辑的主观意志将促进媒介产品的文化增值,文化增值又称文化放大。当一种文化产品在传播过程中产生新的价值或意义,或一种文化产品的传播面增加从而使原有的价值放大,这都是我们通常理解的文化增值现象。增值具体体现在编辑凭借内容选择与观点树立,诠释、建构了整个社会的道德规范乃至信任和信仰的标准、原则,潜移默化地影响受众,同时也改造受众。

2. 通过对文化脚本的组合进行表意

编辑并不是简单地处理各类文化脚本, 而是通过创造性的劳动,通过专业性的整合, 使各种要素有序有机组合, 形成了包含各零散部分意义的具有全新整体意义的作品。且借助传播的魔力,将文化产品所蕴涵的无形的精神文化内核最大范围进行深程度的辐射,由此影响甚至决定着人们对自然、对社会、对人类自身的认知。任何媒介产品都是组合产品,文字的组合、图文的组合,影像的组合等等,组合可突破某一特定传播符号在表意方面的局限性,同样实现文化增值的目的。如在报纸编辑中,编辑常常将具有相同性的稿件组合在一起,并借助于框线、标题或专栏,使受众把组合的稿件作为整体看待,以突出报道思想或报道重点。再如英国著名杂志《经济学家》的封面设计,每期杂志的封面都通过简短的文字与丰富的图片内涵进行组合,从而向读者传递隐含的信息。2003年8期封面,标题是“乔治・布什的再次竞选之路”,标题本身是中性的,但图片是布什背向读者,艰难地在沙漠中行进,前面是断壁残垣,杂志对布什竞选的态度通过图片间接地传递给了读者。借助图片的构思与设计可补充文字未能表达的内容,且对图片的理解是间接的,因人而异的。因此,杂志社既表明了态度,也不承担任何责任。[8]而组合本身不仅是文化表意的需要,也是整合社会价值的需要,协调各种关系的需要,传承与创造文化的需要。

3. 在编排设计中表意

(1)利用图形表意。如一张成堆的红苹果的照片,告诉人们的是“苹果丰收了”的信息。母亲手牵着孩子过马路的交通图标,提醒司机要减速了。如新闻报道中蕴涵的主题和被刻意突出的因素,这都是一种表意。同样是有关为北爱尔兰争取独立的新芬党代表在英国唐宁街官邸外等待与政府谈判的报道,英国两家报纸选取不同的画面,一个是全景,较客观地反映了新芬党代表在首相官邸外等待接待并接受采访的事情,而另一家以特写的手法表现铁栅栏门后面两张新芬党代表的面孔,反映出媒介对新芬党受到英国当局冷落的同情。[9]

(2)用符号隐喻。符号比语言更能恰当地表达社会生成意义,符号比语言更能表现群体想要表达的共同含义。现代大众媒介通过对文化信息的编码和解码嵌入了其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这也是一种表意。国外某葡萄酒品牌在推广中,将酒瓶形状与目标国家的象征物有机结合在一起,从而构成很有创意的广告宣传画面。在大多数国家,都将酒瓶的造型与目标国家的标志性建筑物联系起来的如在法国,选择的象征物是埃菲尔铁塔。而在中国的宣传画面是将一幅京剧花脸的鼻子变成酒瓶的造型。在此中国人的面孔――尤其是与西方人不同的扁平的鼻子“物化”“他者化”了。这幅广告将西方主流社会对东方文化想象进行了“编码”,突出了中国人是被物化的“他性”,成为西方人把玩和品评的对象。[10]

(3)用色彩表意。颜色不同,给人的感觉就不同,传递的信息也不同。同样是英国街头,彩色的就具有现代感、实物感,让人觉得真实,而黑白的就有历史感、怀旧感,让人觉得它呈现的是过去的事件。色彩在影视作品中的表意功能尤为突出,如张艺谋的影片通过设计人物场景空间的色彩渲染的视觉效果、通过精心考究的画面构图表现出色彩的变化,使观众感受到情节之外的韵味、含义或者作者刻意为之的隐喻。在大众传媒迅猛发展的时代,色彩设计融合了文化内涵已是不争的事实,在艺术的层面,其通过色彩设计表达影片意蕴的尝试已得到了令人惊叹的视觉效果和美学价值,特别是对于浓重与淡雅等不同艺术风格的尝试,更是让影片获得了商业与艺术双赢的结果。[11]

参考文献:

[1] 李彬. 传播学引论[M]. 北京:新华出版社,2003:231.

[2] 王舒. 编辑的角色认同与文化自觉[J]. 浙江学刊,2008 (3):199-202.

[3] 于媚. 媒介编辑对文化价值观的表达[J]. 出版发行研究,2013(2):62-65.

[4] 孙正聿. 哲学通论[M]. 沈阳: 辽宁人民出版社,1998:78.

[5] [德]韦尔施. 重构美学[M]. 陆扬,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96-97.

[6] [7] [英]斯图尔特・霍尔. 表征――文化表象与意指实践[M]. 徐亮,陆兴华,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0.

[8] [9] [10] 李彬,王君超. 媒介二十五讲[M]. 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51,45.

[11] 杜书妍,淡妆浓抹总相宜――浅析新世纪以来张艺谋电影的色彩表意功能[J]. 影视评论,2012(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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