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孔雀》评析

【摘 要】当他们站在围栏外等待，孔雀没有动静；当他们离去，孔雀终于开屏。孩子们都来看孔雀了，但是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至于爸爸妈妈，根本就没有来。来了的，没来的，都没有一个人等到了孔雀开屏；而孔雀开屏了，我们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它光鲜的尾羽，也许是它不怎么雅观的背影。《孔雀》的结局，这个家庭的众多成员悉数登场，历经沧桑，物是人非，总算是体会到了导演顾长卫说的，那个时代的人，没有赶上好时候。众所周知，那是个“浩劫十年”的时代。但是导演并没有直陈那个时代具体发生了什么，而是借这五口之家在浩劫之后的平凡生活，注入了无法磨灭的时代悲剧性印记。

【关键词】《孔雀》；时代；社会；家庭

一、理想与现实

三个孩子里，最明白懂事的当属张静初饰演的姐姐。她的第一次登场，在屋檐下沉醉地拉着手风琴，完全忽略了身后正在沸腾中的水壶。手风琴的声音固然悠扬，却越来越被水壶烧开的嗤嗤杂音淹没，淹没到她不得不停下来，回头顾视发生了什么。在这里，她的第一个简简单单的梦就这样碎了，尽管她只是想一个人享受音乐之乐。

姐姐的第二个梦想诞生于天空一阵轰隆隆之后。降落伞花绽放于天空的时候，她的心里绽放起了成为一名空降兵的梦，像天上的战友一样，潇洒的凌空跃下，离开这个灰蒙蒙的家，灰蒙蒙的小镇。在田野里意外地认识了前来征兵的军人干部，她很聪明的和他打乒乓球，为了这一桩梦想执着地付出。但是她没有竞争赢另一位有母亲帮忙参谋的小姑娘，最终是别人，而不是她，乘上了前往兵营的军车。

浓重的理想主义色彩就像是画在姐姐脸上的笑靥，那么明显，毫不遮掩，在一个梦想幻灭之后，立即继续开始下一轮与命运的抗争；在伞兵梦渐行渐远之后，她坐在缝纫机前一副正经地制作着自己的降落伞，那一抹笑，正式理想者不惧现实的坚强。沉闷的小镇街上，人们穿着几乎一样的颜色，冷漠地来来往往。这时姐姐骑着自行车飘过，一把撒开自己的降落伞，任它在风中张开，明艳的粉蓝在灰蒙蒙的街道上格外醒目。她一路尖叫着骑过来，在最激动的时候已经张开双臂，松开车把。这是这个时代小镇街上最欢快的笑声。然而不久之后，妈妈再一次出现，打断了这场翱翔的梦。先是她回家后被强行脱裤子打针，然后在树林里为了要回自己的降落伞，非常犀利地在果子面前又一次脱下了裤子——她已经不在乎了，精神上，对自己的最隐私已经不在乎了，那对生活她还能期待怎样？她在制药厂日复一日地刷瓶子，又为了摆脱这样枯燥的日子，她放下了自己的爱情理想，答应了司机小王的追求，只希望他能带自己离开这样没有变化没有色彩的工作。到这个时候，所谓的理想已经彻底向现实投降。倒不如说，这个现实，没有孕育理想的摇篮。

二、支线亦主线

弟弟和哥哥的故事，看起来虽像衬托，却都有着自己的特点，独立的思想，可以当做另外的主线存在。哥哥在外面很窝囊，被人随意地欺负；回到家后却过着老大哥一样的生活，姐姐和弟弟的糖果，都必须多分他一部分。哥哥会拿着烧鸡去挽救他的人际关系，摘一朵硕大的向日葵去表白自己的初恋，捧着一盒香烟给来借钱的朋友，一切看起来都与常理不合，却又彰显出这个小人物在这个特定时代特定的生存之道。他可以卑微地活着。

弟弟一直被忽略，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旁观者，而他刚好正是这一切的叙述者，这应该是故事有意的安排吧。弟弟的理想随着姐姐的“伞兵梦”、“干爹梦”一起开始碎掉。他被最亲密的姐姐利用，代她买了令他脸红难堪的《性知识手册》；他承载者爸爸对他读书后出人头地的重负，却被爸爸发现他夹在课本里的人体画后歇斯底里的发作吓退了，彻底离开了这个家。可以看出，弟弟面临的困境，乃是被各种集体的不认可，找不到自己的归属。他喜欢的女生对他冷漠嘲笑，他的班级因为他哥哥的愚昧而排斥他，他的家庭因为他的所做作为拒绝承认他。于是弟弟成了极具复仇感的人物。

家里的两个男孩，都丧失了仅有的尊严，在时代的角落里，得过且过。或许这个问题我们都会问，尊严值几个钱？

三、结局与主题

理想就像一个个肥皂泡，在结尾的时候，被一一戳破。姐姐心中那个“我就知道，你会一直爱着我”的男人，已经完全忘记了她。弟弟婚姻的潜在危机开始萌发。爸爸去世的不合时宜，错过了又一个新春的到来。最后，他们如走台一样，在孔雀的笼子外一一路过，充满幻想的年龄，定格在已然发生的一幕幕中，捆绑于世俗，普通得无法再普通。

他们五个人的故事，很有让人追根溯源的冲动，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家人。把1977的日历往前翻，应该就是答案。

为什么有这么果断、凶狠、不择手段的妈妈？那个时代扭曲了她的人格，人的善良品质都磨灭殆尽，只剩下动物性的自保。罪不在她，扭曲人格的，是时代的大背景，还有推动大背景的乌合之众。古斯塔夫·勒庞就说，个人往往会在群体中丧失自己的理性，偏执保守地走极端。

为什么那么多罪集中体现？满足不了的欲望和贪婪，是因为还没有把全世界掌握在手中，是因为再多的爱都嫌不够。亲人也可以被利用，也可以被欺骗，乃至也可以成为自己的耻辱，仿佛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在孔雀的时代，看不到爱情、亲情和友情，骨子里散发的全是庸俗不堪。1977之前发生的一切，把这个本属于人类文明的世界，退化到了荒芜的野蛮蒙昧。于是知道，人也是可以沦丧的。

《孔雀》故事的玄机，不在于描述一个动荡变化时代没落的全过程，而是在它逐渐平息之后给这个国家、社会以及每一个普普通通人挥之不去的阴沉影响。电影初始，理想主义挣扎着表现自己的抗争，反而一步步在现实的冲击下，趋于平庸。我们可能看后都试图去挽救这个家，却很明白该挽救的是这个社会。虽然它是一部灰色的电影，压抑地阐述一群人的变态，以及他们压制一个个新鲜生命跟随他们一起变态的过程。但是在当下的时代来看，它的警醒确实是积极的。鲁迅翻译过裴多菲的一句诗：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看过这些苦难，才会警示人们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体会过理想绽放的快乐，才会不停下追逐理想的脚步。孔雀的开屏可以被时代错过，我们却没有理由再错过时代。

【参考文献】

[1]颜海洲，常丽芳.电影《孔雀》的架构探微[J].文学教育（上），2008（7）.

[2]薛媛.电影《孔雀》的艺术风格刍议[J].电影评介，20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