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书写

时间:2022-10-04 10:34:57

地域.文化.书写

摘 要:余光中在谈到林文月散文时说“笔意清畅,风格醇厚,寓人世的悲悯欣喜于平淡之中,字里行间辐射温暖与智慧的光芒”。文如其人,人如其文,林文月其人与其文正是彼此最好的诠释。林文月以女性细腻温婉的笔调、平易朴实的语言经营着上海、东京、台北的风物人情,在地域与文化时空的交错中,丰富着自己的生命体验,传递着生命如真似幻的感悟与民胞物与的情怀。

关键词:地域;文化;风格塑造

中图分类号:I0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1)14-0005-02

林文月的散文风格自成一体,台湾大学中文系教授何寄澎曾用“似质而自有膏腴,似朴而自有华采”来形容,不论是六朝文学靡遗钜细的写作方式,还是中国文人仙风道骨一般的人生体悟,或是日本文化中平淡感伤的一面都可以在林文月的散文中见出端倪。一个作家的风格不是一层不变的,岁月的流逝与人生阅历的增加必然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作家的创作风格,不同时期的风格也必然是渐趋演进并且相互融合的。

一、地域转换中的身份认同

法国著名文艺理论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一书中提到了风俗习惯和时代精神对艺术的明显作用。正如中国古人所说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每个地域都有它特殊的作物和草木。物以境迁,情以时迁,不同的地域与文化时空的转换,在丰富作家生命体验的同时,也会影响作家的知识结构与心态,使作家不断获得自我的身份认同。

林文月的一生可谓经历颇丰,她虽是台湾人,却出生在上海日租界内,幼年的林文月甚至以为自己是日本人,《说童年》里曾这样写到“日本小学生往返学校都排队走路。我们经常会在路途上遇到中国孩童;双方总是像仇敌似的,往往一方叫喊:‘小东洋鬼子!小东洋鬼子!’,另一方又叫喊:‘支那仔!支那仔!” 童年的我们就好比白纸一张,既然父母并未告诉林文月中日战争的种种因由,因此就一个接受日本教育的小孩而言,会有如此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不久,日本战败了,林文月举家来到了台湾这个陌生的故乡,她要开始重新学习汉语注音符号,从头认识中国的历史文化。考入台大中文系之后,林文学真正开始了与文学相伴的道路,对古典文学的研究也使她感受到了中华民族特有的历史传统与民族心理,完成了自我的身份认同。林文月在回忆中曾经提到,自己小时候的身份一直是不定的,“我的母语其实是日语,我最先会讲的是日本话,在家还会说点上海话。回到台湾,我不会讲台湾话,国语也不会。”也许正是这种复杂的身份,这种在地域转换之中不断确定的身份认同,才使她在文学创作中拥有一个比较客观的立场。

二、传承古典,塑造风格

(一)靡遗巨细,反复铺成

林文月的写作渊源有二,其一便是日本文学靡遗巨细、反复铺成的记叙风格。林文月曾说过“往时写作,喜欢铺张缘饰,唯恐心中感知不够清楚,故而一提笔便洋洋洒洒不可收拾。”她认为散文的写作乃是艺术的经营,故特别注重文章的章法结构,材料的剪裁安排。

在早期的作品《京都一年》中,林文月掠三十年前京都之影,查考严谨,笔触游走的范围涵盖了京都近郊的山川寺院、庭园市集,乃至充盈着帝王气象的皇家离宫,洋溢着庶民意趣的公共“汤屋”,文字中兼有人文感怀的淡淡闲愁,读之时时使人为之低回沉吟,动情处亦不无感伤的意味涌现。也许是为了更好地使读者了解日本社会与文化,林文月力求细腻详实地描述京都的景致与风俗,可谓工笔白描。例如,《岁末京都歌舞伎观赏记》一文,从看似不相关的“师走”、“事始”风俗,到歌舞伎表演的诸多特定称谓,面面俱到、靡遗巨细,足见林文月的学者风范,这样洋洋洒洒的文字背后必然有她严谨的考证。又如后期作品《饮膳札记》诸篇,对各种佳肴美馔的描写,莫不自材料选择、细节处理、烹饪方式、辅助器具,乃至特殊心得,条分缕析,极为详尽细腻。《烤乌鱼子》一文仅是切乌鱼子一节,作者就用了将近一百字,更是精确到“厚度以不超过零点二公分为宜。”即使在怀人依旧的文字中也可见林文月独特的记叙风格。比如《从温州街到温州街》中,有一段写到因为郑先生指挥有误,我们不得不退回原路重新出发时,我说“不是您的记性不好,是近年来台北的交通变化太大……”,又说“其实,是您的记性太好,记得从前的路啊”。这样的反复与强调,使得记叙的对象更明显更持久。

(二)以小寓大 情致深厚

以情入文,在琐碎的小事之中渗透着友情、亲情与友情,在记叙之笔中渗透着万千思感,记叙与抒情恰到好处的交融是林文月散文的一大魅力。从上海到台北再到东京,林文月总是敏锐而又细腻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那些回忆里的故事最终成为她日后书写的文字。《往事》中林文月追忆了与母亲一起度过的吉光片羽,追寻了一段又一段平淡细索的往事,从武昌街到延平北路,从金凤姨到罔氏姨,从糕饼店到五金店到太平茶行,林文月细致地讲述了许多年前一起走过的路以及当时的种种联想,其中渗透着温馨而又甜蜜的感情,而此文作于母亲逝世十三年之后,又增添了一些化不开的忧伤。叙事与抒情就像显与隐的关系一样,情藏之与事,事以情显,在娓娓道来的叙述之中透着一股至情,是林文月散文极易打动人心的地方。“零零星星的小事情居然也点缀着生命的五线谱,经常在我不小心回头的时候,便会听见叮咚作响,只是那些声音微弱得只有自己听得到。”上海一爿书店中精心照顾“我”的日本母子,意奥边界的女儿和父亲那会心的一笑,消失在长廊近处的朱立民先生,这些平凡的人与事总是唤起她对人世美好一面的真挚情感。

(三)物我之间 感悟人生

主客之间的观照方式是一种审美态度。中国文化历来讲究“天人合一”,即主客不分的一种观照方式。以己观物或者以物观物,有我之境或者无我之境,这样的审美标准同样适用于散文。林文月一直关注六朝文学的研究,陶渊明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物我不分的观照方式自然而然地折射在她的散文中。

《翡冷翠在下雨》中,下雨的翡冷翠,幽暗晦涩的曲折街道自然唤起了作者的思古之幽情。进而作者开始追忆意大利灿烂的文明、伟大的先哲,然而时间流逝,“肉体会腐烂,印象会模糊”,我再次看表,“一点三十分,这是台北的时间”,穿越于时空,盛世的繁华与今日的冷落相比,使人更感到生命的无可奈何。《白发与脐带》中,作者选取白发和脐带两个意象展开回忆,一个是生命的起点,一个是生命的终点,本来就足以让人感叹生命如真似幻。白发与脐带犹在,母亲却已逝去,正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苍蝇与我》一文中,作者与苍蝇的关系从对立到相互陪伴再到感伤苍蝇之死,其中也体现了作者心态的变化。寂寞的晚上,到底是我给了苍蝇同情,还是苍蝇慰藉了我的寂寞之感,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易逝的感悟与泰然处之的情怀。正如《白发与脐带》结尾所写“我彻底清理过梳妆台的抽屉,仍然将白发和脐带放回原处。现在,我不再逃避、害怕,也不再激越、伤悲了。我的心似乎有一种通过苦痛经验的澄明平静。”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爱生意识与洒脱情怀在此得到了很好的继承。

三、结语

艺术创作如同人生轨迹一样,如果要想有所超越,要么在前人驻足之处继续前行,要么把前人的脚印踏得更深,也许林文月是兼而有之,不起波澜的文字之间自有一种从容的态度,絮语亲情与怀人忆旧之中自有生命如真似幻的体悟。

参考文献:

[1]何寄澎.林文月散文的特色和文学史意义[J].

[2]倪金华.台湾散文新观察[M].海峡文艺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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