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必承受之轻

时间:2022-09-07 08:20:40

那日,好友找到我,说要说个关于离别关于时光关于背叛的故事。

她说,有生以来,从未有哪次在书写自己名字时如此痛彻心肺。那一撇一擦,都如尖刺闪烁粼粼暗光,穿透心深处最柔软,摩擦辗转,血色淋漓。

她说,无数的牺牲无数的付出,换来戛然的中止。单薄的字眼吐露于唇时竟似小刀般凌厉尖锐,将过住的恩与情,瞬间刷刷削薄,只剩了灰白嶙峋的骨架,再撑不起丰满的人生。

她说,手机里存储着八年来所有的誓言,当日一字字的欣喜,今日便是一字字的凌迟。那些温情与甜蜜的文字,当日有多旖旎,今日就有多讽刺。往昔联手执笔的默契心思,转眼做了残旧书页上被遗忘的眉批。

她说,原来女人有了爱便以为自己修炼成不动金刚,某一日雨打风吹泥金剥落,才惊觉原来所谓的天长地久的爱情连肉胎都不是,只配灰黑零落的泥胎,偏偏还可笑的日日享受虚言的香火,在善祷善颂中麻醉一切警惕的神经。

她说,是什么将曾经微笑相对的两人隔成了楚河汉界的距离?难道所有留存在记忆里明媚的笑容都注定在那一刻枯萎,化为黄泉方可相见的彼岸花?

她说,只欲大笑或大哭一场,笑这人世尽多磨难,偏生还要挣扎着活,哭这挣扎活着的人们,为什么还要有我一个?她说,只不过轻飘飘一句话,便换了生命里最可珍惜的年华。

我沉默,聆听人世间某一刻的断裂的轻响,想起当初,指尖轻轻拈起的,如霜青丝,纵横经纬,成网成结。

成结,结红烛流光中迤逦黑发,逶迤唇齿,脉脉眼波横。

成网,网红尘男女身不由己,分离悲欢,啼笑因缘生。

一朝结断网裂,光散云收,不过是命运之手,划完了份定的那个圆。

千年前词人对月吟叹:莫如云易散,须似月频圆,莫如,须似,如此委婉的用辞,当也已通晓世情,知愿望何其美好,现实何其残酷。

时光如逝水滔滔,不因人事停留,命运似年华转替,不以涕泪恻隐。

倒不如断了心念,如那文君,挥笔作书: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唏,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不如于万物逆旅之间,百岁过客之后,笑看浮生若梦岁月倥偬,百事万世,最终都休,都如楼头月色,去朝寒雪,遮留不住,转瞬穿身而过,奔流而去,再回首,便只能见山高月小,一地落花。不如于四时更替中积淀关于爱的了悟与谈然,于生命的有限与心灵的无涯间纵横捭阖,于无声处静聆宇宙之音,浩浩然无穷大里醒觉自身的渺小,并忘却生命里数以亿万句言语中,那唯一一句令人觉得重至不可承受的言语,谈然一笑,告诉自己所有的历程只要自己愿意,都可以风过无迹,沉重的只是被害的假想,只是我们不堪背弃的心,而不是那些,于世界碰撞中留下的伤痕。

这是我最后想对她说的话:

留一点属于美丽范畴,值得永久记忆回味的东西;留一个心灵完整光润,曾经不知愁滋味,不曾直面隐私诡诈和人性中无数卑陋机巧的自己。忘记那许多的风霜,伤痕,人生里因行走碰撞而造就的无数罅隙与裂缝,然后相信:我幸福,我完整,我快乐,那斑斑殷红只是雨后桃花,那深深印痕不过是疏影横斜。有一种轻,如若不能承受,便不必承受。

浮生多苦,与尔把酒。且寻同欢,不惧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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