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语言大众传播媒介: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核心范畴

时间:2022-07-09 10:26:31

少数民族语言大众传播媒介: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核心范畴

摘 要:在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中,少数民族语言大众传播媒介无疑是其核心范畴之一,但却并没有受到学界的应有关注。本文试图简要阐述少数民族语言大众传播媒介的学术地位和研究中面临的挑战,进一步明确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范畴,把握学术研究的特质。

关键词:民族语言 大众媒介 核心范畴

在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中,少数民族语言大众传播媒介(简称“民族语言媒介”)毫无疑问是核心范畴,但却常常被“回避”。

一、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应聚焦何处?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怀疑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必要性和价值了,但就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本身而言,却显得有些“目光涣散”,延揽的对象过多,并且与多个学科研究发生重叠,研究的指向比较模糊。

少数民族语言大众传播媒介应该是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主要范畴。在中国的民族地区,由于文化的多样性,信息传播方式也呈现多样化的色彩。但在国家民族区域自治的背景下,民族地区的社会发展与国家的稳定和国家的国际形象关系密切,大众传播媒介作为主流传播平台,其引导力、影响力毫无疑问居于主导地位。基于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的研究正处于成长期的文化现实,以及大众传播媒介在少数民族社会发展中的突出地位,学术界理所当然地应该把少数民族大众传播媒介纳入自己关注的主要范畴。

根据统计,在中国的55个少数民族中,满族、回族已经使用汉语,其余53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其中有13个少数民族使用文字――蒙古文、藏文、维吾尔文、朝鲜文、壮文、哈萨克文、锡伯文、傣文、乌孜别克文、柯尔克孜文、塔塔尔文、俄罗斯文、彝文、纳西文、苗文、景颇文、僳僳文、拉祜文、佤文等①,同时基本拥有自己的民族语言媒介,分布在少数民族地区,构成了中国民族语言媒介体系。而在国家媒介体系中,也设置了主要少数民族语言媒介。

民族语言媒介的文化特质日渐凸显。在少数民族地区媒介体系中,由于文化的交融,民族地区媒介正表现出与非民族地区媒介的更大趋同性,传统媒体同样面临挑战,新媒体的传播力急剧提升,但民族语言媒介的受众范围、传播方式、传播效果却发生重大争议,特别是在现代传播背景下,民族语言媒介存在的必要性、媒介价值和未来命运格外令人焦虑,成为民族新闻传播难以回避的难题。在很大程度上,关于少数民族语言媒介的研究,成为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最大挑战,因而也成为核心命题。

二、为什么民族语言媒介是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核心命题?

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涉及很多层面,但直面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现实,就可以发现,民族语言媒介成为最具民族特色但同时也是最大的现实难题,足可以列入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核心命题。

1.民族语言媒介是民族的文化权利。在国家宪法和民族区域自治法中,少数民族的语言权利得到明确保障,使用自己的母语进行传播是其文化权利的应有之义。

2.民族语言媒介是国家民族区域自治政策的体现。在国家的治国方略中,民族区域自治是基本国策。它对各民族使用自己的语言创办文化传播机构,包括新闻出版媒介的权利给予法律中保障。

3.民族语言媒介最具民族传播特色。在少数民族新闻传播中,没有哪一种媒介能够如民族语言媒介这样最典型地体现出民族传播的特色和不可替代的优势。民族语言媒介用民族母语传播,使这种传播可以实现传者和受众之间的“无缝对接”,其中没有任何文化隔膜,即使不识字的民族受众,也可以通过民族语言的声画传播实现信息的沟通;民族语言本身就是民族文化的主要载体,它的语言表达方式就是民族传播的方式,同时在传播内容上自然就会容纳更多的民族文化因素;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下,民族语言媒介又必然与国家通用语言的汉语构成奇异的“民汉双语”传播格局,形象地体现中华民族多位一体的现实,构成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的基本特性;在民族文化的沐浴下,民族语言媒介能够真实展示民族的传播心智,塑造本民族最合适的传播模型,实现最直接的传播。在民族语言媒介身上,民族传播的基本特质展示无遗。

4.最能体现民族传播面临的挑战。在习惯思维下,民族语言媒介仅仅是一种国家政治的符号而已,其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了,并不具备或者没有人去追究它是否真正具有信息传播的功能。因此,对于民族语言媒介的兴衰并不关心,似乎存在合理,消失也在心理逻辑的许可之内。这是一个天大的误解。民族语言媒介固然受到国家政策的庇护,但更重要的是服从于传播的需要。只要你真正走进民族社会的基层,就会感受到民族媒介存在的必要性。当然,民族语言媒介在复杂的文化护环境中,也遭遇严重挑战,主要包括受众教育水平、城乡分割、媒介形态变迁诸方面,成为民族新闻传播事业中最突出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民族语言媒介的问题,实际上就不能解决整个民族新闻传播的问题,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三、民族语言媒介面临的挑战

根据调研和观察,民族语言媒介面临多重挑战。

1.语言的困惑。虽然国家极力推行基础教育普及,但实际效果却大打折扣,农牧区民众文盲不少,识字水平有限,就直接限制与平面媒体接触效果,即使面对新媒体,也会制约信息接收效果。在跨文化交流背景下,国家在民族地区推行的双语教学政策面临复杂困难,语言“空壳化”现象逐渐严重――口语与书面语分离,能说不能写的情况蔓延,这也限制了与民族语言媒介的接触;在开放和信息环境下,面对现实需要的选择,民族语言使用的场合、时间、语言习惯等逐渐萎缩,使用范围越来越局限于农牧区,对民族语言媒介构成了最严重最直接的挑战;作为历史产物,民族语言在一定成程度上难以适应现代科技,这种语言不适应性造成传播障碍。语言的困惑实际就是受众的困惑。

2.机制的困惑。对汉语媒体依赖严重,媒体独立运作能力不足。在双语传播体制下,民族语言媒介一般与汉语媒体同体共生,遂设立民族语言编辑部,与汉语编辑部同属一个媒介行政体,但因为民族语言编辑部专业人员缺乏,故自采稿件有限,翻译就成为惯常手段,民族语言媒体的传播策略、传播指向和传播优势就不能充分展示。民族语言媒体到底应该是独立的媒体还是汉语版的翻版?双语传播的一致性和区别性如何把握?民族语言媒介的自有优势何在?

3.区域的困惑。在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或多语媒介受众的区域分割越来越明显,大体的走向就是民族语言媒体更集中于农牧区,而汉语媒体则集中于城镇。但问题是存在着双语或多语“杂居”的区域,那么在这个区域,双语与或语与媒介的受众到底是谁呢?如果在农牧区是民族语言媒介占主体,那么汉语媒介能否进入受众的视野?如果在城镇是汉语媒体为主体,那么民族语言媒介是否还有人接触?难道双语或多语各自“割据一方”就是合理的传播现实?双语或多语传播能否实现全区域融合,而融合的结果是否必然就是民族语言媒介的退出?一切有待现实的回答。

4.内容的困惑。处于双语传播媒介保持宣传政策一致的考虑,以及民族语言媒介本身传播机制的缺陷(如民族语言记者、编辑的匮乏等),民族语言媒介最容易成为汉语媒介的翻译版,更多的变动也许仅仅在于因为拼音文字与汉语方块文字版面容量的差异而造成的内容容量的精简,整体内容并无多大区别。民族语言媒介到底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媒体,还是汉语版的异性“双胞胎”,人们还是支持第一选择。因为如果作为独立媒体,她就会具有自己的传播设计和策略,更方便于发挥自己的传播技术优势,更能适应自己独特的受众,更容易形成自己的传播地位和特色,但实际上很难实现。

5.功能的困惑。对于民族语言传播媒介的功能,如果没有基本的了解,最容易将其视作国家民族政策的符号,似乎并无实质的意义。假如仅仅是站在民族地区城镇的背景上观察,也许看到的更多是被疏远甚至抛弃的民族语言媒介,更容易得出民族语言媒介等于“政治符号”的结论。民族语言媒介于是就成为基本不具备传播价值的政治滋生物,仅仅是国家政策的象征而已。人们会质询:作为媒介的信息传播、文化传播以及娱乐的功能,是否存在?没有真正受众的媒介有无继续存在的意义?

6.人才的困惑。按照常理,国家在民族地区积极推行的双语教育,能够为民族语言媒介提供充足的民族园传播人才,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民族语言媒介恰恰缺乏能够驾驭民族语言的专业人才,特别缺乏能够熟练使用民族语言进行采访、写作、编辑的新闻传播专业人才。那么,大批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少数民族大学生、研究生为何不把民族语言媒介作为自己建功立业的第一选择?主要是民族语言媒介的局限性影响了他们的选择,包括经济效益、事业前景和成就感等。高等教育尚不能提供具备完整民族语言媒介素养的专业人才,进入民族语言媒介的更多是民族语言、历史、文学等专业的毕业生,新闻传播学院系几乎没有民族、汉语兼备的双语传播人才专业。供职于民族语言媒介的人员更多地是具备民族语言和文化的素养,但却未必拥有新闻传播的专业素养,民族传播能力并不完整。

7.前景的困惑。对于民族语言媒介的未来,是一个敏感而难以讨论的话题。从国家民族政策和国家发展战略而言,民族语言媒介无疑要一直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它的生命力不仅应该源自于国家力量的赋予,更源于民族受众的需要,民族语言媒介理应是富于现代色彩、全媒介融合的信息传播媒介、民族文化传承载体。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在全球一体化的大背景下,文化融合的速度和广度加快、加大,少数民族语言不得不接受文化融合带来的巨大挑战,严格而言,文化的选择是一个“自然”过程,并不能被人为阻滞或扭转,语言种类的“简化”是必然趋势,人类更趋于在更大范围使用更一致的传播符号,以适应交际的需要,部分民族语言的“被融合”甚至消融在所难免,民族语言媒介的“精简”也在逻辑之中,人么总会想象民族语言媒介的明天和生命周期,但现在难道会有明了的结论吗?

四、民族语言媒介为什么在研究中被“疏忽”?

不管人们是否明晰地意识到民族语言媒介在少数民族新闻传播播中的重要地位,但人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在回避民族语言媒介的研究,使相关研究总是很难实现跨越。

1.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民族语言的障碍。对民族语言媒介研究的基础,就是要掌握民族语言,起码能够看懂或者听懂民族语言媒介多传达的信息。这种现状就给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学者提出期待,必须学习民族语言。语言是进入文化的第一道大门,掌握民族语言也是进入民族语言媒介研究的基本前提。而身处民族院校的学者们,实际具有学习民族语言的最便利条件。在群众路线教育活动中,自治区专门发出文件,要求国家工作人员必须学习双语(汉族学习藏语,藏族学习汉语),民族学院各基层单位为此邀请藏族学生担任教师,在教师中每周开展藏语学习。

2. 少数民族学者“缺席”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方阵。虽然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的研究正在勃兴,但她的研究阵容还并不强大。人们会发现,在这个本应该拥有最多少数民族学者的文化方阵中,却恰恰最缺少少数民族研究者,或者是缺少掌握少数民族语言的非少数民族学者。这种缺席,使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特别是民族语言媒介的研究缺乏民族语言的支撑,缺少民族文化的基础,不能直接了解民族语言媒介,只能通过间接的方式来把握,不能保证准确地理解,学术研究的基础就不牢固。我们并不认同“掌握民族语言是研究民族新闻传播的准入证”的说法,但民族语言修养缺乏确是当前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的一大软肋。

3.对民族语言媒介的文化价值把握不足。思维的惰性会使我们把民族语言媒介等同于国家政治,将其仅仅是看作为没有实质意义的政治符号。但实际上,民族语言媒介具有多层的含义:它不仅是传播信息、传承民族文化的平台,同时具有保障民族话语权力、展示民族生存状态和增强少数民族凝聚力、影响力的使命,而在国家层面上,民族语言媒介还具有国家形象对外传播的历史责任。当然,不论给民族语言媒介赋予多少文化角色,其基本的媒介角色却不能被忽视。只有突破政治视角的局限和成见,认可其媒介本质属性,才能对民族语言媒介的文化价值有基本的把握。

4.缺少在文化融合背景上面对民族语言媒介的学术勇气。关于民族媒介的研究,是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中的主要难题之一。有一个担忧就是: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的研究依然沿用传统的汉族主体民族新闻传播模式,以非主流文化的眼光看待民族语言媒介,不能准确评估民族语言媒介的传播意义和文化价值。在一个开放的多民族国度,国家既以立法的形式保障民族的文化权利,同时又力图推进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和融合,塑造中华文化的当代形象,于是民族文化个性和文化融合就成为一种复杂的关联。如何在文化融合的大趋势下审视民族语言媒介的“前世今生”,眺望民族语言媒介的未来命运,就成为极大的难题。但因为涉及国家民族政策、民族文化、民族关系等敏感话题,民族语言媒介就被有意“疏忽”,转而关注比较“保险”的话题,在学术的边缘优雅“散步”,使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的研究很难触及关键范畴,限制了自己的学术视野和境界,不利于树立研究的独立性。

面对民族语言媒介的生存现状和研究现实,笔者建议学界要明确“少数民族新闻传播媒介”与“少数民族语言媒介”之间概念的区别,清醒认识到民族语言大众传播媒介在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研究中“核心范畴”的学术地位,全面梳理民族语言媒介的历史和现状,分别建立不同民族语种的媒介研究中心,有效推进民族语言媒介的专业教育和人才培养,拓展民族语言新媒体传播领域,直面民族语言媒介发展中的困惑和挑战,由此思考少数民族新闻传播特质,推动民族地区社会发展,致力于构建中国特色的“中华传播学”。

注释:

①柳盈莹:《“作为文化的传播”:论我国民族语言新闻媒介的发展――基于西双版纳傣语媒介的调查》,载《新闻大学》2011年2期;

作者简介:周德仓,民族学院新闻传播学院教授、院长,主要研究领域为少数民族新闻传播史,出版《新闻传播史》《中国藏语报刊发展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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