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舞蹈浅议

时间:2022-07-06 07:47:11

戏曲舞蹈浅议

融汇了文学、音乐、美术、舞蹈、武术等多种艺术形式的中国戏曲,是中国人思想意识、人生精神的存在形式,是中华民族艺术宝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它以实际人生活动的戏剧形态,保存了我们这个民族的许多历史文化特征。

《诗・大序》曰:“……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从秦、汉时期中国戏曲早期渊源算起,历经汉代“百戏”、唐代“参军戏”至宋代“南戏”、元代“杂剧”,“有声即歌,无动不舞”的戏曲表演,都以歌舞为主要手段来表现内容、刻画人物,所以,王国维将“以歌舞演故事”作为戏曲的定义。由此可见,与故事情节、唱腔念白整体配合得十分和谐的舞蹈,始终作为艺术表现的重要手段之一,在戏曲表演中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和作用。

一 、以歌舞演故事彰显戏曲本质

戏曲艺术继承和发扬了历史悠久的民族文化艺术传统中的精华,在数百年的发展过程中,为了表达内容和塑造人物的需要,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舞蹈动作体系和人体美学法则,同时形成了与故事情节、唱腔念白,整体配合得十分和谐的外在形态,它的特征就是以歌舞演故事。歌就是戏曲的唱,舞便是戏曲的形体动作。作为一个多元复合物,戏曲艺术的高度综合性,不是各门类艺术元素的简单交集,而是文、乐、舞、美四者之间不断平衡的动态过程,以构成千姿百态的和谐美,达到相辅相成、水融,从而在表现一个主题时,更好地演绎故事、抒感,集中、强烈而鲜明地体现东方艺术的风范和中华民族的审美特色,因此受到大众的青睐,经久不衰。既然戏曲是中国本土的艺术样式,遵循的是中国传统写意美学追求,那它“无声不歌,无动不舞”中“舞”的具体表现形式,就一定是在生活的基础上加以提炼后,以写意化的舞蹈动作来呈现。戏曲中的“舞”,通常指的是“做”和“打”,即舞台上演员举手抬足、身段步伐、武功打斗等等所有的形体动作,这一系列连续动作,便是一系列戏曲程式的曼妙组合。秉承写意化、虚拟化的美学原则,戏曲舞蹈动作在场面调度和队形变化上设计了圆圈、弧线、二龙吐珠、龙摆尾等极富流动美的曲线,舞蹈的运动路线为欲左先右,欲扬先抑,欲进先退,欲冲先避,忽而扬臂催马、抬腿扭胯,展现驰骋千里、行船百里;忽而短促停顿,瞬间凝固,成为优美的雕塑式人物造型,动作节奏鲜明,动静结合,如行云流水,流畅自然。种种这些都符合了中华民族传统的人体审美观点,揭示出人物的外在风貌和内在精神状态,给人带来丰富的审美体验。

随着戏曲声腔的不断衍变,特别是戏曲唱词 “滚唱”的形式出现,使戏曲的唱与舞的结合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变。演唱与舞蹈被逐渐分离开来,并被广大的观众所认同和接受。但是,作为戏曲表演艺术手段重要组成部分的舞蹈并没有被人们丢弃或遗忘,相反,它作为戏曲表演手段之一,经过与唱腔音乐的分裂后得到了更加自由的发展,且使之更趋完美。

戏曲是一门表演艺术,戏曲舞蹈所展现的技术技巧和特技绝招,其实都在剧情发展中承担着自身的任务,具备毯子功、把子功、扇子功、翎子功、水袖功等特殊舞蹈功底的演员,必须将所掌握的技术技巧运用到刻画人物、诠释剧情之中,不能离开剧情突兀地去为舞而舞。如《挂画》一剧中,为充分表现少女耶律含嫣期待情人的欢快与紧张心情,双脚站在罗圈椅的椅子背儿上跳来跳去,一边挂画一边雀跃,既符合少女的身份性格,又使观众心旷神怡,大饱眼福。在秦腔《白蛇传》中,白云仙在“水漫金山”“盗仙草”救夫时表演的舞蹈(或称程式),以及水族群体与众神将的对峙争斗,都令人感受到白娘子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奋力战胜邪恶的不屈精神。“歌”“舞”形影相随的表现手法,载歌载舞的艺术呈现,成就了戏曲和谐圆融的审美意境,使中国戏曲自成体系,巍然矗立于世界艺术之林。

二 、植入舞蹈语汇凸显戏曲时代特征

一部戏曲史,也是一部变革史,几百年来,戏曲声腔、舞美等等表现手段一直在不断变革中前进,程式、动作等戏曲舞蹈也在不断创新中发展。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红灯记》《沙家浜》《海港》等,为表现人物,都不同程度地进行了一些改革,剧中的群舞和身姿舞韵,虽然带着那个时代“三突出”的遗痕,但其在表演程式上还是做了显著的改变,在创造新的程式化舞蹈方面也有许多成功的范例。如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中小分队的群舞“滑雪舞”、《红色娘子军》中“红云乡”一场中的军民“练兵舞”等等,都是过去鲜见的程式化群舞动作。

随着时代的发展,戏曲面临着适应现代社会和观众趣味的演变。改革开放以来,一些传统剧目和新编剧目,在与当代舞蹈艺术相互借鉴中,根据时代和观众的需求,根据剧情和人物需要,从生活出发,运用虚拟、夸张的艺术方法进行提炼加工,吸收了不少中外舞蹈的技巧,以诗化的方式去表达角色对生活的独特感受,去展露人物的个性和心态,创造出新的戏曲舞蹈语汇。在这方面,眉户现代戏《迟开的玫瑰》、秦腔现代戏《西京故事》中的几段舞蹈,都可称得上是新的程式化戏曲舞蹈的代表作。《迟开的玫瑰》中,导演为体现主人公“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蜡烛精神而设计的蜡烛舞队、玫瑰舞等,在抒怀与叙事上穿插交替,动静搭配得当,自然和谐,都使剧本的主题得到了升华。尤其是乔雪梅与弟妹的“电话舞”,打破了地域、空间、时间的界限,把身处远方的四个人处理在同一场景内,既浪漫、新颖,又使观众觉得真实可信。《西京故事》中八位农民工的“打工舞”与之异曲同工。在节奏分明的音乐旋律中,八个人手执不同的工具,做出戏曲中“二花脸”的豪迈功架,辅之与工具相呼应的打工动作,紧贴时代紧贴剧情的舞蹈设计,既不显得突兀,又具有中国传统的写意美学内涵。

戏曲艺术要表现近代、现代的生活内容,要表现我们身边的人和事,单靠程式已经远远不够。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便会从现实生活中去提炼、去创造新的形体动作,甚至会将一些现代舞蹈语汇直接搬到戏曲中,用来表现我们熟知的现代生活,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如《西京故事》大学校园一场中加入了一段独舞,舞蹈演员飘逸轻盈的舞姿在充分揭示剧中女大学生自立自强精神的同时,也使略显沉重的剧情有了豁然开朗的亮色。

诚然,现代舞蹈元素融入戏曲之中需要慎之又慎。当我们在一个戏中运用舞蹈这一手段时,必然首先要考虑到它与整个戏在风格上的融合性,更要注意它在整体创意上与整个戏在表现手法上的一致性。如果让舞台上不相干的群舞取代了主角的表演,看着很热闹,但舞蹈与剧情的推进无关,与剧种的本体无关,便会造成对戏曲、对作品的极大损害。

作为担任过《迟开的玫瑰》《杜甫》《刘海戏金蟾》等剧目编舞重任的编导,我对自己所从事的戏曲舞蹈工作,有着比较清醒的认知。我认为,我们首先要尊重传统,熟悉经典,提升艺术素质,增强生活积累,在创新中不能一味为新而新,不能损害剧种本体特征。在为新戏创编舞蹈时,我们的使命不仅仅是要找到独具特色的舞蹈元素和简单的肢体语汇,还要对所表达的剧情、所传递的信息有足够的理解,并将这种深层次的理解自然而然地融会到创作中来。通过戏曲舞蹈张扬情绪外化的信息,给观众深刻的心灵触及,给人无限美好的艺术享受,这才是在剧中运用戏曲舞蹈表演手段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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