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儒家“乐”与人的心性

时间:2022-06-09 10:57:33

摘 要:乐是中国古代文化最早出现的一门艺术,它起初是一种朴素的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在人类不断发展的情况下,乐也被赋予了宗教、教化等人文内涵。春秋时期,孔子用“仁”的思想修正了乐的内涵,使之成为中国历史上影响深远的儒家文艺教化思想。本文从“乐”的内容入手,分析古代乐的含义和地位,探究乐与儒家道德取向的关系,分析乐对于人心性培养的重要作用。

关键词:乐;中和;仁

乐起初是一种朴素的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在人类不断发展的情况下,乐也被赋予了宗教、教化等人文内涵。到了礼崩乐坏的春秋时代,孔子用“仁”的思想修正了乐的内涵,使之成为中国历史上影响深远的儒家文艺教化思想的滥觞。

一、古代乐的内容与地位

我国古代所讲的乐是集诗、乐、舞三者于一体的。《诗经》的风、雅、颂均是合乐的。《墨子・公孟》记“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之说。《礼记・乐记》对诗、乐、舞三者一体的状况做了一个理论性的总结:“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气从之。”由此知道,诗乐舞是人心志的体现,有不同角度和方式。

张少康先生认为:“这种以乐为中心、诗乐舞一体的状况,决定了先秦论乐的内容实际上就是论诗的内容,而且先秦的诗歌理论批评实际是从音乐理论批评中派生出来的,在当时诗和乐不分的情况下,乐的地位要远远高于诗。”[1]《论语・泰伯》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按照儒家的理解,诗是言其志的,指诗人抒发的是人的意志,其起到的作用则是“兴”,即启发、感发,相比“立于礼,成于乐”,“兴于诗”尚属初级阶段。人的感情受到启发并抒发出来,它是人类普遍的、原始的情感,缺乏理性思考,更不能达到人性的至高境界。所以“乐”的地位和作用是高于“诗”的。

中国古代又常常礼乐并称。徐复观先生认为:“春秋时代,礼的最基本意义是人类行为艺术化、规范化的统一物。‘乐’的规范性表现为陶冶,儒家将礼乐结合在一起,而且当时歌诗以道志的风气,实际上便是一种音乐活动。”[2]但若是在理解礼乐的内在深刻性上,不难看出,儒家推行的是礼主外、乐主内的思想。所谓“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礼”是按照当时的等级制度制定的礼节仪式规定,是人的一种外在行为规范,真正起内在主导作用的是“成于乐”。“乐”让人们从内心自觉地去服从礼的规定,控制好自己的思想感情,按照礼的规定实行应该有的行为举止。所以从这种意义上看,乐也是高于礼的。一些人把礼的纹饰这方面发挥地太过,孔子就对此加以矫正,“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君子义以力质”,这说明孔子追求的是礼的规范性和乐的艺术性的和谐统一。

二、“乐”与儒家的道德取向

虽然“乐”担负着人性完成的重要使命,但并不是所有的“乐”都是儒家所提倡的。儒家对乐的推崇过程也就是儒家对“乐”进行人文梳理的过程,这其中体现了儒家的道德取向。

孔子关于“乐”的论述,比较突出的是“雅乐”与“郑声”的看法。《论语・八佾》记:“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矣。”“美”与“善”的统一是孔子对乐的基本规定和要求。徐复观先生认为美与善分属于两个不同的范畴,而又可以统一于一个范畴之内。“美”属于艺术的范畴,善属于道德的范畴。[3]

《论语・卫灵公》记:“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论语・阳货》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所谓“雅乐”,即“古乐”,主要特点是曲调中和平正,节奏比较舒缓。“郑声”实际上指当时的“新乐”,其节奏明快强烈,曲调高低变化较大,故容易激动人心。从这种解释来看,“郑声”也具有“美”的属性,艺术造诣较深。然而郑声再美,儒家也主张“放”,原因在“淫”。“淫”是指快乐的情绪发展地太过分了,把人引向了之路。孔子将郑声比喻为“利口之覆邦家者”,足见他对郑声的厌恶。他所推崇的是雅乐的中和之美。所谓“中和”正和“淫”相反,是中正平和,既在艺术上有“美”的体现,同时又不过分激动。由此可见,在乐的“美”与“善”的权衡中,孔子更加倾向于“善”.

衡量了“美”与“善”之后,儒家对“善”的程度也是有所界定的。《论语・八佾》记:“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韶”是舜时的乐曲,“武”是周武王的“乐曲”。孔子说“武”“未尽善”,就是说武乐有其“善”的地方,也有其不“善”的地方。其“善”的地方,徐复观认为武乐将含有发扬征伐大业的意味融入其中,把开国的强大生命力注入乐舞之中,其意义是进步的,是“善”的。但是另一方面,武乐也是“未尽善”的,因为武乐毕竟是“杀伐之声”,它对人性的培养具有一定负面作用。春秋时期的一大特点就是“礼崩乐坏”,孔子注重的是人的礼节与道义,乐的“善”与“不善”不光体现在乐的内容,也体现在人对于乐的态度。人人与自己所处的社会等级相对应,只做合乎自己身份的事情。因此,在孔子那里,乐的“善”是和他想要恢复周礼、培养人的心性联系在一起的。

孔子喜欢韶乐,他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孔子认为韶乐是“美”与“善”的完美结合。他之所以推崇韶乐,是因为韶乐源自尧舜禅让的故事,他认为尧舜那种政权更迭的形式是“仁”的。所谓“仁”就是“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所以说,评判乐是否有利于人心的培养,还要看乐的“善”与“不善”。“善”的乐符合“仁”,有利于人心的发展。

三、乐与人的心性

由上文所述,利于人心性培养的乐是“美”的乐、“善”的乐,“美”与“善”缺一不可。“美”要有节制,归于“中和”,“善”要“尽善”,依于“仁”。“中和”与“仁”便是儒家乐教的最终导向。

《荀子・乐记》记:“故乐者,出可以征诛也,入可以揖让也。征诛揖让,其义一也。”[4]在荀子看来,音乐可以“征诛”,可以“揖让”,是统治者统一天下的工具,它使民心和顺,使民不反抗,它使民心归一。这便是乐的“中和”意义所在。我们知道,“中和”在艺术特征方面指的是乐的曲调要以“中音”为主,以求中和平正;在社会教化方面,乐要使民心和顺、民心归一。只有这样的乐才是“美”的乐。

《论语・述而》记:“依于仁,游于艺。”依靠于“仁”才能游憩与六艺。乐是六艺之一,仁是道德,通过音乐对人进行道德感化,陶冶情操,人心性的培养得以完成,即“成于乐”。

《史记・孔子世家》里记载了“孔子学鼓琴于师襄”的故事。孔子学琴有四个阶段:得其曲,得其数,得其志,得其人。徐复观先生认为:“‘曲’和‘数’是技术上的问题,‘志’是形成一个乐章的精神,‘人’是呈现某一精神的人格主体,孔子对音乐的学习,是要由技术以深入到技术后面的精神,更进而要把握到此精神具有者的具体人格。”[5]可见孔子追求的是音乐的外在曲调与人的主题精神和而融一的境界。孔子这里所追求的是艺术的人生理想,人格境界上升到一种自由无碍的状态,因此,他能够“游于艺”。

“游于艺”所依托的是“仁”,何谓“仁”?子曰:“爱人”。若是按照道德礼教,“爱人”是一种“亲亲”,但到了人心性培养的更高境界时,“爱人”的含义就扩展到了“泛爱众”的精神,“己欲立而立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仁爱精神并不是硬性的规范要求,而是人们受到乐的感化,发自内心地向善、从善。这是一个“悟”的过程,例如孔子学琴,他没有功利目的,只是一遍遍地弹奏,一点点接近音乐所要传达的人之心性,他认真思考,由“得其曲”到“得其数”到“得其志”再到“得其人”,在弹奏之间回归到音乐被创造的具体情境中去,回归到具体的人格中去,这是一种自发的体验和自然而然。孔子通过对乐的体悟,回归到“仁”的境界。

综上所述,儒家十分注重乐对人心性的感发作用,“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这是儒家思想对于人心性培养的过程,乐的作用和意义在于它促成人性培养的最终完成。儒家倡导的乐是“尽善尽美”的乐,在形式方面,乐要“尽美”,要归于中和平正,在内容方面,乐要“尽善”,“依于仁”。人经过乐的感化,心性得到培养。

注释:

[1]张少康:《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卷》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第二版,第19页。

[2][3][5]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春风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3、12、5页。

[4]安小兰译注:《荀子》,中华书局2007年12月第一版,第198页。

作者简介:胡泽(1987.12-),女,河北省张家口市人,中国传媒大学文艺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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