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缘何缺少标志性城雕

上海不缺少国际水准的标志性建筑，但具有国际水准的标志性城市雕塑却难见踪影。

上海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也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上海的城市建设迅猛发展，其作为国际大都市的地位与作用日益凸显。但渐渐地，我发现上海的城市建设格局越来越杂乱，房子越造越高，人流越来越挤，道路越来越堵，街市越来越闹，像思南路、绍兴路、新华路、复兴路、高安路等这样雅致、静谧的街区正在一点点地消失，而石库门、弄堂式民居也在大面积地被拆除，上海城市像是越摊越大的“大饼”，市区越来越变成“空城”，它原有的风味与情调几近消失殆尽，不说空气、水质，也不说公共环境，上海近年的城市品位和内涵，包括市民素质与修养，与国际大都市形象是真正不匹配。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发展中问题。此话兴许没错，但轻轻飘飘，不说是托辞，起码有不负责任、不觉羞惭的态度。

先不说这些，说说目前上海，具有国际水准的城市雕塑作品确实有，但人们是否发现，代表一座城市的文化特征、反映一座城市的精神气质的标志性城市雕塑作品在上海有没有?答案显然，至少目前上海没有!非但没有，还暴露众多的“城雕垃圾”。人们知道，优秀的城雕是艺术地记录一座城市的历史、文化的最有效方式，可以起到美化城市与人们生活的作用，它是“城市的眼睛”，也是“市民的心灵”，可惜进入21世纪头十年的上海，真正缺乏城雕标志性作品，这是上海城市的一大逊色之处而非亮点，是上海市民的一块心病而非一份自豪。

拿北京来说，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震撼和唤起了北京人乃至全体中国人的心；在纽约，贝德鲁斯岛上耸立的“自由女神像”，让纽约人包括美国人民为之昂首；在鹿特丹，“被毁灭的鹿特丹”青铜纪念碑默立，让鹿特丹市民及荷兰人感奋不已；在里约热内卢，城郊山巅竖起伸开双手、俯瞰全城的耶稣基督雕像，象征对人类所怀有的无限怜悯和博爱。凡此种种，“城市主要功能化力为形，化能量为文化，化死物为活灵灵的艺术形象，化生物繁衍为社会创新”，城市雕塑超越其本身形态，蕴含和揭示这座城市的人文性格与文化积淀。上海在这方面值得深思。

应该看到，城市雕塑在我国兴起和发展，是近二三十年间的事。随着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我国的城市雕塑既有机遇，也面临危机，可能是市场经济作用下涉及集团利益，城市雕塑普遍存在粗制滥造、风格雷同、艺术低下、不配环境等现象，“精品少、垃圾多”，这是目前我国城市雕塑的现状，也正是上海城市雕塑的症结之一。而缺乏民族、地方特色，没有总体规划，“创作与观众隔阂、制作与欣赏分离”等现象，上海城雕在这方面表现尤显。

我时常漫步街头，发现上海的城市雕塑与城市空间存在严重脱节。有时单看一件城雕作品，创意极好，用料精良，制作优美，但就是放错地方，缺乏合适环境，按俗语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虽然刻薄了点，但表达贴切。艺术家都会知道一件好的城雕作品只有放在合适的环境，才能显示出它的美，起到点景、衬景的作用，但为什么出现此现象?艺术家不坚持，是否因为投降了“孔方兄”或主管方，置市民意志于脑外?作为工程人员，是否得过且过“唯上”，或只懂技术而不懂艺术，不综合考虑外在环境、建筑、园林、道路、广场等城市空间?现在许多城雕雷同于“腾飞”、“世纪”等这类主题，但就是不知道这类主题“放之四海而皆准”，十分空洞无力，几乎放到中国每座城市都可以，这是“懒人城雕”，这类人不“下岗”，上海城雕岂能有出路?

上海不乏艺术人才，有许多艺术“海归派”，不缺城雕大家和国际眼光，为什么迟迟不出大作品，尤其是代表上海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城雕作品，原因何在?法国女人时尚、浪漫，德国学者严谨、细致，美国民众放达、率直，比起其他城市，上海人的生活质量讲究精致、儒雅，艺术鉴赏力相对强些，但偏偏就是没有这方面“大手笔”、“大眼光”，这是否与近年上海的文化底蕴退化有关，与上海的人文环境“沙化”有关。一方面上海涌进大量外来人口，使这座城市人力资源拥有青壮年，但文化秉承、衔接上出现“断裂”，所以左右不逢源；一方面上海人口老化，“未富先老”，老龄化社会提前到来，使这座城市出现“艺术迟钝”，缺了“时尚敏感”，这是上海真正的危机，是上海人重房子、票子、车子的“精神危机”，也是上海人缺性格、勇气、批评的“文化缺陷”，这是上海发展最不容乐观的潜在危险。我想，城市雕塑是一座城市或一个地区的文明程度的标志，敢于对“公共艺术”、“公共文化”保护、鉴赏，包括评议，不单单是市民意识，也是有关方面的责职，如果任其自流，不管“文化软实力”，上海发展的后果不堪设想。

需要提一提城市规划。我认为，上海现在的城市规划需要认真检讨。君不见，上海的天际线哪里去了?上海的田园风光哪里去了?上海的小河、清流哪里去了?城雕与规划不是“两张皮”，也不是“嘴唇皮”，更不能“事后诸葛亮”。现在上海规划各订各的、各敲糖锣，缺乏有力的统一领导，大块绿地开辟了，大片建筑物竖立了，再请城雕来“补台”，缝隙中“插”几座雕塑，试问，这样能出标志性城雕么?城雕成了“补妆师”、“补衣丁”，结果只能是――“美天鹅”只能变成“丑小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