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视野下的整体与局部

[摘 要]整体的组成犹如建造一座大厦，当最终建成后，映入视野的仅仅是一座大厦，然而在建筑过程中的每一个工作都可以看做是这座大厦的局部，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们看不见的局部在背后支撑着大厦的建筑工作。若将文艺复兴比喻成为这座大厦的话，那么美的奇家族就是建筑这座大厦的幕后工作者。

[关键词]整体；局部；城市；文艺复兴

一、整体与局部的关系

整体是一个抽象的、概括性的概念，是无法触及和全方面认识的，他的概念是可知的，但是对其本身了解起来却是很困难的。整体从本质上来说不是由他本身所组成，而是由他自身的他物所组成。整体是一个独立物，有一种不同于局部的独立性，局部只是这个统一的总体之中的环节，所以说“整体是从部分组成的，以致没有部分，他便什么也不是。”（1）反过来看，局部相对于整体来说具有直接的独立性，因为他们不是在整体中才是局部，而是自为自在的组成的。局部本身也是独立物，他相对于整体来说只是一个代表着他本质的自身这一个环节，他相对于构成整体的其他的局部又是独立的。因为局部自在自为的特性是可接触到的，所以局部才是可以理解和认知的。整体和局部是互为条件的，局部只在整体中才具有独立性，脱离了整体他就只能是一个代表他自身的他物，整体作为自身的条件就是他只有在局部已经事先建立好的基础上才是整体。

整体和局部的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种动态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就像是一个无穷的内循环，也就是任何存在物既可以成为自身的整体，也可以成为他物的局部。假定一个存在物被规定为整体的时候，它便具有局部，而局部也就构成了整体的统一，这种统一只是一种建立起来的关系，对局部来说这个关系是外在的，与各个独立的部分毫不相干，对整体来说这个关系是内在的，与每一个组成部分紧密相连。反过来，这个存在物被规定为局部的时候，那么它便不是整体，不是综合体，而是一个具有独立性的单纯的东西。这时“规定”这个概念就变得至关重要，规定好存在物是整体还是局部就是选定研究对象的一个重要问题，因为一个规定的产生就是被规定存在物自身原有规定的消失。所以在分析具体问题的时候，需要先假定好所要研究讨论的存在物的范围，然后从这个给定的范围内来讨论整体与局部的关系。

那么，这种将整体与局部联系起来的外在关系，就可以理解成为是一种贯穿全部局部的引线，将局部串起来，使其成为一个整体，使我们认识到抽象的整体。就像珍珠项链，没有引线把每一颗珍珠串起来，那么它们只是一把珍珠而已，只有用引线串起来，这个整体才可以被认知为珍珠项链。以下就以被冠以“文艺复兴教父”的美第奇家族在文艺复兴初期所起的作用为例，探讨整体与局部关系怎样体现在历史学的范畴中。

二、整体与局部的关系在文艺复兴初期的一个例子

1.文艺复兴的重要背景――城市的崛起

中世纪的西欧城市的一个特点就是兴起晚，但发展迅速，农业、手工业的兴起和农奴的逃亡是中世纪西欧城市兴起的重要前提。十四世纪的农业逐步形成两种主要的形式：面向市场和技术革新。随着铁质农具的增多和土地耕种方式的改善，农业生产率得到增长，农业得以加速发展。手工业的发展是随着生产技术的显著提高而提高，例如手摇纺车的广泛推广、漂洗呢绒用水轮机带动重木槌、火药及印刷术的应用等，这些技术成为生产结构改变的重要力量，促进了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从而推动了手工业的发展。专业化的手工业农奴为了逃避封建领主的剥削和压迫，便会脱离封建庄园，逃亡到便于销售自己产品的地方，如封建城堡、主教驻地附近和交通方便的港口、要道、关隘等地方。这些手工业者聚集的地方，人口逐渐增加，来往商人和交换增多，渐渐成为工商业集中的城市。（2）中世纪的西欧城市的一个特点就是兴起晚，但发展迅速，市民争取城市自治运动一浪高过一浪地前进，市民与王权结盟对抗封建割据，加速了西欧经济的发展和资本主义的产生。

2.宏观背景下的一个整体――文艺复兴的中心

十四世纪时，西欧迎来了一个新的把目光从神的身上转移到人的身上的“文艺复兴”的伟大时代。在中世纪的后期，城市的崛起和引起的整个基督教世界与东方世界大规模的经济、文化的交流，刺激了手工业工场和商品经济在中世纪封建制度下的发展，逐渐形成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这些资本主义的萌芽在当时作为东西方商品交流地的意大利发展最为迅速。意大利地处地中海中部，自公元前三世纪就成为了沟通中亚与欧洲的重要交通要道。

佛罗伦萨作为意大利手工业的中心，当时就有200家以上的呢绒生产手工工场，年产量达十数万匹。银行业与丝织业为欧洲之冠。此外，毛织业、布业、毛皮业、银钱业、医药业和律师业分别组成的六大行会，控制着佛罗伦萨的经济命脉。这些新兴资产阶级为了维护其经济、政治利益和扩大自己的财富，不仅力图树立新的法权和法权观念，而且也要求在意识形态上也打破教会的精神统治和陈腐的神学世界观，主张改变维护封建制的各种传统观念。

这次新兴的艺术运动，首先出现在15世纪的意大利的佛罗伦萨是因为他视自己为类似民主的共和国，然而他显得有些神秘的民主程序是不稳定的，或许由于这种政治上的不稳定，才显示出加紧改革是如此有益。佛罗伦萨更视自己为艺术之城，创造和吸引了那些需要资助的画家和艺术家。这个城市还有一个优良的长期的公民资助传统：每个成功的商人都想为城市的荣誉出一份力，几乎成了一种爱国义务，他们中的代表家族就是美第奇家族。

3.整体和局部之间的外在关系――美第奇家族的崛起

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家族在其生意上有一点类似于富格尔家族（3），表现在权利集中在几个人手里。最先呈现在人们视野里的是1378年担任佛罗伦萨“正义旗手”的萨尔维斯特罗・德・美第奇（4），在当年的梳毛工暴动时期同情梳毛工人的态度，使他扮演了模棱两可的角色，并且迅速湮没在政治斗争的浪潮中。

美第奇家族在政治上的崛起，主要还是从柯西莫（5）开始。他从小接受了人文主义教育，在25岁时他处理教皇约翰二十三世关于康斯坦次会议时期的一系列事件时，便体现出了不可限量的前途。自1420年乔万尼退休，柯西莫就开始利用家族和自己在各地的宽泛的影响来建立家族在佛罗伦萨的政治权利，但是遭遇到许多敌对势力的阻碍和破坏。但是，1434年柯西莫利用自己广泛的关系和精明的手段，击败了敌对的阿尔比齐家族，使自己成为左右佛罗伦萨政治方向的关键人物。为了巩固这种决定性角色的地位，柯西莫一手打造了两个胜利：一是装出自由的风度，而不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第二，搜集大量的债务人，其中既有可以被控制的客户，也有可以影响到大人物和填补职位的依附关系网。柯西莫在44年内设法积攒了250万佛罗林的资本，他认真而熟练地分配其收益的来源和收获的时机，对生意的精打细算是因为他明白，他所有的权利和关系的背后都是由强大的家族银行业生意来支持。

柯西莫的继承者洛伦佐和，洛伦佐接受的是当时最好的人文主义教育，这其中就有来自他有着极深创造力的艺术个性的母亲柳克丽兹的影响。洛伦佐在1478年的镇压城市反抗者的暴动后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然后投身于昂贵的大兴土木和危险的发动战争的政策中。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有两个目的，第一，不断巩固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统治地位。第二，利用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使得佛罗伦萨持续享受和平带来的勃勃生机。他的艺术成就和文学成就以及佛罗伦萨的光辉使他赢取了“佛罗伦萨之王”，以及“非凡者”的头衔，带领着美第奇家族走上了辉煌事业的顶峰。

4.每个局部与外在关系的联系――美第奇家族的资助

美第奇家族对于文化和艺术的追求不光源自于他们本身所受的人文主义教育，也受当时主宰着佛罗伦萨城的七大行会的主流意识的影响。当时的某个行会委托某个工匠做一件艺术平来纪念某个事件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当然这必须得有雄厚的经济财力来支持，这其实也培养了佛罗伦萨这个商业城市中的成功人士资助城市建设的好作风。无论是出于宗教思想、当时的流行风尚还是人文主义教育，柯西莫贡献巨资源源不断地来建造、修缮和装饰整个佛罗伦萨以及周围乡村的教堂、修道院和慈善机构，他的孙子曾经发现过一本账目，记载了1434-1471年柯西莫代表他的家族在建筑、慈善和税务上总共花费了663755佛罗林。

文艺复兴展现给我们的最为直观的印象就是当时那些“工匠”们留给我们的建筑，这些建筑风格宏伟，气势磅礴，让人不禁赞叹建造者们如此天才的创造力。然而实际上这些艺术家在佛罗伦萨的社会地位并不高，他们的作品也大多是各个行会所委托制作，而且所获得的报酬也并不是很多。这其中很多的“工匠”都或多或少都与美第奇家族有联系，要么受美第奇家族资助，要么就是他们培养出的艺术家，或者就是美第奇家族的朋友。柯西莫很赏识文艺复兴运动造就的艺术家，“应该把这些极具天才的人视为神人，而不应该视为牛马。”（6）人文主义的要旨鼓励强调艺术和艺术家的个性，个性被认为是人类创造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不只是统治者的特权。美第奇家族是最先公开承认艺术家不只是工匠，艺术家们才自信地与人文主义者携手并进。

“我知道我们这个城市的性格，不到五十年我们就会被赶出这个城市，但是我的所有建筑会留下来。”（7）在扩大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普通群众中的影响力时，柯西莫非常清楚，建造尽可能多的以人文主义思潮为主流的建筑是改变人们观念的最佳途径。美第奇家族从乔万尼・德・美地奇时期资助的第一个著名建筑就是佛罗伦萨圣若望洗礼堂的大门，委托23岁的洛伦佐・吉贝尔蒂（8）设计。大门最初的计划是描绘旧约奉献以撒的情景，但是后来改为描绘新约的情景，总共28块面板。当委托完成时，吉贝尔蒂又得到在教堂门口设计第二套面板的委托，这一次的场景来自旧约，他没有再创作28块面板，而是改为完全不同风格的10个矩形场景，它们运用透视，更为自然，运用透视，也更为理想化。米开朗基罗称这座花费了半个世纪完成的大门为“天堂之门”，而且它被公认是人文主义的纪念碑。

三、局部与整体之间的相互影响

由上述研究可知，历史中的整体是可以根据所研究的对象划分成为一个事件、一个地区、一个时代、甚至是整个人类活动的记录。即使在一个给定的参照系下，整体也是由无数个局部组成，使得整体只能有一个大体的，概括性的认识，没有一个实在的，可以感知到的实体。所以在历史中整体的概念并不是很简单的用一条时间轴就可以表示出来，也不是用一种网状的平面能表示出来的。这个整体应当是由不同的事件，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前因，不同的后果所代表的每一个局部在错综复杂地结合成一个多维的空间结构以后，按照一定的时间顺序组成的。例如在佛罗伦萨这个文艺复兴早期的中心，如果将对于城市的建设和古希腊文化的研究，以及众多艺术品的创作，看做是一个整体的话，那么美第奇家族对此方面的资助则是局部，而且是那种一提到文艺复兴初期就让人不得不想到的局部。每一个“工匠”和他们的作品就是这个局部中的组成单元。如果想探寻“文艺复兴初期”这个整体，那么我们只能从每一个单元入手，再将这些单元组成局部，然后将众多的局部串联成整体，这样我们就可以慢慢地感知到“文艺复兴”初期这个整体的轮廓了。历史学视野中的整体则是一个抽象的，不可能直观的整体影像，需要我们从一个个的局部入手，认识和了解每一个局部，最后将局部按照一定的外在关系整合，形成一个意识形态上的整体概念。所以要了解和认识整体，必须从局部出发，从可以感知到的点或者面，来勾勒出一个整体的轮廓，当这个整体形成的时候，就会产生巨大的力量或是作用力，又反过来影响局部的发展。

参考文献：

[1]黑格尔，《历史哲学》，王造时译，世纪出版集团，2006年版。

[2]黑格尔，《逻辑学》，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

[3]克里斯托夫・赫伯特，《美第奇家族兴亡史》，吴科平译，上海三联书店，2010年版。

注释：

（1）黑格尔，《逻辑学》，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159页。

（2）1168年圣托梅尔城规定，农奴入城后，领主不得追捕。

（3）德国矿业和银行业中首屈一指的富格尔家族，从15世纪后半期直到16世纪始终控制着欧洲货币市场。由约翰内斯・富格尔于14世纪中期在奥格斯堡创业发家的。

（4）Salvestro Alammano de' Medici（1331年-1388年），1378年萨尔韦斯特罗当选为佛罗伦萨市政委员会主席，但1381年民选政府后，被逐出佛罗伦萨。

（5）Cosimo de'Medici（1389年-1464年），佛罗伦萨城美第奇政治的缔造者。

（6）保罗・斯特拉森，《美第奇家族：文艺复兴的教父们》，马永波、聂文静译，新星出版社，2007年版，第163页。

（7）克里斯托夫・赫伯特，《美第奇家族兴亡史》，吴科平译，上海三联书店，2010年版，第53页。

（8）Lorenzo Ghiberti，本名Lorenzo di Bartolo（1378年-1455年），文艺复兴初期主要的青铜雕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