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男人让我欢喜让我忧

时间:2022-10-12 07:44:21

几年前,大冈子在上海与穆先生再婚。在5年的婚姻生活中,他们有欢乐、有痛苦,也有猜测和曲解。这对跨国夫妇,如今已是天人永隔。大冈子满含泪水动情地说,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为了纪念逝去的夫君,她决定永远生活在当初他们结婚时的房子里,永远留在上海……

北京,爱情开始的地方

我出生在日本长崎。1995年,我的丈夫因脑溢血去世了。

那年年底,邻居邀我一同到中国旅游。导游张小姐得知我是单身,嚷着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以为她跟我开玩笑,没在意。我们去了上海著名的旅游景点豫园、外滩、玉佛寺等,我感到上海的气候很适合我,并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第三天,按行程上的安排,我们去北京。在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导游小姐忽然递给我一张照片,说那是为我介绍的男朋友。我心里一紧张,竟语无伦次地说:“太不好意思了,我……想不到在上海……我怎么见他呢?”她说:“到了北京我会让他来宾馆找你的!”到北京已是晚上8点了,旅游团住在建国大酒店。吃了饭,陈小姐的电话跟踪而至,说那位姓穆的先生明晚7点到我的住处来找我。这一决定,对我来说多少有点突然,可在长途电话中,我还是很客气并且礼貌地谢了她。

白天,我脑子里都是照片上的清瘦而精神的穆先生的脸庞,他的眼睛非常深邃,看上去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7点钟一到,他准时地按响了我的门铃。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照片上那么亲切而自然,我的心马上松弛了。

他在我房间坐了3分钟,就邀我去楼下散步。我惊诧他的日语竟讲得那么流利。

他告诉我他是上海一家大型化工公司的工程师,兼日文翻译,曾出访日本十多次。

45岁的我,面对一位异国男子,并肩地走在大街上,感觉是那么新鲜。

“你什么时候到北京来的?张小姐对你怎么说起我的?”我问他,显然我对他已怀有极大的兴趣了。

“来北京已一个星期了,是开一个会议。张小姐是我的侄女,她说你很有魅力也很漂亮。

“哦,说一下你的情况好吗?她还未跟我具体谈哟!”我当时勇气蛮大的,尽管我从未与中国人打过交道。

“我的太太3年前去世了。我有一个在北京大学读书的女儿。我家住在上海虹口区山阴路上的老式公寓里。”说话的时候,他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我好几次。我意识到他注意我的特殊方式,于是接口道:“能否趁这次我在北京之际,与你女儿见次面?”他对我的这一反应显然很兴奋,马上答应了。于是在第二天的晚上,一位亭亭玉立的靓女由穆先生陪同出现在我面前。

她叫穆小蓉,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激动得快流泪了。这位乖巧听话的女孩好像与我前世有缘,我经常梦见自己有这样一位女儿。她用日语甜甜地叫了我一声“阿姨”,一打听,原来,她在大学也学日语。我急忙用红纸包了1万日元送给她。

她婉拒了。可我无论如何要她收下,我说等你放暑假到上海时,我也从日本飞过来,你教我学中文,我们做好朋友。

穆先生一直认真听我们对话,并不时地微笑着。

我嫁给了一个上海男人

1996年7月底,我申请来上海旅游。事先,穆先生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切,小蓉也与我通了国际长话,我们都急切地等着见面那一天。

父女俩到虹桥国际机场来迎接我。下了飞机,他们直接把我接到山阴路的那个寓所。

到家了,我说不出有多么兴奋。穆先生把我单独安排在朝南的那间18平方米的大居室,我们三人各有一间房子。

小蓉有两个月的假期,她答应一直陪伴着我。我除了给他们父女俩带了不少日本的漆器,还给穆先生买了一只精致的名牌手提包,送给小蓉的是一套日本和服。

穆先生虽然只比我大4岁,但平时就像一个体贴的大哥一样照顾我。天气晴朗的早晨,他带我到不远处的鲁迅公园散步,听鸟语叽叽。我喜静不喜动,他就经常陪我到福州路上的外文书店买各种各样的日语书籍。

一天,他上班去了。我在卧室里,边看书边听音乐,感觉非常美妙。一会儿我起身想找一张书签,打开一只书桌的抽屉,看到了一本影集,这些照片有的是三人合影。照片上的女主人很端庄很清秀,总是站在父女当中,三个人的神态都很幸福!

她一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吧!我心里暗暗地想。我又问自己,我能替代她吗?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合影,会有这样幸福的笑容吗?

第二天一早,小蓉陪我到上海附近的周庄旅游。车到周庄时,她先下车,接着要扶我下车。我谢绝了。我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变成老太太。她十分善解人意,觉得应尊重我。言谈中,我听她很自然地叫了我声妈妈。我泪如雨下,紧攥她的手,说:“你这声呼唤令我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了,谢谢你能这样信任我。我是个日本人,将来,你能从各方面真正接受我吗?”

“除了语言上的差异外,我从不认为你是日本人,你与我已故的妈妈非常相像,不但外表,性格也很接近。你十分随和,你的眼里充满了春天的光辉。”

小蓉的话打消了我的重重顾虑。夕阳西下时,我们叫了辆出租车往上海市区赶,太阳照在我们疲惫的脸上,我们相互对视着,心里感到有说不出的温馨和满足。

她突然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跟我爸结婚?”她斜倚在我的肩上,像个淘气的孩子。

“你去跟你爸爸说,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我将计就计,其实穆先生的心思我最清楚。

我们结婚是在1996年8月29日,赶在小蓉回北京之前。

来喝喜酒的所有宾朋都祝我们白头到老,穆先生一句句地给我翻译。我听了很感激,不断地向他们鞠躬致谢。

结婚后,我们商量把上海作为今后主要的生活之地,每年一起回日本小住两个月。我憧憬着的美好生活的第一页就此掀开。

1997年1月,我回到日本,穆先生也向单位请假与我一同回日本。他多年来一直与日本人打交道,可以算得上是个日本通。到了长崎以后,他的新朋老友纷纷前来看他。作为女主人,我千方百计把他的日本朋友照顾得很周到,亲手给他们做中国的春卷、小笼、赤豆糕,还有几道拿手的上海菜。

我的真诚和手巧为他赢来了众多朋友的称赞。有位与他有10年交情的日本人说:“穆兄,很惭愧,我们身为日本人也没有娶到这么能干的女人,你福气太好。以后到上海,我们要看看你们的新家呀!”两个月后我们又回到上海,临走,我将自己所有的积蓄830万日元全部存入我的信用卡里,带回了上海。

结婚前,我们没有谈起过双方的经济问题,结婚后,我幻想着我的爱人能把所有的钱都交给我掌管,据说这是上海男人的优秀品质。到上海后,我找了一个机会向他提出这个要求。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我的前妻从来不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我们生活得很好,在经济上,她全部让我做主的。”一席话把我说懵了:“难道你希望我把从日本带来的钱全部交给你吧?我的钱比你多多了,可是笔大数目。”我故意刺激他。

当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着。我提醒自己,不能因经济上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主动与他讲和,并表示,以后再也不提有关这方面的事了。

他找了个钟点工。这样我不必天天打扫卫生、烧饭做菜了,我可以腾出一点时间看看报听听广播,把中国话学得好一点。

以后我又通过穆先生认识了一些在上海工作的日本人。我的生活为此而不再寂寞了,心情好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他们,和他们一起去饭店吃饭,逛街。

小蓉从北大毕业后分配在外交部下属的一个公司担任翻译。本希望她毕业后回上海工作的,这下我感到有些失望。

好在她每个月都到上海出差,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因此,我们母女总是觉得时光宝贵,分手时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在上海我最好的日本朋友是大雄夫妇。大雄是一家日资食品公司的总经理,我与他太太年纪差不了多少,他们到上海已有5个年头了,一切都比我熟悉。

他们住在仙霞路上,与我的住处相距一段距离。但两个无所事事的女人,只要一有空闲就来来往往,我成了她家的常客。

猜疑葬送了我们的婚姻

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也很幸福。没有想到那个“突发事件”把这一切都破坏了。1998年11月一个阴晦的傍晚,我正坐在落地窗前看书,大雄突然来敲门了。我很友好地将他迎进门。

他开口向我借100万日元,我二话没说马上答应了。他抽了两根烟,烟雾袅袅,整个房间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我想穆先生很忌讳烟味的,便起身打开窗。不料,大雄猛地抱住我,不等我反应过来,就一把将我按倒在床上。

我被他这个野蛮的举动惊呆了,一边大喊大叫,一边用尽全力予以反抗。他急吼吼地说:“你比我太太有魅力,你知道吗?我对你很有意思,今天机会那么好,你的丈夫也不在,赶快答应我吧!”我挣扎着从他身上解脱了出来,愤恨地说:“大雄,你还是个男人吗?朋友之妻不可欺。你难道连这点道理也不懂?我要把你的为人告诉我先生!”他脸色顿时变了,慌张得坐立不安。随即我把他赶出了家门。等丈夫回到家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想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他,又怕他误会。

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进门就虎着脸问:“今天大雄来,你怎么对他?我下班时,他妻子哭着跟我打电话,说你以借给大雄钱为诱饵把他约到家里幽会。他没有满足你,你又哭又吵。人家太太要我好好管住你!”“什么?”我脑袋嗡了一下,几乎要昏倒了。“这是他们反咬一口!”我没想到大雄会这样诬陷我。

穆先生看到烟缸里还有几个烟蒂,说:“这是证据,你说的我不相信,你们日本女人真不要脸!”我看着烟缸,有口难辩。我气得快发疯了,马上抓起电话,准备与大雄争辩清楚。当我抓起电话时,穆先生一个箭步,将他那只大手重重的压在我手上:“不许打!”他命令道。望着他那气愤的神情,我委屈地倒在沙发上哭了。

倔强的我,再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我相信事实胜于雄辩,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不会变成真的。既然我是他妻子,他应该相信我,可他没有做到这一点,我失望到了极点。

为此,我与穆先生陷入了长久的冷战之中,我从此不向他作任何解释,再解释也是白搭。

他恼怒万分,表面还是很冷静。我们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简直成了陌路人。我知道,这种事对男人是最具杀伤力的,不管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遇到这种事都很低能。

大雄太太真是个不分是非的人,我的幸福几乎断送在她手里。其实她与我先生都中了大雄的计,有时我想寻找一个发泄和报复的机会,但我不忍心那样做。

1999年2月,我决定回长崎。在机场,穆简单地说了几句表示关心的话,就与我道别了。一时,我真觉得自己输了,输得很惨,这个结局我未曾预料到。

到了日本以后,我没有给他打过一只电话,他也同样没有来电。我想等以后有机会,等小蓉来日本时我要好好将我心里的痛苦向她诉说,以求得心里的平衡。但我永远也等不到这么一天了!2001年2月6日,小蓉从上海打来了长途电话,说她爸爸一星期前突发脑溢血猝然去世了!发病时,家里无人,第二天被发现时人已僵硬了。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竟然与我前夫死于同一种病。这是巧合吗?这是命运呀!我哭着收拾行李,马上坐飞机去上海。我心中一遍遍地默祷:“穆先生,我的耻辱还没有昭雪,你就走了。我一直等着你能相信我,听我解释清楚,看到我们重归于好的那一天啊……”我的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像只核桃。到上海时见了小蓉,当我告诉她我与穆先生之间所发生的误会后,她才恍然大悟。她说她从未听到父亲说过我的不是,在电话里他从来都一直在夸奖我好!在他的遗物里,我看到一个日记本,里面夹了一封信,上面用日文写着:“美奈子,是我冤枉了你,太对不起你了。大雄的话不值得相信,我知道自己上了他们的当。大雄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如果不是我的一位日本好友告诉我,至今我还蒙在鼓里!现在我多想亲自到日本向你赔不是,可是我太要面子了。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这种事说出去多么可笑。我一时糊涂,让你受了委屈。你能原谅我吗?希望你保重!”拿着信纸,我泪眼迷蒙。我心爱的丈夫,至死还在向我忏悔。我后悔,自己来得太晚了!他只有54岁呀!还没有退休呀!我应早早回上海,守在他身边,也许他就不会这么匆忙地离去了!办完了丈夫的丧事以后,小蓉要回北京了。她是个大忙人,临走时,她抱着我久久不肯松开:“妈妈,我替爸爸向你道歉,对不起!上海的家交给你了。你如喜欢这儿的话,就住在上海吧!”我默默地点头。我为曾经的固执感到后悔。我要在与爱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

上一篇:盼望“陌生人节” 下一篇:“肝功能”反映肝脏的实际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