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约束与县域中小企业R&D投入

摘要：通过对浙江省余姚市中小企业的抽样问卷调查，运用Tobit模型，实证分析了融资约束对县域中小企业研发投入（R&D）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融资约束程度降低对县域中小企业研发投入水平的提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此外，规模较大、成立年限较长、经营业绩较好的中小企业有更为充足的资金支持，对企业的研发投入较高。

关键词：县域中小企业；融资约束；R&D投入

中图分类号：F832；F2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409（2013）11-0107-04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Financing Constraints on Rural SMEs R&D Investment

——Based on the Survey in Yuyao， Zhejiang Province

ZHOU Yueshua，b， CHEN Chena

（a.School of Finance； b.Jiangsu Rural Finance 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95）

Abstract：

This paper， through sampling questionnaire survey on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in Yuyao， Zhejiang province， using Tobit model， empirical analyses the financing constraints on rural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R&D. The result shows that reducing the degree of financing constraints will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influence on the rural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R&D investment level. In addition，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with larger size， longer established years， and better performance will have more sufficient capital support， also with high R&D investment.

Key words： county SMEs； financing constraints； R&D investment

一、引言

中小企业在我国经济发展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推动我国经济发展、增加就业、提高收入和鼓励创新的主导力量。企业的持续发展依赖于不断地创新与技术进步。吴敬琏指出，我国目前的经济增长主要依赖于高储蓄和投资，并非整合利用资源和技术，伴随着资源优势不断削弱，国际竞争日益激烈，我国中小企业的竞争优势日益减弱[1]。令人担忧的是，我国大部分中小企业生产的产品技术含量较低，被业内称为“三低”产品，即低技术、低价格、低附加值，其当前的竞争优势仍主要依赖于劳动力及其他生产要素的低成本。但未来，伴随着人口红利逐渐消失[2]，以及受人民币升值压力影响，这种粗放式的经营模式将受到严峻挑战。近年来，我国频繁出现的中小企业因缺乏产品竞争力而倒闭的现象即是印证。

基于中小企业在经济发展中的地位以及当前我国中小企业面临的困境，提高企业的研究与开发费用（Research & Development Expenditure，以下简称R&D）投入水平、增强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加快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已成为学界与政府的共识。企业是市场经济的微观主体，地区经济的实力与活力根植于企业，创新发展的原动力也来自企业，因此，企业的自主研发和创新将是整个社会经济转型与创新发展的主要推动力。占我国中小企业大多数的县域中小企业以传统制造业为主，产品多为缺乏竞争性的“三低”产品，因此，研究如何促进县域中小企业提高研发能力，对加速我国经济增长、促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型有重要作用。本文运用经济发达地区县域中小企业的抽样调查数据，主要从企业微观角度分析融资约束对县域中小企业R&D投入的影响，以期为促进县域中小企业研发创新提供客观依据，进而增强创新能力，促进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

二、文献综述

企业R&D投入受企业外部环境和自身的影响，企业外部环境因素主要包括市场结构、政府科技政策和所属行业。

在市场集中度的研究方面，Horowitz认为市场集中度与企业R&D投入正相关，但影响较弱[3]。Scott

在排除不同行业需求条件以及技术机会区别后，发现行业需求和技术机会间的不一致是导致企业R&D投入强度的决定性因素[4]。吴延兵实证分析认为，市场集中度与R&D投入之间不存在显著相关性[5]。在行业竞争的研究方面，Futia运用理论模型证明当企业之间存在迅速且完全的模仿时，企业数量对产品研发投入有着负向影响[6]。Philippe Aghion等学者实证分析发现产品市场竞争与研发投入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7]。在政府扶持政策的研究方面，Koga发现，政府出台的税收抵扣政策对企业研发活动存在影响[8]。童光荣和高杰对我国政府R&D支出与企业的R&D支出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分析，发现政府R&D支出对企业R&D支出起到诱导作用，企业的R&D投入不仅取决于当期政府R&D支出，还取决于往期政府支出[9]。Chen和Puttitanun

发现，国家对企业知识产权的保护政策对企业研发投入起到正向影响[10]。

企业自身因素是影响企业R&D投入的主要因素，具体包括：（1）企业规模。Schumpeter研究了市场结构因素对企业R&D投入的影响，认为大企业相对于小企业而言，具有经济规模、融资便利以及风险分散等方面的优势，因而大企业应当具有更高的研发投入。但企业的规模对其研发投入的影响情况并无定论[11]。一些学者研究认为企业规模与企业的研发投入呈负向关系[12]；也有研究者认为，企业规模与其研发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13]。（2）融资约束。Ayyagari等通过研究发现，企业能否获得外部资金支持与企业创新投入之间呈显著正相关[14]。刘立从资源观出发，研究了金融资源对企业R&D投入的影响，发现企业自有资金与R&D投入间存在正向关系[15]。（3）企业内部治理结构。周杰和薛有志基于CEO的激励与监督机制，检验了经理人与董事会结构对企业R&D投入的影响，分析发现：总经理持股可降低经理层的短期倾向，从而提升企业的R&D投入水平；与此同时，在单位任职的董事对企业R&D投入有显著正向影响，而独立董事和内部董事与企业R&D投入无显著关系[16]。田元飞等研究发现企业信息披露的透明度、投资者持股比例以及独立董事的比重对企业R&D投入有较为显著的正向影响[17]。（4）CEO特征。刘运国和刘雯在对上市公司CEO任期与企业R&D投入间关系进行研究时发现：上市公司的R&D投入水平与公司CEO的任期呈显著正相关，CEO是否离职与企业R&D投入显著负相关[18]。Laleg和Arzu通过构建变革型领导对个人及组织创新层面的影响模型，实证发现：变革型领导在个人层面通过心理授权从而影响员工的创新能力，同时在组织层面，变革型领导与企业的创新能力也呈正相关[19]。

综上所述，国外学者对影响R&D投入因素的研究开展较早并较为完善，国内相关领域的研究起步较晚，且研究对象主要集中于上市公司和大中型企业，较少对中小企业研发投入进行相关研究，关注于县域层面中小企业R&D投入的更是鲜见。基于此，本文以占我国中小企业绝大多数、且属于最缺乏研发创新能力的县域地区的中小企业为研究对象，选择县域中小企业发达的浙江省余姚市为样本地区，运用对中小企业的实地抽样调查数据，实证分析融资约束对县域中小企业R&D投入水平的影响。

三、理论分析、变量选取与模型设定

（一）理论分析

融资约束与R&D投入。获得外部融资的难易程度对于企业成长至关重要。对我国企业的相关研究发现，获得外部融资会显著提高我国私营企业的利润再投资水平，是影响企业投资水平的重要因素。刘立研究发现，企业自有资金与R&D投入间存在正向关系[15]；蔡地等在对民营企业的调查研究中也发现，融资约束程度的降低对促进民营企业参与研发活动和提高其研发投入强度均有显著的积极影响[20]。研发活动通常以一个产品的概念为起始，然后进行产品原型开发和试验，再进行试生产，通过市场检验后，才能形成产品的规模生产和销售，而这一完整周期的每个阶段都需要一系列的资金投入，如果周期中的任一阶段不能得到足够的资金支持，都可能导致研发失败。在我国转型经济背景下，受信贷政策影响，中小企业要获得外部融资尤为困难。因此，企业外部融资额与其R&D投入呈正相关关系。

企业规模与R&D投入。企业的研发活动因其自身特点具有高风险性、资金需求的持续性和高调整成本性，因而导致不同企业由于规模差异，研发投入决策会大不一样。相对于规模较小的企业，规模较大的企业具有更好的抗风险能力，与此同时，研发资金供给相对充裕，能够更好地抵御因研发活动失败带来的调整成本，因此，规模较大的企业在研发投入力度上具有更强的意愿。但另一方面，对于规模较小的企业，其在市场中处于竞争劣势地位，企业为了适应市场需求，打破劣势地位，将更需要开展研发创新，以增强产品独特性的发展方向，因而导致规模较小的企业将具有更强的研发投入意愿。因此，企业研发投入与其规模之间的关系不一定成线性关系。鉴于我国县域企业仍以中小规模为主，且企业普遍缺乏研发投入，因此，企业规模与R&D投入呈正相关关系。

企业成立年限与R&D投入。随着企业成立年限的增长，企业的生产经营逐渐走向稳定，从初创期走向成熟期，企业对市场需求也更为了解，企业的研发活动将有更好的市场基础和经营经验的积累。据此，企业成立年限与企业R&D投入呈正相关关系。

企业历史业绩与R&D投入。企业历史业绩的差异将会对企业研发投入水平产生影响，企业研发活动往往需要持续期较长的资金供给，当企业历史业绩较好时，其盈利收入较高，有更为充裕的资金用于研发活动。因此，企业历史业绩与企业R&D投入呈正相关关系。

CEO受教育水平与R&D投入。CEO作为企业的第一决策人，决定企业的发展方向以及企业研发战略的实施。企业CEO接受的教育水平越高，其对研发创新的认知能力越强，掌握尖端科技的技术也越多，相对而言对企业的研发投入更加重视。因此，企业CEO受教育水平与企业R&D投入呈正相关关系。

资金获得的连续性与企业R&D投入。企业研发是一个周期性的过程，每个阶段都需要资金投入，企业资金供应紧缺或中断将可能导致研发的中断和失败。因此，企业资金获得连续性与企业R&D投入呈正相关关系。

行业特征与企业R&D投入。企业的研发投入因所属行业不同而有明显差异。如医药、航空、电子及通讯、仪器制造等高科技产业的企业，其研发投入占企业投入总成本的比重较大。因此，高科技企业与企业R&D投入呈正相关关系。

（二）变量选取与模型设定

根据以上分析，借鉴Ayyagari等[14]的做法，本文以企业获得的外部资金支持间接反映企业的融资约束，进而运用以下模型分析融资约束对县域中小企业R&D投入的影响。有关变量的定义见表1。

LnR&DInvestment=β0+β1Ln Finance+β2LnSize+β3Age+β4Lagros+β5Ceoedu

+β6Continuity+β7Industry+ε （1）

R&D投入绝对数是一个下限为0的拖尾变量，若仅使用R&DInvestment>0的样本进行OLS回归，回归结果将是有偏差的。因此，本文采用受限因变量模型即Tobit模型进行分析。

（三）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2011年11月对浙江省余姚市中小企业的抽样问卷调查，共发放问卷209份。根据本文的研究需要，依据以下原则对初始209份样本进行筛选：（1）删除年销售额大于3亿元以上的大型企业；（2）删除数据缺失的样本；最终共得到有效样本190份，回收有效率为91%。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变量描述性分析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2。由表2可知：（1）样本企业的R&D投入均值为99.074，中位数为20，说明一半以上的企业研发投入均超过20万元，各企业研发投入不一，差异显著。（2）样本中小企业外部融资额存在较大差异，标准差达到1237.163，说明不同企业间外部融资差异较大。（3）县域中小企业的成立年限和历史业绩、企业规模方差较大，说明各个企业有其各自的特点，同时表明样本分布较为合理，基本涵盖了不同规模和年龄段的企业。（4）CEO的学历水平方面，样本企业主学历水平集中在初中和高中学历，这主要是因为样本企业主的年龄主要集中在40～50岁，其学龄期集中在上世纪80年代，在当时的县域地区，中高考升学率很低，所以接受最高教育学历普遍为初中，拥有高中及以上学历的较少。（5）企业资金获得连续性方面，有81%的县域中小企业资金的获得是连续的。（6）样本企业所属行业主要是传统的加工制造、批发等行业，只有15%的中小企业从事高科技产业。

（二）模型整体显著性检验

对于模型（1）利用Eviews进行Wald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检验结果表明模型在统计上整体显著。

（三）多变量回归分析

进一步运用Tobit模型对模型（1）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4。回归结果显示，R2=0.732，调整后的R2=0.720，表明方程拟合程度良好，各变量总体上解释能力较高。

进一步考察Tobit模型回归结果，企业外部融资额的回归系数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这表明企业外部融资额增加，有助于显著地促进县域中小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从而支持了前文的理论分析：县域中小企业外部融资额与R&D投入呈正相关关系。在控制变量方面，企业规模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县域中小企业研发投入水平与企业规模显著正相关，符合上文的理论分析。企业成立年限与研发投入间呈正相关关系，但并不显著，这可能意味着成立时间较短的企业立足当下生产销售，对企业研发尚未过多考虑，而年限较长的企业则有更多的精力和积累开展研发活动。企业的历史业绩与研发投入额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表明企业研发投入资金依赖于企业的历史经营状况，盈利情况良好的企业有较充裕的资金进行研发投入。CEO受教育水平与县域中小企业的R&D投入呈负相关，但并不显著，其原因可能是学历低的企业家反而更重视企业科技投入。资金获得连续性与企业研发投入水平呈负相关，但不显著。企业所属行业与企业研发投入水平在1%的水平下显著正相关，这表明所属行业为高科技产业的中小企业具有较高的研发投入水平。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县域中小企业的抽样调查数据，运用Tobit模型实证分析了融资约束对县域中小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回归结果表明：在控制一系列影响因素后，融资约束程度的降低对县域中小企业R&D投入水平的提升有显著正向影响，进一步的研究发现，规模较大、成立年限较长、历史业绩较好的中小企业具有更为充足的资金支持企业进行研发投入。

本文的研究得出以下启示：首先，由于研发活动风险较高，为了促进企业进行研发创新，减少县域中小企业的融资障碍，应积极探索科技融资创新机制，加强对中小企业的融资扶持力度；其次，由于研发活动资金需求不同于一般的流动资金需求，应进一步加强银企合作，不断创新投融资产品模式，创新科技金融产品，以有效缓解县域中小企业所面临的外部融资压力；最后，对处于初创期、规模较小、历史业绩还不够稳定的县域中小企业，其研发创新能力较弱，政府应当给予更多的关注与扶持，帮助企业认识到研发创新对其发展的重要性，提高企业负责人对研发投入的认知水平，促进企业不断提升研发能力，加大投入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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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3-04-04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103089）；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2012JDXM007））

作者简介：周月书（1973-），女，浙江余姚人，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农村金融、公司金融；陈 晨（1988-），女，江苏扬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公司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