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遗书保存的唐代文人佚诗

时间:2022-10-03 02:20:18

[摘要]本文所介绍的诗歌是那些久已失传、赖敦煌遗书的发现重见天日的唐代文人诗作。这些诗为唐诗的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新材料。故自敦煌宝藏现世以来,这些诗歌激发着广大学人的研究热情。在众多研究中,增补《全唐诗》、考证诗歌作者是学术界的焦点所在。王重民先生的《补全唐诗》、《〈补全唐诗〉拾遗》,陈尚君先生的《全唐诗续拾》以及黄永武、项楚、徐俊等先生对佚诗作者的考辨是这些成果的代表之作。本文在前贤研究的基础上对这些佚诗的情况及价值进行讨论。

[关键词]敦煌遗书;唐代文人佚诗:《全唐诗》

[中图分类号]K87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2)16—0016—08

一、文人佚诗及其写卷概况

敦煌写卷中的佚诗情况较为复杂,有一些诗歌经过考证,作者归属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还有一些诗无法确定作者。下文分为作者可考定的唐代文人佚诗和作者不能考定的唐代文人佚诗两类来作介绍。

(一)作者可考定的唐代文人佚诗

佚诗的整理工作从敦煌遗书面世之初就开始了。罗振玉的《敦煌零拾》、刘复的《敦煌掇琐》、巴宙的《敦煌韵文集》都不同程度地录入了一些敦煌佚诗。然而,真正有计划地专门从事敦煌诗歌辑佚工作的是王重民先生,他的《补全唐诗》和《〈补全唐诗〉拾遗》至今堪为敦煌佚诗辑校的典范之作。由于当时的材料有限,《补全唐诗》及其《拾遗》还存在相当多疏漏。1992年,陈尚君先生出版了《全唐诗补编》,该书的第一编对《补全唐诗》和《〈补全唐诗〉拾遗》作了校正,第三编《全唐诗续拾》中则又辑入了大量敦煌佚诗,集补遗工作之大成。2000年,徐俊先生出版《敦煌诗集残卷辑考》,该书更为全面地梳理了敦煌诗集残卷,在佚诗判定上多以原卷题署为据,较前人更为谨慎。为了使大家更清楚地了解敦煌遗书中唐代文人佚诗的考订情况,现以陈尚君先生的《全唐诗补编》为据,参校《敦煌诗集残卷辑考》及学术界其他说法列表如下:

(本表仅收录中原文人的诗作,今存诗、王梵志诗、释道诗、敦煌本地诗作均不收;凡作者姓名、身份存疑较大的如安雅、王克茂等不收;残篇亦按一首计,重出篇目不计入总数。)

上表中文人佚诗的主要写卷有P.3619、 S.555、S.2717、P.3771四个,兹简介如下:

P.3619存有刘希夷、高适、孟浩然、王维、宋之问、李斌、哥舒翰、李邕、沙门日进等30位初盛唐诗人的诗歌共48首,其中《全唐诗》不载的佚诗27首。该卷时有朱笔校改之处,盖据有相关诗集抄写。此卷与P.3885 、P.2673为一人所书。卷后有和尚名字杂写,盖与寺庙相关。

S.555卷正面抄《李峤杂咏注》,卷背为李义府、王勃、东方虬、樊铸等22位诗人(11人不见于《全唐诗》)的37首诗(残一首),其中佚诗24首。此卷在抄写上很有特点,兹引《敦煌诗集残卷辑考》:

原卷从抄写形式上可分为前后两部分,前一部分从卷首单行书《侍宴咏乌》诗题、回行钞诗,其后所有诗均作空格接写,不另起行,诗之排列亦严格依照先五言后七言的次序,卷中郑愿二诗分置前后两处,殆即因此。所据似为某通行之诗选集。后一部分即樊铸诗,此诗与前后不复接钞,而回行另起,内容上与前后亦略有差异,或是另有所本。此卷于诗题、作者著录等均极严格,无有脱漏,非一般诗卷可比,殊可重视。①

S.2717 、P.3771即《珠英集》残卷。S.2717正面抄《十地疏》;卷背依次抄《镇宅文》(拟),《珠英集》第四、第五和《押牙为亡考百日设斋祈福文》。卷背三内容笔迹各不相同,《祈福文》书法草率,删改杂写痕迹明显。P.3771正面抄《瑜伽论》之注解,卷背抄《珠英集》残卷。两卷所抄《珠英集》诗歌并无重复,也不衔接。斯卷诗歌排列以官班为序,抄阙名诗人《帝京篇》及沈佺期、李适、崔湜、刘知几、王无竞、马吉甫六位诗人的诗作凡36篇。伯卷亦以官班为序,不过因抄手的重抄让一些诗歌的归属成了问题。据徐俊先生考订,该卷抄有阙名诗人及乔备、元希声、房元阳、杨齐悊、胡皓六位诗人作品,删除重复,共计18首。S.2717 与P.3771共计佚诗29首(存目2首)。

(二)作者不能考定的唐代文人佚诗

敦煌诗卷中还有大量的诗歌我们很难考定其作者。如S.6171有阙题诗39首,诸家皆拟为“宫词残卷”。这些诗歌均不见于《全唐诗》。关于这些宫词的创作年代,学界争议颇多。饶宗颐先生认为是朱梁时代的作品;任半塘先生则认为撰于大历贞元年间,且在王建、花蕊夫人《宫词》之后;张锡厚先生认为作于中晚唐之交;董艳秋则认为这39首宫词非一时之作,初、盛唐、中唐作品均有。董氏不仅对敦煌宫词的文本作了校勘,而且结合出土文献对其作者群、产生和流传的途径,以及其对后世的影响作了较为详尽的论述,于敦煌宫词研究用力颇勤。

在P.2544、P.3619、P.3771 、P.3812 、P.3885 、S.555、S.2717等典型的中原文人诗卷中皆存有2~10首数量不等的佚名诗歌,这些诗歌多有题目,与同卷其他文人诗歌应为同类,盖因抄手疏忽而漏抄了作者。这些诗歌中亦不乏佳作,如P.3916、P.3885两卷保存的《叹苏武北海》:

自恨嗟穷塞,长流海曲间。

牧羊愁日暮,食雪厌天山。

万里怀慈母,三边忆圣颜。

怨啼犹未息,孤坐更思还。

汉月年年照,胡风岁岁闲。

客心云外断,乡树梦中攀。

黄发人多乍(诈),悬云鬼亦奸。

到来观此俗,绝不及南蛮。

这首诗属对精工、用语晓畅、形象鲜明,是一首技法成熟的五言律诗。唐诗中以苏武为咏叹对象的诗为数不少,如李白的《苏武》、刘湾的《李陵别苏武》、温庭筠的《苏武庙》等,不过仔细品味便知,该诗看似书写苏武,实际上是借苏武之事表达自己漂泊边地的乡国之思和对异地生活的厌恶之情。这样的诗作很容易和敦煌寓居者产生共鸣,被广为传抄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P.3200有诗12首,皆为阙题阙名诗,其中有一首经考为宋之问的《题大庾岭》,其余诗歌内容亦多为边塞、闺怨、羁旅伤别之作。七言的如“塞上知己不易求,客中言别泪先流。昨日望君连夜,十六明月照人愁”,五言的如“月满明如竟(镜),轻云薄似罗。故人迷处所,空自坐劳歌”。这些诗歌在艺术上有较高的造诣,应该为有一定修养的文人所作。值得注意的是,P.3200的抄写状况较为特殊,该卷正面为《长乐经》残卷,背面抄诗歌,显系利用道经废纸杂抄。抄手虽然书法纯熟但行款格式极不讲究,既不写题目又不注作者,甚至连句与句、诗与诗间的点断留白都没有。该卷显然不是以保存文献供人阅读为抄写目的的,从其讹误满纸的文本来看,也不似据别本照抄。我们认为这大概是一个抄手默写的卷子,目的为练字或记诵诗句,抑或为偶寄心中之情。如此说不误,那么该卷这些能被人信手写来的诗句,盖多为当时家弦户诵的知名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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