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不能缺少美的特质

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出门就看到水，曹先生对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写东西离不开水。

曹文轩先生的一双眼睛亮而有神，透着灵气和书卷气，与他的言谈举止是和谐的一体。在当代文坛上，像曹先生这样在创作和研究领域都很有成就的学者型作家并不多见，他现在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博士生导师，他的每一部小说都曾产生广泛的影响，小说《草房子》、《红瓦》等曾获国家图书奖、宋庆龄文学奖金奖、冰心文学奖大奖等奖项，他的学术著作也获得学界的高度评价，他的大量作品已被翻译为英、法、日、韩等文字。在文坛追逐现代派、后现代派成风时，他坚守自己古典主义的美学理想，追求文学作品美的特质，作品别具一格。

最近，曹文轩先生推出了新长篇小说《天瓢》（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被认为是浸透着古典浪漫主义艺术芳香的唯美小说。小说以江苏农村一个叫油麻地的地方为背景，写了主人公杜元潮的一生，从童年、青年到老年，他与朋友邱子东、程采芹在情感上的纠葛，和邱子东在权力场上的角逐，写出人性在卑微和丑陋中依然表现出的灿烂和尊严。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一个国家几个时代的沧桑变迁，在小说中用十几场不同意蕴的雨串联起来。雨中的生命之美、雨中的人性、雨中的自然精微、雨中的天道恢宏……写得水波荡漾，美轮美奂。作家王蒙读后说：小说有一种迷人的气息，有一种如诗如画的体贴，有一种细腻的美丽。曹文轩先生说这是他下功夫最大、有标志性意义的小说，酝酿了十多年时间，这次较大面积地动用了自己的生活经验，过去写小说只是动用了自己生活经验的一个角落，就像一个木匠手艺还没到一定程度时面对一个好材料不敢轻易动用，现在知识储备、艺术感觉已经到了动用的时候了。

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出门就看到水，曹先生对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写东西离不开水。后来在北大读书时对水有了哲学上的认识：上善若水，欲圆则圆，欲方则方，水的力量比看上去有力量的东西还要强大。写雨的感觉让他找到了写这部长篇的感觉。故乡的事、故乡的人、故乡的风俗在他的笔下展现，他还写到了故乡的动植物，为此他查阅了故乡盐城的植物志。与他以往的作品不同的是，以往的作品多是以童年为视角，许多东西被过滤了，比如人性中最丑陋的东西，这部作品把童年视角撤掉了，善与恶、美与丑组合在一起，但基调还是美。曹先生特别强调美是文学的基础，当下一些作家写作的粗鄙化让他感到焦灼，他说，这些作家似乎把小说写得越残酷、越丑恶、越粗俗就越真，越深刻，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写得脏，丑和脏是不同的概念，丑是西方美学中的重要概念，一个人长得丑可能是非常干净的。面对文学粗鄙化愈演愈烈，曹文轩先生坚持文学品质应该优雅高贵，坚持美的追求，甘愿被称为文坛的另类。他认为，这样做并不是没有看到丑和恶，但同时也要看到爱和善。

曹文轩先生说：“美的力量不亚于思想的力量，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中的主人公受伤后躺在那里，万念俱灰，不想活下去了，是俄罗斯的森林、草原、河流给了他生存的力量，这是美的力量。在当今有些作家那里，美成了矫情的东西，他们把西方边缘的东西理解成主流的东西。”曹先生认为写小说要讲究技巧，最不可丢失的是细腻，精微之处深藏大义，往往是一些精彩的细节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曹文轩先生现在搞学问和搞创作齐头并进，他说，搞学问是一种很紧张的智力活动，搞创作是一种很丰富的情感活动，这两方面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对他来说，就像电视的两个频道，可以换来换去。

过去他的创作主要写故乡的人和事，在北大多年，曹文轩先生还没有写过知识分子题材，他说，有一天早上他突然醒悟到知识分子题材该怎么写，等写完下一部作品《青铜葵花》，他就要写知识分子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