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男性行业中流动妇女生存状况问题研究

时间:2022-09-14 02:18:47

传统男性行业中流动妇女生存状况问题研究

摘要: 在劳动力转移过程中,性别身份以及农民工身份的双重弱势地位阻碍着流动妇女的生存与发展,同时外出务工妇女内部存在较大的群体差异,其中向传统男性行业转移的流动妇女面临着更为突出的问题。

关键词:男性行业;流动妇女;生存状况

中图分类号:C913.68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949X(2008)-06-0016-03

一、问题的提出

城市化进程吸引着农村富余人口向城市迁移流动,其中外出务工女性的规模呈日益扩大之势,但由于性别身份以及农民工身份的双重弱势地位,流动妇女在外出务工过程中更容易遭受各种侵害。近年来,流动女性的生存与发展问题已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但历来的研究将外出务工妇女作为一个宏观整体来考察,忽视了外出务工妇女实际上存在极不平衡的内部差异。在劳动力转移中,有不少流动妇女选择向传统的男性行业转移,这部分妇女大多不再年轻,知识文化层次较低,缺乏技术,可供选择的就业范围十分狭窄,是外出务工女性中的劣势人群,但由于这部分群体所占比例较小,一直未受到相应重视。如建筑工地上的务工妇女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群,她们的生存与工作环境十分恶劣,遭受着不平等的工资待遇,同时被排斥在城市的社会保障体制之外,缺乏正式的社会支持,再加上维权意识与维权能力的不足,其处境愈发艰难。基于这一现实,本文以长沙市建筑工地女工为例,对这一特定外出务工妇女的生存与发展状况进行了深入的调查与分析。

二、工地流动女性生存与权益保护状况

此次调查中的工地女性以小学、初中文化程度为主,年龄为30~50岁之间,全部为已婚妇女。在工地上,女工虽然从事的仍然是相对辅的工作,但并不仅限于做饭、操作简单的机器等,也涉及到了许多重体力、危险性较大的工种,如承担水泥工、搬运工、敲砖工、刷漆工、装修工、挖井工、转井工、打桩工等重体力活或单一技术工种。

1.职业选择表现为家庭性别分工体系的延伸

工地流动女性的外出方式有着突出的特点。通过调查发现,流动女性之所以选择工地工作,除了受到年龄、文化程度以及职业技术的限制,其职业选择更多的是一种家庭策略,且遵循了男主女从的性别分工模式。50位接受调查的流动女性全部为已婚,其中单身外出务工的女性较少,大多是夫妻双方一起外出或举家外出,多是女方跟随男方,夫妻双方在同一工地上工作的情况十分普遍。长沙红星村的某个工地具有典型的代表意义,在这个工地上,有几十对外来务工人员以夫妻合作的形式承包了打桩、打井的工作,其中,男性为主要的劳动力,女性从事相对安全的辅工作。

此外,举家外出的也不在少数,不少夫妻选择携带子女一起进城务工。许多工地女工表示,之所以会在工地上工作,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丈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顾孩子。由于常年在工地上辗转奔波,工作和生活环境十分恶劣,除了安全隐患外,小孩的抚养、教育问题也十分突出。

个案1:A某,37岁,小学文化,来自邵阳,与丈夫一起进城务工,从事工种为水泥工 、抗砖工。“我结婚没几年就跟着丈夫来长沙工地上工作了,从一个工地转到另一个工地已经10年了,没有固定的居住地方。大儿子15岁了在长沙读初三,小女儿5岁在读幼儿园,两个孩子都不会说家乡话,一家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回老家。”

个案2:B某,30岁,已婚,初中文化,来自邵阳,与丈夫一起带着5岁的小孩在工地上工作和生活,从事工种为水泥工、搬砖工。每天早上安顿好孩子就去做事,下工后去菜市场买些便宜的菜,没有休息时间。

2.劳动安全与职业病问题十分突出

在建筑工地上工作的女工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安全就业与职业病防护的问题。见表1,根据调查,仅有24%的建筑女工认为自己所在的工地有很齐全的防护设施与措施,60%的认为比较齐全,还有16%认为不太齐全以及很不齐全。事实上,在被调查的工地中,许多女工对于安全防护的定义是不同的,与严格的安全防护标准相去甚远,而安全保护不足的问题将直接威胁到建筑女工的就业安全甚至生命安全。值得忧虑的是,建筑女工的安全保护能力与自我保护意识也不容乐观。根据调查,仅有48%的建筑女工在正式上岗之前接受过正规的安全知识培训,还不到调查人数的一半。同时,大部分女工都认为,安全主要是靠自己,只要自己小心点、注意点就没事了。

表1 所在工地是否有齐全的防护设施与措施单位:%

此次调查发现,在某些工地上,有些工作是采取夫妻承包、协作的形式,如打桩、挖井等,工作时虽多是以男方为主、女方为辅,但仍然十分危险。除了就业安全以外,在建筑工地上工作,职业病的问题也十分突出。

个案3:C某,40岁,来自浏阳,从事工种为转井工。“在工地上工作很危险,打的井很深 ,有十几米,我丈夫在井下,我在井上。如果负伤,包工头不会给治疗,有病都是自己去诊所看病。工作时间很长,每天早晨六点半就起来干活,到晚上七点多才收工,中午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个案4:D某,50岁,初中文化,来自益阳,从事工种为装修工。“我从益阳乡下,和丈夫一起来长沙的,到今年底就已经在长沙5年了。5年都是做的装修,搬地板砖、和水泥、挑水泥,很辛苦。”

3.公共医疗与社会保障严重缺失

尽管流动女工的工作相当辛苦和劳累,但其劳动关系却十分不完善。根据本次调查,在所有访谈对象中,没有1人与建筑单位签定了劳动合同,更难以享受到与之相关的社会保障。值得关注的是,由于建筑行业是一个周期性工种,工作周期较短、不固定,建筑女工也相对认同这种较为自由的形式,对于签订劳动合同以及享受社会保障并不十分了解和关心,风险意识与自我保护意识较为薄弱,反而更倚重以地缘关系为基础的乡属群体之间的社会信任与支持。但显然,这种非正式的劳动关系与保障具有更大的风险与不确定性,尤其在危险性较大的建筑工地,一旦出现劳动纠纷与工伤事故,外来务工人员的权益难以得到有效的保障。许多建筑女工提到,如果发生工资拖欠或出现其他纠纷,一般通过老乡来解决,事实上,这种仅凭道义或乡缘关系为纽带的劳动关系是十分缺乏约束力的。根据表2,在50名建筑女工中,工地或单位完全没有为其购买各类社会保险的占到了70%,其后依次为为工伤保险(24%)、医疗保险(10%)、意外保险(4%)、养老保险(2%),没有一人购买了生育保险和失业保险(见表4)。

表2 工地或单位为您购买了以下哪些保险单位:%

同时,根据调查,建筑女工的公共医疗服务基本处于缺失状态。随着“单位人”向“社会人”的转化,社区开始逐步承担起一些社会管理与服务工作,长期在城市中工作和生活的外来务工人员理应成为社区管理与服务的对象。但根据样本统计,50位调查对象中仅有4人(占8%)曾经享受过所在城市社区的医疗健康咨询或服务。医疗保障与公共医疗卫生服务的真空状态导致了建筑女工在城市中看病难的状况。

C某:“我们没有做过身体检查,从来没有人向我们要健康检查。工地上没有医务室,应急的防暑药品倒是有,到了夏天,包工头会给买一些。居委会也从来没有宣传或提供过健康知识方面的咨询服务。要是不舒服了就直接到药店去买药吃,特别严重的时候才去门诊打吊针,一般不去大医院。”

4.传统男性行业对性别差异的忽视

有学者指出,“尽管非农化增加了女性参与经济发展的机会,使她们的生活得以改善,但不论在转移顺序,还是在转移后的劳动分工和非农职业收入上,都呈现着性别差异”。除此之外,在住房、公共卫生、日常生活等方面,工地也欠缺对流动女性的性别考虑。

建筑女工大多是通过工地上的老乡或亲友得到此份工作,在人际交往中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很少有疏离感与隔阂,彼此之间能够互相照应,基本上不存在人身安全的问题。尽管如此,长期在工地上工作和生活,对于女性而言,仍存在许多不便,譬如住宿以及日常生活等问题都欠缺性别考虑。建筑女工很少在外租房居住,基本上是与家人或老乡一起吃住在工地,虽然在经济上能够节省一部分费用,但较差的居住环境对女工本人及其家人的身心健康十分不利。在被调查的工地中,绝大部分住宿条件都十分简陋,很多是临时搭建的工棚,遇到刮风下雨或酷暑严寒则更显恶劣。此外,工人的居住空间十分狭窄,一个工棚居住的固定人数一般在五六十人以上,基本上是男女混合居住,有些是好几个家庭或好多对夫妻共住一个大房间。由于缺乏个人的私密空间,相互之间容易产生干扰,女性在其间生活十分不便,突出反映在休息、换衣服、洗澡、上厕所等日常生活问题上。据统计,50调查对象中除了有1人是在外租房外,52%的女性认为其居住的工地宿舍单独设立且安全;还有42%的女性认为目前的居住条件安全但不是很方便;认为极不方便的女性占到了4%。

个案5:E某,41岁,初中毕业,来自云南,从事工种为打桩辅助工作(夫妻协作)。“我们住的地方很差,里面住了五六十个人,而且还不是和我们一个地方的,跟他们打交道挺不方便。而且都是男的女的住在一起,很不方便。厕所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远,要走十多分钟。虽然男女卫生间是分开的,但没有专门的浴室,只能在厕所里洗澡,用水还是蛮方便的。工棚基本上是用布搭成的,晚上有时候吹风刮得很响,好吓人。”

个案6:E某,30岁,小学文化,已婚,来自云南,从事工种为挖井工。“住宿是最让人恼火的。我们工棚住了68个人,有些工棚住80个,男女也不分开。像我们夫妻一起也只得住在那里,很不方便,每个床就自己用布隔一下。很多人打呼噜,又不好说。有些人还在里面打牌到很晚,跟工头反映也没用。女的只能在厕所洗澡,地方又小窗户又是通的,冬天很冷。男的都在工棚里洗,只用块纤维布遮着。”

三、对策与建议

1.关注流动女性内部差异

流动女性内部的群体分化与异质性正日益显现,如外出务工妇女在年龄、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职业类型及社会流动等方面存在差异,其境遇和生存状况也有着明显的区别。对于流动女性的关注应当顺应这一趋势,对不同层次的流动女性展开区别性的研究。譬如,有学者以“性别化年龄”为工具开展女性农民工群体内的差异研究,并揭示了劳动者分化的文化建构过程。[1]在劳动力转移过程中,部分流动妇女突破了传统的性别职业分工模式,介入到以男性为主导的相关行业之中。与其他行业的流动女性相比,这些妇女大多不再年轻,知识文化层次较低,缺乏技术,可供选择的就业范围十分狭窄,是外出务工女性中的劣势人群,生存与发展问题更为突出。但由于这部分群体在外出务工女性整体中所占比例较小,一直未受到相应重视。事实上,突破宽泛的视角而研究某个现实群体对于推动弱势女性的发展具有更为深刻的意义,传统男性行业中的外出务工妇女由于其相对的贫弱地位也有理由受到更多的关注。

2.重视就业中性别因素的影响

在劳动力转移过程中,越来越多的流动女性已开始介入到传统的男性行业中,但由于女性所占的总体比例偏少,其中的性别不平等现象更为突出,广泛地影响着流动女性的生存与发展。女性受到的歧视与压迫是多重的,不仅与社会阶层、种族地位、职业等紧密相联,同时也与其性别弱势身份相关。“性别中立”政策往往使得男性和女性的不同特质被掩饰或不明显,所谓性别平等也并非是忽视男女两性差异,追求没有任何区别的同等对待。事实上,根据男女不同的身心特质、男女参与劳动力市场的差异状况、女性易受侵害的特点等分别采取相应的政策或对策,有助于实现真正的“性别平等”。因而,即使在男性为主导的传统行业中,也应当注重到少数弱势女性的利益,充分考虑性别差异的影响,改善流动女性的就业与生存环境,促其发展。

3.完善政策法规,加强社会公共管理与服务

政策法规的不完善以及正式支持网络的缺乏是造成流动女性权益缺失的重要原因,此外,非政府组织与群众团体参与力量不足,也未能有效地弥补政府组织管理的缺陷。由于农村流动女性对以亲缘、地缘为基础的初级关系十分倚重,当其置身于异乡外省时,与乡土社会的联系被割断或削弱,来自亲缘、地缘所给予的社会支持明显减少,而城市正式支持网络又未能建立,这在建筑工地女工身上表现得十分突出。尽管流入到当地城市社区,却未被纳入城市的社会公共管理体系之内,无法享受相关的服务与资源,生存与发展面临困境。因而,为流动女性创造良好的就业与生活环境,需要采取积极的政府行为以及有力的政策保障,不仅要制订具体完善的政策法规,也要加强社会公共管理与服务,为之建立强有力的正式支持体系等。

参考文献:

[1]何明洁. 性别化年龄与女性农民工研究[J].妇女研究论丛,20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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