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树花 传统的平民狂欢

说到蔚县，很多人除了剪纸，就是知道打树花了。这个让普通人听起来有些兴奋的祝贺新春的仪式，是个在万千金光中的传统平民狂欢仪式，以往只能在春节的时候亲眼看到，现在平时也能目睹。

王德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打树花的传承人，蔚县暖泉现有四个打树花艺人，其中两个掌勺的，两个掌炉的，王德为掌勺艺人之一。见到王德，我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为什么敢把上千摄氏度的铁水挥洒出去，而得到的答案，就是：“胆大就行。”

“打树花”是河北蔚县暖泉镇别具特色的古老节日社火，至今已有300余年历史。是用熔化的铁水泼洒到古城墙上，铁水遇冷迸溅四射，形成万朵火花，犹如枝繁叶茂的树冠而称之为“树花”，其壮观程度远胜于燃放烟花。王德1963年出生，他十几岁就跟随父亲学祖传技艺打铁。21岁，正式跟父亲学习“打树花”，迄今已经有小30年了。

“那时候都是只有正月的时候打树花，打一次，胳膊能疼一个月，就那勺子盛上铁水，得有七八斤，现在几乎每周都打，也就不疼了。”见我对他们的装备很感兴趣，王德带我们回到他家，一排排建设得整齐的平房，是因为要开发旅游而统一规划的。打树花要“头戴草帽，反穿羊皮袄，两条裤腿一条为反穿羊皮，另一条为防火帆布。衣服也要都是纯棉质地的，为的就是防止燃烧。乍一看这装备，好似以前放羊人的穿着。

打树花的木勺很有讲究，要用暖泉镇当地的暖泉水养大的柳树，然后由专门的人制作成木勺，表演之前要在水里泡上三天三夜。这样上千摄氏度的铁水才能盛放于其中。每次表演，大约使用12把柳木勺。而这柳木勺，现在在表演后也会拍卖，人们相信这勺子经过了金木水火土的洗礼，可以辟邪。“最多一次拍卖到800块呢”，王德告诉我。

之前打树花，是在北官堡（bǔ）的堡门上打，现在暖泉镇设有专门的树花广场，广场内有一个大大的舞台，背景是一面高10米、长近30米的仿古城墙，舞台一侧是熊熊燃烧的炼铁炉。炼铁的当口，有演员在舞台上为观众表演灯笼舞、跑旱船、锣鼓等精彩节目。铁水炼好后，树花艺人就该上场了。夜幕降临，匠人们把砸碎的铁器装入炉中为晚上的活动做着准备，打树花的铁水就是用废弃铁器经过高温加热熔化而成，在鼓风机的作用下，上蹿的火苗和炉底被吹出的炭花跳动着，打树花活动即将开始。表演打树花传说是为了庆祝得胜归来的战士。而当地村民中流传着的说法是：“过去穷人家在过年期间没有钱买鞭炮烟花，一个铁匠在一次不小心将铁水溅到石头上，看到溅出来的铁花很是漂亮，就琢磨着怎么让它更好看，一开始是在自家的门口石头上打铁花，庆祝春节。后来，为了让更多的村民都看到，才发展成了如今的打树花。王德回忆小时候：每逢正月十四早上，披红挂绿的男女老少自发集合在北官堡村堡门前的空场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早就帮着打树花艺人将笨重的土熔炉安放在空场的一角，三份黄纸烧尽，人群中有人高喊：“开祭喽！”　这时广场一片热闹景象，这便是开炉前的传统仪式“祭炉”。大意在敬告各方神灵，暖泉人要“打树花”了，以免被惊扰，有劳诸神保佑树花艺人的安全，保佑暖泉人来年丰裕富足、太平吉祥。

北官堡的堡门墙上现在依然留着打树花留下的铁锈。“表演‘打树花’，特别不容易，烧伤烫伤是常有的事。”王德给我看他的手背、手臂、脖子，都有打树花留下的疤痕。他告诉我，如果烫着了就抹点儿药，过些天就好了。我问他，那得多疼啊，他告诉我忍忍就过去了。现在树花广场的表演，一场“树花”打下来，虽然只有短短八分钟，四位表演者个个大汗淋漓，而手里的木勺都已被烧焦。王德说：“也就能打20下以内，太需要力气了，如果没拿稳，铁水落身上就危险了。打树花要求站得稳，力道准，曾经有一个打树花的人，就因为没站稳而几乎把一勺子的铁水倒扣在头上，导致严重烧伤。”

现在的打树花表演，一场“打树花”，需要耗费废铁1200多斤，三四百斤焦煤，还有若干青石料。司炉师傅们将这些原料按一定比例搭配，经过大约40多分钟，铁水就能炼好。也因为这个民俗活动已经成了表演，王德每次表演能有200元的收入，他的主业依旧是种地，30亩的地大多时候会种植玉米。他现在想让儿子也学学打树花，“现在县里这么重视，得学学。”也许有一天，王德的儿子会像他从父亲的手中接过打树花的木勺一样，也接过他的木勺。

问起在北官堡遇到的一位小脚老太太，喜不喜欢打树花，她说喜欢。但是得知打树花只有蔚县暖泉镇北官堡才能看到的时候，她倒是觉得有些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