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五题 第11期

时间:2022-05-14 03:09:07

黄冠华,笔名苏烟,上世纪70年代末出生。广西北流入,玉株市作家协会会员。9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原玉林市大中专文学联谊会创始人之一,有诗歌、散文、小小说等作品发表于各报刊。2001年加盟媒体行业,转攻新闻及报告文学,至今已有近百篇作品荣获国家、自治区以及地市级奖励。目前担任玉林广播电视报社副总编辑,2005年、2007年分别被评为广西优秀新闻工作者、广西广播影视十佳记者。

希望的灯火

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参加一个网站论坛在大容山组织的活动。在海拔1270多米的山顶,网友们燃起篙火,唱啊,跳啊,玩游戏,点亮蜡烛许愿……一直闹到晚上11点多,还意犹未尽。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活动终告一段落。因为山顶的帐篷有限,容不了太多人,需分批乘车到山下的宾馆入住。我随人群挤上一辆中巴车,落座后,车辆便沿着狭窄弯曲的盘山公路颠簸着往山下驶去。

正好是靠窗的位置。籍着淡淡的月光。我看见窗外远处的大山连绵起伏,错落有致,与朦胧的烟雾连成一体,显得飘飘渺渺,恍如梦境;车窗外,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陡壁,车辆前方,则是漆黑一片,只有两道摇摇晃晃的汽车灯光,挣扎着穿破重重迷雾,仿佛引领着我们走向不可预知的遥远的未来…-

车上的人似乎都睡着了,又似乎都各怀心事,彼此没有言语,只有汽车的马达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先前的喧嚣与眼前的寂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瞬间,一种落寞涌上心头。

一瞬间,两滴清泪滑下脸颊。

这样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望着窗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再仔细看,没错,是灯光!穿越暗黛的群山,在目光的终点那头,不是一丝,而是一片灿烂的灯火!

那是城市的灯火!在相隔上百公里的偏僻大山,居然看见了城市的灯火!对处在繁华与荒凉边缘的我们而言,那无疑就是一盏指明灯了!

我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迫不及待地叫醒每个昏昏入睡的人,一起去追逐那一片希望的灯火……

也许多年以后,我还会记得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段心情。

其实,在人生的舞台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们不但要学会面对台前的热闹与风光,还要有足够的勇气承受曲终人散后的失落。冥冥中,上苍似乎早已为我们安排好了这一出“对手戏”。

但只要有信念,总会有希望。在茫茫的命运之海,向着心中那束不灭的灯火,一路前行,终会到达灿烂的彼岸……

所谓爱情

急匆匆挤上公车的时候,天空已经被乌云黑压压地笼罩起来,大风刮起一阵阵灰尘,可以预见,一场大雨即将铺天盖地而来。

我暗暗庆幸自己眼明脚快,可以躲过这一劫。同时也担心,万一雨下个不停,自己又没带雨具,岂不是要在公车上呆到天晴?

旁边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似乎要赶着去上班,一会看看手腕上的表,一会又看着车窗外。看得出,她也像我一样,怕这场雨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风越刮越大,街边一些商店的吊旗、横幅被吹得东歪西倒,一些纸屑飞到空中,跳起了芭蕾。

忽然,女孩的脸色变得有点异样起来,微侧着头直往窗外面看,脸部和鼻子都快要贴到玻璃了。

我顺着她目光的方向往外瞥了一下,一个男子骑着一辆电动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估计,是碰到熟人了。

在一个路口前,公车停了下来,等待绿灯放行。

这时,骑手也赶了上来,靠着公车停下电动车,从半开着的车窗递上来一把雨伞,女孩则带着默契般伸手接过,骑手便掉转车头,一溜烟走了。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

我的心微微一震。从女孩略带满足和幸福的眼神,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爱情了吧!简单、平淡、直接,无需过多的修饰和语言表达。

曾经在报刊上读过的这样一个故事:一对夫妻,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度过了年复一年。这种缺乏激情、缺少浪漫的生活让女人心生厌倦,甚至一度认为男人已经不再爱自己。直至有一天,女人病了一场,男人鞍前马后地服侍,在出远门前和旅途中,都不忘细心叮嘱女人按时吃药。女人终于明白,爱情,其实就是“一日三次,一次三片”。

这个故事与上面那一幕,情节大体相同,也一度让我感动不已。但自己的亲眼所见和只能在字面上意会,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张爱玲说,爱情,就是于千万人之中,在千万年时间的无涯里遇见自己所爱的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所谓爱情,无非这样。

鱼之将死

“快来看看,这条鱼怎么了?”

妻子急匆匆的叫声让我来不及穿上衣,就从房间直奔出来。

鱼池里,一条红色的金鱼挺着浮肿的肚皮,侧着身子在艰难地游动,嘴里不停地吐着泡泡,那情形,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号在作垂死挣扎。而另外一条则躲在假山底下,默默看着同伴,一副爱莫能助、无能为力的样子。

“是不是病了?赶紧想一下办法吧!”妻子催促。

我拿来一只水桶,装满清水,再洒上一些鱼药,把病号舀起来,放进水桶里进行隔离救治。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病号在干净的水里似乎舒服了一点,呼吸不再那么急促,但大肚子依然没能翻转过来。

“让它慢慢休养一下,应该没事的。”我安慰妻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病号既没有好转,也不闭上眼睛或停止呼吸,搞得我们很是束手无策,不敢喂它,又不能把它抛弃,只好不停地换水、下药,盼望着奇迹的出现。一连几天,心里都像被堵了什么东西,憋得发慌。

这两条鱼是搬新居时从花鸟市场买回来的,已经整整陪伴了我们两年。两年里,因为出差而一连几天没喂都没事,小侄儿和小外甥来玩的时候,轮番拿着棍子去赶它们、抓它们也没事,现在却莫名其妙自己就病倒了!

看着我闷闷不乐,妻子说,我们把它拿去给卖鱼的人治治看?我说,卖鱼的就一定懂治鱼吗?何况这条鱼卖来才那么几块钱,人家愿不愿意费这个神帮你治?

这主意便只能作罢。

说实话,这时候我宁愿它痛痛快快地死去,也不希望看到它这样受折磨,或许,我的心里还能好受点。

鱼之将死,人受煎熬。

后来,它还是死了。

把金鱼埋了以后,心里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鱼,也是一条生命。在这个万物竟天的地球村,它们和所有生物一样,繁衍生息,自由存在,从而构成了这个多姿多彩的完美世界。

佛家有句偈语,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从一朵花中便能悟出整个世界,这当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达到的境界。但我们可以感恩,可以包容,可以敬畏,这一个生生息息的世界。

心存善念,才能营造万物和谐共处的环境。

心存善念,世界会因你而美丽。

童心如雪

一个难得的假日,回到了远在农村的老家。四岁的小侄儿见到我,就像来了客人一样,屁颠屁颠地围着我转。

在年老的父母花费了大量心血侍弄的果园里,我看见了几棵长得挺茂盛的木薯。

这是我们那一带的特产。年少的岁月,我们的

一日三餐几乎都离不开它。长大后,远离了家乡在外谋生,也就很少见到了。听说现在农村里又开始大量种植,不过目的已不是做粮食,而是用来提炼乙醇,做乙醇汽油。

我立马来了兴致,转身回家拿来了镐、铲等工具挖了起来,侄儿则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小家伙大多时间是跟着他的父母在圩镇上度过,这些体力活估计他也少见。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费了很大的劲头,却始终挖不到一根像样的木薯。我观察了一下,地里布满了千疮百孔的老鼠洞,估计果实早已经被这群不劳而获者窃为已有。

“可恶的老鼠!”我一阵恼恨,转而将目标对准了这些老鼠洞狂挖起来,一种似乎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肇事者来的架势。

小家伙在旁边看得不解,便问:“叔叔,那些洞洞是干什么用的?你挖它干吗?”

“这是老鼠洞,知道不?”我怕他不明白,又提高了分贝:“就是老鼠的家,我挖开看看里面是怎么样的。”

“哦。”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看着我忙活。

“叔叔,怎么这些老鼠洞没有厨房和卫生间的?”

正想停下来歇歇,小家伙冷不丁蹦出这一句,让我顿时像被电了一下,一时声哑;几秒钟之后,我终于止不住狂笑起来,直笑得东倒西歪、肚子生疼!

太可爱的问题了!太经典的童言了!

我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摸着一脸纳闷和无辜的小家伙的脑袋,打趣着回答:“老鼠的房子哪有你们家那么高级呀。它们没钱建厨房和卫生间呢!”

童言无忌。在小家伙尚且幼稚的世界里,也许世间万物都只有一个参照物,那就是自己的有限的所见所闻;在他的目光中,一切都是那么纯粹,那么自然。他的心灵,就是一捧白皑皑的雪,晶莹剔透,毫无杂念。

我们何曾又没有这样的童心?年幼时,又有谁没做过诸如“坐在鸡蛋上学母鸡孵小鸡”此类的搞笑事?

只是,已时过境迁。岁月已经磨平了我们的棱角,将我们曾经光洁的内心雕刻得体无完肤。为了生活,我们最终将自己禁闭了起来,为自己披上了厚厚的伪装。

我们怀念童年。也许,只有在那些年少无知的岁月里,才能找回真实的自我。

保持一颗圣洁的童心吧,让那些纯真的色彩,照耀我们的漫漫前程。

做人生的学徒

堂嫂打来电话,说她的小儿子今年中专毕业了,学的是汽修专业,问我能不能帮联系份工作。

说实在话,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城市里混,但也是为了生计而奔波,既没做官,也没发财,只不过是因为工作的性质而比常人多了一些社会关系罢了。即使如此,可从老家来要求帮忙联系看病、上学、求职等事宜的亲戚朋友仍络绎不绝,让人烦不胜烦。帮吧,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通,何来的闲工夫替人跑腿?不帮吧,近邻近舍的,怪难为情,搞不好还会背上“摆架子,不认人”的骂名。

但堂嫂毕竟不同。在老家,一直多得她关照我年老的父母,所以这个忙无论如何也得帮了。

翻了厚厚一本通讯录,终于找到一个在某车行做老总的熟人。一通天南地北的海侃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你那里招维修工吗?

熟人略一沉默,似有难处,但又不好拒绝,说,是你亲戚?先来看看吧!

我像得了圣旨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带上堂侄便直奔过去。又是一番好话说尽,人家才勉强点头同意“来试试”。这时,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那小子第一天表现还可以,按时上下班,还弄得一身油渍渍的回来,蛮像个修理工。

第二天,神情就有点低落了,无精打采的。但因为忙,我也没顾得上问他。

第三天一早,堂侄找到我说,阿叔,我想先回学校领毕业证,你帮我向老总请个假。我一想,有个毕业证总比两手空空好呀,到时讲话都有底气一点,便同意他回去,还交代他领了证就赶快回来上班。

期间因为出差,我把这事情给忘了。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那熟人打来电话:你侄儿去哪了?几天没来上班了!

我一惊:去领证领了一个星期?赶紧打电话给堂嫂,回答是没见人回过家呢!直接拨通他本人手机,说还在学校。这才松了口气。

问他干吗还不回来上班,回答却让我大跌眼镜:他们老是把我当学徒看,也不说给多少工钱,我不想干了!

堂侄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是啊,堂堂一个中专生,寒窗苦练了几年,毕业出来居然还被人像学徒一样呼来唤去的,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可是,反过来讲,与人谋生的三百六十行,哪一行不是先从学徒做起?又有谁生来就做师傅的?没有学徒,又何来的师傅?

人毕竟不是万能的。赤条条光临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许多的功夫和本领都是经过千百回的艰苦历练才为我所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生,其实就是一个不断学习、总结和提高的过程。

做自己人生的学徒,脚踏实地,风雨兼程,才能收获一路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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