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镜头与影像画外意义的延伸

一、古典好莱坞电影的镜头运用

古典好莱坞时期的电影大多是在大制片厂制度下严格遵循着类型片的制作程序，采用严谨的线性情节结构，以封闭式结局来成就一部又一部的经典叙事电影。影片中的每一个镜头的内容和编排都是经过导演苦思冥想得来的，上一个镜头暗示着下一个镜头的产生，而下一个镜头必须承接上一个镜头，在整体上达成表意的连续，进而实现意识形态的操控。观众所看到的是摄影师选择的结果，这本身就是一种意义的强加，影片实质上沦为意识形态上的暴力干涉。

这和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有着某种相似性，作为一种主体间的理论，它确定了“自我”和“另一个”独立的主体之间的关系。精神分析学家们，通过该病人的说话，去重新联结病人和象征秩序，从而他得到了他的特殊的精神构造。这和导演在结构镜头之前，必须先了解观众的观赏习惯和欣赏口味是大致相似的。戈达尔的跳接式剪辑是超出观众想象力的，他的镜头连接方式是导演个人化的，而非普通观众可以理解的，所以，跳接是一种非线性剪辑，当然也排除在好莱坞经典叙事之外。

经典好莱坞叙事结构中的高潮往往是结构的顶点，是冲突从量变达到质变的时刻。在《魂断蓝桥》中，如果发展部分还只是矛盾经历着量变的过程，那么当一直作为伏线处理的“等级差距”这一新的矛盾突然出现时，促使原有的矛盾产生质变，形成了全片的高潮。玛拉作出了最后的抉择，她奔向罗伊母亲的房间，向罗伊母亲坦白了自己遭遇的不幸，在高潮这一时刻里，人物将其最本质的一面展现出来，此刻的玛拉个性鲜明，她深受传统观念束缚，在肉体上沦落却内心保持美好的女性。从故事的开始、发展、高潮到结局中，它始终遵循着线性叙事的结构，蒙太奇多使用平行、交叉等连续性剪辑，一个个短镜头分割着观众对场景的理解，隐藏着不被直接注意到的意识形态，影片的发展最终朝着导演预期的方向发展。即便是被组接过的镜头，也是需要观众用想象去缝合的，故事的完整性是导演和观众共同完成的，而这个中介就是想象，缝合的主动性诉求当然也只能由观众自己来做。每个观众看到的故事都是被整合过的，在视觉和心理的双重作用的完成叙事的进展。

二、电影中的缝合体系和双舞台结构

丹尼尔.达扬说：叙事电影把它自己表现为一个“主观性”的电影（针对主流虚构电影而言），这些影片认为影象是被精巧地设计并被直观地觉察为是和一个人物或另一个人物的视点相一致的。主观镜头在经典叙事电影中存在是必要性，并且证明了这种必要的电影间接手法是为了达到清楚的表达的一个方面的系统，即缝合体系。

“观众的注意将被约束在信息方面，符码将不被注意到，通过缝合体系，电影的信息把答案提供给观众――想象的答案。”希区柯克的《后窗》中使用了大量的和主观镜头和长镜头。摄影记者杰弗瑞由于意外摔断了腿，不得不在轮椅上度过一段时间。时值盛夏时节，居住在楼上的人们日夜都敞开窗户，闲来无事的杰弗瑞总是喜欢透过窗户来观察周围的邻居，他们的所作所为都被局外人杰弗瑞尽收眼底。一位体态迷人的舞蹈演员，身穿胸罩短裤迈着优美的舞步做家务；一位独居的作曲家经常坐在钢琴旁边创作；一对无子女的夫妇热的躺在阳台上消暑等等。他在无聊中的观察，实际上构成了一种偷窥，上一个镜头是杰弗瑞无聊地坐在窗户旁边望向窗外，而下一个镜头就是杰弗瑞所偷窥的内容，观众非常容易地将自己与男主角杰弗瑞混淆，从而忽略了景框的存在，错把摄影机拍到的影像，即电影强迫我们看到的，当成男主角所看到的，而观众没有意识到电影将男主角的视线和观众自己的视线统一化了，从而陷入了“主体圈套”。

在这个缝合体系内，一个镜头的意义依赖于下一个镜头。只有两个镜头形成映照，才能实现意义的完成。两个镜头间切换所产生的联系其实也离不开观众的“想象”，就是一种现实生活的“想象”赋予。这种“想象”将前一个镜头和后一个镜头之间的缺口缝合，这个缺口就是，观众作为主体的觉醒，意识到景框的存在，或者说是意识到“缺席者”的在场。若是缝合成功，观众的感觉和片中主角合二为一，与荧幕中的舞台同时存在；若是缝合失败，观众将意识到自我的存在，觉察出自己是一个局外人。观众一旦清醒过来，就会与影片传达出的意识形态形成撞击，从而开始读解镜头语言，双重舞台也不复存在。

“双重舞台”这一概念本是由奥达特所定义的“画面的本文不能被仅仅归纳为它的可见部分，它并不在画布止步的地方止步……在舞台上，显示的是演出，在另一个舞台上，观众正在看着它”。“双重舞台”结构不仅出现在电影中，也存在于绘画中。在委拉斯贵支的《宫娥》，就是一副遵循“双重舞台”结构的绘画。

丹尼尔.达扬在他的文中说到“像古典绘画一样，缝合体系体系依赖于两个领域的根本对立：（1）我们在荧幕上所看到的空间（2）另一个补充的空间，他可以被界定为缺席者正从那里在看的地方，因此，任何一个由摄影机限定的电影空间，都和另一个由不在场的空间相对应。”这两个空间即形成经典电影中的“双重舞台”。

时至今日，主观镜头和“双重舞台”结构仍是叙事电影经常使用的法则，通过“缝合体系”这个手段，电影表述把自己表现为“一个没有起源的表述。”而观众所看的影片大多都带有创作者个人的意识形态，如何区分这种隐藏的观念，则要看观众自己的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