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方法论论文范文

时间:2023-11-29 14:23:50

哲学方法论论文

哲学方法论论文篇1

关键词:医学哲学;医学哲学思想史;医学人文精神

中医学理论体系形成于战国至秦汉时期。在“诸子蜂起,百家争鸣”的时代,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得到长足的发展,当时盛行的精气学说、阴阳学说、五行学说对中医学理论体系的形成产生深刻的影响。中医学将精气学说、阴阳学说和五行学说作为一种思维方法引入中医学,与中医学自身固有的理论和经验相融合,以说明人体的形态结构、生命过程,以及疾病的病因、病机、诊断和治疗。因而形成了古代哲学思想和方法与中医学固有理论和知识相融合的独特医学理论体系。挖掘和研究传统医学哲学思想,对于我国现代医学人文精神的研究和重塑有十分积极的现实意义。

一、《易经》、《黄帝内经》为中医学的形成奠定哲学基础

中医学的形成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是有理论准备和积淀的。学术界普遍认为,春秋时期的扁鹊秦越人所提出的“信巫不信医”为“六不治”之一,标志巫医相混的时代结束,不科学的巫术开始从医学剥离出去。古人还认为疾病产生于人类“逐欲之道方滋,而五味或爽,时昧甘辛之节;六气斯,易愆寒燠之宜。”于是“饮食伺衅,成肠胃之眚,风湿候隙,遘手足之灾”。还认为“暨炎晖纪物,识药石之功;云瑞名官,穷诊候之术”,才有了中医中药。“释缚脱艰,全真导气,拯黎元于仁寿,济羸劣以获安者,非三圣道,则不能致之矣”,即只有伏羲、神农、黄帝的书才能救助病人,而且许多医学史书籍也都普遍认为“医之始,本岐黄。灵枢作,素问详。难经出,更洋洋”。而《黄帝内经》问世前,医学理论是如何形成的,又是哪些人充当医生,许多文献所谈都过于粗疏。笔者认为在这个时期奠定中国医学的哲学基础主要是来自于“六经”之一的《易经》,其充当医生的人也多来自于早期“儒”的社会职业之中。

“六经”之一的《易经》不仅奠定了中医学的哲学内容,如阴阳学说、天人合一的理论等,而且在思维模式、方法上也奠定了中医学的基础。而后者比前者在支配这一医学的行为上则更为重要。例如:在思维模式上,《易经》提出了"形而上为之道,形而下为之器"的道器论,在由“器”(物)升华为“道”(意)的过程中,《易经》主张要经过“观物取像”、“立像尽意”、“以像喻意”的过程,这里的“像”应该是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一个特色之处,作为哲学体系,在取譬中,它也成为医学的思维模式。在方法上,取像类比是典型的《易经》,也是中医学被广泛应用的方法。“天人合一”原本是中国先民的重要思维方式,并被《易经》中的每一卦相包含。在中医学形成的过程中,吸纳了这一重大命题,以人取譬于自然,因此就有了“天有阴阳,人有十二节;天有寒暑,人有虚实”的对应关系。古人把物质世界的阴阳五行学说运用到医学的领域,借以说明人体的生理功能、病理变化,并指导着临床的诊断和治疗,成为中医学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精气学说、阴阳学说和五行学说是中医学理论体系形成最有影响的哲学思想和方法

精气学说,是古代先哲们探求宇宙本原和阐释宇宙变化的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精气学说认为,精气(气)是宇宙万物的共同本原,精气自身的运动变化,推动和调控着宇宙万物的发生、发展和变化。此学说作为一种思维方法渗透到中医学中,促使中医学建立了精为人体生命的产生本原,气为推动和调控生命活动的动力的精气理论,并对中医学的整体观念、藏象经络理论、病因病机理论、养生防治理论的构建具有方法学方面的重要意义。

阴阳学说,是建立在唯物论基石之上的朴素的辨证法思想,是古人认识宇宙本原和阐释宇宙变化的一种宇宙观和方法论。阴阳学说以“一分为二”的观点,来说明相对事物或一事物的两个方面存在着相互对立、制约、排斥、互根、互用、互藏、交感、消长、转化、自和等运动规律和形式,宇宙万物之间存在着普遍的联系,世界本身就是阴阳对立统一的结果。中医学将阴阳学说用于解释人体,认为人体是由各种既对立制约又协调统一的组织结构、生理机能所构成的有机整体,“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学说帮助中医学构筑了独特的医学理论体系,并贯穿于其中的各个方面,指导着历代医家的理论思维和临床实践。

五行学说,既是古代朴素的唯物辨证的宇宙观和方法论,又是一种原始而质朴的系统论。五行学说认为,宇宙万物可在不同层次上分为木、火、土、金、水5类,整个宇宙是由此5类不同层次的事物和现象之间的生克制化运动所构成的整体。中医学以五行学说解释人体,将人体的五脏、六腑、五体、五官、五志等分归于五行之中,构筑以五脏为中心的5个生理病理系统,并以五行的生克规律阐释此5个生理病理系统的相互关系。五行学说帮助中医学建立了人体是一个有机整体和人与自然环境息息相关的整体思想,构筑了人体脏腑经络的系统模型,并用于解释疾病的病理传变和指导对疾病的诊断和防治。

精气、阴阳、五行诸学说,虽是我国古代富含唯物辨证法的哲学思想,对中医学理论体系的形成确实起了重要的作用,但由于历史的限制,仍存在着较多的局限性。人体的生命活动是非常复杂的,尚有许多深层次的规律和机制需要去探索、去揭示,用古代哲学的精气、阴阳、五行诸学说尚不能全面和从深层次来阐释人体生命、健康和疾病的规律和机制。因此,我们对精气、阴阳和五行诸哲学思想的研究,不能仅停留在原始朴素的阶段,应该结合现代自然辨证法的研究成果,提高一个层次;对人体复杂的生命过程的研究,也不能仅用古代哲学思想和方法来阐释,而应该在中医学整体思想的指导下,一方面吸收中国古代人文学科的精华,一方面运用现代科学的研究方法和手段,进行细微层次的研究,以逐渐揭示人体生命活动的本质和规律。

三、天人相应、心身统一、临床诊治整体观与气血变化恒动观是哲学思想的具体应用

3.1天人相应整体观人与自然界有着相类相通的关系;人与天地相参,与自然界息息相通,生命的根本在于人之阴阳与天之阴阳的相通相应:“生之本,本于阴阳”(《素问》)。自然界阴阳五形之气的运动,贯通于人的生命活动之中:“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藏、十二节,皆通乎于天气”(《素问》)。

3.2心身统一整体观人的生理功能具有整体性,人体的各种脏器,并不是杂乱无章的堆砌而是相互协调、相互联系地维持着生命活动;生理与心理是一个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统一体,生理状态决定着心理状态:“黄帝曰:人之居处、动静、勇怯,脉亦为之变乎?歧伯对曰:凡人之惊恐恚劳动静,皆为变也”(《素问》)。心理状态影响着人的生理状态和病理状态:“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素问》)。

3.3临床诊治整体观《内经》在对病因、病机、局部病变和整体状况的关系、各种治疗方法的关系等方面的论述,鲜明地表达了整体思维的特

征。如认为局部病变是脏腑病变的整体反映,因此在诊治局部病症时,要:“谨守病机,各司其属”(《素问》);强调将各种治病方法综合起来,根据具体情况,随机应变,灵活运用,使病人得到适宜治疗:“古圣人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素问》)。:

3.4疾病转化恒动观《内经》借用哲学“恒动观”的概念﹑原理,认识人体生命过程的永恒运动及其伴随发生的物质、能量和信息转换过程。它认为世界是运动的,生命在于运动。事物与现象运动的化与变,以及事物和现象量与质的状态为基本内容。正如《素问·六微旨大论篇》曰:“夫物之生从于化,物之极由乎变,变化之相搏,成败之所由也……成败倚伏生乎动,动而不已则变作矣。”《素问·灵兰秘典论篇》在论述脏腑功能之后总结谓:“恍惚之数,生之毫厘,毫厘之数,起于度量,千之万之,可以益大,推之大之,其形乃制。”此外《素问·上古天真论篇》、《灵枢·天年》篇关于人体生长发育的论述,《素问·热论篇》关于热病传变过程的记载,都是以恒动观为思想基础的。

四、传统医学哲学思想的现实人文意义

医学人文精神是医学哲学研究的重要内容。《易经》、《黄帝内经》阐述了医学人文观念、医生思维素质和医学职业品格等方面宝贵思想。为医学人文思想教育提供具体要求。

4.1医学人文观念第一,以生命为本的医学本质观。《内经》指出:“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素问》),病人的生命高于一切,医家当以病人的生命为本。因此,在为病人诊治的时候,如同面临万丈深渊,极其谨慎;同时要象手擒猛虎一般坚定有力,全神贯注,决无分心:“如临深渊,手如握虎,神无营于众物”(《素问》)。第二,以人文关怀为本的医学目的观。《内经》认为,医学的目的不仅是疗病救伤,更重要的是对人的关爱:“使百姓无病,上下和亲,德泽下流,子孙无忧,传于后世,无有终时”(《内经·灵枢》)。《内经》认为,医者应关爱病人的生命,对病人满怀同情和仁爱之心,以尊重和珍爱病人的生命为出发点考虑问题:“人之情,莫不恶死而乐生。告之以其败,语之以其善,导之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苦。虽有无道之人,恶有不听者乎?”(《灵枢》)

4.2医者思维素质第一,完善的知识结构。《内经》从整体论的观点和医学的复杂性出发,对医者的知识结构有着独特的见解:医者不仅要具有医学知识,而且应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内经·素问》),这样的医者,《内经》称之为“上工”。第二,主观与客观相一致。医者的诊断属于主观认识,病人病情属于客观事实。《内经》认为病人的病情是第一性的,“病为本”,医者的诊断是第二性的,“工为标”。医者的主观与客观相一致,才能作出正确的诊断;而主观背离客观,治疗就将失败。第三,理论联系实际。《内经》认为,理论联系实际的医者才能掌握医学的规律而不迷惑;对事物的要领了解极其透彻,才是所谓明事达理的人。

4.3医生的职业品格第一,接诊疗病有方。《内经》认为,医生是一个特殊的职业,需要从业者具有特殊的职业品格。在接诊的时候,医生应该注意起坐有常,举止得体,思维敏捷,头脑清醒:“是以诊有大方,坐起有常,出入有行,以转神明,必清必净”。《内经》要求医者诊病时要具有高度负责的精神,全面观察,全面分析:“故诊之,或视息视意,故不失条理,道甚明察,故能长久;不知此道,失经绝理,亡言妄期,此谓失道”(《素问》),《内经》对“粗工嘻嘻,以为可知,言热未已,寒病复始”(《素问》)的不良职业作风予以了严肃的批评。第二,医患交往有礼。《内经》对医患交往的的方法和礼节作了首创性的阐述,首先提出“入国问俗,入家问讳,上堂问礼”的医患交往的一般礼节,突出强调了“临病人问所便”的重要性(《灵枢》)。

【参考文献】

[1]唐·孔志约.新修本草序[A].唐·苏敬等撰,尚志钧辑校.新修本草辑复本[M].合肥:安徽科技出版社,1981:11.

[2]唐·王冰.黄帝内经素问[M].沈阳:辽宁科技出版社,1997:3.

[3]清·陈修园.医学三字经(卷一)[M].北京:中国书店,1986.

哲学方法论论文篇2

关键词:中国资源,观点与方法,人生境界,方法论自觉,社会个体生成论

在当今经济全球化大行其道、以美国为首的当代西方文化大举入侵并引发各种文化冲突的形势下,国内文化哲学研究者探讨和研究如何看待和利用其中国资源的问题,无疑具有非常重要的双重意义,因为此举不仅可以直接有助于国人对西方文化的入侵做出有效应对,而且有可能促使我们的文化哲学研究通过吸取比引进的西学成果更加丰富的本土资源而进一步健康发展。不过,从严格的学理探究角度来看,尽管提倡文化哲学研究必须充分重视和吸收本土资源具有如此重要的意义,但其关键性难点却往往被事者所忽视;在我看来,这种关键性难点就是“究竟如何才能恰当地看待、研究、吸收和利用已经成为传统的‘本土资源’?”毋庸讳言,我们在这个方面迄今为止所看到的主要是两种情况,即研究者要么通过引进某种外来的基本立场和研究模式,以之为依据而对本土资源进行“裁剪式”的、因而显然未必恰当的系统整理[1],要么是出于特定的一己之需而进行“寻章摘句”式的“六经注我”、实质上难免流于大而无当的“宏大叙事”之嫌,甚至是“歪解歪批”。

总的说来,我认为,尽管这两种做法有这样那样的诸多不同,但其具有根本性的共同之处则在于,这两种研究者都忽视了学术研究所必定遵循的一条至关重要的基本原则:“研究者的基本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都是由被研究对象的基本性质和存在状态决定的,而不是可以随意选择和运用的。”在这种情况下,研究者实际上既没有认真关注和研究被研究对象的本质特征和存在状态,更没有对自身的学术素养、特别是进行这样的研究所需要达到的人生境界进行清醒的认识和彻底批判反思,而是一厢情愿地要么直接搬用某种基本立场研究模式、要么干脆“六经注我”了。可以说,我们迄今为止所看到的、国内研究者在吸收和利用本土资源方面出现的种种问题,实际上都是这两种做法导致的不良后果。

有鉴于此,我认为,我们今天探讨和研究文化哲学研究的中国资源所面临的首要关键性的问题,不是我们要不要进行这样的吸收和利用,而是究竟应当如何进行恰当的吸收和利用,亦即研究者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必须明确和自觉的方法论问题。囿于篇幅,这里只概略探讨和论述三个方面,即第一,为什么要强调方法论问题?第二,研究方法论问题面临哪些关键之处?以及第三,这种方法论研究的出路何在?

第一,为什么强调文化哲学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的方法论问题?

一般说来,任何一种研究成果都是观点和方法的有机统一,因此,在探讨文化哲学研究如何吸收利用中国资源的过程中,似乎突出强调方法的重要意义并不恰当。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抑或泛泛而谈而已;实际上,无论就文化哲学研究之吸收各种资源而言,还是就哲学其他分支学科研究、乃至于就一般的哲学研究吸收利用各种中外资源而论,很多研究者往往自觉不自觉地直接采用某种观点或者研究结论,而对于使这种观点或者结论得以形成和具体论述出来的基本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则往往不甚了了——从常识意义上说,在吸收和利用前人研究成果的时候,这样的研究者眼中所看到和追求的,是作为具体观点或者研究结论的“黄金”,而不是使这样的“黄金”得以产生出来的、主要作为研究者的研究方法而存在的“点金术”!

这里似乎有必要强调的是,我们在这里强调研究者不重视“点金术”,并不是说他们在吸收利用本土资源的过程中都不使用某种研究方法,而是说他们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其所使用的方法究竟是不是适合于对这种资源的探讨、吸收和利用!而我们这里对方法论问题的强调所针对的正是这种做法。

比如说,一方面,即使不从追溯既往的角度系统批判反思自胡适、冯友兰以降的,运用现代西方哲学的某种基本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系统探讨和整理中国思想史而建立的“中国哲学史”理论体系的各种经验和教训,而是着眼于作为这种做法的直接后果而存在的、近年来国内哲学界有关“中国哲学合法性”的种种争论,我们也可以直截了当地看到,以“中国究竟有没有哲学”为底蕴的所谓“中国哲学的合法性”问题,实质上显然是以西方哲学为典范和衡量尺度的。尽管从表面来看这种做法无可厚非,但是,从哲学研究所要求的严格批判反思精神出发来看,情况就不这么简单了——这种做法所面临的首要关键性问题就是“以西方哲学为典范和衡量尺度来评判‘中国哲学’的合法性何在?”因为不仅单纯就字面意义而言,我们所看到的、自亚里士多德以降的“西方哲学”究竟是“爱智慧”还是“爱知识”非常值得深入探究,作为“玄远之学”的中国“哲学”具有“爱智慧”的底蕴当无可置疑;所谓“西方哲学”本身根本不是“铁板一块”,而是既包括理性主义又包括非理性主义、既包括“欧陆学派”又包括“英美学派”、既包括“现代主义”又包括“后现代主义”,因而不经过系统全面的彻底批判反思便难以把握其精华和要害,更难以以之为典范和衡量尺度;而且因为更加重要的是,作为西方哲学主流的“惟理智主义”(intellectualism)是以牛顿经典力学为摹本、以探讨和研究“物事”(physical events)见长,而在涉及“人事”(human affairs)的时候则往往捉襟见肘的“哲学”!这样一来,我们有什么理由抑或依据而不加任何批判地直接搬用作为“典范和衡量尺度”的“西方哲学”来评判一贯重视探讨人伦的“中国哲学”呢?!

显然,这样的做法不仅明确显示出其使用者缺乏严格彻底的批判反思精神,而且从相反的角度突出展示了方法论自觉在研究者吸收和利用中外各种学术资源进行哲学研究的过程中所具有的至关重要的意义,因为恰恰是研究者既没有明确认识到中国思想之不同于西方思想的重人伦、重体悟、重微言大义的本质特征对研究方法的特殊需要,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究竟能不能直接搬用西方学者的研究模式来探讨和研究中国思想,亦即没有真正达到研究方法论的自觉,所以才一厢情愿地进行这样的研究、最终导致了“中国哲学的合法性危机”。

另一方面,如果说上述做法还明确借用中国思想传统之外的基本研究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的话,那么,以“寻章摘句”和“六经注我”的随意方式探讨和利用“中国资源”,所出现的问题就更多了——除了上述研究方式存在的问题之外,究其根本,这里的问题主要体现在研究者根本没有明确自己究竟运用的是什么基本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因而在所谓利用中国资源的时候仅仅是极富随意色彩的“拿来主义”,往往把如此引用的作为其“宏大叙事”式的论述的注脚,而没有、也不可能通过使自己研究的具体化而得出有具体针对性和理论解释力的研究结论——比如说,无论所谓“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2]、“天地之大德曰生”[3],还是所谓“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4]、“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5],乃至于“为天地立心”[6]云云,尽管都可以作为“中国资源”而被这样直接“拿来”,但是,在这样的引用者那里,诸如“这些观点与当今的中国哲学研究、特别是当今中国的文化哲学研究究竟具有哪些本质性的、不可或缺的有机联系,这些联系如何具体体现出来,以及这些基本内容和有机联系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究竟具有什么具体的实际意义?”这样一些问题,却几乎找不到任何明确的研究和论述;究其原委不外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这样的引用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存在,而之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则是其一贯秉持抽象的“宏大叙事”研究和论述风格的结果;其二是这样的引用者认识到了这些问题的存在、但却找不到解决它们的途径和方法,于是索性避而不谈、把它们“悬置”起来了。

因此,这些“中国资源”是在引用者无视其具体语境、特别是无视使之得以产生的方法论视角的情况下,被以“六经注我”的方式加以运用的。而这样的“运用”究竟能不能促进我们今天的文化哲学研究、特别是如何才能促进文化哲学研究,则是运用者没有回答、也难以回答的问题。所以,我们可以毫不勉强地说,当今的文化哲学研究探讨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的问题,首要任务就是研究者所必须达到的、既针对被探讨对象也针对自身的方法论自觉;只有达到了这样的自觉,我们才有可能真正意识到这些问题,逐步开始走上既严肃和严格、又恰如其分地对待本土资源的学术探讨之途。那么,对于达到这样的方法论自觉来说,我们面临的关键之处和出路是什么呢?

第二,解决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的方法论问题会面临哪些关键之处?

从表面上看来,为了进行学术研究而吸收和利用包括中国资源在内的各种学术资源,似乎是用不着考虑有关的方法论问题的——研究者只要系统地阅读和理解有关文献、消化和吸收相应的研究成果,并且做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就可以使自己的学术研究不断深入发展了。实际上,这样的看法和做法都是有问题的,因为这里的关键在于引用者的理解究竟是不是正确:我们不仅从宏观角度可以看到“我注六经”和“六经注我”之间的联系和区别,而且可以从微观角度看到“正确理解”、“合理误读”和“歪批歪解”之间的差异;如果说前者体现了研究者学术素养和思想境界的不断生成和提高过程,后者则体现了运用者在“我注六经”的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不同情况和结果。需要强调指出的是,如果我们对这样的过程、情况和结果熟视无睹,那么,有关“当今文化哲学研究的中国资源”的方法论问题是不会进入我们的视野的,尽管这并不意味着这些问题不存在抑或不发挥作用。

那么,要想通过正视和解决这些方法论问题、真正既避免对所吸收利用的资源进行“削足适履”式的剪裁、又避免“寻章摘句”式的“六经注我”,因而真正实现我们的初衷,我们应当注意哪些关键之处呢?我认为,以下三个方面是我们系统探讨和研究这些方法论问题所必须着重注意的,即第一,如何看待和解决被吸收资源本身的“共时性”现状维度和“历时性”生成维度的关系问题;第二,如何解决我们自身所处的情境与形成我们吸收的特定资源所特有的情境之间的“时空差异”问题,以及第三,如何解决作为吸收利用者的我们的人生境界与创造特定资源的前贤的人生境界之间的差异问题?

首先,关于“究竟如何看待和解决被吸收资源的‘共时性’现状维度和‘历时性’生成维度的关系”,这个问题不仅与上述研究者要么对所吸收利用的资源进行“削足适履”式的剪裁、要么“寻章摘句”式的“六经注我”的做法直接相关,而且可以说是中外哲学界就研究方法论而言迄今为止尚未真正解决的世界性难题——就前者而言,所谓“‘削足适履’式的剪裁”和“‘寻章摘句’式的‘六经注我’”,实际上要么是运用西方哲学之集中关注被研究对象的共时性现状、忽视其历时性生成维度的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的做法,要么即使没有明确其研究模式方法论视角是什么、但却由于彻底忽视被吸收资源与今天的“时空差异”和“人生境界差异”,因而实质上仍然是忽视了特定资源的历时性维度及其重要意义;就后者而言,由于作为西方哲学传统主流的惟理智主义具有重预成、重形式化分析、重精确和严密推理、重理智性知识、重向外求索的基本特征,而中国传统思想则具有重生成、重体验、重内心修养、重描述、重综合[7]的基本特征,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有关被研究对象的共时性现状维度和历时性生产维度之间关系的问题,迄今为止一直是一个未曾得到圆满解决的关键性难题。即使我们在这里并不进行详细论述、而只是简要概览一下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来的西方哲学发展轨迹,我们也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诸如柏格森、詹姆斯和怀特海之类着重探讨历时性“过程”的现代哲学家,实际上往往对共时性现状维度重视不够,以至于“过程研究”迄今仍然难以进入哲学研究的主流行列。在我看来,这种情况及其发展态势已经表明了探讨和解决这个问题的艰巨性和重要意义。

其次,关于“如何解决我们自身所处的情境与形成我们吸收的特定资源所特有的情境之间的‘时空差异’问题”:虽然就其根本性和一般性而言,包括文化哲学研究、乃至一般哲学研究在内的各种学术研究,都具有“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普遍性,但是从学术史的发展脉络来看,即使对同一个问题的探讨、研究和论述,处于不同的历史文化传统和现实社会环境之中的研究者也会得出形式和内涵判然有别的研究结论。实际上,从宏观角度来看,这种研究结论的差异是由包括历史文化冲突和现实社会环境的差异在内的“时空差异”决定的。就这里所谓“当今文化哲学研究吸收和利用中国本土资源”而言,这样的“时空差异”也同样存在并发挥着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就上面所提到的、具有浓厚“生存论”色彩的所谓“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天地之大德曰生”等等观点而言,这样的“时空差异”就是非常明显的:因为它们不仅脱胎于中国古代的农耕社会、具有囊括万有而非直接针对文化哲学研究的基本特征,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它们都是与具有当时鲜明时代烙印的“天尊地卑”、“男尊女卑”的“三纲五常”社会等级思想水融地有机结合在一起的。因此,如果研究者只把这几句话抽出来加以演绎和发挥、而不顾它们的原始生成脉络和具体所指,那么,其结果则只能是要么为自己的“宏大叙事”作没有严格的学术含金量的注脚,要么甚至流于没有学术依据和合法性的“歪批歪解”,因而根本谈不上恰当地吸收这样的“中国资源”而为今天的文化哲学研究所用。可见,通过充分重视这里存在的这种“时空差异”而认真探讨、研究和解决“我们自身所处的情境与形成我们吸收的特定资源特有的情境之间的‘时空差异’问题”,对于今天的文化哲学研究之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来说,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而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性大问题。

第三,关于“如何解决作为吸收利用者的我们的人生境界与创造特定资源的前贤的人生境界之间的差异问题?”:吸收和利用包括中国资源在内的各种学术资源,最为关键的显然首先是对这些资源的正确理解——借用伽达默尔哲学解释学的一个术语“视域融合”(horizontverschmelzung)[8]来说,要想保证理解的准确性,理解者就需要实现自己的视域与被理解者的视域的融合。就我们所探讨的、文化哲学研究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而言,这里的关键在于,吸收利用者究竟如何才能实现自己的视域与被吸收的中国资源所特有的视域的融合?在我看来,作为确保理解正确性的所谓“视域融合”实质上只不过是一种表象,因为从根本上说,具体的“视域”是特定的、包括学术素养在内的人生境界的具体表现形式,因而“视域融合”所涉及的理解过程的各种历史维度,无一不是通过处于特定历史文化传统和现实社会环境之中的理解者的人生境界,与被理解对象所隐含的、产生这种对象的特定历史主体的人生境界的逐步趋同过程,而具体表现出来、抑或说“折射”出来的——显然,如果这两种人生境界之间“风马牛不相及”、不存在任何趋同,也就根本谈不上所谓理解过程的“视域融合”了。例如,众所周知的中国思想史上著名的王守仁通过“格竹子”体验朱熹“格物致知”说而失败的情况,实际上便体现了这种因为人生境界的不同而具体表现出来的、对于外部世界的体验和感悟的不同,以及由此而出现的具体结论的不同。因此,尽管我们在这里无法通过实证性考察,来系统展示这两者就各自的人生境界而言所达到的实质性内容和具体层次,但前者的失败主要是因为其与朱熹的人生境界不同而出现的“视域”差异,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总的说来,与当今文化哲学研究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有关的理解正确性问题,决不单纯是一个基于知识积累的理智性理解是否正确的技术性问题,而是一个涉及到理解者的人生境界究竟是不是已经达到了被理解对象所隐含的人生境界的层次和水平的实质性问题——毋庸赘言,理解者如果没有达到被理解对象所隐含的人生境界,那么,其在看待、探讨和吸收中国资源的过程中,就难以彻底避免上述要么进行“削足适履”式的剪裁、要么进行“寻章摘句”式的“六经注我”。

综上所述,我认为,就文化哲学研究吸收中国资源而言,我们若想通过探讨和研究相关的方法论问题而尽可能保证对这些资源的探讨、理解和吸收利用的准确性,那么,上述这三个方面就是研究者绝对不可忽视的关键之处;也正是从这种意义上说,“方法论维度”及其启示不仅是我们探讨和研究文化哲学的中国资源的“别一种资源”,而且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至关重要的“资源”。显然,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果我们承认方法论问题是文化哲学研究者必须在看待和吸收中国资源的过程中加以充分重视和研究的问题,并且承认进行这样的方法论探讨和研究必然会遇到这三个关键之处,那么,这种研究的出路何在?

第三,研究用于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的方法论问题的出路

探讨有关研究文化哲学用于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的方法论问题的出路,不可能不涉及人们关于理解这些资源的正确性的问题的观点,因为绝大多数研究者通常都认为,所谓“理解正确”主要涉及对被理解对象进行客观公正、准确全面的认识和理解的基本含义,这样的观点诚然是正确的,只不过比较抽象化和一般化、因而缺乏具体针对性而已。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样的观点实际上是以自然科学的正确性标准为典范的;但这样一来,我们上面已经提到的作为其研究对象的“物事”与“人事”的重要区别,以及“研究者的基本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都是由被研究对象的基本性质和存在状态决定的,而不是可以随意选择和运用的”的基本原则所具有的重要意义,便突出显示出来了。

毋庸赘言,我们所面对的中国资源不仅主要涉及以人伦为核心内容的“人事”而非作为自然失态而存在的“物事”,而且是以文史哲不分和微言大义的特殊形式表示出来的——就前者而言,“以自然科学的正确性标准为典范的所谓理解的正确性,究竟在何种意义上适用于这样的资源”并不是一个伪问题或者无足轻重的小问题;就后者而言,所谓“理解的正确性”就显然更难以把握了,因为理解“微言大义”所需要的主要不是理智化、形式化、精确化和静态化的逻辑推理,而是“非理性的”、融身心境于一体的、不断流变和充满勃勃生机的体验感悟。因此,就理解和吸收利用这样的资源而言,“究竟如何才能‘正确地理解’?”便隐含了一个研究方法论方面的困境——如果借用西方哲学的“惟理智主义”方法论视角进行探讨和研究,那么显然难免削足适履之嫌;如果不进行这样的借用,而往往会在没有进行方法论反思并达到方法论自觉的情况下以“六经注我”的方式进行探讨和研究,则难免主观随意的“歪批歪解”。那么,考虑到上面已经提到的三种关键之处,我们研究用于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的方法论问题的出路究竟何在?

在我看来,这里强调指出的“困境”和上面提到的进行这种方法论研究的关键之处,实际上已经把进行这种研究的出路展现出来了——既然西方哲学的“惟理智主义”方法论视角只适合于探讨和研究“物事”,既然融文史哲于一体的中国传统思想的核心内容是人伦、亦即是“人事”,而且,既然我们迄今为止所进行的、以文化活动和文化现象为研究对象的文化哲学研究本身设计的同样是“人事”,那么显而易见,我们这里所探讨和研究的、有关文化哲学研究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的方法论问题,本身便是以“人事”为研究对象的哲学研究方法论的有机组成部分。这样一来,我们的问题实际上便是“进行人文研究的哲学方法论的出路何在?”因此,在我看来,尽管由于各种原因所限,我们在这里不可能详细探讨和论述这样的方法论的具体内容和根本特征是什么,但却可以明确指出这种出路是由下列这三个“面向”和一个“有机结合”共同构成的:

这三个“面向”是:

第一,这种方法论研究必须真正面向“过程”,通过真正重视和引进被研究对象的历时性维度,探讨并逐步运用能够行之有效地对过程进行研究的方法,而不是仍然自觉不自觉地只以主要关注被研究对象的共时性维度的西方哲学惟理智主义基本立场和研究方法;

第二,这种方法论研究必须真正面向社会个体的主观世界及其生成变化过程,探讨并运用真正适合于研究这种对象的研究方法,而不是自觉不自觉地直接搬用擅长研究“物事”的、力求通过追求纯粹的客观性和普遍有效性而获得绝对真理的西方哲学“惟理智主义”的基本立场和方法论视角;而且,这种探讨和研究必须具有反身性(reflexivity)和双向性,亦即所谓“被研究对象”既包括研究者自己的主观世界,包括严格意义上的被研究对象,同时也包括这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其结果是研究者真正实现方法论的自觉并逐步形成卓有成效的研究方法;

第三,这种方法论研究必须真正面向不断变化发展的、现实的人类社会,探讨并运用真正适合于研究这种对象的研究方法,而不是通过把“人事”“物事”化,运用尽可能抽象化、形式化、精确化、纯粹化的研究方法,探讨和研究产生并实质上构成了“人事”之基本内容和本质特征的各种社会关系和社会互动过程(social interactions),以及现实社会个体因此而具有的社会层次、社会地位和社会身份,从而真正通过触及“人事”而认识和把握“人事”,因而最终达到从根本上真正认识和把握包括这里所谓中国资源在内的人文世界的基本内容和本质特征的目的。

而一个“有机结合”则是,从严格的方法论意义上来看,只要我们承认“研究者的基本立场、研究模式和方法论视角都是由被研究对象的基本性质和存在状态决定的,而不是可以随意选择和运用的”的基本原则,承认生活世界本质上具有相对稳定的中观物质世界诸对象的、不断运动变化发展的基本特征,那么,我们就必须在包括这里的方法论问题在内的方法论研究过程中,把分别构成被研究对象的存在现状和演变发展的共时性维度和历时性维度真正有机结合起来。

最后,我们还希望补充强调两点:

第一,本文所谓“别一种资源”,实质上指的是重人伦、重生成、重流变、重体悟、重微言大义的中国传统思想,在这里为我们所提供的、在文化哲学研究过程中吸收和利用中国资源的研究方法论方面的启发意义——毋庸讳言,正如前面已经指出的那样,在涉及吸收和利用包括中国资源在内的各种本土资源的时候,绝大多数研究者迄今为止所关注的都是具体的研究结果及其内容,而不是使这样的研究结果得以产生出来的基本立场和研究方法,因而实际上在表明自己尚未达到研究方法论的真正自觉的同时,也表明中国传统思想的方法论维度既是对今天的研究工作富有启发的灵感源泉,同时也是作为有待开发的肥沃处女地而存在的“别一种资源”;我们这里之所以突出强调“必须在方法论研究过程中,把分别构成被研究对象的存在现状和演变发展的共时性维度和历时性维度真正有机结合起来”,实质上便意味着不仅把这种资源当作某种灵感来对待,而且必须通过实事求是的系统研究使之变成可以用于实际研究工作的、行之有效的研究方法论的涵义。

第二,为了突出强调作为“中国资源”的中国传统思想的基本特质、为了突出强调“人事”与“物事”在基本内容和本质特征方面的巨大差异,我们在这里似乎表现出了贬低西方哲学传统的惟理智主义基本立场和方法论视角的倾向,不过,这根本不意味着,这样的基本立场和方法论视角在探讨和研究包括文化活动和文化现象在内的各种“人事”的过程中一无是处、毫无作为——尽管对这样的基本立场和方法论视角进行彻底清理、批判反思和系统重建是一项既有待全面展开和极其重要、也是我们在这里所无法进行的研究工作,但是,我们仍然希望根据我们的一个基本观点来极其简要地揭示它的地位和作用:这个基本观点就是,构成人类学术的任何一种观点和方法,都具有其自身的有效性限度;研究者若想对某种观点或者方法进行全面彻底的批判反思和评价,首先就必须明确地确定其有效性限度。根据这种观点来看,我认为,由于西方哲学传统的惟理智主义基本立场和方法论视角的基本特征是,通过尽可能是被研究对象抽象化、形式化、精确化、纯粹化来揭示其基本内容和本质特征,因而总的说来,这种基本立场和方法论视角的优势在于运用逻辑手段对被研究对象的共时性现状进行形式分析。所以,当我们探讨和研究与文化哲学研究的中国资源有关的方法论问题而涉及到相应的、被研究对象的共时性形式方面的时候,这种基本立场和方法论视角仍然能够比较充分地发挥其作用。

综上所述,包括这里涉及的研究方法论问题在内的进行人文研究的哲学方法论问题,本身是一片既辽阔肥沃、又充满艰险的处女地,让我们一起努力,通过逐步达到研究方法论的自觉、通过逐步形成和完善这样的方法论,而不断开拓进取吧。

[1] 从根本上说,自胡适以降的“中国哲学史”研究和论述,实际上都具有这种特点;在我看来,国内哲学界近来持续数年的“中国哲学合法性危机”,便与这样的做法具有极其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就是这种做法所带来的后果之一。

[2] 《周易·系辞上》。

[3] 《周易·系辞下》。

[4] 《老子·五十一章》。

[5] 《周易·序卦传》。

[6] 《张载集》。

[7] 霍桂桓:《文化哲学论要》,北京: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2006年10月版,第32页。

哲学方法论论文篇3

关键词:哲学;会计理论;会计哲学

中图分类号:F23文献标识码:A

一、导言

“哲学”一词来自希腊文philosophia,由“爱”和“智慧”两词组成,意为“爱智慧”。哲学的经典定义是对世界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是系统化和理论化的世界观。会计理论是采用一定逻辑形式对会计客体的本质及其规律具有综合性和条理性的理性认识。从概念可以看出,哲学和会计理论都是一种认识,但是哲学的认识范围更广,抽象程度更高,更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

哲学的思想、哲学的方法以及哲学的理论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会计理论发展,会计理论研究中的许多争论,都涉及到哲学世界观与方法论的问题。我国著名会计学家王世定曾指出:“会计观是人们对会计的基本认识和本质看法。它是研究会计理论,做好会计工作的基础。当今世界上的各种会计学派,无论他们在具体观点上有多少分歧,归根结底都可以从会计观上找到缘由”。“会计观应该是指人们对会计工作的基本认识和基本看法”。

哲学对会计理论发展的影响由来已久,本文意在总结前人的哲学思想在会计理论的体现,分析会计哲学与会计应用哲学的区别,同时,探讨哲学思想在会计理论中的应用问题。

二、文献综述与分析

(一)关于会计哲学。会计哲学是理论会计学研究的最高层次,它提供给会计学的仅仅是思想方法层次或关于经济方法的哲学反思而并非直接、单纯的会计理论。通过对会计哲学的研究,有助于从整体上把握会计学科的理论体系,有助于构建相关的新型会计学科,完善已有的会计学科理论体系,推动会计理论研究向深层次发展。

1、会计哲学的涵义和定位。关于什么是会计哲学,人们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阐释,但至今尚未形成共识。著名会计学家于玉林(2003)认为,会计哲学应分为以下两个层次:①会计人员以哲学原理为指导进行会计工作,即会计应用哲学;②对会计人员在会计工作中应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进行总结,并使之理论化、系统化,从而形成一门分支学科――会计哲学,是依据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结合会计原理,研究会计的本质和一般规律的应用哲学。

2、会计哲学的基本内容。关于会计哲学的内容,国内一些会计学者已经进行了探讨。有人认为,会计哲学包括会计本质论、会计内容论、会计形式论、会计关系论等;也有人认为,会计哲学包括会计研究方法、会计对象的哲学探讨、会计职能的哲学探讨、会计形式的哲学探讨、会计的时空观、会计的意识论、会计本质的探讨、会计学科体系的建设问题、会计改革的哲学探讨等。

(二)关于会计应用哲学。汪新泉对会计理论的一些内容(如会计等式)进行了哲学上的思考。李法贵认为会计理论发展的螺旋式上升轨迹遵循马克思主义哲学否定之否定规律。栾甫贵探讨了哲学在会计制度建设中的理论基础作用,并指出会计制度的变迁离不开哲学的指导。

三、会计哲学、会计应用哲学在会计理论中的应用

(一)会计哲学与会计应用哲学的区别。从上面文献综述的比较分析,我们可以认识到会计哲学与会计应用哲学的区别主要在于:

第一,性质不同。会计哲学是应用哲学基本原理认识会计规律的知识体系。它属于一门相对独立的应用哲学分支学科。会计应用哲学是在会计领域应用哲学基本原理,是在会计工作内容或在会计理论体系中反映应用哲学的基本原理。

第二,对象不同。会计哲学研究的对象,是会计领域表现为世界观方面的一般会计规律,实际上是会计人员对这些一般会计规律的基本看法。会计应用哲学研究的对象,是在会计领域各个方面的一些具体工作上,应用哲学原理进行处理的内容;这是具体问题应用相关哲学原理进行的具体处理。

第三,内容不同。会计哲学反映的内容是会计人员对会计一般规律的认识规律,是回答“怎样去认识”。会计应用哲学反映会计人员对会计领域各方面的某些问题,应用哲学原理是怎样认识的,是回答“是什么”。

(二)会计哲学与会计应用哲学的具体应用。会计哲学的具体应用如对会计规律形成的条件(一定的历史时期,政治、经济、科技、法律和管理等客观环境,会计人员素质、研究水平等主观因素)、内容、关系、因素、作用和发展趋势等的认识。

会计应用哲学的具体应用例子,如马慧如将会计假设、原则与哲学概念、规律和范畴统一起来,如会计主体假设与空间观,持续经营会计分期假设与时间观,货币计量中的币值稳定假设与质量互变观,实质重于形式原则与本质观,配比原则与联系观,重要性原则与重点观,会计原则的冲突与矛盾观。

会计应用哲学和会计哲学阶段均属于自觉使用哲学的阶段,两者很容易混淆。综合不同视角考察和研究的结论,笔者认为,会计哲学作为一门从哲学的角度和用哲学的方法来研究会计理论和实践问题的学科,其独特的研究对象就是会计世界观和方法论;会计应用哲学则重在其指导实践的应用性,两者互为补充。

四、结论和展望

哲学中所运用的观点,譬如现象和本质的观点、实事求是的观点等等,都是会计研究所运用的哲学原理,他们共同组成了“会计哲学”的理论基础,也是哲学思维对会计研究的渗透和应用。

我们要良好地区分会计哲学与会计应用哲学,充分运用哲学原理,服务会计理论建设。

本文的局限性在于只研究了哲学原理在会计理论中的应用,对于西方先进思潮对会计理论的影响有待进一步探讨。

(作者单位:东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博士研究生)

主要参考文献:

[1]宋小明,杨智杰.会计本质的哲学分析与现实论断[J].当代经济管理,2006.2.

[2]喻采平.哲学与会计理论发展研究[J].西安财经学院学报,2008.1.

[3]郭小芬.会计理论的哲学思考[J].内蒙古财经学院学报,1999.2.

[4]马慧如.关于会计假设、原则的哲学思考[J].财会通讯,2002.9.

[5]栾甫贵.论会计制度的哲学基础[J].北京工业大学学报,2003.12.

[6]李法贵.螺旋式上升:会计理论发展中的哲学思考[J].当代财经,2004.8.

哲学方法论论文篇4

关键词:毛泽东哲学思想;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传统哲学;双重 文化性格

毛泽东哲学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哲学概括和总结。从文化的角度来看,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就包含了作为文化现象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因此,毛泽东哲学思想具有双重文化性格,即它既是马克思主义的,又是中国的,既有马克思主义的性质,又有中国传统哲学的性质[1]P 108。这种双重文化性格,是毛泽东哲学思想最根本的精神特质。

一、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双重文化性格

毛泽东哲学思想是西方近代社会孕育出来的最先进、最彻底的革命文化——马克思主义同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相结合的产物。它既具有中国哲学的传统精神特质,又具有现代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思想规定。就哲学形态的基本性质而言,毛泽东哲学思想无疑属于马克思主义 哲学的范畴。

首先,从毛泽东哲学思想的理论来源来看,毛泽东哲学思想主要是从学习马克思主义而来的。由于中国社会文化落后,生产力不发达,科学技术落后,不可能自发产生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这样先进的、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要获得这种先进的、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只能学习和引进马克思主义哲学。

其次,从毛泽东哲学思想的主体即毛泽东本人的文化背景来看,毛泽东哲学思想是青年毛泽东接受马克思主义、完成世界观转变之后产生的。1920年之前,毛泽东的思想是自由主义、民主改良主义、空想社会主义等,其世界观是心物二元论。1920年他读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考茨基的《阶级斗争》、柯卡普的《社会主义史》, 接受了唯物史观,掌握了认识问题的方法论,其哲学思想正是这样形成和发展起来的。

再次,从毛泽东哲学思想的概念、范畴、体系来看,毛泽东哲学思想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概念、范畴、体系是一致的。1920年以后,毛泽东所运用的哲学范畴基本上都是崭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范畴,考察毛泽东运用这些范畴的涵义,也完全是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创 始人的本意的。从体系上看,毛泽东哲学思想同马克思主义哲学一样,也是由唯物论、认识 论、辩证法、历史唯物论等几部分构成的。

由此可见,毛泽东哲学思想的马克思主义性质是确定无疑的。那种把毛泽东哲学思想看做是中国古代哲学的自然延伸、是其自身逻辑发展的产物的观点是错误的。

但是毛泽东哲学思想又确实具有一种中国传统哲学的文化精神,鉴于这一点长期被国内研究学者所忽视,故需要探讨一下毛泽东哲学思想的中国文化性格,中国传统哲学的精神 风格的一面。

第一,从致思趋向来看,毛泽东哲学思想直接继承了中国哲学的政治、伦理哲学的思想特色。中国哲学区别于其他文化体系的哲学形态的最显著一点,莫过于它独特的致思趋向 。总体上讲,中国哲学主要是对“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之道的刻意探索,因而显示出其政 治伦理哲学的思想特色。毛泽东的知识结构和思想文化背景以及作为一个政治家的地位,决定了他与中国古代思想家在致思趋向上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总的来说毛泽东哲学是将传统哲学济世安民的崇论宏议,化为对中国革命和建设实践经验的哲学沉思,直接服务于他的政治实践,服务于改革社会和改造人们思想的目的。毛泽东哲学不可能是一种纯粹的自然哲学或思辩哲学,而是带有浓厚政治伦理色彩的哲学。

第二,从哲学的思想风格来看,毛泽东哲学思想体现了中国传统哲学“体用不二”的思想风格。自古以来,中国哲学家总是倾向于强调本体论与方法论的直接合一。与中国传统哲学的这种独特精神相对应,毛泽东哲学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体,但重点在方法论上,它强调世界观要转化为思想方法、工作方法、领导方法,要变为广大干部和群众手里的尖锐 武器。这种思想风格体现出来的不仅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性格,而且有中国哲学“天人合一”、“体用不二”的精神旨趣[2]p20。“体用不二”的精神与实践家的性 格相结合,塑造出毛泽东哲学思想极为浓厚的方法论哲学和运用哲学的色彩。在他的认识论中,“实践—认识—实践”的认识总公式,与“群众—领导—群众”的工作路线是直接合二为一的。

第三,从思维方式来看,毛泽东哲学继承了中国哲学“躬行践履”的经验论传统。从 孔子开始的中国哲学家并不热衷于哲学逻辑的抽象思辩,而十分注重主体自身的“躬行践履 ”的重要意义。毛泽东哲学属于现代辩证唯物主义的范畴,有着与传统哲学根本不同的思想内容,但传统经验哲学的高度注重躬行践履的功夫,注重“实事求是”之学的思想风格,对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影响仍然是十分显著的。

第四,从文化心态上看,毛泽东哲学同中国传统哲学一样,表现出浓厚的伦理本体主义色彩。中国传统哲学中的本体论、认识论、社会发展观等都带有突出的伦理化倾向。毛泽 东受中国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哲学主体性思想的影响,一贯强调道德修养重要性,他对人 的自觉能动性作了科学的解释;并把“改造主观世界”当做人类改造世界活动的一个重要组 成部分,从而形成了一个以提高主体能动性、提高人的道德境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为宗旨 的关于改造主观世界的思想学说,继承和发展了中国传统哲学的伦理本位主义。

第五,从表现形式来看,毛泽东哲学也是一种地道的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家热衷于建构庞大的思辩理论体系,喜欢用大部头的纯哲学论著来系统地阐述、论证自己的见解 不同,作为一个中国哲学家,毛泽东善于用简朴的生活事例以及历史典故来寄寓、表现深奥的哲 理,在现代中国开了哲学通俗化的先河。这种表现手法,其实就是他反复强调的“新鲜活泼的 、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3]P534。

毛泽东哲学不仅具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文化性格,而且表现出中国传统哲学的文化性格,它与整个中国传统思想文化有着内在的精神联系,具有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根基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毛泽东哲学的这种双重文化性格,其根本内涵并不是指其理论体系由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古代哲学两大部分机械拼凑而成,也不是指将马克思主义哲学套上中国语言和思想表现形式的外衣,而是指马克思主义思想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相互融合所积淀、内化形成的哲学形态的一种独特的思想特质[4]P22。这种思想特质的两个方面 相互交融在一起——共同规定着毛泽东哲学的思想特征。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毛泽东对中国传统哲学的变革,是借助其哲学的双重文化性格、 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文化性格完成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与中国哲学的现代化在毛泽东那里是同一过程。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最大贡献,在于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 提供了一种文化转换中介,并借此使马克思主义哲学由一种哲学理论转化为一种现实的价值理想,一种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模式,一种人生境界,一种工作方法等等,最终构成当代中国文化的灵魂。这就是毛泽东哲学在现代思想文化史上的重要地位的体现。

二、毛泽东哲学思想对当代的启示

时代的发展,需要理论的创新;理论的不断创新,又将推动社会不断前进。在当前的全球化进程中,社会的变迁也是异常的快和异常的曲折。仅从政治形势的视角看,过程大致是这样的:二次世界大战——同盟国的胜利——出现了一个社会主义阵营,形成两个阵营的对立——社会主义阵营出现裂痕,三个世界的格局形成——和平与发展成为世界的主题——苏联、东欧剧变,少数几个国家还坚持社会主义;冷战结束,世界逐渐形成一个多极化的格局等等。这是世界政治形势60多年来变化的一个大致历程。在这个历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社会主义的发展是异常曲折的。世界上最早最大的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经过了70多年的风风雨雨,怎么一夜之间就会垮台?

苏东的剧变,当然不能说是社会主义在世界上彻底失败。因为今天世界上毕竟还有几个国家坚持着社会主义,而且这些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正不断地取得进展。但从这一剧变中 ,我们应该承认苏联的模式是不行的,至少是有问题的。应该承认社会主义的发展规律,至 今并没有被我们真正认识。

社会的变化,要求马克思主义哲学能有新的思维方式、新的理论与之相适应。这就要求我们,一方面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包括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基本精神;另一方面,又要 不断丰富和创新包括毛泽东哲学思想在内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反对教条主义。毛泽东认为教条主义是思想的懒汉。毛泽东曾批评他们起了留声机的作用,“忘记了自己认识新鲜事物 和创造新鲜事物的责任”,“他们只会用现成的思想理论,用别人得出的观点结论,来代替 自己的思考,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5]P339,所以,他非常强调马克思主 义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同样,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我们要继承的乃是它观察问题和处理问题的立场、 观点和方法,而不是它的词句,更不是某些具体结论。应该根据实践的发展要求,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 基本理论给予阐释、发挥和创新。

在社会问题特别是社会主义社会的问题上,邓小平理论是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的又一个典范,也是坚持和发展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光辉典范。邓小平理论,是依据社会 主义社会的本质和规律,以当代世界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为背景,根据中国的国情而提出来 的。所以,创立这一理论本身,便充分体现了毛泽东哲学思想的精神。也可以说,毛泽东哲学 思想是这一理论的哲学基础,这一理论又是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发挥和创新。比如,关于解放 思想、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是我们党的思想路线的论断;关于解放生 产力、发展生产力、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论断;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论断;关于社会主 义市场经济的思想;关于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必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思想; 关于“发展是硬道理”的论断;关于“一国两制”的思想等等。很清楚,这些思想和论断,既 是毛泽东哲学思想精神的体现,又是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创新。

总之,社会发展的脚步是永远不会停歇的。实践的发展,要求和促进哲学理论的创新;哲学理论的创新,将又推动实践的发展。这是由事物自身矛盾决定的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是不可抗拒的。这就是毛泽东哲学思想教给我们的基本道理,是值得我们永远地记取 的。

参考文献

[1][2][4]雍涛.毛泽东哲学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M].北京:人 民出版社,2003.

[3]毛泽东选: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哲学方法论论文篇5

【关 键 词】哲学研究中心/本体论/方法论/创新/转移

【 正 文 】

人类研究哲学主题的兴趣并非是永恒不变的。“随着自然科学领域中的每一个划时代的发现,唯物主义也必然要改变自己的形式。”(恩格斯语)那么,哲学的改变是怎样表现的呢?哲学史上发生过几次重大的哲学改变以及它们的作用如何?探讨这些问题对于认识现代哲学的特点,把握哲学发展的脉络,促进哲学现代化具有理论及实践的双重意义。

任何哲学都是实践和时代的产物,它们集中反映了实践发展过程中的具有决定意义的时代潮流和构成生存发展主题的重大现实问题,形成从普遍、稳定和深层次角度去把握事物本质特征的认识,帮助人们正确地思维,然后反过来影响并指导进一步的实践。

纵观人类实践与哲学相互作用及其演变的历史,不难看出人类实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它们不仅在自然界及社会历史进程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更使人们的哲家及其思维方式产生了剧变。由于哲学研究对象具有高度的普遍本质性,这种剧变不同于其他学科那样完全依靠改变自身表现出来,而体现为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哲学研究偏好。这些哲学研究偏好如果在某一时代具有主导潮流的意义,我们就称之为“哲学研究中心”。相应地,我们把这种哲学研究偏好的迁徙变化,称为“哲学研究中心的转移”。

我们这里提出一个假说,即哲学的剧变是通过哲学研究中心的转移而实现的。在以往的哲学发展进程中,主要发生了两次具有深远意义的哲学研究中心转移。在近代科学兴起以前,生产力水平的普遍低下使哲学家们的研究主题主要集中于物质与精神之间的创生及演变关系上,形成古代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激烈斗争。双方在本体论上的相互攻击责难,推动了人类对整个世界本质的认识,深化了人类主体对客体的实践作用,最终为人类实践模式转换奠定了基础。整个农业和神学时代,哲学研究偏好基本上集中于本体论,因此它成为“哲学基本问题”。

近代科学兴起以来,由于仅仅依靠探讨主客体创生关系还不足以解决生存与发展的实际问题,困惑中的哲学家们另辟蹊径,哲学研究偏好一下子出现了以认识和提示自然界奥秘为主的一股全新的潮流。它冲破了唯心主义本体论的壁垒盛行了近300多年。这一阶段哲学家们的兴趣偏好,主要集中于认识自然规律及提示物质运动奥秘上,体现在哲学史上主要是认识论意义上的形而上学与辩证法的矛盾斗争。在哲学研究过程中,人们不约而同地把主体与客体等涉及本体论问题悬置起来,集中兵力于认识论领域。当时所有的哲学讨论几乎都带有某种工具性的意义。哲学家们则在自己的著作思想上冠以“工具”的字样,张扬其认识论的指导意义或作用。

从本体论到认识论的变化,是哲学研究中心的第一次转移,哲学则完成了从古代哲学向近代哲学的巨变,这些变化促进了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推动人类从“搜集材料”走向了“整理材料”的过程。恩格斯以“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宣布了本体论理论合理存在的最高判据,划分了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界限,标志哲学界关于本体论争论的终结。

认识论作为哲学研究偏好的中心,所产生的主要争论与歧见体现在:世界是一个孤立静止的事物,还是一个普遍联系的东西。争论中自然会涉及本体论的一些研究成果,但它们已经是明日黄花,一旦有人再纠缠于本体论问题时,人们往往将其归于“形而上学(metaphysics)”而巧妙地舍弃或回避开。从培根到爱因斯坦,哲学家的主要兴趣是认识论研究。方兴未艾的认识论几乎成为哲学的代名词,这期间,笛卡尔、黑格尔和马克思等人都为人类认识工具宝库增添了重要武器。

现代科学兴起以来,一般性认识论问题已经不再能满足哲学家们的好奇心了。他们捡起前一阶段萌芽而出的方法论作为大力弘扬的主题,探究把认识的力量转化为改造的力量,方法论成为左右哲学研究偏 好潮流的中坚。从认识论到方法论的哲学研究中心转移,使近代哲学跨入了现代哲学的范畴行列。这是哲学研究中心的第二次转移。这一转变过程始于马克思的“关键在于改造世界”的认识,整个20世纪以来的哲学家们最感兴趣的是方法论,尤其是以正确的本体论和认识论为基础的方法论。

引人瞩目的是,这一阶段出现了哲学转变严重滞后于实践转折的现象。一大批长于认识论研究的哲学家由于不能很好地把握已上升为社会生产力主体的科学技术及方法的具体细节而显得严重落伍。据我们分析,这种哲学研究中心转移中的滞后现象,其产生主要有四个原因:(1)社会化生产方式及精湛的认识论的推动作用,使科学技术进入了一日千里的高速发展状态;(2)哲学研究中心转移主要发生在一个世纪左右的时段,它不像上一次转移比较缓慢可以让人慢慢适应;(3)认识论与方法论之间天然固有的些微差别又常常迷惑人们,使人看不清这一哲学转变的大趋势;(4)由于C.P.斯诺所说的“两种文化”教育传统的阻碍作用,等等。

不管怎样,经过近100年的演变,方法论成为哲学研究中心已日益显露出来。20世纪最伟大的哲学著作,不再仅仅局限于认识论而更多的是方法论方面的重要成果。这一时期,人们更关切解决问题的方法论原则。方法得当,运用成功往往能够直接检验认识的正确与否,从而一举解决认识论上的争议。

我们正处于一个以方法论为哲学研究中心的哲学时代。人们或许会问,我们所处的哲学时代是否像以前一样也孕育着一个新的转移?答案是肯定的。超越方法论的时代将是以创造为哲学研究中心的时代,或者可以借用张岱年先生的“综合创新论”称之。细心的人可以从关于方法论的普遍争论中看出其端倪。恰到好处地运用方法论的结果无疑是创新的。随着实践的深入,包括创造发明和发现等诸多内容也慢慢进入哲学研究者的视野。它们既属于实践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存在于以往哲学矿藏里,又具有全新的内容充满现代新哲学的气息。它们将是21世纪哲学研究的偏好。

上述哲学研究中心转移分别与古代中世纪、近代科学技术革命和高新技术革命相对应,虽然两者之间并不完全同步,但具有较强的呼应关系。关于哲学研究中心转移的动力机制、作用,我们已在以前文章中阐述过,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哲学研究中心转移是对哲学史上发展脉络的一种人为认识和归纳,它的存在与否肯定会引起哲学家们的异议,见仁见智是正常现象。但事实上,只要存在哲学研究的个人偏好,必然存着哲学活动综合统计的宏观结果,不同时代这种宏观统计结果肯定是不同的。在尚未建立哲学研究内容的实证统计分析基础之前,本文主要研究哲学偏好的本质特征,为提示哲学研究中心转移的性质属性奠定基础,最终确认哲学研究中心转移。

我们认为,哲学研究中心转移具有确定性,主要在于哲学研究偏好是一个客观的事实。同一时代不同的哲学家有各自的研究偏好,不同时代哲学家们的研究偏好也不同。这种客观上的研究偏好及其差异构成了丰富多彩的哲学王国。

一般而言,哲学研究主要可以分为两个途径进行:(1)从日常的知识或常识的问题出发来研究;(2)从科学实证知识和问题的角度来研究。前者可以称为人文认识视角,后者可以称为实证认识视角。哲学历史上,狄德罗、黑格尔、费尔巴哈、叔本华、海德格尔和萨特等哲学家主要偏好第一种研究方式,培根、笛卡尔、洛克、莱布尼茨、康德和穆勒等人却主要采取第二种研究方式。他们大多殊途同归,提示了哲学认识的奥秘。这些研究偏好使哲学家们既彼此相互区别,又分工协作,呈现为一个哲学认识整体。

马克思和恩格斯清楚地意识到了哲学研究的偏好特征,他们之间进行了科研分工和合作。马克思、恩格斯的研究模式不仅使他们成功地登上认识论的高峰,为本体论哲学争论的终结奠定了基础,而且使他们得心应手地分析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中的问题,从实践创新的角度为后人哲学研究树立了典范。通过哲学史研究,我们可以看到这一事实,马克思主义哲学正处于哲学研究中心转移的峰值期,不仅标志本体论争论终结、认识论高峰期和方法论的肇始,同时又孕育着实践创新哲学的萌芽。因此,人们通常说,马克思主义哲学诞生是一场革命,这是一个实事求是的论断。

从哲学研究偏好角度上看,19世纪中期哲学的高度是几个哲学研究偏好不同程度的叠加后形成的一个哲学研究高潮。现在我们还处于这一高潮震荡的余波之中。不同的哲学研究偏好像是一个波,他们相互作用,有时互相抵消;有时形成谐波,甚至巨波,既表现出一定的规律性,同时又带有极大的复杂性。这种复杂性表现为:(1)个人哲学研究偏好的复杂性和多样性;(2)多种个人哲学研究偏好构成社会哲学研究中心转移,但我们不能说在本体论时期就没有认识论研究的存在和偏好,同时我们也不能否认在方法论时期的今天会有本体论研究的“小阳春”等等。

哲学研究中心转移观确定性的另一个依据,就是哲学研究成果受到社会 普遍认可的程度。在近代科学革命过程中,哲学家研究偏好顺应历史发展潮流,垂青于认识论研究,对于解决生产过程和研究过程中的问题,发挥了指导和启迪作用;哲学家的睿智受到社会的普遍尊重;从事哲学研究成为最有学问的象征。当哲学研究偏好背离了时代潮流,那么哲学家就会受到冷遇,遭人唾弃。现代科学革命前后,整个哲学出现了这样情况,其中出现的哲学疆域的日常“坍塌”危机感的此起彼伏,仿佛像两朵不祥的“乌云”飘荡在哲学王国的天空,本来哲学研究中心已经从人文主义转向科学实证研究,但大多数哲学家仍然固守残山剩水,所以出现了哲学危机,人们惊呼社会没有伟大的哲学家。

后来,目光敏锐的神学家A.哈纳克捅破了窗户纸,他在担任德国威廉皇帝学会首任会长的就职演说中讲道:“人们抱怨我们这一代没有哲学家,可是他们错了。他们现在在别的学院里,他们的名字是普朗克和爱因斯坦。”由于缺乏哲学指导,科学家们被迫自己起来探索相应的哲学问题,并且集中于认识论和方法论方面,特别是后者。这一时期出现了一大批科学家型的哲学大师,他们的名字当中有罗素、玻尔、海森伯和卡尔纳普等等。

这种危机局面从维特根斯坦开始转机。维特根斯坦的一生充满了试图完成哲学研究中心转移而斗志未酬的悲剧色彩,但他那具有启发性的观点深受社会各方面的好评。此后,经过维也纳学派的奠基特别是波普尔的刻苦努力,哲学再度焕发了青春。由于波普尔理论在方法论上的深刻造诣,对人们的社会实践富有启发,受到社会的普遍青睐,扭转了哲学清谈和备受鄙视的窘状。20世纪30年代以来,哲学家们在自然科学中的信誉日高,包括一大批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在内的社会各方面人士对哲学赞赏有嘉,它们代表了20世纪新哲学的进步,充分显示了哲学研究中心转向方法论之后的繁荣状态。

事实上,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开始,一大批敏锐的哲学家就从人文认识论视角转向科学实证认识视角,进行了战略转移。一旦这种哲学上的“长征”胜利之后,哲学界将面临一个全新灿烂的世界。与此同时,一大批在消除了两种文化差异影响下的新哲学工作者正沐浴新时代的阳光,以全新的现性分析视角,探索新哲学朴实无华的哲理,勇敢地走向未来。

哲学研究中心转移也是哲学与实践关系作用产生新的生长点的结果;哲学疏远时代主题就会缺少活力,逐步丧失其特有的敏锐和洞察力。哲学研究中心转移的事实,对于我们今天审视哲学研究,完成历史赋予的任务具有启示作用。它使我们能够正视哲学与时代相伴、荣辱与共的主题,冷静地反思哲学研究的客观现状,面对哲学研究中心转移的新态势,站在跨入21世纪的门槛,我们认识到哲学研究还存在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或称之为“不适应”:

首先是哲学家队伍及其研究的文化构成不适应问题。我们的哲学家队伍出身于社会科学领域的居多,他们虽然刻苦钻研科学技术方面的知识,但是缺乏从根本上根除不熟悉科学技术状况的决心,而我们面对的又是一个到处充满科学技术的时代。这种文化构成上的差异,造成许多人不敢涉及科学技术领域,不愿意探讨方法论问题,同国际哲学界的大气候相背而驰;更有甚者抱残守缺,或者浮光掠影而拒斥新思想。没有科学技术方面的深刻修养,就不具备探讨哲学资格的时代正在向我们逼近。同志一再告诫全党,“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以电子信息、生物技术和新材料为支柱的一系列高新技术取得重大突破和飞速发展,极大地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和人类的生活,各级干部要从事关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高度来认识学习和掌握现代科技知识的重要性,增强学习的自觉性。”这一谆谆教诲对于今天的哲学家无疑是金玉良言。只有整个哲学界来一次彻底的“脱毛”,熟练地掌握现代科技知识,绝大多数人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我们才能承担起繁荣21世纪哲学的重任。否则,哲学家落后于时代主旋律,哲学就会出现倒退。

其次,是哲学研究主题和内容的人文构成不适应问题。人学是哲学研究的重要主题之一。不同的哲学研究偏好乃至哲学研究中心转移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促进人类自身的发展和进步,这就是哲学研究的人文功利性。谁否认这一点,谁就会丧失哲学发展的方向。人作为主体最早期就是本体论中的研究对象;在认识论中人又是认识和实践的重要承担者;同时在方法论和综合创新论的研究热潮中也脱离不了人。众所周知,人类的发展和社会共同进步表明这样一个事实,人是最宝贵的,人要遵循规律来发展自己。历史发展表明,解决人类自身发展和自我管理的问题,主要依靠民主和人权、法律和道德这些根本途径。前二者作为人际关系的激励与协调构成社会整体的基本准则,后二者作为社会硬约束与个人软约束的根本内容,都应该进入哲学方法论研究的中心,没有真正的民主与人权、法律和道德的飞速发展,就不会有社会的繁荣昌盛。然而,由于国情的差异和不同,我们必须大力倡导繁荣民主、保护人权的具体方法论的研究,哲学方法论研究在这一领域具有广阔的前景。< BR>如果说从社会化大生产方式诞生以来,科学和经济繁荣大于人学繁荣的话,那么社会主义经历从低谷走出攀向高峰时,必将为人类带来真正的人学繁荣,它将在21世纪或者更远一点真正协调科学与人学的关系,形成一种良好的社会环境。那时,全世界经济繁荣,人民快乐安康,现今棘手的社会问题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我们认为经历“综合创新论”的哲学研究中心阶段之后,要么哲学将在更高层次上重新回归本体论研究,要么哲学将向宇宙文明飞跃。

科学和人学的协调发展,综合利用,不仅是哲学研究的重要内容,也是解决当今世界及现代中国一系列问题的关键和方法论原则。我们正处于方法论研究蓬勃兴起的时代,我们责无旁贷地面临着加强科学与人学协调持续发展的方法论研究任务,使人类能够从普遍、稳定和深层次的视角去看待它们,为最终解决问题提供启示和指导,重新沐浴哲学的春天。

关于哲学研究中心转移的研究还向人们昭示了以下五个方面的内容:

1.哲学研究要明确时代的主题,顺应历史潮流,集中力量加强涉及现实问题方法论方面的研究,不回避现实问题和矛盾,不畏惧强权和钱势,才能切中时弊,一针见血。我们的时代不能回避的主题:(1)经济与科技代表了发展的方面;(2)民主和人权代表了生存的方面;(3)和平和安宁则代表了宏观背景方面。上述主题也是当代最令人们棘手的问题,无疑解决的根本途径之一在于经济发展,而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是重大哲学问题,也是当代哲学研究的总偏好。如果哲学家们因为知识构成和畏首畏尾而回避上述两个方面的研究,而放纵自己的研究偏好,那么他就会远远偏离哲学研究中心,不能取得任何有意义的成果。

2.当代的棘手问题接踵而至,如果仅仅从本体论和认识论角度去探索答案,是无法不东支西绌的。我们必须加强方法论方面的研究,主动出击,不仅加强各个方面及环节的方法论研究,更要深化动用哲学方法论的系统性,并在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协同应用中,适应综合创新论研究时代的变化,为哲学研究进入综合创新论阶段添砖加瓦。

3.广泛博采众多学科研究的专长,丰富哲学方法论内容,积累和吸取综合创新论所需要的素材,特别要放下哲学高不可攀的大架子,深入现实生活,深入科技研究创新的前沿,在探索中前进。从前,各门学科吸吮着哲学的乳汁,踏着欢快的节拍走向成熟。现在,哲学这个母体干瘪了,枯萎了。要实现哲学这只火凤凰的再生,哲学必须吸收其他学科之优长,各类学科现在也确实具备了“反哺”哲学的能力和条件。

4.加强哲学对创新内容的研究,有备无患,为实现哲学研究中心转移创造条件。在即将进入21世纪的今天,重视建设与发展的人们已经不满足于程序性较强的方法了,他们视创造、发明为第一生命,提出“资源有限,创意无限”的神圣口号。21世纪人类发展日益离不开创造。从现在开始,哲学研究创造,形成创新论理论体系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5.哲学研究绝不能绕着敏感的问题兜圈子,哲学家要具有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和“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无畏献身精神。我们要铭记爱因斯坦的箴言:“我要做的只是以我微薄的绵力来为真理和正义服务,即使不为人喜欢也在所不惜。”

哲学方法论论文篇6

[关键词]方法论 西方哲学 方法 分析

[中图分类号]B0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326(2008)05-0005-05

一、重提方法

悬置价值取向或意识形态的争端不论,对中国哲学的反思,可能引发或者放弃中国哲学,或者试图摒弃西学治中学的倾向。原因是过去中国哲学研究中广泛存在的,或者很“哲学”而不“中国”,或者够“中国”而缺“哲学”的现象。前者指过度用西方哲学概念框架对中国古典思想作削足适履的论述,后者指回归对中国经典的传统注疏或文献学研究。我的意见是,过度西化的中国哲学论述应该放弃,而注疏式的研究本身有它的学问价值。但是,如果把后者作为重新发展中国哲学的康庄大道,则可能是南辕北辙。

中国哲学学科从建立起就与西方哲学有不解之缘,无论是出于文化自我更新愿望的自觉学习,还是基于意识形态压力的效法,就像以马克思主义名义编的各式哲学史教科书,都不例外。事实上,没有西方哲学的传播(马克思主义者自认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继承人),就不会有中国哲学学科的建立与发展。因此,除非你不讲哲学,如果讲哲学而不面对西方哲学,是不明智的。实际可能是,中国哲学家学习西方哲学不是太多,而是太少。讨论中国哲学的论文充满西方哲学的术语,往往就是火候掌握不够,对西学不能消化的表现。

问题在于学什么,以及如何学。最浅陋的办法就是对中西哲学范畴作简单的对比,这种现象大家都比较熟悉。它的问题是深度不足,较肤浅。浅不是错,上世纪初,作为最早的西方哲学介绍者之一的梁启超,当他能把培根的经验论同朱熹的格物致知,笛卡尔的“我思”同孟子的“心”,康德的真我同王阳明的良知进行简单的比较时,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但这些理论与不久后王国维的《论性》、《释理》、《原命》等文章相比,水平差别立见。王国维虽然使用的也是比较的方法,但他分析了相关的思路,表现出“析理”的功夫。可惜,后来的学风,好像是更靠近前者而非后者。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可能有教科书体裁的限制,有意识形态表态的压力,但更可能是对哲学(首先是对西方哲学)的理解上存在问题。那就是把哲学当作现成知识还是探索方法的问题。

哲学知识与哲学方法虽然不能绝对对立,哲学史上伟大的理论系统,当然多是独特方法的建立或应用的产物,但两者侧重点相对有别。我这里说的理论或系统,指对某些思想观念的完整分析,而非对世界包罗万象的理论概括。在古希腊,苏格拉底的哲学贡献是发展出概念分析的辩证法,而非提出系统的理论,柏拉图才是运用辩证法,建立理念论――所谓哲学理论的人物。这种哲学系统(或知识)同方法的关系,就如大厦同设计施工的关系,没有设计施工自然就没有建筑物的出现。内行的哲学家自然深谙此道,重视对方法的研究与运用,但哲学的门外汉则只是像观光客一样,只注意其外观及基本结构――一组基本结论及相关的范畴。西方哲学史上,几乎所有伟大理论的问世都同方法论的变革有关。有些伟大理论本身其实就是关于方法的发明,例如胡塞尔和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现代中国哲学家中,成就较高者如冯友兰、牟宗三,都是能登堂入室,在研究西方哲学时对方法有自觉的人。熊十力对西方哲学知识的了解不如冯、牟,但其《新唯识论》也对方法的运用很有讲究,他谈本体论的思路就是从“本体不是什么”人手的。

整体上不重视方法的原因有两方面,一是中国传统思想上对方法论的自觉不够,二是受现代意识形态的限制。从传统上讲,古希腊的辩证法起源于“辩”的实践,而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也就是争辩。孟子就说“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与武装争斗不同,辩的胜负不只是要压倒对手,更要吸引、说服听众,故需要建立理智的标准。它包含实质与形式两个层次,实质层次是用以衡量各种具体主张的基本价值的建立,形式层次就是明确辩论的说理规则。名辩思潮的兴起表明思想家对此有初步的自觉。不仅儒道墨都谈名,还有“名家”。名墨二家已经明确从逻辑的角度讨论名的运用的复杂性问题了。但历史的事实是,它们最终没有发展出能满足我们愿望的以概念分析为核心的方法论来。这不是说,没有这种方法论思想家们就思想混乱,而是这种情况可能是导致没有出现理论结构复杂的作品的原因。近代严复由此而批评传统中学缺少学理系统:“故取西学之规矩法戒,以绳吾‘学’,则凡中国之所有,举不得以‘学’名;吾所有者,以彼法观之,特阅历知解积而存焉,如散钱,如委积。”

明清以降,在西学东渐以来,学界对名墨之研究渐热,反映出在西学刺激下发展思想方法的愿望。而章太炎、胡适对名学的重视,更是中国哲学家在方法论上觉醒的表现。胡适在《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的导言中表彰章太炎说:“《原名》、《明见》、《齐物论释》三篇,更为空前的著作。仔细看这三篇,所以能如此精到,正因太炎精于佛学,先有佛家的因明学、心理学、纯粹哲学,作为比较印证的材料,故能融会贯通,于墨翟、庄周、惠施、荀卿的学说里面,寻出一个条理系统来。”胡适关于中国哲学的发轫之作就是《先秦名学史》,该书英文名直译就是《古代中国逻辑方法的发展》(The Development of the Logical Method in Ancient China)。他在导言中说:“哲学是受它的方法制约的,也就是说,哲学的发展是决定于逻辑方法的发展的。这在东方和西方的哲学史中都可以找到大量的例证。”“我回顾九百年来的中国哲学史.不能不深感哲学的发展受到逻辑方法的制约影响。”而冯友兰则说,中国古代哲学虽没有形式的系统,但有实质的系统。他后来的努力,便是从形式上把它建立起来。其自创的哲学系统“新理学”的核心论点,就是由一组逻辑结构紧密的命题构建起来的。《新知言》一书,便是他对哲学方法论的说明。

但这种方法论的热情在唯物主义成为意识形态的哲学掌门之后,便被抑制下去了。原因是意识形态讲究政治正确性,时刻强调立场、观点和方法,讲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却甚少讲证据与论证。冯友兰试探性的“抽象继承法”一提出,讨伐之声四起,很少人会把如何说理作为重要的哲学原则看待。在那个对哲学高度重视的时代,“哲学原理”成为哲学的圣经。后来的中国哲学史研究,便是参照其中的条条框框,对古典思想资料进行肢解分割。思想解冻以后,哲学界对西学的视野是开阔了,但许多中国哲学作品对西学的运用依然沿习一种“引经据典”的状态。只不过概念来源不是马克思,而是康德或海

德格尔而已。于是引来本文开头所说的反思。

这样,重提方法论的理由便包括:第一,方法论是哲学的命脉所寄。第二,它是中国思想的弱点所在。依严复关于什么是“学”的标准,从根本上讲,就是要有概念分析的功夫及经得起经验对照的实效。哲学上的学,需要一种术来建立,它就是以分析为中心的思想论证的功夫。分析在中文原意是条分缕析,进入哲学领域便是辨名析理。其要义是把整体分解为基本要素,进入对象内部,探讨其结构关系,它同比较、归类的方法是联系在一起的。也可说,分析是理性最基本的机能。由此可知,分析并不限于哲学,而哲学分析也不只是分析哲学。对不同类型的哲学分析进行区分,也许就是我们实践分析精神的需要。

二、学会分析

在西方哲学史上,哲学分析至少可举本质分析、语言分析与现象学分析三种类型。本质分析以柏拉图对理念论的论证为代表,贯穿整个新旧实在论的传统。其基本方法就是通过对有生有灭.受时空限制,存在于经验中的各种具体现象的排除,寻找背后那不变、统一、普遍、整全、抽象、有主宰性的理念,从而划分本体与现象两重世界。这也许是理性寻求终极原因的冲动使然,西方哲学传统中的重要分支――形而上学,以及以康德为代表的近代认识论也循此而来。只不过后者通过主一客体的划分后,又把它施之于认知的结构分析上。黑格尔就径自称它为形而上学方法。语言分析也就是传统分析哲学所讲的哲学分析,它以维也纳学派的纲领为标志,其初衷是拒斥形而上学(包括黑格尔式的绝对理念)。基本方法是试图制定语言的意义标准,强调涵义与其经验对象的对应关系(逻辑实证主义或逻辑经验主义的说法都概括这种方法论的两个要义),然后分析哲学传统中那些不符合这一标准的大概念,将其当作无意义的问题加以排除。虽然,这种意义标准的苛刻会殃及无辜,如导致对抽象概念的排除,但后期维特根斯坦和奥斯汀为代表的日常语言分析,大大扩展了语言分析哲学的视野,合力推动了当代哲学的所谓语言学转向。现象学分析的主要对象不是客观世界,也不是语言逻辑,而是意识领域。它通过对意识经验的反思,描述、分析其结构,从而探讨其领会事物、把握世界的内在精神机制。现象学家之间,如胡塞尔、舍勒及海德格尔,具体追求的趋向不一样,但与经典的分析哲学相比,其一致性便显示出来。有些现象学家声称其方法不只是哲学的,但最重要的贡献还是哲学方面。它在深层上拓宽意义领域,前期分析哲学以为无意义的问题,如虚构或想象的陈述,及其信仰或其他精神生活,也成为重要的哲学问题。现象学分析的作用不仅是对认识论有效,更能丰富价值问题的研究。

关于本质分析、语言分析和现象学分析的区分自然是相对的,不是每个分析者都始终遵守特定的教条。同时,由于方法的开放性,分析哲学与现象学的研究正呈现交叉发展的趋势,如语言分析学者塞尔同样对现象学核心问题意向性高度关注。上述粗略的区分意在强调分析不是抽象的,不同分析方法的哲学功能也不一样。方法的误用同范畴的错置一样,不仅会徒劳无功,甚至增添学术的混乱。

回到中国的问题上来。即使我们不能断定有严复说的哲“学”理论的存在,也得承认古代思想家面对过一些可以称之为哲学的问题,并有深浅不一及方式不同的相关论说出现,从而也形成一些哲学概念和哲学观点。这些观念丰富、复杂,在思想史上留下深远的影响。对应于上面的三种分析,我们也把问题粗略分为三类。第一类,像儒家经典中的道与器,道家与玄学的有与无,以及宋明理学的理与气问题,或许还应有佛学中的色与空,很自然被当作本体论或形上学问题。王弼在《老子指略》中对“无”的阐释,就是简洁的本质分析。还有《肇论》中的《物不迁论》也然。第二类,名家、《墨辩》或名辩思潮中的一些问题,还有魏晋玄学中的“言意之辨”,它夹杂着逻辑与修辞、语言与意义诸多因素,也可说是一般方法论问题。第三类是伦理学问题,包括由孔子开始的对美德的各种说法,孟子开其端而宋儒竞其绪的对道德的心性论论述,以及宋明理学对以完善道德人格为宗旨的各种修身经验的探讨。

上述三类问题中,第一类最能得到现代的哲学史专家的青睐,原因当然在于传统哲学对本体论的崇拜。冯友兰的努力最为出色,他写《中国哲学史》,陈寅恪评论对宋明理学的处理是“宜系统而多新解”。后来的“新理学”,更是效新实在论的逻辑分析手法,进行本质分析的实际操练,其时影响颇大。但是,牟宗三的“道德的形上学”,方法的重点似乎不是分析,而是讲直觉。一般来讲,新近的哲学史研究中,关于玄学有无问题的成果较丰富。而大量的哲学史教科书,则充斥着对这类本体论概念的缺乏分析意义的重复。有些远没达到王弼或僧肇的理论深度。第二类问题如前所述,在开始用哲学的眼光看待传统思想时就被注意到了,但章太炎的工作影响不深,胡适虽然努力开辟新路,然而他狭隘的经验主义立场,强烈的科学情结,导致他慢慢疏离了哲学。胡适虽埋怨后来者不理解其初衷,但《中国哲学史大纲》卷上的续篇,变成《中国中古思想史长编》,表明是他的方法不适于哲学。此外,20世纪中叶西方哲学中流行起来的分析哲学与解释学到80、90年代才传人中国,它们本应成为我们解释第二类问题的思想利器。但是,由于学中国哲学者很少接受技术性哲学方法的训练,同样,治西学者要顺利阅读中国古籍也必须接受专业训练,因此,两者结合的成熟成果,我们还要等待。第三类问题中,受港台新儒家的影响,近20年来成绩最大的可能是心性论,尤其是阳明心学研究。这类研究逐步摆脱了本质分析的套路,尽量还原作者的思路,或辅以现象学一存在主义的参照,更具中国味道。此外,关于孔子或《论语》的研究虽在近几年形成热潮,但把相关的道德观点作为一种伦理学形态来研究的人不多。麦金太尔对美德伦理的倡导,当会启发人们将儒家伦理同亚里士多德伦理学的比较,同时划分儒家伦理同道义伦理学及政治哲学的界线。至于儒家修身经验的研究,基本没有进入哲学史的机会。唯有杜维明教授对它关注最多。关于“体知”的概念提出,可以看作他对相关问题的方法论概括。还有,庞朴先生关于中国智慧的研究,体现了他的治学方法中哲学思考与文献分析紧密结合的特点。

把现象学分析应用至修身经验的研究的可能性,是作者感兴趣的问题。用宋明儒家的语言,修身属于功夫论。它虽是心性论的组成部分,但与一般心性论研究重视其作为道德的形上根据不同,也与各类具体的德性范畴不一样。知道人格向善有本体论依据,和知道什么样的德性(如仁义忠信)才是可取的,未必保证你成为道德的人。王阳明说,知而不行只是不知。从知至行有一个树立人生志向,培养道德情感,克服各种精神弱点的过程。这个过程因人因目标不同而异,途径不一,程度不齐。但有一些儒家反复强调的切身经验,如孟子提到的作为“仁之端”的“恻隐之心”与作为“义之端”的“羞恶之心”。恻隐与羞恶,都是情感经验。恻隐的另一说法叫“不忍人之心”,指对他人危难的深切同情。“不忍”是描述那种艰难的、无法承受且难以克制的情感体验。孟子用过一些浅显的例子,如路人见“孺子将入于井”与齐宣王“以羊易牛”来揭示这种情感的道德价值。宋儒对此也有富于启发性的发挥。但

是,它的丰富内涵仍然有进一步深化的余地。要阐明这个问题,先要澄清忍的现象。通过反思来对忍进行分类,它可以有修养之忍、手段之忍、无奈之忍与忍人之忍。这表明不忍与忍不是完全对立的,它只同忍人之忍对立,与修养之忍则可以一致。另一方面,忍也不是无条件的。待人处事,忍与不忍,需要参照具体的境遇而论。反应错位,效果适得其反。这一经验分析,还可揭示儒家对人一我关系的道德观点。由不忍体现的爱,不限于亲亲之爱,也非浪漫主义的,而是对陌生人的同类之爱。因此,这种爱既有实践(修身)意义,也有思想价值。

对羞耻的分析也然,我们可以描述相关的心理经验,分析构成羞耻现象的内在结构,区分羞耻的基本类型(如羞、愧、耻、辱),包括行为性质与一般反应模式,揭示不同的文化取向,衡量人格结构的偏差,由此了解儒家提倡培养耻感的道德意义。舍勒的情感现象学,如对怨恨、羞愧的研究,对我们应该很有启发。不过,不是提倡对他的成果照搬不误,因为情感经验有文化因素。例如,他对羞耻的研究着重的是羞,而儒家强调的是耻,也许有些文化更关心的是愧或辱。很多心理(包括情感)现象是跨文化的,但对不同心理现象的理解与强调则包含着相应的价值取向,因此它的不同的强调及实践方式,就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经验。而对这种经验的反思,用现象学方法给予描述与分析,则是一种可能获致深度理解以及跨文化沟通的哲学工作。

学习西方哲学的方法,与反对用西方哲学剪裁中国传统思想的态度并不矛盾。有些思想方法,借用人类学的说法,起源于特定地方的知识,但它可以是普遍性知识。不能因为它源于西方,对它的学习就是西方中心主义的表现。哲学方法必须体现理性的精神,不能用“体悟”作借口,声称自己有独特的智慧,而拒绝跨文化的交流。拒绝通过学理分析的交流,表面上是自负,其实是没有自信心。它对发展我们的学术文化事业并无帮助。在学理上澄清我们的古典智慧,目的首先不是为了让西人欣赏,而是向当代人更有成效地解释自己的文化经验。

哲学方法论论文篇7

【摘要题】理论纵横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G.W.Hegel,1770~1831)指出,“哲学认识本质”[1]。哲学历来是人们认识自然、社会和思维现象本质的思想武器。图书馆现象是一种社会现象,对图书馆现象本质的把握自然也离不开哲学思维。为了认识和把握图书馆现象的本质,我国图书馆学研究者们也进行了长期的图书馆哲学研究,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的图书馆哲学研究进入了一个高潮期,形成了一股持续的“图书馆哲学研究热”。本文就是对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图书馆哲学研究状况的综合述评。

1关于图书馆哲学研究的起源及其发展

是谁在什么时间第一个提出“图书馆哲学”这一命题,这是一个很难考证的问题。张广钦认为,“图书馆哲学”这一提法至迟在1934年就出现,其根据是丹顿(J.PeriamDanton)于1934年就著有《呼唤图书馆哲学》一文[2]。据台湾胡述兆先生在《印度图书馆学之父——阮冈纳赞》一文介绍,阮冈纳赞于20世纪30年代就著有《图书馆分类哲学》一文[3]。据台湾沈宝环教授《在“图书馆哲学”的竹篱外徘徊》一文介绍,英国的包得菲(A.Broadfield)于1949年著有《图书馆哲学》(APhilosophyofLibrarianship)一书[4]。这说明,图书馆哲学研究至少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

在我国,图书馆哲学研究起源于何时,也是一个较难考证的问题。蒋永福认为,20世纪30年代杜定友等人的图书馆学思想中就包含有较明显的哲学思考的痕迹[5]。不过,从现在能查到的文献资料看,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我国还没有人明确提出“图书馆哲学”这一术语或提法。在我国大陆,1990年蒋永福在《黑龙江图书馆》发表《试论三种哲学形态的图书馆》一文[6],其副标题是“图书馆哲学思考之一”,这可能是在大陆图书馆界最早提出“图书馆哲学”(libraryphilosophy)一词的文献。20世纪80年代是我国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研究的一个鼎盛期,在这一时期里,较早对图书馆现象作哲学思考的人有刘迅、刘烈、陈一阳、庄义逊等人。刘迅于1982年著有《论图书馆学情报学理论的共同基础——关于波普尔世界3理论的思考》一文[7];刘烈于1985年著有《论图书馆学的范畴体系》一文[8],陈一阳于1985年著有《关于图书馆学的哲学思考》一文[9],于1988年著有《关于图书馆学的范畴体系》一文[10];庄义逊于1985年著有《图书馆学的哲学研究述评》一文[11]。另外,卿家康、詹新文于1987年译有J·H·谢拉的《图书馆哲学》一文[12]。在这一时期,台湾的图书馆哲学研究也蓬勃发展,高锦雪教授于1985年就著有《图书馆哲学之研究》一书。令人遗憾的是,在上述研究者中,除高锦雪外,其余研究者无一是以图书馆哲学为自己主要研究领域的,因此他们的上述著文也都是“偶发之作”,其研究广度和深度都很有限,而且他们各自的图书馆哲学研究也都未能继续下去。

到了20世纪90年代至今,我国的图书馆哲学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这一时期的研究者主要有蒋永福、何长青、吕斌、周文骏、周庆山、胡先媛、张广钦、刘君、马恒通、李明华、郑全太、王梅等。在这一时期,台湾的图书馆哲学研究持续呈活跃状态,沈宝环、赖鼎铭、高锦雪、梁君卿、卢荷生等著名学者的研究已达到了较专深的境界,其中,赖鼎铭教授的《图书馆学的哲学》(1993年印行)一书可谓是视角极其独特的,不可多得的名著[13]。在大陆,蒋永福和郑全太是以图书馆哲学为主要研究领域的研究者,两人的研究成果也最丰,而其余的研究者们似乎仍属于“偶尔一发”之列。值得一提的是,蒋永福先生从1990年起致力于图书馆哲学研究,一直持续至今,是目前我国大陆图书馆哲学研究领域持续研究时间最长、研究成果最多的研究者,是该研究领域的“核心作者”。应该说他为我国图书馆哲学研究做出了突出贡献。

从上述可知,我国的图书馆哲学研究,其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20世纪80年代是我国图书馆哲学研究的正式起步时期,在这一时期里,“图书馆哲学”一词正式见诸有关文献。20世纪90年代是我国图书馆哲学研究的发展时期,较之80年代的研究水平有了很大提高,研究队伍逐渐壮大起来,研究成果也达到了一定的数量,由此奠定了图书馆哲学研究在我国图书馆学领域中的显著地位。

2关于“图书馆哲学”的概念及其内涵

何长青认为,“图书馆哲学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图书馆现象领域的一般(或本质)规律的科学,是指导图书馆学应用研究和图书馆实践的基础理论和思想方法论”[14]。

张广钦认为,“图书馆哲学是在图书馆学基础理论层面上展开评论的理性之学”,“图书馆哲学并不是很高深的玄学,而是图书馆学理论研究者对待‘图书馆’的态度、理论表现形式”[15]。

周文骏指出,“图书馆哲学是关于图书馆本质规律和方法论的学科。它一方面是图书馆实践和图书馆学理论研究的总结、提炼和升华,另一方面也是哲学原理在图书馆领域的应用。所以可将其视为介于哲学和图书馆学之间的一个学科或者一个层次”[16]。

黄宗忠认为,图书馆哲学也就是图书馆学基础理论,图书馆哲学和图书馆学基础理论在本质上是一回事[17]。

周庆山认为,图书馆哲学就是图书馆学理论基础。他在《关于图书馆哲学的思考》一文中指出,“图书馆学的理论基础是一种比图书馆学大而又能指导图书馆学的理论,事实上这里指的便是图书馆哲学”[18]。

吕斌和李国秋认为,“图书馆哲学”有三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指图书馆事业的宗旨和目标,第二层含义是指图书馆学领域的基本理论问题,第三层含义是指图书馆和图书馆学涉及到的哲学问题[19]。

蒋永福认为,图书馆哲学就是图书馆人深思图书馆现象时获得的一种思维深处的感悟与理解[20]。他在《图书馆哲学是什么》一文中又指出,“图书馆哲学就是专门揭示和解释图书馆现象本质的部门哲学”,“图书馆哲学是一种高屋建瓴式地把握图书馆现象本质的综合思维方式”,“所谓图书馆哲学,就是对图书馆现象的哲学关怀。这种哲学关怀,体现为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高度融合”[21]。

胡先嫒在《图书馆学理论基础研究述评》一文中指出,“图书馆哲学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原理应用于图书馆学,研究图书馆活动的一般原理和方法。它既要受到哲学的雨露浸润,又要取得图书馆实践的支撑,它处于哲学和思想学的中间层,研究的是图书馆活动及这一社会现象中带有普遍性的问题,探求的是图书馆学的一般原理和方法,并将哲学思想体现在图书馆学研究中”[22]。

李明华指出,“图书馆哲学是对图书馆实践、对图书馆的认识,对图书馆精神与图书馆文化的高度提炼与升华,研究图书馆哲学实际上是对图书馆实践活动和图书馆学理论成果作出高度的抽象和系统的概括”[23]。

刘君、易长芸认为,“图书馆哲学是以图书馆和图书馆学提出的各种哲学问题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的学科”[24]。

郑全太和孙淑文在《图书馆哲学和图书馆学的关系研究》一文中指出,“图书馆哲学是系统化、理论化的图书馆价值观和图书馆学方法论”[25]。郑全太和石友荣在《试论作为实践哲学的图书馆哲学》一文中又指出,“图书馆哲学是关于流变不息的图书馆实践的价值和意义的深刻理解、感悟和诠释”[26]。

另外,马恒通还专门著文论述了“图书馆学哲学”(philosophyoflibraryscience)问题。他指出,“图书馆学哲学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图书馆学发展规律的科学,是指导图书馆学发展的科学发展观和方法论”[27]。刘君和易长芸认为,“与图书馆哲学相反,‘图书馆学的哲学’强调的是哲学理论在图书馆领域的应用。……与图书馆哲学不同,图书馆学的哲学的出发点是哲学,落脚点是图书馆和图书馆学”[28]。

由上述可知,目前人们对“图书馆哲学”概念的内涵的认识还很不一致。这说明图书馆哲学研究目前尚处于“前科学”阶段,还很不成熟。不过,从上述诸说法中我们还是能够梳理出一些异中之同的看法:(1)图书馆哲学是对图书馆现象进行哲学思维的产物;(2)图书馆哲学研究探讨的是图书馆理论与实践中的本质问题,或者说,图书馆哲学是人们对图书馆现象的深层理解、感悟和诠释;(3)图书馆哲学是一种理论思维方式,是一种价值观和方法论。

3关于图书馆哲学的性质、任务和意义

关于图书馆哲学的性质,何长青认为,“图书馆哲学既是这些范畴的一门具体应用哲学或部门哲学学科,又是图书馆学的基础理论学科”[29]。张广钦认为,“图书馆哲学并不是哲学的分支学科,而是具有浓烈图书馆学个性特征的图书馆学分支学科的内容,是研究图书馆学高级理论形态的图书馆学研究方向”[30]。蒋永福指出,“图书馆哲学就是专门揭示和解释图书馆现象本质的部门哲学”,“图书馆哲学实质上就是人们对图书馆现象所进行的反思性关怀,因而也可称之为图书馆科学的‘元理论’,……(它)试图从整体上把握图书馆现象的本质,而一般不涉及或不直接描述图书馆现象中的个别环节或过程,具有明显的理论性、抽象性和思辩性”[31]。郑全太认为,图书馆哲学属于具体的经验科学,属于图书馆理论思维科学[32];图书馆哲学是一种精神科学,它在本质上具有实践哲学的性质[33];图书馆哲学是一种人文科学,所以它不可能达到自然科学理论那样的客观性、确定性和可验证性[34]。王梅和李芸在《论图书馆哲学的人文内涵》一文中批评当前的图书馆哲学研究缺乏人文内涵,指出:“图书馆哲学,首先我们肯定一点的是,它是人学,图书馆学与哲学的关系本质上的联系,是人文的相通,那么,图书馆哲学就不应该在人文的竹篱外徘徊”[35]。其实,蒋永福早在1991年就批评过图书馆理论与实践中缺乏人性的问题,并呼吁图书馆理论与实践中的人性的复归[36]。从这些论述中可以看出,目前人们对图书馆哲学性质的认识还有一些分歧,如图书馆哲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还是两者皆是?再如,有的学者认为图书馆哲学是一种经验科学、应用科学、实践哲学,而有的学者又认为图书馆哲学是理论科学、思辩科学,这两种看法相矛盾吗?等等。这些问题只能在以后的研究中予以澄清。

关于图书馆哲学的任务或目的,张广钦认为,“图书馆哲学研究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树立人文主义的图书馆学精神”[37]。蒋永福认为,“‘我是谁’,亦即图书馆现象的本质是什么?这是图书馆哲学需要回答的核心问题”[38]。周庆山也指出,“透过图书馆具体机构认识图书馆现象的本质,这正是图书馆哲学追求的目标”[39]。郑全太从“图书馆哲学在本质上是实践哲学”这一立论角度认为,图书馆哲学“所要解决的是来自图书馆实践中的有关什么是图书馆、图书馆的价值,什么是图书馆精神的问题”[40],“图书馆哲学作为实践哲学是以图书馆智慧(或称图书馆精神)为知识目标的”[41]。刘君和易长芸从哲学的功能推断图书馆哲学的任务“就是通过图书馆学与哲学的结合,充分发挥两门学科优势,通过对图书馆问题的哲学研究,揭示出对图书馆发展的规律性认识”[42]。周文骏教授也指出,“图书馆事业建设中的种种问题,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对客观事物的本质属性和规律没有正确地把握。而这种正确把握正是图书馆哲学的任务”[43]。可见,人们对图书馆哲学的任务或目的的看法较为一致,即图书馆哲学追寻的是图书馆现象中的本质问题。

关于图书馆哲学的意义,周庆山指出,“图书馆哲学是一种科学精神、职业理想和学术境界,是我们不懈追求的目标”,“图书馆员忽视理念和思想而偏倚于实务和技术,是与他们对图书馆认识上的机构化、实体化及操作具体化有一定关系的。这正是图书馆哲学对于他们的重要意义所在,即它可以让图书馆员充分意识到其工作的意义、目标、原则、合理性和整体价值取向”[44]。张广钦指出,图书馆哲学研究的意义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有助于提高图书馆学的学科地位,增强图书馆学理论的解释力;二是有助于增强图书馆人的理论观念[45]。郑全太和石友荣认为,图书馆哲学的功能价值在于用“图书馆智慧”指导图书馆实践,他们指出,“图书馆哲学并不是提供可操作性的技能和方法,从而在图书馆实践中直接应用,它要摆脱具体的事实和眼前的功利,与现实隔开一段距离,从而能够超越现实,以敏锐的理性的眼光去洞察、透视图书馆实践,对图书馆实践进行哲学的判断,以它的理性的洞察力和规定性,形成对图书馆实践及其与人生实践、社会实践的关系的图书馆智慧,真正地用智慧参与到图书馆实践中去”[46]。可以看出,目前人们对图书馆哲学的意义的认识大同小异,可以概括为:图书馆哲学是观察图书馆现象的智慧之学,它能够为人们提供观察图书馆现象的理论视野、价值观和方法论,能够为图书馆实践提供哲学指导。

4关于图书馆哲学的范畴体系和内容结构

4.1关于图书馆哲学的范畴体系

作为一种哲学层次的理论思维,图书馆哲学必须指导图书馆学建立自己的逻辑范畴体系。建立一种理论的逻辑范畴体系,主要是确定该理论的逻辑起点、逻辑中介和逻辑终点。刘烈以“图书馆”为图书馆学的逻辑起点,并循着“图书馆——图书馆的矛盾——图书馆的规律”这样的逻辑顺序阐述了图书馆学的范畴体系[47]。陈一阳认为,图书馆在本质上是“固化信息中心”,于是他以“固化信息”为逻辑起点,演绎出图书馆学的10个基本范畴,依次是“固化信息”、“存储”、“分类”、“目录”、“资料”、“情报”、“检索”、“读者”、“图书馆员”、“图书馆”[48]。何长青则以“文献”为图书馆学的逻辑起点,认为“文献”是图书馆现象领域最简单、最抽象的元素形式,它包含着图书馆现象领域中的一切“矛盾胚芽”[49]。蒋永福一开始也认为“文献”是图书馆学的逻辑起点[50],后来他经过进一步的深思熟虑,改变了自己的这一观点,他根据“文献的实质是客观知识的载体”这一论断,认为“客观知识是图书馆学的逻辑起点,知识组织是图书馆学的逻辑中介,人是图书馆学的逻辑终点”[51]。从现在能查到的文献资料看,蒋永福可以说是在我国图书馆学界第一个完整地提出图书馆学的逻辑起点、逻辑中介和逻辑终点的学者。因为在这之前人们讨论的范围局限在逻辑起点问题上,而基本没有涉及逻辑中介和逻辑终点问题。而且,他的“客观知识论”观点正符合当前图书情报学“知识化”的趋势。相反,目前主张“图书馆论”和“文献论”的人似乎越来越少。

4.2关于图书馆哲学的内容结构

周文骏教授在1996年指出,“我国至今还没有建成图书馆哲学的内容体系”[52]。正因如此,目前关于图书馆哲学的内容结构的讨论分歧也最大。台湾的高锦雪在《图书馆哲学之研究》一文中指出,“图书馆哲学之研究,应自图书馆史与图书馆思想史双方面着手”,她对自己著作的内容体系作了如下安排[53]:“图书馆的本质与功能之哲学观”、“图书馆教育之哲学观”、“图书馆选择之哲学观”、“分类与建筑之哲学观”、“参考服务之哲学观”。何长青设计的图书馆哲学研究内容包括三方面[54]:(1)图书馆规律。包括图书馆现象的社会本质及功能、图书馆现象的内在运行机制及其矛盾关系。(2)图书馆认识规律。包括图书馆认识方法,图书馆学理论研究与图书馆实践发展之间的辩证关系,图书馆理论与实践的继承、发展与创新、变革的矛盾运动。(3)图书馆指导规律。即研究指导图书馆实践的各种辩证法问题。吕斌和李国秋则从图书馆哲学的本体论、图书馆哲学的认识论和图书馆哲学的方法论三方面展开了他们的研究内容[55]。张广钦根据图书馆学理论主要涉及图书馆学基础理论、图书馆事业发展理论和图书馆各项业务工作理论,认为图书馆哲学的内容体系可划分为图书馆学哲学、图书馆事业哲学和图书馆业务哲学3个方面[56]。关于图书馆学哲学的研究内容,马恒通认为主要包括三方面[57]:图书馆学发展规律、图书馆学研究规律和图书馆学的理论价值观。从以上关于图书馆哲学内容的界定中我们可以看出,人们对图书馆哲学的研究内容如何界定问题持有各自不同的看法。所以,如何科学界定图书馆哲学的研究内容及其体系,将是今后图书馆哲学研究首先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之一。不过,在图书馆哲学研究内容及其体系整体确定之前(这将是一个漫长过程),对图书馆哲学的某些局部或个别问题进行哲学意义上的研究是极其必要的。其实,一些学者早就做了这方面努力,如郑全太著有《略论图书馆评价的哲学范畴》、《图书馆学研究体系的哲学探析》等文[58~59],武三琳、金高尚著有《关于图书馆引入管理心理学的哲学思考》一文[60],李明杰著有《关于图书馆学方法论的哲学思考》一文[61],陈思玲著有《哲学范畴的图书馆价值论》一文[62],刘君君、周进良著有《关于读者管理的哲学思考》一文[63],等等。

5关于图书馆哲学的几个关系范畴

5.1关于哲学与图书馆哲学

图书馆哲学固然是哲学与图书馆学结合的产物。把图书馆哲学视为哲学体系中的一个部门哲学或专业哲学,应该说是无可置疑的事情。但有的人只把图书馆哲学视为哲学原理、方法在图书馆学中的移植和应用,从而称图书馆哲学只是一种应用哲学,则是一种以偏概全的认识。这里,他们没有认识到部门哲学、专业哲学和应用哲学的区别。部门哲学、专业哲学是对某一部门或专业领域问题进行哲学思维而产生的一种哲学门类,而应用哲学则是哲学原理、方法在某一领域中应用而产生的一种哲学门类。可见,部门哲学、专业哲学和应用哲学是依据不同分类标准产生的哲学门类。图书馆哲学既是人们对图书馆现象进行哲学思维而产生的哲学门类,又是哲学原理和方法在图书馆学领域中应用而产生的哲学门类。所以图书馆哲学既是一种部门哲学或专业哲学,又是一种应用哲学。

5.2关于“图书馆哲学”与“图书馆学哲学”

“图书馆哲学”和“图书馆学哲学”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它们都是哲学与图书馆学结合的产物。哲学和图书馆学的结合有两个方向:一是“哲学图书馆学”,即哲学原理和方法在图书馆学中的应用;二是“图书馆学哲学”,即对图书馆现象进行哲学思维。前一个方向形成的是“图书馆学哲学”,后一个方向形成的是“图书馆哲学”。也就是说,图书馆学哲学是以“图书馆学”(理论)为对象,而图书馆哲学则以“图书馆现象”为对象。而所谓“图书馆现象”又可包含实践和理论两个维度,所以广义的“图书馆哲学”可包含“图书馆学哲学”。狭义的“图书馆哲学”是指抽掉“图书馆学哲学”内容的剩余部分内容。目前,在理论界存在混淆或不区分“图书馆哲学”和“图书馆学哲学”的现象,应引起注意。本文在上面介绍了图书馆学哲学的研究情况,就是从广义的“图书馆哲学”角度考虑的。

5.3关于图书馆哲学与图书馆学基础理论

有的人认为图书馆哲学就是图书馆学基础理论,两者在涵义上是相同的。从两者的产生时间看,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研究肯定先于图书馆哲学研究,如果两者在涵义上相同,那么图书馆哲学研究就可说成是一种重复的或多余的研究。显然,现在的事实不是这样。我们知道,图书馆学基础理论属于理论图书馆学范畴,而理论图书馆学和应用图书馆学的研究成果都是图书馆哲学的“研究资料”。也就是说,图书馆哲学的研究范围要比图书馆学基础理论宽泛,层次也高于图书馆学基础理论。图书馆学基础理论是对图书馆实践的一般性理论概括和总结,而图书馆哲学是对图书馆实践和理论两个维度进行哲学意义上的抽象和批判的产物。

5.4关于图书馆哲学与图书馆学理论基础

有的人认为图书馆哲学就是图书馆学理论基础。这种判断恐怕很难被大多数人们所认同。到目前为止,关于图书馆学理论基础问题众说纷纭,远没有达成共识。但是,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那就是,能够成为图书馆学理论基础的理论肯定是图书馆学之外的某一种或某几种理论(如波普尔的“世界3”理论)。因此,如果把图书馆哲学当做图书馆学理论基础,就等于把图书馆哲学认定为图书馆学之外的一种理论。显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图书馆哲学当做图书馆学之外的一种理论。那么,图书馆哲学与图书馆学理论基础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目前很难作出令人信服的回答。看来这一问题也是以后图书馆哲学研究首先且必须回答的一个重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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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胡述兆.印度图书馆学之父——阮冈纳赞.台湾:图书与资讯学刊,1996(8)

4沈宝环.在“图书馆哲学”的竹篱外徘徊.图书馆论坛,19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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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蒋永福.图书馆哲学散思.图书情报工作,1998(9)

22胡先嫒.图书馆学理论基础研究述评.图书馆学研究,1998(2)

23李明华.大众图书馆哲学探讨.中国图书馆学报,1999,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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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蒋永福.图书馆学也是一种人学——图书馆哲学思考之三.黑龙江图书馆,1991(6)

49何长青.“文献”是图书馆学基础理论的逻辑起点.图书馆杂志,1992(3)

50蒋永福.图书馆学的三个研究范畴——图书馆哲学思考之二.黑龙江图书馆,1990(6)

53高锦雪.图书馆哲学之研究.台北:书棚出版社,1995

58郑全太.略论图书馆评价的哲学范畴.图书情报工作,1998(4)

59郑全太.图书馆学研究体系的哲学探析.图书馆建设,1999(2)

60武三琳,金高尚.关于图书馆引入管理心理学的哲学思考.图书情报工作,1997(11)

61李明杰.关于图书馆学方法论的哲学思考.图书馆理论与实践,1999(4)

62陈思玲.哲学范畴的图书馆价值论.大学图书馆学报,1998(4)

哲学方法论论文篇8

中医学是中国传统中宝贵的文化形式,是中国科学的代表形式之一,是中国生命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文化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中医学的进步不但对中华民族的生存、繁衍有过不能以其它文化形式可替代的作用,也由于其坚实的本体论基础而持久的影响了中国文化发展的理路,“儒必通医”就是最好的说明。

近代以来,随着西学东渐的历程,西方的医学思想和医疗模式也开始输入中国。由于西方医学在治疗技术上的方便性,使之国人在医疗实践中能够接受西医的治疗方式,但是,正是这种实用主义和“全盘西化”的价值承诺形成了对中医学和中国文化的否定思潮。表现在思想形式上,由于自五四以来的“全盘西化”思潮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全面否定,数典忘祖、思想浅薄、急功近利成为学术思想界的主流之后,中医学也成为被否定的内容之一。为了提供否定中国文化的理性基础,自觉的不自觉的以西方的哲学思想判释中国文化的方法就成为时代的风气,以西方的医学模式判释中医学以比较两者的优劣,成为这个时代中医学研究的重要特点。如果说以西方医学技术上的特点做为可接受的标准还带有实用主义的特点,从而还能在经验论的层次上证明理性的必然,那么,以“全盘西化”对中国文化及其对中医学的否定就是对中国文化理性自觉的背叛,而成为厚西薄中的思想方法了。

时至今日,随着对西方科学文化产生的一系列误区的深入认识,中医学在医学实践中的特殊的、基本的疗效被肯定,中医学也日渐受到重视。但是,对中医学的肯定仍然是在经验论的层次上,远没有在哲学理性上实现自为而自在的统一。尤其对于解决这一已经产生了几千年的中医文化的继续发展的理路问题而言,就更需要哲学的根据和支持。

问题表明,对中医学的正确认识及其发展理路的研究,首先需要中医哲学的研究作为基础。然而,以我们已经熟悉并习以为常运用于思想的西方哲学思维进行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是不能产生正确的结果的。以西方哲学的模式为坐标系进行中医学的研究,其结果只能是南辕北辙。正确的方法是,应对中国文化之所以能产生中医学的哲学思想进行发掘,进而研究中医学的科学性,以对中医学的发展方向作出推定。这些是研究中医学发展应解决的基础理论问题,应当成为一切关心中医学发展的学者应投以相当大的精力进行研究的问题。但是,对于中医学发展方向的困惑而言,面对的问题既是中医哲学带来的也是以哲学对中医学提出的本体论承诺出现的。这表现为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中医学学科的科学性及其产生的哲学基础与我们所熟知并运用自如的现代科学和哲学对其进行研究而产生的误区,另一方面则要求中医学本身能证明自身的科学性和哲学基础,即中医学的学科性在本体论哲学的支持下表明其科学形式与哲学方式的统一──中医学是中国哲学形而中论的自在自为的统一。

就中国哲学的基本原理进行研究,其表明的哲学原理与中医学有怎样的相关性以及中医学表现出怎样的规律,是中国哲学研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哲学和中医学的关系,表明了中医学的思维方式在与中国哲学的基本规律的统一性中展示出的科学上和文化上的重要意义。如果说由于中国文化的哲学基础生成了中医学的学科形式,从而表明了中国文化的一以贯之的理论特点,那么,中医学就在其内容和形式中展现出的基本规律将代表中国文化和哲学的基本形式。因此,应当说,进行中国哲学研究──真正想探索中国哲学奥秘、并认为中国哲学是不同于西方哲学的、具有独立的哲学形式,就应在《周易》、《道德经》和《内经》及《论语》等儒家和道学经典的研究上下功夫,这是研究中国哲学的基本方法,同样,这也是研究中医哲学的基本方法。

对中医学的哲学思维进行的研究,以发现其基本规律,这是中医学的基础理论问题,这已成为现代以来中国哲学研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但是,由于近代以来的西学东渐产生的“全盘西化”、西体西用的理性进路,所以,目前的研究结果表明,和以西方哲学推定中国哲学的研究一样,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无不是以西方哲学的思维方式、概念、范畴及科学模式对中医学的思维方式、概念、范畴及科学模式进行西化式的推定。从产生的研究结果而言,由于脱离了自在的中国文化的基础──中国文化对哲学的承诺及其原理的推定,应当认为这些推定的结果根本不是中国哲学或中医哲学的本来面目,而只是西方哲学和西医学对中医学理论的异化。

如果承认历史和逻辑的统一性,并且承认中国文化的形式具有独立性──中医学也因此具有完全不同于西方医学的形式,那么,对生成中医学的哲学思维及其基本规律的研究只能是对中国文化研究的自在的哲学反思──哲学的承诺和推定的统一并进行推定的结果。生成文化的历史和逻辑只能是历史和逻辑在文化形式中的统一。所以,对生成文化的哲学基础进行推定,只能是由文化所承诺的哲学──哲学所能推定的文化形式在哲学形式上的统一。哲学在文化母体的自在性,使其被文化所承诺和推定,而不可能以任何外来文化所承诺的哲学进行推定。以西方哲学进行的推定,只是一种比较意义上的诠释,哲学的比较不具有本体论承诺和推定的统一性,本体是自身的逻辑推定。尤其是西方哲学在当代的进展产生了分析哲学和解释学,其理路表明的逻辑和形式对思维的限定,使对西方哲学思维方式的运用产生了严格的限定。西方文化的内在结构──被语言和文字及形式逻辑所限定,就其文化形式内部所进行的历史文本的解释──以其自在的语言系统和思维方式对文本所进行的解释,不可能达到本来的意义。既然对自在的文化的解释呈现出重重困难,使西方文化自在的文字和语言本身所进行的解释都不具备其文本意义,何以能用西方的哲学原理和学科形式对中国的文化和哲学进行解释呢?真不理解当代中国学界何以能用西体西用的方法论进行中国文化的研究,并自以为是的认为发现了中国文化的“基本规律”。当以中国哲学自在的形而中论的哲学原理与这些“基本规律”(例如辩证法)进行比较后,就会发现中西文化是截然不同的形式,就思维方式的基本性而言,中西文化不能在形式和内容上进行简单的类比和实现哲学思维方式的统一。因此,就中国哲学的研究而言,只能用承诺推定法进行哲学的外化。承诺推定法表明的哲学思维与文化形式的统一性表明,任何一种独立的文化是其自在的哲学思维所产生的结果,因此,中国文化的形式和内容只能是自在的中国哲学思维产生的结果。

所以,对中医学的哲学研究,是以哲学的承诺和推定法进行的研究。由于中医学的哲学基础和基本规律只能在中国文化的母体中寻求,所以,这种研究只能是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这一研究还必然包括:中医学的哲学究竟是什么形式的?与中国哲学的关系是怎样的?对这些问题的研究表明,其中最重要的是关于形成中医学的哲学基础问题。显然,在这一研究进路中,将同时构成对中国哲学及文化的反思。我在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中,以《时空统一论》⑴的哲学原理对中国的知识系统进行承诺推定法的研究反思,发现在中国文化的知识形式中,《易经》是中国哲学的基础,而中医学是运用中国哲学思维所产生的成熟的科学形式,也可以这样认为,从中医学中可以反映出中国哲学的本质性,所谓“医易相通”是也。那么,中国哲学的本质性与中医学的统一是以怎样的原理表现出来的?这是研究中医学的哲学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所以,研究中医学的哲学规律首要的是用哲学的承诺推定法把《易经》的思维方式外化为哲学的形式。我对《易经》的思维方式进行外化为哲学形式的工作是以“时空统一论”的哲学原理对《易经》之“卦”的研究中作出的,并以形而中论⑵的哲学原理进行了对中国哲学的概括,形而中论的哲学原理及思维方式表明,时空对应的认识论原理、对应和中的方法论原理、中和统一的时空本体论是中国哲学的基本规律。因此,中医学能否反映出这三个基本规律就成为承诺和推定中医哲学的基本工作。

从中医学的基本原理中抽象出一般的思维方式并对其进行与中国哲学原理的整合是这一研究工作的组成部分。由于中医学的思维方式与《易经》统一,所以历代中医学者对“医易相通”的哲学问题都有相当深刻的理解,例如,清代名医章虚谷说:“诗、书、春秋,论世间事迹,褒君子,贬小人,以明治乱之所由,原非论阴阳之理者。《易》象表阴阳进退消长之理,儒者用喻世事治乱事之道。……故易为大道之源,医理、儒理俱在其中,《易·辞》为儒者之言,可用治世,不可治病也。……概医明大道之一截,易明大道之全体,医书岂真与易书比哉?医经与易经,体同而用异,拙集屡申其义矣。即将先天后天打作两橛,遂有一橛截全体之见,而不识其体用所在也。圣人韦编读易,不闻读医,假年学易,不闻学医,盖以此也。圣人为治世之大道,不为治病之小道,故言某未达不敢当。然道之用有大小,而其体一也。其所系之重,犹先于大道,何故?盖有性命而后有道德功业。保性命者,医道也。其理与《易经》同出阴阳太极之源,故体同而用异也。”(《章虚谷:《医门棒喝·论易理》)显然,章虚谷对《易经》和医经的哲学关系的认识是深刻的。由于中国哲学的外化是当代哲学的研究任务,因此,和所有对“医易相通”有相当深刻认识的古代学者一样,这一研究是以《易经》自在的哲学思维的承诺和推定并以外化的形式阐释中医学的哲学思维的。

笔者以形而中论对中国哲学所作的概括,就是上述研究方法的结果。既然中医学的哲学基础是形而中论的统一,那么,中医学在形而中论哲学思维中生成的基本规律是怎样的形式、以及这些基本规律对中医学发展的基本意义之所在就成为中医哲学研究的重要的价值论承诺。

《周易》和《道德经》及《内经》的哲学思维对当代的哲学发展及对中医学的继续进步将有极重要的意义。这已在近年的中国文化热中显见端倪。笔者在对人存在的本质性问题的研究中,结合西方哲学中的问题,以哲学的承诺推定法对《周易》的道器之论之承诺,推定出形而中论的哲学。形而中论的哲学认为,人对存在的认识,是以形作为主体认识、并区分为形上之道和形下之器,人的存在形式和主体地位实际上是世界存在形式中的形上和形下的中和者也,因此,人是存在的形而中者。人以时空的方式建立起对形的认识,因此,形而中论的认识论和方法论是建立在时空的本体论基础上,并且与中医学的时空观统一。所以,形而中论的哲学体系能很好的解决一系列重大的中医学哲学问题。

二、医易相通

随着世界学术界对《周易》研究的关注,“医易相通”作为中国古代学术史上重要的哲学命题,在当代尤为引起重视。“医易相通”的承诺表明,其不朽的意义和学术魅力发生于对人类生命本体的哲学思考和推定。“医易相通”概括了易学的哲学思维作为中医学理论基础的基本特点,其不但表现出易学的博大精深,同时也说明了中医学理论基础一以贯之的哲学内涵。显然,从内容到形式作出的分析都表明中医学理论基础的易学哲学性质。《周易》的形而中论的哲学制式,表明其哲学思维完全不同于西方的哲学思维。就医学的作用和价值而言,中医和西医这两种不同的医学理论和实践特点表明了其起源于两种不同的哲学思维,从对存在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及其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不同,使其各自承诺不同的价值及推定出不同的概念范畴和理论体系。对主体存在本质的不同认识,使其对生命形式本体的认同形成不同的医学观念,在此基础上的发展,使我们看到了人类对生命的不同理解并表明在历史形式中和由此产生的现实问题──中医和西医展现在历史中的不同的逻辑理路和学科建构。

然而,对当代人类社会的存在而言,就哲学的层次上推定人类的存在形式,不能不认为虽然有西方自然科学近三百年来的主导和促进,但是,人类就基本的存在问题而言,尤其是生命的本质性问题,还是作为一个亘古常新的课题困扰着人们的理性。近现代表现出所谓的人类进步绝大部分是在其表象上,而不是表现在人类生存本质上的进步,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人类是在其自为的异化形式下存在,对人类的理性的理想形式而言,自为的对自在的超越──自为的达到生命的更高的存在形式──实现自为自在的生命存在形式,显然,人类的存在现状表明,人类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一目标。

因此,当西方科学模式对人们所期望解决的终极关怀问题不但没有解决,而且又由此产生了严重的可持续性发展问题时,人们已经显得彷惶不安,尤其是自然科学产生的负面价值引起人们的反思时,后现代主义的哲学和文化思潮应运而生。可以说,后现代主义思潮表明的对理性否定的坚决性已经成为困惑西方文化及科学理性的重大问题。一些思想家把力图走出误区的方法寄托于中国文化时,中国的《周易》就不失时机的又一次成为显学。对中医哲学的研究而言,面对后现代主义哲学思潮,当企图再以西方哲学的制式推定中国文化时,无疑是当头棒喝。在这种形势下,对于中医哲学研究而言,许多学者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医易相通”的古老命题。所以“易学热”也把中医哲学带入其中。但是,就其以“医易相通”为命题产生的研究结果而言,却令人倍感失望,因为其产生的结论,无不带有西方哲学的“前见”。问题表明,因为《周易》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与中医学的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统一性,使之用西方哲学的制式不可能正确的推定中医哲学。中医哲学由《周易》的哲学制式所推定,这是应当首先明确的问题。

显然,后现代主义表现出的西方哲学的多元性及其带来价值取向的多元性对理性的异化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在当代中国,也随处可见西方文化的哲学、科学和宗教以各自的价值承诺带给人们存在方式的异化。以《周易》为基础的中国哲学的一以贯之,不但使“医易相通”,而且使《周易》与中国古代科学相通、《周易》与宗教相通,《周易》因此成为中国文化的基石。可以说,综观人类文明的几大形式,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像中国文明那样能够锦延不绝,持续发展并表现出文化的稳定性。西方哲学表明,就哲学问题及其表现出的多元性而言,西方哲学家们在近代和当代由于他们内在哲学传统思维形式的形式化限定使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显得无能为力,最终以据斥形而上学作为西方哲学的终结。然而,问题却没有解决,问题伴随着其造类存在的异化在当代使人们终于注意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巨大优越性。但是,由于中西方哲学思维巨大的差异性,所以尽管《周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但是,由于西方哲学及科学和宗教是对存在形式化的结果,所以,不能将《周易》与西方文化及哲学作简单的类比,例如我们看到的把《周易》比附为科学或者把西方的思想文化的成果认定为在《周易》中早已有之那样。形而中论表明,《周易》的重要贡献是其哲学的本体论思想,在这方面,同样不能与西方哲学的本体论作简单的比附。对西方哲学的形式化而言,《周易》哲学是内化的,因此,把《周易》哲学作为明确的形式外化出来,是一项历史性的任务,《周易》哲学的外化将带来人类哲学及存在形式的空前革命。

《周易》和中医学的学科形式表明,其属于不同的知识形式和结构,之所以称为“医易相通”,是指其作为共同的哲学本体而言的,具体讲,《周易》的哲学思维是中医学的基础,易道广大使中医学与《周易》在“道”的层次上相通。因此,对道的理解问题成为医易相通的哲学问题。这属于哲学层次的问题,在中国的学术史中被历代学者所重视,在基本方面提高了《周易》群经之首的学术地位,但是,在西学倡兴的当代,则带来了更重要的问题,这就是,以《周易》为首的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的关系和相互的哲学承诺,成为人类文化交融中的问题,尤其是人类发现其自身历史的和社会的、群体的和个体的行为方式所引起的价值失衡,使之把自身的本质作为反思的对象时,以《周易》为代表的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就又一次为人类提供了她深沉的思想。

所有人类存在的问题表明,其中最重要的,能引发出其他所有问题的都应归结为一个基本问题──这就是所谓的终极关怀问题,“医易相通”的哲学承诺表明了其与西方医学和哲学的截然不同的本体观──而西方哲学对终极关怀的无能为力在后现代主义哲学中已经充分的暴露无遗。中医学家、道家及道教学者在对“医易相通”的基础上和以自身的医疗及修炼实践中形成的中国生命科学关于人的本质和应达到的存在方式,解决了终极关怀问题。中国的生命科学表明,“医易相通”的哲学承诺和推定与《周易》的“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说卦传》)终极关怀的价值论承诺的统一,是“医易相通”的重要表现形式。

关于“医易相通”的基本原理,在中医学的基本理论方面,在中医学的发展过程中,张介宾的论述简要而精到的指出了“医易相通”的基本意义。他说:“宾偿闻之孙真人曰:不知易,不足以言太医,每窃疑焉。以为易之为书,在开务成务,知来常往;而医之为道,则调元赞化,起死回生,其义似殊,其用似异。且医有内经,何借于易,舍近求远,奚必其然?而今也年逾不惑,学到知羞,方克渐悟。方知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人身之理,以阴阳二气而长养百骇。易者,易也,具阴阳动静之妙;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虽阴阳已备于内经,而变化莫大乎周易。故曰:天人一理者,一此阴阳也;医易同原者,同此变化也。岂非医易相通,理无二致,可以医而不知易乎?”又说:“神莫神于易,易莫易于医,欲赅医易,理之阴阳。故天下之万声,出于一阖一辟;天下之万数,出于一奇一偶;天下之万理,出于一动一静;天下之万象,出于一方一圆也。方圆也,动静也,奇偶也,阖辟也,总不出乎一与二也”、“予故曰:易具医之理,医得易之用。学医不知易,必谓医学无难,如斯而已也,抑熟知目视者有所不见,耳听者有所不闻,终不免一曲之陋。知易不知医,必谓易理深玄,渺茫难用也,又何异畏寒者得裘不衣,畏饥者得羹不食,可惜了错过了此生。然则医不可以无易,易不可以无医,设能简而有之,则易之变化出乎天,医之运用由乎我。”

上论表明,张介宾非常精练的总结了“医易相通”的基本意义。把医学和易学在天地万物存在的基本层次上统一起来,使之形成易体医用、体用不二的一元论哲学思维,是中国哲学和医学上的重要思想。

总结前人在“医易相通”方面的研究,应当认为《周易》对中医基础理论的影响是重大的。《周易》是中医学的哲学基础,其具体影响了中医学的脏腑理论、经络理论、阴阳气血理论、病理病机理论、诊断理论、治疗理论、方剂学和本草理论。而在当代具有重要作用的是其在生命科学领域内的具体运用──“气功”理论成功的运用易理,可以作为“医易相通”最好说明。

以当代的哲学观推定“医易相通”的哲学承诺,必然要求从哲学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层次分析《周易》对中医学的影响。《周易》的阴阳之论表明,阴阳之道是时间和空间产生的并由主体承诺和推定的形式,其表明本体是时空的阴阳变化生成的存在。阴阳之道的推定是主体所能发现本体存在之为存在的基本方式。就本体而言,《易传》认为:“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所以,阴阳能对人体的存在发生生命的本质性作用是因为时空的本体性,而这种本体性作用与主体性方式的正确统一,是在主体的形而中的方式性中产生的正确推定。形而中的方式性由“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易传》)的命题承诺和推定。人作为一种存在,本身是属于《周易》哲学推定的哪一种形式呢?人是什么呢?这些问题的存在使人的存在方式成为哲学所关心的也必须给预回答的主体论哲学承诺和形式推定的重要问题。但在《周易》哲学中,是不作为问题的,因为结论已经内化于“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的承诺之中。所以。对应于西方哲学的主体论承诺而言,《周易》对这一问题没有作出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因此,在研究关于人的主体性的中医学中推定这一与《周易》相关的哲学问题,对今天的人类哲学而言是重要的。我认为,《周易》的哲学模式表明,从“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承诺的主体论作出的形式推定,说明了人的主体形式既不属于形上之道,也不属于形下之器,而是属于形而中,即形而中者谓之人。所以,主体被形而中所承诺──人是形而中者也。所谓的形而中者,以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而言,是指人的存在的时空层次和主体意识时空能力的对应和中,通过主体时空方式所能把握主体自身存在和客体存在的形而中的方式,即通过主体的形而中实现对存在──主在和客在的正确认识。

“医易相通”是中国生命科学中的重要命题。“医易相通”的形而中论哲学推定,使主体的生命存在形式成为中国生命科学研究的内容。形而中者谓之人的主体论形式推定,使人的存在是形而中的方式,主体将通过对时空的形而中的方式性实现主体的价值。主体能够适应时空层次,并通过时空阴阳的形而中的自作而把握存在,从而超越生命的时空形式。这是形而中论哲学承诺的生命科学原理。形而中者谓之卦──形而中者谓之人的统一,从而解决了认识论的主体性问题。形而中论哲学表明的认识论本质是:人没有独立的主体性,客观实在也没有独立的客体性,自为是自在的自为,而自在也是自为的自在,世界的时空统一性要求人类把握的世界要成为人在其中的世界,因此,对客观的存在而言,绝没有独立性可言,人的主观存在也绝没有独立性,因此,在方法论上的建构,《周易》之卦是形而上和形而下的统一,形而中论推定的人的存在形式,是形而中的方式性的──-而不是西方哲学的形而下的形式性的存在。因此,以形而中的方式性把握世界,是《周易》对人类哲学发展作出的重要的本体论和认识论及方法论方面的贡献,其由形而中的主体方式承诺和推定的“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的生命科学将成为人类科学的终极形式。

在“医易相通”中,以阴阳的概念范畴承诺了哲学认识论。《易传》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阴阳的推定成为中国哲学中的基本概念范畴。在中国文化中,阴阳范畴的具体应用,可谓一以贯之。在中医哲学中,阴阳承诺了哲学本体论的逻辑推定和主体论的形式推定。例如“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素问·生气通天论篇第三》)、“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阴中有阴,阳中有阳”(《素问·金匮真言论篇第四》)等等。张介宾认为:“阴不可以无阳,非气无以生形也;阳不可以无阴,非形无以载气也”(《类经附翼·求正录·真阴论》);石寿棠认为:“阳不能自立,必得阴而后立,故阳以阴为基,而阴为阳之母,阴不能自见,必待阳而后见,故阴以阳为统,而阳为阴为父”(《医源·阴阳互根论》);吴谦等认为:“一阴一阳者,天地之道;一开一和者,动静之机”(《医宗金鉴·删补名医方论》卷二·六味地黄丸集注);郑寿全认为:“人身所恃以立命者,其惟此阳气乎!阳气无伤,百病自然不作,阳气若伤,群阴即起”(《医理真传》卷二·阳虚证问答目录)柯琴认为:“阴阳互为其根,阳中无阴,谓之孤阳;阴中无阳,便是死阴”(《伤寒来苏集·伤寒论注·卷一·伤寒总论》)等等。从上面众多的论述中,可以看出阴阳概念在中医学中的应用是相当广泛而重要,并且在逻辑上是自恰的。如果阴阳的推定方式对人的生命形式的作用是自律的,那么,形而中论哲学的对应和中的推定方式,将使这一自律由主体的自为而实现。这是“医易相通”承诺的中国生命科学自在性的表现。

三、形而中论与中医学

如果把《周易》作为群经之首,那么,中国的哲学原理就应当被《周易》所包容。形而中论对中国哲学的形式化,是以“时空统一论”的哲学原理对《周易》之“卦”的研究而推定为哲学形式的──形而中论是对“卦”的时空本质性研究并以“形而中者谓之卦”的命题产生的哲学原理。关于“形而中者谓之卦”,我已多次进行论证⑴,在这里再简单的作一介绍。“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思维以时空方式生成对存在的认识,中国哲学是以“卦”作为方式的,其中所表明的认识论原理是形而中的方式。这就是说,“卦”是存在与思维的统一方式──存在与思维的对应和中,“卦”是“道”、“器”的对应和中者也。因此,笔者认为“形而中者谓之卦”,这是中国哲学的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重要表现形式。就人存在的本质性而言,因“卦”承诺了主体论及其形式推定,所以,以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的统一,就有形而中者谓之人的推定。形而中者谓之人的哲学推定表明,主体的对应和中是外化并推定出形而中论的哲学体系,是由形而中论哲学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与主体论承诺和形式推定及价值论承诺和范畴推定的统一而实现的。

笔者在关于《周易》的研究方面,从认识论的角度把“卦”的哲学内涵归结为“形而中者谓之卦”,“卦”的形式为阴阳爻表示的“时”和“空”,由此使“卦”无所不包,“卦”作为万物即形而上的方式和形而下的形式的中和性,推定出“卦”之上的形而上,即“道”,已是方式的存在,而不是形式的存在,由此理解《易》的“太极”,才能推定“太极”承诺的本体。把“太极”以“太极图”和“八卦图”统一的推定,都出于形而中论的哲学推定。具体讲,在“卦”之下,即“器”,是“形式”化所把握的与主体对应的存在,“卦”之上的“太极”或“无”是不能与主体的形式对应的因此是用“方式”所能把握的存在,“卦”是“形式”和“方式”的“中”,“卦”是以“中”的方式推定出“形上”和“形下”的主体形式,因此,方式性的把握本体,即本体不能作为形式推定的存在,本体只能以时空进行方式性的即和中的推定,即以“中”的方式推定形上之道。下面简单的讨论形而中论的几个基本问题。新晨

“卦”的本体论承诺和逻辑推定──-“形而上者谓之道”《周易》的一个基本承诺是关于人作为主体对客观事物的推定方式,即主体的形而中性决定了和中为是。和中为是来源于《周易》的本体论承诺。《易传》中的“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阴一阳之谓道”是推定《周易》本体论承诺的依据。一阴一阳者,太极所生之两仪也,故,两仪之所统者,乾、坤者也。关于乾,《周易·乾·彖》说:“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和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关于坤,《周易·坤·彖》说:“至哉坤元,万物资始,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和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乾坤作为“万物资始”,太极之生也。所以,“太极”作为本体,是形而中对形上之道的的推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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