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制度论文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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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制度论文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1篇

一、公共选择原理的基本视角

由詹姆斯·布坎南(J.M.Buchanan)和戈登·图洛克(GordonTullock)创立的公共选择学派开辟了“以个人自由为基础的社会秩序”的理性视野,他们将经济学的若干分析范式应用于政治科学、尤其是政治决策方面,提出三条评价政府公共决策水平的原则:(1)选举机制失灵原则:没有一种理想的机制能够将所有的个人偏好综合为社会选择;(2)政府失灵原则:政府干预不能提高经济效率或导致相对公平的收入再分配;(3)财政正义原则:正义的财政制度应该是使从个人偏好推导出来的“效率”标准和从外部来源(外部价值尺度)推导出来的“平等”标准想结合的制度,即对个人来说“有效率的财政制度也是公平的,或公平的财政制度也是有效率的”[1].本文首先从政府失灵原则视角考察制度因素对我国现行财政政策和财政风险的影响;其次从财政正义视角分析当前基层财政体制的缺陷以及由此带来的财政非正义现象;最后,从选举机制失灵的视角探讨我国财政制度的演进思路和方向,得出的结论是:我国的财政制度应该遵循由“威权型财政体制”向“公共财政体制”进而“民主财政体制”的制度演进方向,其中,选举机制失灵原则对财政制度演进的分析具有总揽的意义。

二、政府失灵视角下的财政政策与财政风险

政府失灵本质上是制度缺失、不均衡和不完善造成的。当前财政政策运用失当和财政风险的不断聚积则是由现行财政制度的不合理安排造成的。具体地讲,由于财政分权、财政预算、收支与担保、转移支付等制度的缺失、不均衡或不完善,不但造成政府财政决策过程中的随意性、片面性以及由此带来的财政政策运用失当,而且也加剧了财政风险的聚积。

(一)、财政政策运用失当的制度性因素

当前,关于财政政策运用失当的讨论中,“积极财政政策”应否“淡出”成了一个热点。相当一部分专家认为积极财政政策运用过度(金人庆,2004;高培勇,2004;吕炜,2003,2004),不仅未能打通储蓄———投资(民间投资)的主渠道,而且使财政支出不断扩张内生为经济进一步增长的必要条件,积极财政政策短期内难以真正淡出,同时也影响到了经济自主增长能力的有效恢复。表面上积极财政政策的运用过度是中央政府的事,但地方财政的积极响应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因此积极财政政策的连续运用导致的最大隐患并非表现在可测度的国债负担率、国债依存度以及国债偿债率等显性指标上,而主要表现在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扩张性冲动后造成的隐性负债、隐性担保和有负债等难以测度的指标上,根据2002年国家审计署对中西部十个省、市的49个县(市)的财政收支情况的审计,发现截至2001年底,49个县(市)中有37个累计瞒报赤字10.6亿元,为当年决算反映赤字的7.2亿元的147%,累计债务达到163亿元,相当于当年可用财力的2.1倍[2].如果说,积极财政政策运用过度是政府失灵的一个表现,那么,该现象主要是由财政分权制度在制度内的非均衡性以及制度间的非兼容性造成的。财政分权制度在制度内的非均衡性导致:(1)政府与市场的权力边界模糊,使得财政政策的出台或者带有政府越位、错位和缺位的特征,或者带有长官意志的特征,决策的科学性、民主性、延续性和政策施用的范围和限度难免要打折扣;(2)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以及地方各级政府之间的权力边界模糊,导致下级政府热衷于各种扩张性的“准财政活动”,而由此导致的“或有负债”风险却抛给了上级政府,最后风险将倒逼回中央政府;(3)地方政府与相应的立法、司法机构的权力边界模糊[3],使得地方人大对同级政府财政预算、支出尤其是预算外收入支出的监督流于形式,缺乏权力制衡和监督制度保障,使得地方政策执行者忽视统筹协调和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思维,不关心公共支出的方向、数量和效率,造成了大量的无效投入和浪费,地方财政也陷入了入不敷出的窘境。财政分权制度在制度间的非兼容性表现在现行的基层民主政治制度、官员选拔、任用、绩效考核制度与财政分权制度不配套甚至相冲突,使得财政分权仅仅表现为财政资源和利益的再分配,而没有从制度上改变地方官员的决策、考核和监督方式,也就难以避免地方的扩张性政策冲动造成的政府失灵。

(二)财政风险积聚的制度性因素

中国的财政风险主要表现为隐性风险。造成隐性风险积聚的制度性因素主要包括:(1)政府———国企在委托环节上的产权制度配置模糊,导致财政对国企亏损承担“兜底”的作用;(2)财政预算外收支制度缺失,“准财政”活动泛滥而无约束,导致地方政府债台高筑;(3)政府融资及担保制度的缺失,主要以政府对国有商业银行、国有政策性银行、资产管理公司、其他金融机构、国有企业和社保基金的隐性担保为主要形式[4],由于可能出现的道德风险(moralhazard)问题,这些隐性担保最终会部分或全部的以显性债务的形式转嫁给担保方———各级政府;(4)信息披露制度的缺失;(5)财政风险预警、规避、评估、监控和准备金制度[5]的缺失;(6)转移支付制度的不完善,尤其对中西部县乡财政的转移支付没有形成制度,使得自主经营的中西部县乡财政难以为继;(7)国债发行的规模控制(比如建立相应的规模控制模型)及期限(短期、中期、长期)配置制度不完善;(8)财政支出长期决策机制不完善;(9)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善等等。总的看来,政府失灵主要表现在制度供给滞后,导致现阶段的财政风险具有隐性和制度外的基本特征,因此,国内外众多专家对当前中国财政风险的量化估计还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比如:马栓友(2001)运用财政风险矩阵对我国公共部门债务进行估算,指出单国内债务负担率1999年合计以经达72.4%,财政潜在风险已经很大[6];刘尚希、赵全厚(2002)的估计是2000年中国政府总债务规模占到当年GDP的130.6%,其中或有债务占GDP的比重为65.6%[7];世界银行高级经济学家PieterButtellier(2001a)估计2000年中国国家总债务规模为125%———183%(未包括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的债务)[8];据赵晓估计,中国的“国家综合负债率”至少在70%,已经超过亚洲许多国家和欧盟(60%)、美国(60%)的水平[9],尽管存在评估的差异,但中国的隐性财政风险已经积聚到很高的水平却是不争的事实,需要政府高度警惕财政风险的积聚,尽早地从制度建设、供给和完善的角度来防范和化解风险,做到未雨绸缪。

三、财政政正义视角下的基层财政体制缺陷分析

基层财政体制的非正义性是通过基层政府行为表现出来的。如今的基层政府对上具有信息优势,对下具有权力优势。他们既不是“民选”政府,也不完全是中央政府在基层的人,其行为只可能服务于他们特殊的集团利益、部门利益乃至个人利益,再加上地方人大对同级政府的监督不力,失去约束的基层政府难免会运用手中的行政、财政和暴力权能大肆“与民争利”,攫取垄断租金,形成对“纳税人”的实质性“掠夺”,这就毁灭了财政正义原则,至于现实中的某些村、乡、镇干部欺上压下、横征暴敛、鱼肉百姓乃至草菅人命的严酷画面,正如《中国农民调查》的两位作者描述的那样,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原先存留在我们印象中的那一幅幅乡间风俗画,不过是遥远而虚幻的田园牧歌,或者说,是过惯了都市浮躁生活的城里人对乡间的一种向往。现实中生活中的农村并非如此,或者说,农民眼中的农村并非如此,他们没有

这样的闲情逸致,他们活得很累、很沉重。……我们看到了你想像不到的贫穷,想像不到的罪恶,想像不到的苦难,想像不到的无奈,想像不到的抗争,想像不到的沉默,想像不到的感动,想像不到的悲壮……”[10]

财政正义原则应当是一个历史范畴。尽管近年来出现了李昌平这样为民鼓与呼的基层干部,但正如周梅森先生所说的那样,中国的问题是不能寄希望于包打天下的“清官”的,唯有制度建设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靠人与靠制度,孰重孰轻,这里不言自明。当前,亟须通过恰当的财政制度安排来实现公民(纳税人)的自由,承载公民的平等,保障公民应享受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

财政正义原则的要旨是实现从个人偏好推导出来的“效率”标准和从外部“来源”(即外部价值尺度)推导出来的“平等”标准相融合,但正如布坎南本人所说的那样“效率和平等不仅代表不同的、常常相互冲突的目标,而且他们在哲学上也是不同的,最终是从两套完全不同的价值准则中推导出来的”[11],因此,财政“效率”与“平等”二重标准融合的实现只能依赖于独立于各利益集团、具有普适性质的制度设计之上,换言之,基层财政要实现正义原则,必然要设计出满足所在地公民(纳税人)的集体选择意愿的财政制度,鉴于我国尚不具备“直选式”民主政治制度基础[12],因此,设计出纳税人———基层立法机构(基层人大)———基层政府的委托式的公共财政体制就是比较现实、可行的选择了。

四、选举机制失灵视角下的财政制度演进方向:确立民主财政制度的最高目标

选举机制失灵原则是公共选择学派的理论基点。选举机制失灵的原因在于“公共服务的目的在于为集体的所有成员提供‘普遍’的利益,而将这些利益中的个体化份额分离出来是很困难的”[13],换言之,由于每个人的目标函数存在着差异性,公共利益从来都不是完全统一的,阿罗的不可能性定理也告诉我们社会福利函数的均衡点是不可能扩展到社会福利曲线的边缘最大值处的。更进一步,如果按照布坎南对公共选择过程中的铁三角划分[14]:代表利益集团的微观主体(企业和居民)与代表立法者联盟的上级政府和代表行政机构的地方政府之间在公共利益问题上很难达成“一致意见”,再加上“搭便车”行为的大量存在和获取有关可选择对象的预期效果的信息是一个费用昂贵的过程[15],必然难以找到一种使地区福利达到最大化的公共决策机制,但在现实中,我们不能因为找不到一种最优的综合个人偏好的社会选择机制而排斥适用于绝大多数人、并由政府提供的公共商品和服务,这正如完全竞争市场中,尽管众人皆知存在市场失灵,但大多数人还是自觉接受由这种并非尽善尽美机制所决定的价格一样,因此,现阶段主要任务不是排斥或接受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寻求次优的财政制度供给。

(一)建立公共财政制度的紧迫性

传统的“威权型财政制度”使得政府高度集权,其行为缺乏必要的约束,同时,由于干部选拔、晋升、考核的评价体系和指标相对单一,使得地方官员的财政决策往往内生于干部任用制度,表现在热衷于搞政绩工程、升级达标工程,而忽略科学、统筹和可持续的发展策略。历史的经验一再表明:“威权型财政体制”不仅难以提供次优的公共商品和服务,甚至还可能造成极大的负效用,譬如河南省灵宝市豫灵镇1994年提出“大借债,大开发”,大建高档宾馆及城镇配套设施,结果欠下一个亿的“政绩债”,该镇人口6万,人均债务1600多元,按目前的还款速度,至少需要100年,又比如河南省卢氏县是部级贫困县,耗巨资搞夜景工程、绿色工程、隔离带工程等,背负了沉重的财政负担,可该县领导一时间被称为“政绩非凡”[16].根据制度变迁的基本原理“维持一种无效率的制度安排和国家不能采取行动来消除制度不均衡,这二者都属于政策失败”[17],谋求新的财政制度安排的任务已显得非常紧迫。根据我国的实际情况,当前宜建立起公共财政的制度安排,而把财政制度向民主财政制度的演进作为最高目标。公共财政体制的本质要求是要实现“公共产品与私人产品生产的边际转换率,与居民消费这两种产品时得到的福利边际替代率相等,使福利达到最大化”[18],如前所述,福利最大化的实现是有困难的,但根据中国制度变迁自上而下的“强制性”设计规律,以及降低制度供给过程的交易费用的基本思路,现阶段建立公共财政的制度安排是最合适、最有针对性也是最具可操作性的,因为它强调从政府的角度来配置公共资源,只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微观主体),中央和地方,行政部门与立法、司法机构的权力分配和边界问题,公共财政的制度安排就可以在政府主导的制度变迁过程中建立起来,至于公共财政制度难以真正实现福利最大化的原因,不外乎是由制度设计过程中统治者的偏好和有界理性、意识形态刚性、官僚政治、集团利益冲突和社会科学知识的局限性造成的,但只要该制度变迁能满足基层大多数群众对公共产品的需求,且能够对利益受损者进行补偿和赎买,公共财政体制就会受到基层群众的衷心拥护,中央政府在基层的合法性基础就会更加巩固。

(二)确立民主财政制度的远期目标

“权利永远不能超越社会的经济结构以及由经济结构所制约的社会文化发展”[19].意味着旨在实现政治平等、经济平等、人格平等、机会平等、权利和义务平等的民主财政制度只宜作为财政制度演进的远期目标,不能寄希望通过短期内毕其功于一役地制度设计来实现上述若干平等,历史上人为的制度设计归于失败的经验教训(如巴黎公社的失败)值得总结。“生产方式的制度性供给和实现,从根本上讲取决于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平等的最终实现是以社会方式发展、变革为基础的漫长历史进程”[20],民主财政制度本身是内生于自下而上的选举、决策和监督运行机制的,超越历史发展阶段过早地安排这一制度会与现行的政治经济体制发生不必要的冲突,鉴于其可能带来的风险,因此,将其作为制度演进的远期目标是最合适的。

[注释]

[1][11][13][15]布坎南,民主财政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2][5]刘尚希,中国财政风险的制度特征:“风险大锅饭”[J].管理世界,2004(5)。

[3]王玮,我国的财政分权改革:现状分析与战略选择[J].人文杂志,2003(6)。

[4]卢文鹏,尹晨,隐性担保、补偿替代与政府债务[J].财贸经济,2004(1)。

[6]马栓友,中国公共部门债务和赤字的可持续性分析[J].经济研究,2001(8)。

[7]刘尚希、赵全厚,政府债务:风险状况的初步分析[J].管理世界,2002(5)。

[8]Pieter,Bottellier,ImplicationsofWTOMembershipforChina‘sState-OwnedBanksandtheManagementofPublicFinances:IssuesandStrategies.WorkingPaper,2001

[9]叶汉生,林桢,防范潜在财政风险适度控制国债规模[J].人大复印资料(财政与税务),2004(4)。

[10]陈桂棣,春桃。中国农民调查[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12]祝志勇,吴垠。县乡财政解困的制度重构方案[J].社会科学战线,2004(4)。

[14]李军杰,钟军。中国地方政府经济行为分析[J].中国工业经济,2004(4)。

[16]孙亚菲。“政绩观”之变。南方周末,2003-10-30.

[17]林毅夫。关于制度变迁的经济学理论:诱致性制度变迁和强制性制度变迁[M].财产权利与制度变迁:产权学派与新制度学派译文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18]沈玉平,建立地方财政的自我约束机制[J].新华文摘,2004(13)。

[19]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2.

[20]郑慧,何谓平等[J].社会科学战线,2004(1)。

[参考文献]

①金人庆,关于2003年中央和地方预算执行情况及2004年中央和地方预算草案的报告———2004年3月6日在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N].人民日报,2004-03-18.

②高培勇,由“积极”转向“中性”:财政政策经历艰难选择[J].财贸经济,2004(8)。

③吕炜。寻求积极财政政策难以淡出的体制性根源[J].改革,2003(4)。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2篇

本文试图应用新制度经济学的研究方法,从历史经验和经济理论中找到重大制度变迁的一般性的最初起因,例如传统计划体制国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渡。

治国者为了维护一定的义理性水平,需要随着时间的推移提供越来越多的公共产品,这就造成了财政压力,财政压力积聚到财政危机时,国家开始寻求改革,改革的最佳路径是先“甩包袱”再“向新兴财富征税”,但由于某些原因,改革的次序会被颠倒,并导致改革的失败。

关键词:治国者、义理性、公共产品、财政压力、制度变迁。

一、引言

如何解释中国近20年来的经济改革,解释一个传统计划体制国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渡过程,这对于现有的经济学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一方面,根据新古典经济学为一些转轨国家制定的改革方案,在实施中却不断遇到许多始料不及的巨大困难。这似乎能够表明,新古典经济学对市场经济的理解存在某种缺陷,对过渡经济的认识则准备不足。另一方面,新制度经济学在分析过渡经济问题时却显示了相当的解释力。新制度经济学把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渡理解为一个渐进的制度变迁的过程,并在分析制度变迁过程时强调组织和制度的互动关系。在新兴的过渡经济学领域,新制度经济学可能会成为主流的研究方法(Clagueetal.1992;盛洪,1994;Lichtenstein,1996)。现有的过渡经济学或者侧重从总体上比较激进和渐进这两种改革方式的效果,或者具体分析过渡过程中不断出现的新问题。本文则试图在已有的各种研究的基础上,寻找某种可以进一步解释中国改革进程的分析框架。本文尤其关心的问题是,能否从历史经验和经济理论中找到重大改革的一般性的最初起因,同时,在我们看来,对改革的起因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之后,才能更好地解释改革之路径。本文的思想可以概括为一个中心命题,即财政压力决定了改革的起因和路径。

和许多其它的过渡经济学文献一样,本文也受到新制度经济学研究方法的影响。我们也认为,改革是一个制度变迁的过程,而改革的最终结果则取决于改革过程中各种组织的相互博弈。在本文中,我们想更为明确地提出:

1.改革的实质是国家主导型的制度变迁。国家的主导作用未必就是说国家会按照长远而详尽的纲领和计划领导改革,在我们看来,所谓国家的主导作用指的是,改革是在保持原有统治之稳定性和连续性的前提下,由国家对既有的政治经济体制作出的自我调整。从历史经验来看,这种调整主要表现在国家逐步放松对市场的管制,以及国家不断退出原有的特权领域,而放松管制和主动退出都是国家出于自身利益考虑理性决策的结果。国家的自我调整意味着对于治国者而言,维持统治的外部条件发生了较为持久而重大的变化。一般而言,影响国家政权稳定的外部条件主要包括:(1)人口压力。人口的数量变化不仅会影响到经济增长的绩效(Forgel,1994),诱发制度的变迁(诺斯,1981),还在很大程度上与国家政权的兴衰有着紧密的联系;(2)外部竞争。在相对开放的条件下,一国的长治久安不仅取决于内部稳定,还取决于和其它国家之间的某种竞争,比如相对其它国家而言的更高水平的福利和安全;(3)制度僵化。从长期来看,没有任何一种良好的体制能够一劳永逸地保证国家的经济增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制度僵化症”往往会阻碍经济增长,甚至可能引发政权危机(奥尔森,1982)。

2.国家与各种组织的博弈决定改革的路径。尤其要指出的是,改革的最终成功可能取决于国家能否和新兴组织达成合作和结盟。在已有的过渡经济学文献中,经济学家们几乎已经达成一种共识,即,在转轨时期新兴组织的寻利活动是经济增长的主要来源(Krueger,1992)。此外,除了在经济方面对改革的贡献之外,新兴组织的壮大还能给治国者提供新的义理性支持。当然,这种可能性的实现需要看国家和新兴组织之间能否达成稳定的合作,具体地说,这种稳定合作的内容就是新兴组织用稳定税收换取国家提供的产权保护。

3.现有的过渡经济学文献主要采用两种不同的模型。一种是决策模型,即强调国家行为在制度变迁中的主导作用。另一种是博弈模型,即假定制度变迁的结果是社会各种力量与国家博弈的均衡结果。我们在研究方法上试图综合这两种不同的模型。在我们看来,向市场经济过渡是一个由决策模型向博弈模型过渡的过程。传统计划体制的起源在很大程度上是国家意志的产物,因此适合用决策模型加以分析。但随着国家在某些领域的主动退出,给各种社会力量的出现和成长创造了条件。最终,有效的产权制度是这些新兴组织与国家长期博弈的结果。

我们感到,新制度经济学在研究制度变迁时,最需要,可能也是比较欠缺的就是一个分析国家行为的经济学模型。我们希望能在本文中能对这个方面的研究作出一些补充和改进:首先,本文假定国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治国者)是在约束条件下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经济人,并进而定义国家(治国者)的目标函数为追求义理性最大化。其次,我们认为,财政预算可能就是国家追求义理性最大化的约束条件。根据我们的上述假设,可以得出一个假说,即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财政压力是国家推动改革的直接原因。财政压力犹如一个窗口,我们可以透过它望见人口压力、外部竞争和制度僵化等影响国家义理性的更为宽广的背景。我们所谓财政压力,是指不断增加的财政支出(或财政需求)和相对不足的财政收入(或财政供给)之间存在持续的紧张状态。

在阅读有关文献的时候,我们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对于国家财政与制度变迁之间的关系这样一个重大问题,在主流经济文献中却几乎很少讨论。但是,从熊彼特(Schumpter,1918)和希克斯(1969)对这一问题的先驱性研究中,我们受到了很大启发。

熊彼特在1918年发表了《税务国家的危机》一文。他指出,研究财政历史使得人们能够“洞悉社会存在和社会变化的规律,洞悉国家命运的推动力量”。熊彼特还有一段特别精彩的议论:“从国家财政入手的这种研究方法,在用于研究社会发展的转折点时,效果尤为显著,……在社会的转折时期,现存的形式相继殒灭,转变为新的形式。社会的转折总是包含着原有的财政政策的危机……。”熊彼特认为,财政体制与现代国家制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以致于可以把现代国家直接称为税务国家。他还指出,财政不仅有助于国家的诞生,还有助于其发展。这不仅是因为支持国家正常运转的官僚体系就是随着税收体制的建立而建立起来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国家借助财政可以日益扩大其管辖权,并把其意志逐渐渗透到市场经济活动中。因此,熊彼特说,“一旦税收成为事实,它就好象一柄把手,社会力量可以握住它,从而改变社会结构。”

希克斯1969年所写的《经济史理论》主要谈的是,市场经济的演化自始至终都离不开国家的介入。在向市场经济缓慢演进的历史过程中,只有在国家认同并出面确立了市场经济的两大基石(即法律和货币制度)之后,这种被哈耶克称为“自发秩序”的扩展过程才可能持续不断。而且,市场经济在近代欧洲的形成,同时就是近代民族国家兴起的历史。民族国家借助市场经济力量才能成型,并要依赖于市场经济行使统治权,所以国家意识到必须保障市场经济秩序,同时也加大了对市场经济的控制。在这段历史中我们可以看到,近代民族国家的兴起就是由于财政原因。近代国家起源于16世纪的西欧,这次历史变革的主要原因就是财政压力,即君主们需要大笔金钱去支付战争费用。国家努力克服财政压力,一方面不断寻求向新财富征税,这导致了现代税收制度的建立,另一方面,由于日税仍然满足不了非常时期的军费开支,所以借债就成为非常迫切的任务。信用是借债的关键。结果,西欧国家寻求借款的努力,促进了资本市场和整个金融体系的成熟。

我们把熊彼特和希克斯的思想概括为一个基本命题,即财政压力是国家推动改革的直接原因。本文的讨论,从某种意义上讲可说是对熊彼特-希克斯命题的补充和扩展。作为对熊彼特-希克斯命题的进一步解释,我们想补充说明的是,财政压力所解释的是根本性的、在历史上有着转折意义的改革。作为对熊彼特-希克斯命题的扩展,我们认为,财政压力不仅是改革的起因,还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改革的路径,因此,一个更为完整的命题应该是:财政决定改革的起因和路径。

二、治理国家的政治经济学

国家作为一个政治系统,至少包括三种不同角色的参与者,即治国者、官员和公民。经济学家在研究政治体系的时候,总是将政治系统中的参与者假定为追求自身效用最大化的理者。虽然这种假设多少是为了更为得心应手地应用经济学的分析工具,但同时它又是与源于霍布斯和托克维尔等人的政治哲学和政治科学的思想一致的。研究政治决策的经济学理论被称为公共选择学说。其中,对公民参与政治决策之规则和过程的研究(BuchananandTullock,1962;),以及对官僚行为的研究(Downs,1957;Tullock,1965;Niskanen,1971),都已经相当深入。相比之下,对治国者的研究则较为欠缺。本文试图对治国者(国家领导人)的行为方式作一些初步的分析,以期能进一步充实经济学文献对国家的考察。

本文假定,治国者的目标函数是追求义理性的最大化,也就是说,治国者关心的是长治久安,即尽可能持久而稳定地维持政权的统治。马克斯·韦伯可能是最早讨论义理性的学者之一。他在《经济与社会》中曾给出了一个关于义理性的定义:“社会学所要讨论的政治系统的义理性,只能是[符合命令-服从关系的]相应态度存在以及由此引发出与之相符的实际行为二者相关程度的可能性。”(MaxWeber,1968)。换言之,义理性是指被统治者服从统治者命令的可能性。只有符合义理性的执政者,才有可能长期、稳定地治理国家。利普塞特上承马克斯·韦伯的观点,指出任何一个民主国家的稳定程度,取决于其政治制度的有效性和义理性。有效性是指实际的政绩,即完成政府基本功能的效率;义理性的意义是指,“这个制度能否形成并维持这种信念,即现存的政治制度最适合这个社会。”利普塞特说,有效性维持政府的运转,而义理性则提供价值判断。在他看来,义理性危机是变革的转折点。(利普塞特,1993)后来,政治学和社会学对义理性的含义进行了更为细致的讨论,政治学文献主要是从以下两个方面讨论义理性的含义:(1)对政府运作的评价(基于效率标准或基于公平标准);(2)公众对政权的接受程度(主要是根据公众参与政治的程度加以测度的)(Weatherford,1992)。

本文对义理性的讨论与上述各种观点略有不同。我们认为,治国者的义理性归根到底来自公民和官员对其的拥护。更具体地说,义理性有两个来源:

1.义理性的获得来自于公民的普遍支持。韦伯曾经谈到,国家在公民中的义理性可能来自三个基础:(1)领袖人物的感召力;(2)拥有传统所承认的统治地位;(3)由公民间的理性契约赋予的统治权力。相应地,韦伯将统治分为三种纯粹类型,即卡里斯马型(charismatic)统治,传统型统治和法理型统治。本文认为,无论是在哪一种统治类型下,治国者如欲赢得公民的义理性都必须使公民普遍相信,在其治理之下,公民将获得最大的收益或预期收益。公民的个人收益之所以和国家统治有关是因为:首先,国家制定的产权规则实际上为社会提供了激励机制,从而决定了公民从事寻利性活动的积极性。其次,国家会直接向公民提供各种福利。一般而言,公民个人收益中的第一部分是其在市场经济中个人决策的结果,而其收益中的福利部分则是其在政治市场上参与集体行动获得的。由于国家在争取公民的义理性支持时直接面对的总是参与集体行动的公民,所以国家为了提高义理性,更注意如何满足公民对提高福利水平的需求。

2.义理性的获得也来自于官员的支持。正如韦伯所指出的,法理型统治最有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而官僚体系正是法理型统治的基础。韦伯认为,人类社会处在一个不断理性化的过程之中。在这个漫长的路途中,官僚体系由于其在技术效率上的优越性,逐渐发展了起来,成为管理日益复杂的社会行政工作的不能不依靠的一支力量。同时,官僚体系在不断壮大和膨胀起来之后,日益成为相对独立的利益集团,并在政治领域获得了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实际上,官员们不仅维持着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还能左右国家的行政决策。这是因为:(1)一般而言,官员阶层在参与选择和任命治国者的程序中比普通公民有更大的影响力;(2)官员体系的高度专业化使得其地位和作用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可替代的,这也增加了官员在与治国者博弈中的讨价还价能力;(3)官员在分管不同的部门中,往往与其管理的部门形成利益共同体。实际上,我们可以不太严格地假定官员总是某个利益集团的代表,而政府的政策最终常常是各个利益集团博弈的均衡结果。

根据以上的讨论,我们可以进一步得出两个结论:其一,治国者的目标函数中同时也包含着公民和官员的效用,所以近似地讲,治国者出于自利追求义理性最大化,同时也是在追求在某种程度上可做为整体利益的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或者说,治国者和作为一个整体的公民之间,以及和官员阶层之间存在着“共容利益”。其二,所谓国家利益并非某种由个体利益加总得到的社会福利函数,而是国家、公民和官员三方相互博弈的结果。值得注意的是,在国家和公民,国家和官员,以及公民和官员之间总是存在着某种利益的冲突,其中公民和官员的利益冲突可能是最直接和突出的。这种利益的不一致使得国家在参加三方博弈时,可以在某个特定时期选择与不同的对手结成联盟,以便提高或至少维持其义理性水平。比如说,治国者可以通过打击腐败的官员争取民心,或在公民力量分散因而很难形成集体行动时更注意依靠官员的支持。

接下来,我们假定治国者主要通过组织生产一组公共产品获得义理性。对于这个假定需要做以下几点说明。第一,我们所说的公共产品,是就其由国家组织生产和分配这一性质而言,与所谓的纯粹的公共产品意义有所不同。纯粹的公共产品是指在生产和消费方面满足不可分性、非拥挤性和非排他性的产品。但事实上,国家所提供的产品远远超过了纯粹公共产品的范围。第二,国家提供的最基本的公共产品包括军队(对外防御)、法律和秩序(对内防御)、意识形态、对外部性问题的管制(如环境保护)、宏观经济管理、货币稳定等等。不过,不同时期和不同体制的国家提供的公共产品集合并不完全重合,对集合中各种公共产品所给予的权重也并不相同。传统计划体制国家的首要目标是实现增长率和充分就业,显然,这与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目标函数就有很大不同。第三,国家之所以可以通过提供公共产品获得义理性,首先是因为公民对公共产品存在需求,其次是因为提供公共产品是官员的职责(治国者负责决策,官员负责生产,因此在治国者和官员之间形成了一种委托-关系),所以官员的既得利益也是和公共产品的生产挂钩的。

国家提供公共产品要受到财政预算的约束。据此推论,国家提供的公共产品数量应该以不超过财政收入的负担为极限。但实际上,公共产品的生产数量却常常突破这一极限。这是因为治国者经常受到来自公民和官员的双重压力,不得不增加公共

产品的产量。

首先,从公民的角度来看,一方面,公民希望获得更多的公共产品数量,但另一方面,由于生产公共产品的成本最终要由公民的纳税支付,所以公民也关心公共产品生产成本的最小化。这里的问题在于,由于公民远离公共产品的生产决策,所以他们对公共产品数量增加的关心和对税收水平维持原状的关心便被割裂开了。换言之,公民一方面要求国家不增加税收,另一方面却要求国家不断增加公共产品的产量。尤其是在民主社会中,个人利益可以通过公共领域表达。民主社会最初的基本信念是公民在公共事务中有平等的权利。但随着民主的通道打开,人们通过公共领域传达的要求逐渐扩展到社会福利的各个方面,并演变成一场“争取应享权利的革命”(revolutionofrisingentitlements)(丹尼尔·贝尔,中译本,1989)。收入分配超过了社会生产,这就引起了奥康纳所说的“国家的财政危机”,也是皮特斯和罗斯之所以担心“政府是否会破产”的原因(O’Connor,1973;PetersandRose,1987)。

其次,从官员的角度来看,随着官员体系的不断壮大,其生产公共产品的效率却在逐渐下降。在外部的监督和激励机制方面,由于许多公共产品的产量是难以“测量”的,也由于政府在公共产品的供给和需求方面都作为垄断者出现,所以引起治国者和公民监督官员体系的困难,也使政府部门因缺乏竞争压力而效率低下。进一步地,从内部的监督激励机制来看,由于官员的薪金和增进效率几乎毫无关系,所以官员自身缺乏动力追求效率的增进。根据尼斯卡宁的研究,官员追求的目标包括:薪金、职务津贴、在公众中的声誉、权力、任免权、机构的产出、轻而易举地制造变化、轻而易举地从事行政管理,等等。他还强调指出,除了最后两项之外,官员追求的其它目标均与预算规模有正相关的关系(Niskanen,1971)。由此可见,官员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倾向于提高公共产品的产量,从而获得更多的预算拨款,而这样做的结果,常常使公共产品的产量超过了社会最优的需要量。

综上所述,国家的目标函数是追求义理性的最大化。为了维持和提高义理性,国家需要组织公共产品的生产。由于生产和分配公共产品都涉及到国家的财政预算,实际上,可以看出,财政预算就是国家追求义理性最大化的约束条件。公民出于自身利益更关心税收水平,亦即财政收入,官员出于自身利益更关心财政拨款,亦即财政支出。因此,在国家追求义理性最大化的约束条件中,包含着治国者、公民和官员之间的博弈关系。

三、财政压力决定改革的起因和路径

(一)财政压力决定改革的起因

回顾历史,我们发现,几乎所有的重大的社会变革都有着深刻的财政压力的背景:发生在中国古代宋、明两朝中期的两次大变法,均肇始于财政长期亏空的积弊(《宋史》;叶坦,1996;黄仁宇,1990)。17世纪英国经历了两次革命(1642年爆发的由奥利佛·克伦威尔领导的内战以及1688年的光荣革命),也都和君主与议会的财政权力之争有关(金德尔伯格,1991;Braun,1975)。偿债压力不仅是法国大革命的直接起因,而且在整个18世纪后期,债务危机和由债务危机引起的通货膨胀始终左右着动荡的法国政局(SargentandVelde,1995)。一战后德国由魏玛共和国一步步蜕变为专制政体,并最终使希特勒代表的法西斯势力能够执政,是与其战后承担巨额战争赔款而引起国家财政几乎濒于破产直接相关的(keynes,1919;)。所有这些史实,似乎都在支持同一个假说,即财政压力决定改革的起因。

在我们看来,改革是国家主导型的制度变迁,而国家主导改革的初始动机,首先是为了提高或至少维持国家的义理性水平。如果义理性水平可以保持不变,国家的政策大体上也不会变动。但是我们将强调指出,在边界稳定的社会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的义理性将逐渐下降。这或可称为国家义理性投资的边际报酬递减规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1)由于上一节中提到的公民对社会福利的需求刚性,以及官员扩大预算规模的欲望,国家将不得不不断提高公共产品的产量。这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维持义理性的难度越来越大;(2)在边界稳定的社会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出现越来越多的利益集团,利益集团在生产公共产品的决策中起重要影响,其总的趋势是降低生产效率和国民总收入(奥尔森,1982);(3)随着利益集团力量的壮大,政治生活中的分歧将会加剧,潜在的竞争者增加,而国家的义理性是与潜在竞争者的数量成反比的;(4)一般而言,由意识形态提供的激励作用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递减。

与国家义理性投资的边际报酬递减规律紧密联系的是瓦格纳定律,即从长期来看,国家财政支出呈现出不断上升的趋势。此现象最早由19世纪的一位德国经济学家阿道夫·瓦格纳提出。之后,经济学家进一步用计量方法检验了这一假说的有效性(LewisandMartin,1956;Oshima,1957),并提出了各种解释。已有的解释主要可归纳为以下几种:(1)经济发展的早期阶段,尤其是“起飞”阶段需要大量的公共资本形成(Musgrave,1969;Rostow,1971);(2)公共消费品的需求收入弹性可能大于1,因而公共消费与私人消费的比率随人均收入上升而上升;(3)人口压力至少会影响到公共支出的绝对规模增加;(4)财政支出一旦扩张(比如在战争等危机时期被迫提高税率,扩大开支),则危机过去之后支出仍然不会下降(PeacockandWiseman,1961)。我们认为,国家义理性投资的边际报酬递减规律与瓦格纳定律的关系更为直接。由于国家的义理性投资边际报酬递减,则仅仅为了维持已有的义理性水平,国家就不得不不断提高财政支出。

义理性的下降迫使国家不断提高财政支出。财政支出持续增加的后果是引起财政收支的缺口不断扩大,财政支出的增长率超过国民经济的增长率。最终,出现了财政压力。财政压力使得国家无法再依靠原有的政策维持义理性水平不变,或者说,财政压力反过来会导致国家义理性的进一步下降。为了打破这一恶性循环,国家开始寻求改革。

从历史经验来看,在国家发动改革的时候,其官员体系和意识形态总是仍然保持着相当的稳定性。相对于财政而言,官员体系和意识形态之所以有更大的稳定性是因为:(1)官员是原有的体制下最主要的既得利益集团,所以他们是政权稳固的最大的支持者,同时,改革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官员的实际操作,所以一般情况下官员体系的变动并不大;(2)意识形态的建立需要很高的沉淀成本(sunkcost),因此成熟的意识形态会在较长时期内占据垄断地位,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变为深入人心的复杂而普遍的思想情感。所以,改革是在官员体系和意识形态基本稳定时自上而下的变革;财政压力是在官员体系和意识形态相对稳定时的改革动因。

国家寻求缓解财政压力的自利行为改变了产权规则,产权规则又影响到经济绩效,因此,本文的基本命题实际上说的是:政治决定经济。一个在经济增长理论中一直被忽视的重要现象是,经济的增长或衰退经常是在一国范围内出现的,这从某个侧面有助于说明我们的观点。

(二)财政压力决定改革的路径

财政压力的出现,对国家的义理性提出了不容回避的挑战。国家将被迫调整原有的政治经济体制,以做出相应的应战,这便是国家主导的改革。当面对财政压力时,国家实际上有两种不同的对策。首先,既然公共产品产量过多是国家财政危机的直接原因,那么面对财政压力,国家直接做出的政策调整恐怕就是减少国家承担的公共产品生产数量,以此节省财政支出。我们称之为“甩包袱”。必须指出的是,国家“甩包袱”的同时,总是伴随着某些权利的下放。国家之所以甘愿下放权利,是因为经过利弊权衡,认为这样做是合算的。当然,国家也可以采取另一种对策,即更为努力地挖掘财政收入增加的潜力。鉴于从旧的经济部门中收取的财政收入已几乎达到极限,则唯一能够有所作为的就只能是向新兴部门征税。因此我们称之为“向新增财富征税”。

一般来讲,“甩包袱”和“向新增财富征税”实际上是改革过程中的两个不同的阶段。国家在改革中选择不同的战略,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改革的路径,也就是说,“甩包袱”和“向新增财富征税”这两个不同阶段的先后排序。以下我们试图证明,如欲获得改革的成功,则这两个阶段的先后次序是不可颠倒的。具体地说,如果“甩包袱”在前,“向新增财富征税”在后,就能减少财政收支缺口,促进经济增长,并由此提高国家的义理性;反之,如果“向新增财富征税”在前,“甩包袱”在后,则可能引起财政问题更加恶化,同时会遏制经济的增长动力,最后易导致国家义理性的进一步下降。

首先,让我们来看第一种情况,即“甩包袱”在前,“向新增财富征税”在后。

依常情而论,国家主动降低其公共产品的供给会引起义理性的下降,但在财政压力相当迫切的情况下,这种义理性的下降可能是有限的。在国家的财政危机已经为公民了解,而国家依然维持着自己的统治稳定性的条件下,公民会预期到在原有体制下寻求进一步收入分配的“寻租活动”的收益是递减的,希望国家能够提高福利水平甚至维持原有福利水平已经是此路不通了,同时,我们还要看到,国家在“甩包袱”的时候常常能够给予公民更多的权利,因此公民会把更多资源投放到体制外的寻利活动中。面对国家的财政危机,官员的反应要更为复杂:一方面,官员直接拥护国家统治的稳定性,不愿看到国家因为财政压力而破产的局面,但另一方面,如果官员们都预期国家的财政破产是不可避免的,那么他们会象挤兑银行那样争相“提出”原有体制下自己可以控制的那部分国家财产,结果就果真促成了国家的财政破产(Solnick,1996)。我们在此暂且排除后一种可能性的发生。

“甩包袱”首先意味着国家要退出对经济活动的控制和干预。一方面,国家不再作为公共产品的垄断供给者,另一方面,国家也不再承担分配公共产品的责任,而是让公民作为消费者直接从新的供给者那里直接购买,这便创造出了巨大的市场和巨额的利润。这些市场和赢利机会被释放出来之后,又会不断引致出新的潜在的市场和利润。于是,越来越多的生产要素便有了可被组合和配置的场所。

与此同时,“甩包袱”还意味着从旧体制中分离出去的生产要素现在必须在竞争中自己求生存。如果我们承认经济增长的动力来自创新活动,那么新兴部门在适应市场竞争的过程中扮演的正是创新者的角色,它们逐渐成长壮大,并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源泉。新兴部门持续增长,而旧的既得利益部门则相对停滞,最终,两个部门之间的增长率的差别会变成它们在国民经济整体中所占份额的差别。在这种情况下,新兴部门适合充当转折时期国家财政收入的新的可靠来源。

最后,新兴组织的出现可能是打破旧有“分利集团”的一种有效办法(孙广振和张宇燕,1997)。奥尔森(1982)指出,在一般情况下,社会中的特殊利益组织或集团会降低社会效率和总收入,并使政治生活中的分歧加剧。在他提出的消除分利集团的诸种设想中,有两种与过渡经济最为相宜:奥尔森谈到,采取剧烈变动的措施并促使经济高速增长(改革),或是从在封闭的体系之外引入自由贸易(开放),都能有助于削弱分利集团的影响。由此可见,改革和开放的一个主要作用就是在旧体制之外培育出了新兴组织,而经验研究表明,新兴组织形成垄断的可能性要小得多。利用新兴组织打破“分利集团”,意味着从某种意义上讲,新兴组织在转轨时期可能会为国家提供新的义理性的支持。

再看相反的情况,即先“向新兴财富征税”,再“甩包袱”。

在这种情况下,国家虽然可能获得较为稳定的财政收入,暂时缓解财政危机,但从长期来看,在没有遏制国家财政支出急剧增长的条件下增加财政收入,无助于从根本上解决财政危机。更为严重的问题在于,在向新兴财富征税的同时,国家并不会相应地让渡权力或主动提权保护,新兴寻利集团在和“寻租集团”的竞争中本来就已经处在劣势,而政府的过度干预和高额征税对新兴组织的壮大不啻釜底抽薪。结果,“寻租活动”日益猖獗而“寻利活动”逐渐萎缩,经济增长将失去动力,国家亦将因无法解决财政危机而失掉相当的义理性支持,最终的结局可能是改革失败甚或政权。

既然这种先“向新兴财富征税”后“甩包袱”的改革路径几乎注定失败,为什么在历史中却屡屡见到改革者重蹈覆辙呢?原因可能在于:(1)缺乏一种有效的机制使治国者对未来收益给予足够的重视,或者说,如果治国者对未来收益的贴现率过低将导致政治上的短视行为;(2)既得利益集团的力量往往过于强大,给改革带来了阻力;(3)由于原有的税收体制所限,或因为由体制创新到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长达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滞问题,由新兴组织创造的财富无法及时地转化为国家岁入,而财政危机的迫切性可能使国家不得不放弃改革的努力,而是用出卖特权的方法换取短期内稳定的财政收入。这种方式从短期来看可能富有成效,但其长期后果则是有害的。因为用特权换岁入的方式损害了产权安排的公正与平等,而一个缺乏公正与平等的产权制度会挫伤人们从事生产性活动的积极性,并由此使经济萎顿。

温习中外历史上的改革经验,是为了寻找解释当代中国改革的理论。在经过了一番初步的、但仍然要算是非常艰难的探讨之后,我们想在此文的结尾处引申出关于中国改革的一个命题。当然,这一命题在严格意义上讲只是一个初步的假说和猜想,但进一步的理论论证和经验分析恐怕就只能留待以后的工作完成了:

在社会主义国家最终建立的计划体制,归根结底是为了帮助实现国家目标。这种体制在本质上是一种财政主导型的体制。在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过程中,财政关系的变更贯穿始终。尤其是在传统体制的后期,社会主义国家一直处于财政紧张的局面,这可能是导致1978年中国经济改革的直接原因。在这之后,我们可以看到,国家在财政压力面前步步后退,新兴的经济组织逐渐繁荣,国家与新兴组织之间较为稳定的合作促进了近20年来中国经济增长的奇迹。这是我们理解中国改革的一条基本线索。

注释:

解释中国的改革进程,至少需要总结近20年来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全过程,并且最好能够追溯到计划经济体制最初在中国的确立,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在这个方面,中国的学者已经作出了一些尝试。林毅夫等人(1994)对计划体制的起源给出了一种较为完整的解释。他们谈到,计划体制在中国的确立,是国家意志的产物(或者更具体地说,是国家追求赶超战略的产物)。周其仁(1994)以建国以来中国农村产权结构的变革为例,说明了有效的产权可以通过社会各种力量和国家之间的博弈产生。王绍光和胡鞍钢(1993)强调了财政汲取能力在国家能力中的重要性,以及财政压力对国家维持其合法性的重大挑战。我们在分析国有企业的一篇论文中(1996)也已经指出,财政困难是国家改革国有企业的终极原因。

人口压力对于社会主义国家的义理性影响尤为重大。这是因为,在社会主义国家和公民之间存在某种隐含的“社会契约”,即国家有义务保障公民的就业权利。比如Granick(1987)提出,在苏联型社会主义国家的社会福利函数中,工作权利被放在最优先的位置。我国著名经济学家马寅初在50年代已经指出,人口过多可能会成为中国的一个大问题。他强调了两个方面:其一,人口过多会影响经济增长;其二,人口过多会增加对福利以及就业需求的压力(马寅初,1979)。给我们留下更深刻印象的是陈云同志的有关论著。

在公共财政和公共选择理论中,我们很少看到对财政压力和国家义理性这一重大问题的讨论。马斯格雷夫仅把财政成为“公共部门”,与私人部门即市场经济对应(马斯格雷夫1969)。Wildavsky(1964)和Niskanen(1971)讨论了政治过程中国家预算的形成及管理,但他们的侧重点都放在了对官僚行为方式的考察上。Brennan和Buchanan(1980)强调课税的权力要在立宪层次上讨论,但他们始终站在选民的角度分析。O’Connor(1973)声称要从一个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剖析财政危机对国家义理性的影响。他的观点在经济学之外(主要是政治学界)才引起较大的反响。历史学家,或是经济学家在研究历史的时候,则常常对财政问题表现出极大的关注。保罗·肯尼迪(1988)在谈到西欧民族国家的兴起时着重谈到由战争引起的财政压力迫使国王们改弦易辙,图谋改革。Tilly(1975)等人对这个问题的分析更为全面和有说服力。金德尔伯格(1985)和诺斯(1981)都谈到了面对财政压力,英、法等国的不同改革措施对其后的长期经济增长和制度演化产生了深远影响。社会学家丹尼尔·贝尔(1978)在其《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一书中专门有一章,讨论财政和国家义理性之间的关系。

在国王们力求缓和财政危机的过程中,国家不断退出已往的特权领域,创造了新兴财富的新兴组织逐渐获得了更多的权利,这就是民主制的起源。这似乎可以说明,民主制的出现是治国者自利行为理性化和长期化的制度努力(Olson,1993)。同时这也有助于说明,制度变迁是一个由决策模型向博弈模型过渡的过程。

读者不难发现,以下的讨论大体上是以近代民主政体为主要背景的。但是,我们在研究中已经感到,以既有的公共选择和政治学理论研究其它政体存在诸多困难。我们对此有一个很深的感受,即为了更好地研究中国的政治经济,必须在已有的理论上有较大的创新。

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可以说国家的义理性来自其所实现的公平和效率。近似地说,公民往往更注重公平原则,而官员则会从国家的行政效率判断其义理性程度。

值得提出的是:(1)一党制下的官员体制与多党制下的官员体制存在较大的差异。在一党制下,还必须考虑意识形态和党纪对官员的约束;(2)对于各级地方政府来说,它们的身份是双重的,也就是说,它们一方面在一个较低的层次上也部分地承担“治国者”的某些责任(因此它们也关心自身的某种义理性),另一方面,它们也包括在国内的官员体系中(因此其某些行为会较多地符合官僚行为模型)。

1978年开始的中国改革之所以先从农村开始,是国家选择重新结盟,寻找改革成本最小化的结果。传统体制下存在社会成员的等级制,城市居民是既得利益集团,其中包括国有企业工人和国家官员、干部。1978年改革先从农村入手,是因为甩包袱的成本最小(因为农民本来从计划体制中获得的利益就不多)。同时,国家向地方政府放权,以获得地方政府官员的支持,这是寻求义理性增加的最大化的结果。农村改革的一个意外收获是农村剩余劳动力的释放,既减轻了国家负责就业的潜在负担,又创造了积极的新增长源泉。地方政府和乡镇企业的利益密切相关,进一步促进了新兴部门的繁荣,推动了向市场经济过渡。

由于计划体制国家和公民之间的“社会契约”,国家有义务保证公民的就业权利(至少是国有企业工人的就业权利),因此充分就业就成为社会主义国家为实现义理性最大化追求的第一个目标。这个充分就业目标是靠用行政命令,压低并限制工资水平来实现的。但做为对此的补偿,国家会给予工人较高的福利待遇。同时,由于计划体制国家在建国时基本上都是落后国家,为了赶超发达国家,它们不惜选择重工业优先的战略和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以追求较高的增长率。为此,微观经营单位必须严格置于国家控制之下,生产的目标是为了完成国家下达的指令性计划。社会主义国家追求这两种目标的必然结果就是计划体制的确立。就其运作方式来看,计划体制的实质是财政主导型的。

亨廷顿意味深长地写到,“改革者必须具备比革命者更高超的政治技巧”,一个改革家“比起革命者来,他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变革的路径、手段和时机上”。参见亨廷顿(1968)。不过,我们更倾向于认为,国家在改革过程中的重大决策,至少是在改革初期的决策,更多情况下并非深谋远虑,而是权宜之计。

中国建国之后曾有过三次重大经济政策调整,分别发生在60年代初、7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每一次重大的改革,均是在出现财政危机之后发生的。60年代初国民经济极度困难,但当时并未发生改革。由于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次国民经济困难属于自然灾害和经验不足带来的政策失误,社会主义国家的义理性基本保持不变。政策调整在很大程度上是暂时性的。不过这次暂时性的政策调整对之后的1978年改革有很大影响。在1978年,积极改革的省区绝大多数都曾在60年代受灾严重。1978年改革的最初措施大多也都是沿用60年代的经验。(凯恩,1988;)十年“”给中国带来重大而深刻的社会危机。其中至关重要的是国家领导集团面临继承危机和领导能力危机。华的“洋跃进”带来建国之后最严重的财政危机,这导致了华路线的失败。吸取华的教训,邓的改革主要以退出和放权为主。

在经历了最初的经济跃进之后,传统体制的弊端日益暴露:(1)经济增长过份依赖于国家直接投资的不断注入,而且在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下资金使用效率低下,,最终必然会遇到要素报酬边际递减的困境:为了维持原有的增长率,所需追加注入的资金量将成倍上涨。(2)传统体制造成的产业结构扭曲、缺乏竞争和劳动激励不足,抑制了经济增长速度,引起国家收的基础相对萎缩。(3)错误地执行人口政策使人口增长过猛,人口压力进一步加重财政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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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3篇

事业单位通过进行财政管理体制改革,加强单位内部会计监督,合理调整单位资金结构,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实现单位经济资源的合理配置,降低资源浪费率,促进财政管理体制改革与单位的总目标相协调,提高事业单位的运行效率。

到目前为止,中国全部事业单位约有100多万个,事业单位职工在公共就业人数中的比重逐年上升,这就使得我国一大部分财政资金投入到事业单位中。进一步加快事业单位财政管理改革,有利于政府更好地发挥宏观调控的职能,提高政府调控能力,促进国家经济健康发展。随着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居民收入不断提高,东中西地区收入差距较大,人们的消费观念和消费结构也存在巨大差异,随之而来出现了一些问题。人们收入不断提高与精神文化需要、社会保障机制之间不能协调,深化事业单位财政管理体制改革,有利于促进社会稳定,加快公务服务部门改革,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实现社会进步的目标。

公共财政体系是在市场经济背景下产生的财政体系,公共财政体系必须满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需要,合理界定事业单位资金收支范围,提高单位财政资金的收益率。我国已经初步建立起公共财政体系,通过建立新公共财政体系,政府可以更好地履行职能,弥补市场机制的缺陷,提高公共利益,实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最大化目标,促进社会稳定健康发展。为了构建新公共财政体系,政府大力推行政府采购、国库集中收付制度和部门预算制度,通过推行实施这三项改革,逐步改革事业单位财政管理模式,规范单位资金使用方式,促进事业单位自我约束,自我监督。

部门预算管理体制是事业单位财政收付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事业财政管理体制有重要影响,国家通过部门预算管理制划分中央和地方政府以及地方各级财政之间的预算管理职责、权限和收支范围。在事业单位财政管理体制改革中,部门预算管理体制处于基础和主要位置。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为了适应国际化趋势,提高我国公共财政管理水平,我国对事业单位预算管理体制进行了改革,在事业单位内部建立起预算管理制度。与传统的预算管理不同,部门预算管理是各个部门进行本部门的预算管理,不再进行单位统一的预算编制。单位各个部门根据本部门的经营目标和工作计划,对上一年预算偏离的地方进行修正,同时,结合当年单位财政管理要求,合理安排本年的财政预算。部门预算更加准确的反映各部门财政资金利用状况,有利于事业单位提高财政管理水平,增强本单位各部门财政资金利用的透明度,从根本上杜绝财政管理漏洞,优化财政支付结构。部门预算制度是我国事业单位财政管理体制改革的基础,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只有建立起规范、合理、高效、透明的预算管理制度,才可以确保单位财政管理改革和收付体系的顺利进行。

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和经济体制改革日益深入的情况下,事业单位原有的财政收付体系已经难以适应事业单位财务管理体制改革和单位进一步发展的需要,降低了单位财政资金的利用率,不能为事业单位编制预算和经济决策提供准确依据。改革单位现有的财政收付体系,建立国库集中收付制度,对事业单位现行的财政管理方式进行创新显得非常紧急。国库集中支付方式指的是当预算单位需要购买商品或支付劳务款项时,由预算单位进行申请,经国库集中支付机构审核后,将资金通过单一账户体系直接支付给收款人的制度。

政府采购指的是各级政府或事业单位为了日常工作需要或满足公共服务目的,在政府的统一监管下,利用国家财政资金,通过法定的程序,购买商品、劳务或工程的行为。政府采购并不单指政府采购的行为,还要包括采购前期准备工作和采购后期管理行为。事业单位实行政府采购制度之后,国家财政部门不再将经费按照单位的预算报表直接拨款到单位,而是根据各事业单位实际采购情况直接向供应商拨付款项,也就是说事业单位这项购买支出将采取直接付款的方式。

政府采购制度保证了事业单位商品、劳务和工程购买行为的公开性、规范性和标准性。在建立事业单位政府采购制度的同时,要大力推行采购的招标制度,对所有购买物品公开、公正、公平采购,发挥竞争招标作用,降低单位财政资金的浪费,杜绝腐败现象发生。事业单位实行政府采购制度后,要从采购编制开始,严格监管,优化单位公共财政资源,合理利用单位财政资金。

部门预算、政府采购与国库集中收付制度这三者的改革是紧密相连,不可拆分的。部门预算是政府采购和国库集中收付制度实行的基础,国库集中收付制度是实现部门预算目标和进行政府采购的重要渠道,政府采购制度可以提高事业单位预算执行的透明度,是部门预算和国库集中收付制度实施的有效方式。这三项改革并非单独起作用,而是相互影响的,各项改革之间要相互协调,共同发挥作用,促进事业单位财政管理改革的顺利进行。通过部门预算管理改革,实现事业单位经济资源的合理配置,改善单位资金利用结构;通过建立国库集中收付制度,发挥单位对财政资源的监管作用,实现收入增长、经济稳定相协调;通过政府采购,提高单位购置物品效率,增强事业单位财务支付的透明度。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4篇

关键词:公共财政;教育财政

一、公共财政论及公共财政框架的构建

1.公共财政论

公共财政论是起源、发展于西方市场经济国家并在世界范围内广为接受的财政理论,目前它已经成为我国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进行财政制度改革的主要理论依据。公共财政论由于强调财政的“公共性”而谓财政为“公共财政”,公共财政论对“公共财政”所下的定义是“国家或政府为市场提供公共服务的分配活动或经济活动”。[1]公共财政的主要内涵包括两方面的内容:第一,公共财政是“市场”的财政。第二,公共财政是“公共”的财政。

所谓“市场”的财政是指公共财政是与市场经济和适应的财政。它对政府财政活动范围的限定是以弥补市场失效为自己的活动准则,即政府财政只能活动于市场失效的领域内。市场失效主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市场经济中存在某些不符和完全竞争条件、市场机制无法发挥有效配置资源的作用的领域,如公共产品、外部性、自然垄断、信息失灵等;第二种情况是完全竞争市场运行结果本身的缺陷,如社会分配不公平、宏观经济不稳定等。公共财政活动要在充分尊重市场机制作用的前提下、在市场机制不能或无法很好地起作用时发挥作用。从这一点来看,公共财政与过去计划经济体制下我国财政活动广泛深入到一般性市场竞争活动领域有着根本的不同。

所谓“公共”的财政是对公共财政活动内容的描述,它强调政府财政活动主要是为市场提供公共服务。在此,“公共服务”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第一,“公共财政”所提供的“公共服务”不同于“家计财政”所提供的“家计服务”,它是面向市场经济中所有经济主体所提供的服务,它要求对所有的经济主体一视同仁;第二,“公共服务”是指市场经济中的“公共事务”,这些公共事务是市场经济中各个经济主体都会涉及的,如竞争规则的制定、市场秩序的维护等;第三。“公共服务”是“非经营性”的活动。经营性活动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活动,营利性决定了其行为的个体性、本位性和短期性,没有哪一个经营性部门会完全站在社会整体利益和长期利益的角度从事经营活动。相反,逐利的动机驱使他们总是首先从自身的、眼前的利益出发。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个人家庭等经济主体追求自身的、短期的利益行为被认为是合理的,为此必须要求有一个组织能够站在长远的全局的角度从事以促进社会整体利益为目的的服务即“公共服务”。为了避免政府财政活动陷入“个体”、“本位”和“短期”的特征,就必须保证公共服务的“非经营性”。

2.公共财政框架的构建

近年来在财政领域最根本、最引人关注的改革莫过于从国家财政模式向公共财政模式的转变。自1998年底全国财政工作会议明确提出初步建立公共财政基本框架的改革目标以来,作为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环节,公共财政框架的构建成为近年来我国财政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2000年全国财政工作会议又进一步提出要加决定立与市场经济相适应、与我国国情相结合的公共财政体系。2000年11月李岚清在第二次省级干部财政研究班上作了题为“以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为指导建立公共财政的初步框架”的重要讲话,这既表明了国务院建设公共财政的决心,同时也预示了我国近期内财政体制改革的方向。

构建公共财政框架是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必然要求。市场经济的根本特征是让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起主导性和基础性的作用,政府仅仅是在市场失效领域发挥作用。这就要求政府不该管的尽量不去管,同时该管的一定要管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市场机制的正常运行。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我国实行的是国家财政模式,其特点是以政府计划为基本的资源配置机制,政府财政几乎包揽了所有的事务并介入了几乎所有的经济活动。在这种模式下,政府不该管的事也管了,该管的事却没有管好,即存在着财政的“越位”和“缺位”现象。显然,在市场化改革趋势下,政府财政必须全面退出市场有效运行的领域,在弥补市场失效和提供公共服务的基本准则下正确界定政府财政活动范围,构建以尊重市场为前提的公共财政框架。

从根本上来说,公共财政框架构建的核心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其一,对财政支出的规范。对财政支出的规范是公共财政框架构建的主要内容。就财政活动的主要内容而言,财政支出是核心,财政的公共性主要体现在财政支出的公共性。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财政模式的财政支出范围过大,主要表现为对竞争性生产建设领域和经营性事业单位包揽过多,超出了政府财政理应开支的范围,这被称为政府财政的“越位”;另一方面,由于财政“越位”占用了大量公共资金,在应该由政府承担的社会公共需要方面政府却无力保障,这便形成了财政的“缺位”。构建公共财政框架首要的任务就是改变财政供给的“越位”和“缺位”现象,规范财政供给范围。具体而言就是要减少直至取消财政对一般竞争性领域的投资,重点保证对国家安全、政权法制建设和基础教育、公共卫生、生态环境等公共事业发展的财政支出,尤其是要保证对公共产品的支出,这是公共财政“公共性”赖以成立的基础。

其二,政府财政职责的转变。与政府财政支出范围的规范相适应的是公共财政框架下政府财政职责的转变。与计划经济体制下政府财政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能相区别,公共财政框架下政府财政职责的特点往往被描述为“有所为有所不为”,即政府财政的行为规范是在某些事务上予以干预、在某些事务上不予干预,在某些事务上起主要作用、在某些事务上起次要作用。具体而言政府财政职责的转变主要表现在两对关系的处理上:公平与效率以及生产与调控。公平与效率是公共财政在职责上必须做出的选择。就政府财政的基本活动范围来说,公平应当成为公共财政主要的职责。效率尽管也是政府财政的主要职责之一,但是在市场经济下效率问题主要由市场去解决,公平问题是市场所不能为的,属于市场失效的范围,必然要由政府来保证。在计划经济下,政府除了行使资源配置的职能之外实际上还担负着生产者或生产组织者的任务。当政府直接介入生产环节时,企业实际上就成为政府的附属物,生产什么、生产多少、为谁生产的问题都是由政府说了算,企业没有权利同时没有责任。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的赢赚亏赔全由政府扛着,企业的生产资源也完全由政府支付,实际上政府的作用无非体现为企业的“总帐房”或“钱袋子”,并没有真正实现社会资源的合理分配和合理流动。在公共财政框梁下,资源配置职能主要由市场机制来执行,生产也主要由企业自主经营,政府要从直接的生产经营活动中退出来,政府财政要起到宏观调控的作用,当把财政资金仅仅用作生产资源时它的功效只是“1:1”的,而把财政资金用作调控手段时则可以收到“以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这样不仅可以大大提高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益,更推动了政府财政职责转变。

其三,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公共财政是“市场”的财政决定了市场机制在整个经济活动中的基础性作用,决定了政府要在充分尊重市场的条件下发挥作用。在国家财政模式下,政府经济活动以指令性计划控制为主要表现形式,市场仅处于次要的地位,市场的运行规律往往不被尊重或被政府的意志所凌驾。构建公共财政就是要理顺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与市场之间的关系,明确政府和市场的职能分工。凡是市场能发挥作用的地方,政府应当放手让市场机制去自动调节,而政府经济行为则以弥补市场失效领域为界限,同时促进市场的发育与完善。

其四,政府财政的法制化。政府财政的法制化是指政府活动必须置于法律的根本约束规范之下。市场经济是建立在规则和秩序之上的法治经济,政府财政作为政府的经济行为也必然要在市场经济的法律规范约束之下。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财政实际上是连接政府和市场的桥梁和纽带。因此,“财政活动的法制性既是市场经济对财政的要求,又是现代公共财政的重要特点”。[2]中国传统的国家财政模式尽管也具有法制化的表面特征,但实际上由于国家意志的主导性地位而导致中国的财政行为并没有达到法治的状态,最典型的便是财政预算约束的软化及其相应所导致的财政行为的随意性。财政预算原来应当是约束财政行为的基本法律手段,然而在国家财政模式下预算往往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一来是因为预算本身缺乏预见性,财政支出类似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什么工作出了问题就多给一些钱,问题少就少给钱,这实际上就等于在不断改变预算,所以往往会出现“一年预算、预算一年,到了年底还在追加预算”的现象;其次是人情大于规则,“会哭的孩子多吃奶”,叫的越响给钱越多,不声不响则少给钱或不给钱;第三,首长项目破坏预算的严肃性。在上述情况下,预算约束的弱化是显而易见。在国家财政模式下出现这种现象其实并不奇怪,这和国家财政模式中人们观念上所持有“财政资金是国家的,国家有权随意支配”的错误认识有关。公共财政特征非常明确地表明,财政资金是公共的、是取之于民众的,一切财政资金都必须纳入预算管理,而预算必须经立法机关审查通过,要充分反映提供了财政资金的民众的意愿,要充分维护预算约束的严肃性,预算一旦经立法机关审议通过就不得随意更改。对于预算约束软化、法制性不强的中国财政来说,通过公共财政框架的构建促进财政的法制化是市场经济的必然要求。

二、公共财政制度下教育财政制度分析的理论框架

在公共财政制度建设的过程中,观念的更新和规范的重构是极其复杂的,必须置于相应的理论框架的指导之下。同样,与公共财政制度相适应的教育财政制度的构建也是极其复杂的,我们首先必须建立公共教育财政制度理论分析的框架。

1.公共产品理论

公共产品理论是公共财政框架最基本的核心理论,同时也是构建教育财政框架的基本理论。公共产品理论认为,“公共经济和政府介入应限制在市场失效的范围内”,而“提供公共产品正是政府最主要的活动范围之一”。[3]显然,以弥补市场失效力存在理由的政府财政,对公共产品的提供是其最主要的活动内容。根据该理论,由于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教育分别表现为不同属性的产品,教育财政的支出范围和支出重点也应当是有所限制和有所选择的。在公共财政框架下,教育财政支出首先应当用于提供教育中的公共产品。也即是说,对于教育中的公共产品应当由政府财政无偿向受教育者提供,对于教育中的准公共产品则应当采取由政府财政补贴加上向受教育者收费的混合提供方式。另外,公共产品理论认为,公共产品的受益范围存在层次性,因而政府财政职责也存在着层次的区分。这为教育财政制度中不同级别政府教育财政职责的区分提供了分析的依据。

2.公共选择理论

公共选择理论分析的是公共产品的资源配置及其效率问题,其特点是将市场经济的原理和“经济人”假设以及“政治交易”分析应用于政府行为分析。公共选择理论为市场经济条件下对政府财政活动的规范与约束以及公共产品生产与提供的分离提供了依据。该理论认为,无论哪一种公共决策方式都存在着制度缺陷;同时,由于政府并非“公益人”而是“经济人”,其对自我政治利益的追求必然会导致财政支出的扩张、寻租行为和财政支出的随意性和短期性。在存在上述特征的条件下,如果不对政府的财政行为进行限制和规范,政府的财政活动将不仅不能促进社会整体利益甚至还可能有损于社会整体利益。由于教育生产的长期性以及教育效益的潜在性和间接性,政府“经济人”特点在教育财政活动中表现尤为突出。鉴于此,在教育财政制度的建设中加强对教育财政的法制化建设将是非常重要的。另外,公共选择理论所揭示的、缺乏竞争、信息不充分等政府失灵现象还为公共产品的“生产”与“提供”环节的分离提供了依据。由于政府失灵的存在,公共产品的生产和提供同时由政府来执行将可能是效率低下并品质低劣的,因此在公共产品提供方式不变的情况下将市场机制引入公共产品的生产环节将是可能的选择。这种生产与提供的分离显然会对政府财政活动方式发生深刻的影响。美国的“教育券”制度便是该种财政改革的具体典范。

3.公平与效率

公平与效率是政府公共财政框架的两个基本点。在资源配置过程中,公平与效率的矛盾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这就决定了公共财政政策或政府财政职责的选择性。公平与效率的矛盾在教育财政领城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公共财政资源在不同阶段的教育之间、不同的区域之间以及不同人群之间的分配。当公共资源更倾向于高等教育时有助于公共资源利用效率的提高,但是同时却会因用于义务教育的公共资源的减少而有损教育的公平;另外,当公共资源更倾向于社会弱势群体时教育的公平程度提高,但却由于不能把更多的公共资金用于能力较强的人的教育而使教育投入的边际收益减少从而降低公共教育资源的利用效率。显然,公共教育资源的配置完全取决于政府在公平与效率之间的权衡选择,政府究竟把公平和效率何者作为自己的主要职责必然会导致教育财政活动有不同的结果。

4.公共事务论

公共事务论也是公共财政框架下规范政府财政行为的基本理论依据之一。所谓“公共事务”是指“在私人社会里企业和个人家庭所不愿做、不能做、做不了,但却又是经济和社会生活所必不可少的,实质上体现全体居民共同利益的那些事务”[4].在此,公共事务论所要强调的亦是政府活动的公共性。由公共事务的公共性出发,公共事务论不仅和公共产品理论一样规范了政府财政的活动范围,而且对政府财政的活动方式进行规范。按照公共事务的公共性要求,政府经济活动应当是面向所有经济主体的活动,在经济体制中存在不同经济成分时,政府财政必须要一视同仁没有歧视地提供同样的公共服务,这一点在教育财政制度中也非常重要。由于目前教育市场中存在着不同性质的办学主体,而对不同的办学主体提供同样的公共事务服务是保证市场公平和市场秩序、促进各种办学主体共同发展的必然要求。为此,教育财政的非歧视性也必然成为公共财政框架下教育财政的基本原则之一。

三、教育财政制度的变革——构建公共财政框架下的教育财政制度

遵循公共财政制度的要求以及公共财此制度下教育财政的基本分析框架,针对当前教育财政制度中与公共财政理念不相符的内容,本文认为当前教育财政制度应当进行如下改革,目标在于构建与公共财政框架相适应的教育财政制度。

1.重新规范教育财政的支出范围和支出重点

规范教育财政支出范围和支出重点,主要是针对教育财政资金的支出结构而言。公共财政将政府财政支出的范围主要限定在公共产品和非市场领城。教育是政府财政投资的主要领域,政府在退出竞争性生产领城之后应当加大对教育的投资。同时,由于教育领域内部也存在着公共领城与市场领域的区分,教育财政也必须遵据公共财政的规范对教育财政的支出范围和支出重点有所限制和有所选择。根据我国教育财政支出结构的现状,教育财政支出的重新规范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教育财政活动要退出教育活动中市场可以发挥作用的领域,如对后勤的支出、对学校社会服务活动的成本支出、对成人教育的支出等,这些活动并不具有公共性特征,应当遵循市场规律由市场进行资源配置;其二,教育财政支出应当以义务教育为主。要进一步加大对义务教育的投资力度,提高义务教育在教育财政总支出的比重。众所周知,目前我国教育财政支出的结构是“高重心”型,即高等效育财政支出的相对比重偏高,而义务教育财政支出的相对比重偏低(我国教育结构是“低重心”型,以1994年为例,小学生数量和大学生数量的对比是68.2%:1.5%.而两者所获教育财政资源的数量对比却是33.27%;21.05%,同期国际水平则是高等效育经费比重在17%—18%之间,小学经费比重在40%—50%之间)。从公共财政的规范出发,这种支出结构是极不合理的,必须要转变教育财政支出的结构,加大对义务教育的投资才符合公共财政制度的要求。

2.重新划分政府间教育财政责任

所谓政府间责任的区分主要是就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对教育的财政投资责任的分工而言。公共财政在对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财政责任进行分工时主要遵循的是公共产品受益范围的层次论和财政联邦主义。公共产品受益范围层次论认为,政府责任的区分应当根据公共产品受益覆盖范围来决定,受益范围覆盖全国的由中央政府负责,收益范围覆盖地区或地方的则由地方政府负责;同时根据财政联邦主义,当地方公共产品存在收益外溢性时,地方政府会做出某些无效支出的决定,此时要求上级政府要对这些决定进行纠正;另外财政联邦主义还规定了基本公共服务的最低供应原则,即任何公民无论居住哪里都应当获得同等的最低水准的基本公共服务,当某些地方政府由于经济不发达而不能保证本地居民在正常条件下获得与其它地区同等的最低的基本公共服务时,上级政府有责任在财政上帮助那些经济不发达地区的政府。

据此我们认为,政府间教育财政责任的区分应当遵循下面的基本思路:

第一,高等教育是一种受益覆盖范围比较广的地方性准公共产品、其主要的财政责任应当由省级政府负责。

当前,我国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改革也正顺应了这一思路。但是,目前中央政府还负担着少数部级高等学校的财政责任,从原则上来说这是不合理的,但是由于历史的原因以及优势发展战略的需要,这种状况在一定时期内还会存在。然而从公共财政的规范要求来说这种状况必须转变,正如世界银行1995年在《中国高等教育改革》报告中所建议的那样,所有的中国大学都可以成为省属大学,届时,大学的财政责任将必然主要由省级政府承担。

第二,义务教育是一种更具全国性特征的公共产品或者说是一种正外溢性很强的地方性产品,省级政府和中央政府应当担负更多的财政责任,并建立规范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以平衡地区之间的差异。

目前我国义务教育的财政责任主要在地方政府,理由是义务教育是地方性公共产品。实际上这种认识并不准确。表面看起来义务教育的受益覆盖范围主要在地方区域,然而由于义务教育并不能给地方带来具体的经济收益,义务教育的收益更多表现为公民社会道德水平提高、文化素质改善等有助于增进社会整体利益的方面,因此它更像是一种全国性的公共产品。同时,即便把义务教育视为地方性公共产品,它也是一种正外溢性很强的地方性公共产品,因为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往往在毕业以后就通过上大学等途径流往其它地区,使得义务教育的收益外溢。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自然缺乏投资义务教育的积极性如果义务教育的财政责任主要由地方政府负责,教育投资往往会出现以拖欠、减拨为特征的政府责任转嫁现象,其结果就是政府公共服务提供不到位。另外,在地方政府之间财力悬殊的情况下,有些地方政府在义务教育提供方面根本达不到基本公共服务的最低供应,使得义务教育发展的地区性差异过大。鉴于此,中央政府和省政府应当加大对义务教育的投资责任。为此需要在两方面进行改革:一方面是观念的改革,要强化中央政府和省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在义务教育方面“应尽的”责任;另一方面要在保证中央政府和省级政府义务教育财政责任落实的制度建设方面下功夫,如建立规范的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的义务教育转移支付制度,以及省级政府对下级政府义务教育的转移支付制度等。

3.加强教育财政的法制化建设

如前所述,公共财政是法治财政,为了达到法治就必须加强法制化建设,这既是为了防止政府财政活动随意性的需要,更是为了提高财政自身效益的需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加强教育财政法制化建设非常迫切。目前教育财政预算被随意更改的现象非常普遍,往往是某个首长的一句话就可以使某个项目上马或者下马,预算不仅没有约束力甚至还随着领导的意志而更改,预算实际上形同虚设。这种状况被称为“软预算约束现象”,该现象显然不符合公共财政的要求,更不符合市场经济的要求。导致“软预算约束现象”的原因主要有预算的预见性差、公共资金分配不公、预算外资金的存在,以及财政中的人情因素等。在公共财政框架下预算应当成为教育财政法治的主要手段,克服“软预算约束现象”,加强预算约束的硬化应当是教育财政法制化的主要体现。为此,一方面应当加强教育财政预算体制的改革,如取消预算外资金存在的合理性;另一方面要加强预算审批的程序管理。

4.公平对待不同类型的办学主体

在教育市场中存在不同的办学主体是市场经济的必然。在传统的计划经济条件下,财政是政府执行国有化政策的关键工具,财政对国有经济的优惠和对私有经济的歧视几乎已经是一种习惯,然而这种习惯对市场经济的公平竞争极为有害。在市场经济下公平竞争必然要求财政必须消除对不同经济成分的不同的财政待遇,这也是政府财政尊重市场规律的具体体现。在教育市场中存在不同办学主体时,强调教育财政公平对待不同类型的办学主体也是非常必要的。既然是“公共”财政和“公共事务”,那么在公共事务的范围内就应当是一视同仁的。比如在对学生的财政资助方面,公立学校的学生和私立学校的学生同样都有获得政府资助的权利;再如在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享受政府财政优惠政策(如税收优惠)方面,只要它们为社会提供了同样的公共服务,它们就有权享受同等的待遇。

5.明确“公平优先,兼顾效率”的教育财政职责

“公平优先,兼顾效率”的含义是指,在教育财政制度中,公平应当成为教育财政的主要职责,在教育财政资源配置中,公平原则应当是首要的原则;同时,为了提高教育财政资源的使用效益,更加有效地促进教育公平,教育财政资源的分配和使用也应当考虑效率原则。

在市场机制的运行中,效率无疑是最重要的原则,效率优先是市场的自然选择。然而政府行为的原则与市场不同,财政的公共性决定了在公平与效率之间政府首先应当选择公平。这一点在教育财政中尤为如此。首先,教育的公平是市场所不能为的,教育的公平只有通过政府财政的干预才能有效实现;其次,教育公平是通向社会公平的重要途径,如果作为促进社会公平手段的教育本身就是不公平的,那么社会公平只能是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

当然,“公平优先,兼顾效率”是教育财政的整体原则,实际上由于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具有不同的属性,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公平与效率上往往有着不同的追求。一般来说,由于地方政府更关注地方利益因而也更关注资源的效率问题,中央政府则可以超越地方利益而关注社会整体的公平问题。所以,通常中央政府和较高层次的地方政府在教育财政活动中应当以公平作为优先原则,而地方政府则以效率作为优先原则。比如在高等教育财政中,地方政府对学校的投资因更关注效率原则而倾向于把更多的财政资金投向优质的学校和优秀的学生,而中央政府则应更关注公平而把钱主要用于扶持薄弱学校和处在劣势的学生;在义务教育的投资中,市县级政府更关注财政资金的效率问题,而省政府和中央政府则应当以保障义务教育的公平、平衡人群和地区之间的差距为主要职责。

6.在义务教育阶段引入市场机制,提高教育财政资源的利用效率

在义务教育阶段引入市场机制是对市场机制的充分的尊重,只要市场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就让市场起作用;同时在义务教育阶段引入市场机制还可以避免政府失效所可能产生的公共产品提供的低效率。公共产品理论把公共产品的生产和提供分离为两个环节,这为教育财政活功提供了新的思路,为在公共产品生产中引入市场机制同时又不违背教育财政的公共性提供了可能。按照公共产品理论,公共产品的生产是指公共产品的生产方式,即由谁进行生产的问题;公共产品的提供则是指公共产品的消费方式,即由谁支付获得产品消费权的费用。公共产品理论认为,公共产品的生产和提供可以有四种不同的组合方式:(1)公共生产,公共提供即由政府投资直接组织生产并无偿地向社会提品;(2)公共生产,市场提供。即政府投资并组织生产,消费者以付费的方式取得产品的消费权;(3)私人生产,公共提供。即由私人投资并组织生产,由政府出面购买让消费者无偿消费;(4)私人生产,市场提供。即完全的市场化,由私人投资生产同时消费者付费消费。对于公共产品而言,关键主要体现在消费方式上,只要该产品是公共提供的便可以保证足额供给,至于生产方式则可以采取不同的方式。将该理论运用到教育财政,主要与义务教育的财政投资有关。义务教育作为一种公共产品,过去我们采取的实际上是“公共生产、公共提供”,即政府投资兴办学校同时受教育者免费入学,这种模式下财政资源直接投向学校,所需资源较多。这种模式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大大促进了义务教育的发展,但同时也有很大的弊端。如同样都是政府投资兴办的学校,学校之间实际上缺乏真正的竞争,质量不高;另外,由于政府“经济人”特性和其它政府缺陷的存在,财政对义务教育的投资往往不够从而导致生产不足、义务教育发展缓慢。鉴于此,我们可以将义务教育的生产与提供分离,在义务教育的生产环节引入私人资本,让私人投资兴办学校,政府财政资金则主要集中用于保证消费者无偿接受义务教育。这样一来,由于政府节约了大量的用于兴建学校的资金,可以保证更多的学生免费接受义务教育;同时,由于在义务教育的生产中引入了市场机制,可以通过竞争来促进义务教育质量的提高从而提高义务教育财政经费的利用效率。目前,许多国家出现的义务教育阶段学校的私营化实际上就是生产方式的市场化,这其中其实蕴含着义务教育财政模式的变革。

参考文献

[1][3]张馨,杨志勇。当代财政与财政学主流[M].沈阳: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0.468.456.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5篇

论文摘要:澳大利亚的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在提高政府资金的使用效益、优化公共支出结构方面取得了良好效果。目前,我国正在构建公共财政体制,而公共支出绩效评价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学习和借鉴澳大利亚的成功经验,对于我国建立公共支出绩效评价制度有着重要的意义。

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日益完善,一个与之相适应的公共财政框架也正在逐步确立。在加快构建公共财政体系的过程中,公共支出改革成为关键的一环。如何改变我国目前财政支出中不计成本、不讲效益的做法,如何消除财政支出中“缺位”与“越位”现象的存在,控制财政支出不断增长的趋势,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重要课题。在这方面,部分西方发达国家通过开展公共支出的绩效评价,在提高公共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益、控制财政支出总量方面取得了良好效果,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本文以澳大利亚推行的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为例,说明公共支出绩效评价在支出管理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以及对深化和完善我国公共财政支出改革的重要意义。

一、澳大利亚的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介绍

(一)制度形成的背景及其基本框架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和各个州政府在社会经济生活中的作用日益显著,政府所承担的经济责任的范围大大扩展,公共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直线上升,导致政府开支迅猛增长,联邦和一些州政府日益受到高额赤字和债务的严重困扰。为摆脱这种状况,提高公共财政预算的效率和财政资金使用的透明度,澳大利亚联邦政府从1997-1998财政年度开始酝酿推行以公共支出绩效考评为核心的公共支出预算改革,1999~2000财政年度正式实施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

澳大利亚公共支出绩效考评的范围侧重于政府部门内部,考评的内容主要针对项目和计划的执行情况、效果、影响和管理等方面。绩效考评制度的基本框架是结果和产出框架(TheOutcomes&OutputsFramework),主要关注公共部门的决策和向社会提供的公共产品。考评工作体系由四个部分组成:部门绩效考评、项目考评、其他考评和绩效审计。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工作由澳大利亚联邦财政部(DOFA)负责。

(二)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工作的具体实施步骤

1,制定部门事业发展目标。澳大利亚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工作的第一步是制定政府各部门的事业发展目标,也是各部门的绩效规划。部门事业发展目标是编制部门预算和年度绩效计划的重要依据,由政府内阁、财政部和政府各部门共同制定。内容主要包括:确定部门的职责和最终发展目标;评估完成目标所需的各种资源和技术;考虑可能影响目标实现的各种不确定性因素;等等。

2.编制年度绩效计划,设计绩效考评指标。政府各部门根据其事业发展目标来编制年度绩效计划。年度绩效计划与部门预算是紧密联系的,内容主要包括:部门本年度可具体、量化的绩效目标;完成目标所需的资源、策略、方式和过程等;绩效目标与部门事业发展目标的关系;机构内部管理目标(人力培训等);影响目标完成的各种潜在因素;绩效考评的时间和形式安排;等等。

由于公共支出目的的特殊性以及效益取得受多重因素影响,使得不能简单衡量公共支出的成本、效益以及二者的关系,因此,直接考评公共支出效益比较困难。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澳大利亚设计了一套绩效考评指标,用来衡量政府部门绩效目标实现情况及效率的高低。绩效考评指标是依据之前制定的部门绩效目标来设计的,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1)部门事业发展目标(outcomes)绩效指标。主要是考评部门事业发展目标有效性的指标;(2)部门产出(outputs)绩效指标。主要用来反映政府部门向社会提供的公共产品(服务)的数量、价格和质量。产出指标由联邦专款(administereditems)绩效指标(主要用以说明联邦专款的分配使用情况)和部门基本支出(departmentalitems)绩效指标(主要用以说明部门基本支出的使用情况)两部分组成。

3。编制年度公共支出绩效考评报告。在一个财政年度结束后,政府各部门都要编写并提交本部门的年度公共支出绩效考评报告,以提供绩效考评的基本信息。内容主要包括:本年度计划绩效指标与实际执行情况的对比;与以往年度绩效指标实现情况的比较;对未实现的绩效目标的说明及补救措施;对年度绩效计划的评价;对不可行的绩效目标的调整建议;说明报告中提供的绩效信息的质量及其他需要说明的问题。

4.开展绩效考评,评估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益。澳大利亚议会和财政部负责政府各部门公共支出绩效的考评工作。先由财政部对各部门提交的绩效考评报告进行审核,再报议会审议通过。考评的内容主要是:绩效目标的完成情况;绩效目标的完成与所使用的资源是否匹配;各项支出的合理性;绩效信息的可信度以及考评方法的科学性;等等。考评结果会反馈给各部门,并将作为下一财政年度战略目标和预算安排的参考。

5.绩效审计。绩效审计是由审计部门对政府各部门工作和活动的经济性、效率性和效果性进行经常性的审计监督,分为效率审计和项目绩效审计两种类型。其中效率审计主要检查个人或机构履行职能或开展活动的程序,以及评价活动的经济性和效率性。项目绩效审计的范围比效率审计要窄,只评估联邦机构在管理方面的经济、效率和效果,主要考虑项目和个人的管理职能。澳大利亚国家审计署作为一个独立的部门负责政府的绩效审计工作。

(三)对澳大利亚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的几点评价

澳大利亚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推行以来,对于控制政府开支、提高公共支出的分配和使用效率起到了明显的促进作用。考察其实施情况,至少在以下几个方面做得较为成功:

首先,制度的设计和实施做到有法可依。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在1996年至1999年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涉及公共部门领域的相关法律,如1996年的《劳工关系法》、1998年的《预算报表诚信法》、1999年的《公共服务法》;另外还出台了一些新的法案以取代旧的法律框架,如以《财务管理和诚信法》、《审计总法》等取代了原来的《审计法》。这些法律法规的出台,为澳大利亚政府推出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提供了法律保障,使公共支出的效益评价工作一开始就做到有法可依。

其次,绩效考评指标的设计为考核公共支出效益提供了可行性。绩效指标在部门事业发展目标、资源配置和部门产出之间发挥着桥梁的作用,它将原来较为抽象的绩效目标变得具体化和可操作化,通过考核绩效指标的完成情况,就可以实现对公共支出效益的评价。

再次,澳大利亚的审计法确立了审计长的独立地位,审计署是一个既独立于政府,又独立于议会的机构,避免了绩效审计工作受到政府部门的干扰,保证了审计结果的客观性和公正性。

另一方面,由于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工作在澳大利亚还尚属探索阶段,因此难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首先,考评工作的主体基本以各个部门为主,而缺乏对各部门总体支出效益的评价,因而无法在更高层次上把握政府部门支出结构的宏观调整。

其次,考评结果还未能更好地参与预算分配工作的进行。虽然澳大利亚政府一直在努力建立将考评结果与预算分配联系起来的预算制度,但目前仍有许多部门并不重视考评结果的使用,在制定部门预算、分配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考评结果。

二、澳大利亚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对我国公共支出改革的启示与借鉴

与财政收入改革相比,我国的公共财政支出改革明显滞后。财政支出的效益低下,浪费严重,这与我国长期以来重收轻支、轻视支出效率和预算约束软化等弊端有关。因此,加快公共支出改革已势在必行。而在整个公共支出改革的过程中,公共支出绩效评价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一)我国建立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的现实意义

1.有利于控制我国财政支出不断扩大的趋势。通过建立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将政府各部门的职能和事业与财政资金的供给范围和规模联系起来,改变过去各级政府部门年年与财政争资金、争指标,讨价还价,以及给多少花多少、支出不计成本的做法,使政府各部门切实树立起“效益”的观念,科学界定公共支出的范围,提高公共支出的效益,以控制我国公共支出不断增长的趋势。

2.有利于深化我国的预算改革。目前我国的部门预算改革已基本到位,下一步应该在现有改革的基础上实行绩效预算,以进一步提高预算管理水平,实现财政资金使用效益最大化的最终目的。绩效预算的核心内容就是建立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将“绩效”观念引入到预算核定中来。财政部门可以依据往年绩效考评的结果,来评估“绩效”与“投入”之间的关系,以核定部门实现其职能和事业所需的预算规模。彻底改变过去重分配、轻绩效以及预算核定随意性和主观性太强的弊端,提高预算核定的科学性,进一步深化预算改革。

3.有利于提高公共支出的透明度,强化公共支出监督。以往公众只能了解到某些政府部门得到的财政拨款数量,而对于一个部门是如何使用财政资金来实现其职能,以及资金使用效率如何等情况无从知晓。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的建立,使各部门的支出与“绩效”挂钩,部门的年度绩效计划要能够反映该部门某一年度所要提供的公共产品目标,并且通过年终绩效考评,将部门的绩效计划执行情况公之于众,这将有利于向社会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公众不仅可以因此了解政府部门的行政过程、资金的投人数量和使用情况,还可以通过对比不同部门的工作绩效以及同一部门不同年度的绩效,充分了解和监督公共资金的使用情况及其有效性,从而使公共支出的透明度得到提高。

(二)相关政策建议

1.建立符合我国国情的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要分阶段、分步骤进行。首先,建立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必须符合我国国情。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我国的工业化、市场化程度还不高,生产力水平相对较低,经济基础比较薄弱,基础设施也不完善。这样的国情决定了需要我国政府介入的领域比其他发达国家要广得多,政府的公共支出涉及社会再生产过程的各个领域和各个环节,公共支出的范围比许多发达国家都要广。因此,在借鉴国外经验的同时,还要根据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点与进程,从理论与实践上来研究开展公共支出绩效考评所需解决的制度建设与方法体系方面的许多问题。另外,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制度的建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应该分阶段、分步骤来进行。首先可以选择在一些单位进行项目绩效考评的尝试,取得一定经验后,在此基础上可以将这些单位作为部门绩效考评的试点,等具备比较成熟的经验后,再全面推行。

2.加快公共支出绩效评价体系的研究。在我国,对于公共支出绩效评价体系的研究才刚刚起步,而作为公共支出绩效管理的基本技术手段,绩效评价体系是实施公共支出绩效考评工作的前提和关键。因此,现阶段必须加快这方面的研究,尽快建立起适合我国的公共支出绩效评价体系。绩效评价体系应由基本原则、评价指标、评价标准、信息体系等要素组成:

第一,基本原则。公共支出绩效评价应遵循以下原则:(1)全面系统原则。公共支出涉及范围广泛并各有差异,决定了公共支出效益的衡量比较复杂,既包括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又包括短期效益和长期效益,还有间接效益和直接效益等,这就要求必须对上述各种要素综合考虑、全面衡量,从中得出能使社会福利达到最大化的综合绩效评价结果。(2)多样性原则。公共支出包括从生产建设、行政管理到科教文卫、基础设施等多个方面,其绩效的表现形式也呈现出多样性,这就要求在对不同类别的公共支出进行评价时,除了遵循基本的标准以外,还要充分考虑各自的差别性,选择相应的标准和指标进行评价。(3)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原则。由于公共支出性质的复杂性,单纯使用定量或定性分析方法来进行支出效益的评价,很难得到准确、公正的结果,因此,在实际评价中应采用定量与定性指标相结合的原则,因事、因时而制宜。

第二,评价指标体系的设计。评价指标体系是整个评价体系的核心部分,在设计评价指标时,既要考虑经济指标,还要考虑社会指标。我们可以借鉴澳大利亚的经验,依照科学性、总体性、通用可比性和可操作性等原则来设计评价指标。针对不同的支出类型,可以分为专款绩效指标、基本支出绩效指标;针对不同的支出行为主体,则可以分为部门绩效指标、单位绩效指标以及项目绩效指标。

第三,评价标准体系的设计。评价标准是评价工作的标准和准绳,它直接决定了评价结果是否客观公正。评价标准应该以国家法规、政策为依据,按照兼顾公平与效率、通用可比、易于操作、普遍使用与差别对待等原则来设计。评价标准还应与评价指标体系相匹配,合理划分标准类别。

第四,信息体系的建立。对公共支出效益的评价,需要充分掌握各个部门、各种类型投入产出方面的信息。澳大利亚对公共支出绩效考评的前提,就是利用先进的信息处理技术,建立起公共支出绩效评价的信息数据库,为评价工作提供关键的技术支持。我们应充分学习澳大利亚在信息获取、汇总、转换和分析方面的经验,实现我国财政管理的现代化和信息化,建立起我国公共支出绩效考评的信息支持系统。

3.将事业发展目标纳入部门预算。事业发展目标代表着部门未来的发展方向,当前我国部门预算编制中的突出问题是各部门事业发展目标体现不够明确,预算编制带有明显的经验决策的色彩,预算编制的科学性与应该达到的标准之间尚有很大的差距。我们应该借鉴澳大利亚的经验,在部门预算中添加事业发展目标的内容,将资金的供给与部门事业发展目标相联系,保证资金的使用和各项业务的开展都紧紧围绕事业发展目标来安排,以提高财政资金的使用效率,保证部门顺利实现其职能,充分满足社会的需要。

4.在部门工作中增加年度绩效报告的内容。要求各部门在编制决算的同时,还必须编制年度绩效报告,以说明部门年度事业发展目标的完成情况、资金的使用情况以及相关信息的提供等。年度绩效报告应该提交财政部门审核,并报全国人大通过,还应定时向社会公布。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6篇

关键词:《事业单位财务规则》修订 财务资金 财务预算 财务管理

一、有关《事业单位财务规则》修订的背景

原《规则》于1997年1月1日起实施,原《规则》自实施之日起,对于明确事业单位财务用途,促进事业单位财务体制的发展,控制事业单位财务的预算,推进事业单位的科学化的管理,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然而,随着社会各项事业以及财政问题不断改革与变化,原《规则》在某些内容上已经不能完全满足持续发展的社会对事业单位财务体制上的要求了。原《规则》在有关财务预算以及国库集中收付等制度上已明显已近年新推行的有关政府财政改革等规定相脱节。随着政府部门应科学理财、依法理财、民主理财等观念深入民心,人们对政府财政体系改革的呼声一浪高于一浪,人们迫切希望政府单位财政制度合理化、公开化、透明化。为了顺应民意,也为了适应我国社会发展与改革的要求,国务院下达相关的文件正式批示对原《规则》进行实施修订。新修订的《规则》已于本年度2月7日正式公布,并于同年4月1日正式实施。

二、《事业单位财务规则》修订的意义

新修订《规则》实施对我国健全事业单位财务制度,促进社会各项事业持续发展,规范我国事业单位财政支出和收入,强化我国事业单位各项管理工作,建设我国和谐社会都有个深刻的意义,具体意义如下:

(一)规范我国事业单位的财务预算

新修订《规则》明确规定了事业单位的财政额度,国家将对事业单位实行定额、定项补助以及核实单位的收支,对于超出预算范围的,不再对其进行补贴,对于单位结余的部分应按相关规定使用。单位可参考往年的年度预算方案,根据实际的收入与开支上报本年度的财政预算,预算方案里不能出现财政上的赤字,力求做到收支平衡。与原《规则》相比,新修订的《规则》对于预算上的规范更具体和详细,国家对单位财政审批上更加严格。这样可以避免单位滥用或者乱用国家的款项,避免国家财政遭受损失。

(二)明确了我国事业单位财政的去向

新修订的《规则》明确了我国事业单位财政支出以及收入的途径,使得我国事业单位的资金去向变得可视化。新修订《规则》里规定事业单位可通过财政补助,事业收入,上级补助,经营所得,附属单位上缴,投资收益,利息等途径获得收入。事业单位各项收入应当明确地将收支纳入到单位的预算方案中,实行统一的管理与核算。单位的支出也仅限于事业上的支出,经营上支出,用于上级事业单位补助上的支出,上缴上级单位的支出以及捐赠上的支出等方面,其它的一切开支均不纳入财政预算里。对于超支的部分,国家将不再对其进行补助。国家将加强对各种票据的管理,确定票据来源合法有效,不允许利用虚假的票据进行财务上的报销。国家明确事业单位财政使用途径可以让事业单位做到专款专用,保障我国事业单位财政制度能健康发展。

(三)加大了对单位财政上的监督力度

新修订《规则》无论在单位预算上,收入以及支出等问题上都做了明确的规范和界定,加大了对单位财政上的监督,避免某些单位官员私自乱报账目,制造虚假发票,公款私用等现状的发生,让国家的财政真正用在造福百姓,建设国家项目等民生问题上。单位应认真落实和执行新修订的《规则》,只有这样才能完善我国事业单位财政体制。

(四)防范我国事业单位腐败现象的发生

事业单位滥用公款,利用公款满足官员吃喝玩乐的现象一直深受广大百姓所厌恶。不少百姓都曾抱怨过当地政府私自吞并国家下拨用于建设市政或者用于建设民生的款项。由于原《规则》在规范事业单位财政预算,财政支出与收入以及财政报销等问题上不完善,所以造成一些事业单位私自动用国家用于建设民生工程的款项,造成款项的落实不到位等现象的发生。对于这些单位所有经费开销国家财政部门也无从考究。事业单位这样严重损害了我国百姓的利益。为了杜绝这种现状的发生,在新修订的《规则》里规范了单位的财政制度,明确了单位财政上的预算,对于单位的开支与收入,国家也对其进行了清晰的界定与限制。防止某些单位公款私用的现象发生,避免用于建设民生的款项被官员私吞,保障了我过人民的利益。

三、落实新修订《规则》的实施

新修订《规则》的实施除了明确规范了明确事业单位财政制度外,还积极倡导开源节流、勤俭节约、科学理财、民主理财等观念,让事业单位懂得为国家节省,并将节省的资金用于民生的建设上。因此,我们应该积极向各级事业单位开展相关的培训工作,指导各级政府单位根据自身情况实施培训,加深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对新修订《规定》的了解和认识,并宣扬新修订《规则》对我国社会发展的意义。

总结:明确事业单位的财政制度对我国实施健全的财政制度有着深刻的意义,这不仅关系到我国事业单位的发展,也将涉及广大百姓的利益,所以健全我国《事业单位财务规则》体制是十分必要的。新修订《规则》在对事业单位在财务管理上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事业单位在财务体制上的监督也将进一步加强,对于事业单位的管理提出了精细化和科学化的管理标准。健全国家的财政制度可有效地控制国家财政赤字,防止出现财务危机,有利于合理配置我国的财产资源,完善社会保障制度,促进社会的安定和发展,有利于我国和谐社会的建立。所以我国要认真落实新修订的《规则》的实施。

参考文献:

[1]王艳梅.完善全面预算管理强化财务约束机制[A].中国金属学会冶金技术经济专业委员会第七届年会论文集[C].2001年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7篇

论文内容摘要:在财政制度领域,哈耶克认为,分派个人税额所须依凭的一般性规则与确定所需征收税款总额的决策分属于不同的规则范畴。因此,这两种规则的制定权力应赋予不同的机关行使。藉此,哈耶克构建了其财政权力分立的理论。文章认为这一理论对避免公共财政的过度扩张和确保税收的经济效益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哈耶克财政法律制度理论的思想基础

弗雷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是20世纪英国著名的古典自由主义政治哲学家和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197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在60余年的学术生涯里哈耶克构建了庞大的自由主义理论体系,而其财政权力分立的财政制度理论就是其自由主义理论体系的主要实践性理论。该理论也是以其自由主义理论体系中的知识论、社会秩序理论和法律理论为思想基础的。哈耶克的整个自由主义理论是建立在建构论唯理主义与进化论理性主义认识论框架基础之上的。这一认识论框架将西方的自由主义区分为两个传统,一个是立基于笛卡尔式欧陆理性主义的思辨式的建构论唯理主义;另一个则是近代始于苏格兰启蒙运动的,特别是以休谟为代表的,经验主义的进化论理性主义,它是经验的且非系统的自由理论传统。

哈耶克的财政法律制度理论

(一)财政制度兼含内部规则和外部规则

在对一般意义上的法律作出了内部规则与外部规则的重要区分后,哈耶克指出,在现代社会,内部规则和外部规则的制定权力逐渐都被归于了同一个立法机关行使,并且捍卫自生自发秩序和个人自由的内部规则被认为只保护私人利益而不保护公共利益。这使外部规则得以渗透或替代内部规则,进而威胁到自生自发的社会秩序。

而在财政立法领域,内部规则与外部规则的混淆则更为凸显。授权支出的财政法与确定不同纳税人承担税额方式的税法在适用范围、法律责任和立法目的等方面存在着严格的区别。财政法因其所涉及的乃是政府掌握资源的支出,而应属于规范政府组织秩序的外部规则。“就它所涉及的开支项目来看,根本就不会含有任何规则,而只会包含一些指令:它们所涉及的乃是政府掌握的资源应予达致的目的和应予采取的使用方式。……批准这样一种政府行动计划的代议机构,显然不是在人们所理解的立法机关的意义上作为立法机关行事的,而是作为向行政机关它必须予以执行的命令的最高政府机构行事的”。

而作为对某个特定年度经由税收而筹集的整个收入所做的决定,税法确定了每一个社会成员对国家缴纳一定数额税款的义务。而这一税额的分配与征收过程必将涉及到是否正当和公平的问题。例如,“多数愿意承担的税额是否可以强加给不愿承担此一税额的少数的情势,或者如何在不同的个人和群体当中分配给一定的总税额的情势”。也就是说,税法调整范围是整个社会的经济关系,税法法律责任及于每一个社会成员,并且以追求税收的公平、正义和效率为原则。因此,为确保社会成员的自由不受侵犯,税收应当属于一般性的正当行为规则,即由内部规则来支配。

(二)哈耶克对财政立法的制度性反思

哈耶克认为,“对分派个人税额所须依凭的一般性规则进行立法,实是与那种确定所需征收税款总额的决策极不相同的;为了有效地对二者进行界分,我们就必须对公共财政的所有原则作彻底的反思”。而在西方现行的财政制度体系内,人们已经将以上二者混淆,进而认为财政立法的方式是先行确定开支尔后再考虑由谁来承担税额的。

哈耶克进一步指出,这一财政制度在本质上也是与一般性的正当行为规则相冲突的。先行确定开支尔后再考虑由谁来承担税额的财政制度会导致公共部门持续不断且毫无约束的扩张,这一扩张“意味着把自生自发的社会秩序日趋转变成一种只能服务于管理或支配那些资产的官僚机构所确定的某套特定目的的组织”。

(三)财政权力的分立—哈耶克的财政制度构想

在反思了西方现代的财政制度后,哈耶克提出了其财政权力分立的具体制度构想。哈耶克的这一财政制度构想是建立在其构想基础之上。哈耶克的构想主张把陈述一般性正当行为规则的任务赋予一个代议机构即“立法议会”,而同时把政府治理任务赋予另一个与其不同且独立的机构即“政府治理议会”。具体到财政立法上,哈耶克认为,“一方面征收款项肯定是一种强制行为,所以它必须根据立法议会所制定的一般性规则予以展开;然而另一方面,有关如何决定公共开支的数额及其用途的问题,则显然是一个政府治理的问题”。

哈耶克财政法律制度理论的借鉴意义

(一)加强预算法律监督,避免公共财政的不必要扩张

公共财政的行为目标是弥补市场失灵、提供公共产品与服务以满足公共需要。因此,公共财政必须最大限度地实行民主决策,充分接受民主监督。否则,如果缺乏信息透明与有效地监督,将使得公共财政规模并不由可供使用的资金数量来确定,而只会在事后通过筹集资金的方式去满足一项前定的公共开支所需要的资金,这将会造成公共服务的恶性扩张,超出了提供公共产品的范围而进入了那些本可以由市场提供服务的领域,影响了市场机制的发挥,而造成了经济效率的下降。因此立法实践上,应完善预算法律制度,将预算编制、审议、通过、执行以及预算收支违规后的问责,每一步都应该向社会公开,处于全社会监督之下,受控在严密的法律规范之中。充分考虑税收的收入状况,防止行政机关铺张浪费,避免公共财政的不必要扩张。

(二)赋税的分担应维护经济自由,减少对市场供求关系的扭曲

哈耶克认为,税收的征收涉及对公民财产的强制,所以它必须符合根据立法议会所制定的一般性规则,不得对公民获保障的私域构成侵犯。即税收不应对生产者自由过分的干预,而造成对经济激励机制运作的妨碍和市场供求关系的扭曲,挫伤企业家的生产积极性,并最终会影响经济的增长和就业。因此,在税法的制度构建上,赋税的分担应尽可能保持税收的中性原则,避免整体税收的过度累进性对资源配置信号造成的扭曲效果,实现经济的效率,及更高程度的公平与效率。

结论

综上所述,哈耶克的法律理论,是基于进化论理性主义哲学认识论,将立法机关所制定的法律界分为维护市场经济自生自发秩序的内部规则与规范行政权力行使的外部规则,并且在现代的国家里,由于两类规则的立法权力被归于了统一立法机关行使,故而外部规则在逐渐的替代者内部规则。在此基础上,哈耶克认为财政法律制度兼含内部规则和外部规则,其中,立法机关授权政府支出的财政法属于内部规则,而确定税负的具体分担方式的税法则属于外部规则。而在西方现行的财政制度体系内,两类法律已被混淆。这一局面进而造成市场主体的自由受到了来自公权力的侵犯,并最终阻碍了市场机制资源配置作用的充分发挥。

参考文献:

1.邓正来.规则•秩序•无知:关于哈耶克自由主义的研究[M].三联书店,2004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8篇

关键词:民国财政思想;财政制度变迁;经济思想史

中图分类号:F129.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161(2010)03-0125-05

民国初年,随着南京国民政府的成立,财政理论研究也获得了较快的发展,研究体系逐渐完善。鉴于对民国财政思想的研究业已成为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试图在对民国时期财政研究的概况进行梳理的基础上,从“公共财政”与国家财政的关系、财政制度改革、财政收入来源、财政与金融的关系、地方财政研究等五个方面对民国财政思想展开全方位的透视。

一、民国财政研究概况

据民国经济学家唐庆增先生的统计,从1928年到1936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中国经济学社丛书共19种31册,在中国经济学社丛书19种中,财政类书籍居第一①,财政类7种,金融类5种,劳工与人口2种,其他5种。

胡寄窗在《中国近代经济思想史大纲》中,对1901至1949年间自撰和翻译的经济著作刊行总数进行了多角度的统计分析,按照学科分类,财政学、经济原理、货币学位列前三。已有的研究表明,“五四”以后,由于自西方留学返国的经济学家增多,逐渐支配高等学校经济科学的讲坛,加之20世纪最初20年译自日本的经济著作多是由西方引入,于是,西方尤其是英美经济原著的译本数量在这一时期一直占据压倒优势。但是,通过对经济学不同分支学科的细分可以发现,财政学著述中以日文译本为多,而经济学原理和货币银行方面则以西文译本为多。以下依据北京图书馆编《民国时期总书目1911―1949》对民国时期的财政学著作出版情况进行统计分析。这一时期的著作主要分为三类,一是财政学理论,二是中国财政问题研究,三是外国财政问题研究。

(一)财政学理论

对民国时期总书目的整理发现(见表1),这一时期中国的财政学体系已经比较完善,财政学著作包含财政学、比较财政学、财政政策论、国家财政制度、国家预决算、政府会计、税收、国债、地方财政、战时财政等领域,国人的财政学专著已经超过译著数量,但对于国外财政学著作的翻译仍占据很大部分,译自日本的财政学著作在整个财政学译著中仍然占主要部分,租税理论和市政研究著作则主要译自美国。

(二)中国财政问题研究

由表2中的中国财政问题研究著作构成可以看出,民国时期的税收制度研究是财政问题研究的重点,而在税收研究中田赋以及所得税问题的研究又是重点中的重点。其次关于财政制度与管理体制的研究在民国时期财政制度现代化改革中处于显要地位,关于财政制度的研究专著有《中国财政制度与财政实况》(杨汝梅著,中华书局,1935),《公库制析述》(秦汉平著,公利出版社,1941),《公库制度》(阮有秋著,新建设出版社,1941),《中国现行公库制度》(杨骥著,正中书局,1941),《中国公库制度》(杨承厚编著,中央银行经济研究处,1944),《中国预算制度刍议》(吴贯因编著,内务部编译处,1918),《中国之预算与财务行政及监督》(吴贯因著,建华书局,1932),《中国预算制度与财政实况》(杨汝梅著,中国计政学会,1934),《五权宪法的预算制度》(王延超著,博文书局,1944),《国地财政划分问题》(李权时著,世界书局,1929),《中国财政收支系统论》(马大英著,中国财政学会丛书,1944)。

对中国财政宏观问题的研究突破就财政论财政的研究视角,将财政制度改革与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问题紧密结合,著作有《中国财政论》(金国珍著,商务印书馆,1931),《中国经济建设中之财政》(贾士毅著,中国太平洋国际学会丛书,1932),《中国财政问题》(罗介夫著,太平洋书店,1933),《中国财政问题》(朱契著,国立编译馆,1934),《怎样检讨财政问题》(崔敬伯著,国立北平研究院经济研究会,1936),《中国财政的经济基础》(崔敬伯著,国立北平研究院经济研究会,1936),《中国财政中的金融统制》(崔敬伯著,国立北平研究院经济研究会,1937),《中国财政之病态及其批判》(孙怀仁著,生活书店,1937),《中国财政问题》(叶云龙著,商务印书馆,1937),《中国战时财政论》(闵天培编著,正中书局,1937),《战时的财政和金融》(符灿炎著,商务印书馆,1938),《中国的战时财政》(金天赐著,中山文化教育馆,1938),《财政学与中国财政――理论与现实》(马寅初著,商务印书馆,1948)。

公债作为政府筹资手段不断在国家财政中扮演重要角色,因此关于公债问题研究的专著逐渐增多,如《公债论》(晏才杰著,新华学社,1921),《国债与金融》(贾士毅著,商务印书馆,1930),《中国战时公债》(尹文敬著,财政评论社,1943),《公债市场》(投资周刊社编,中国文化服务社,1947),《国债辑要》(蒋士立编,商务印书馆,1915),《内国公债史》(徐沧水编,商务印书馆,1923),《中国的内债》(千家驹著,社会调查所,1933),《中国之内国公债》(王宗培著,长城书局,1933)。

民国时期对财政史的研究也是这一时期的主要内容。代表著作《民国财政史》(贾士毅著,商务印书馆,1917),《民国续财政史》(贾士毅著,商务印书馆,1932),《中国财政史》(胡钧著,商务印书馆,1920),《中国财政制度史》(常乃德著,世界书局,1930),《中国经济制度变迁史》(霍衣仙著,北新书局,1936),《中国财政史纲》(谭宪澄著,工商学院,1937),《民国财政简史》(贾德怀编,商务印书馆,1941)。

(三)外国财政问题研究

在对外国财政的研究方面(见表3),统计表明国人对日本财政的研究著作在数量上和研究的广度上都远大于对英国、美国和苏联的研究。对日本的财政问题研究主要涉及财政制度、战时财政、地方财政、公债、税收、国库制度和财政史等几个领域。主要著作《日本财政》(赖季宏编著,商务印书馆,1939),《日本之地方财政》(刘百闵编,日本评论社,1933),《日本之地方财政》(周宪文著,正中书局,1933),《日本财政制度》(南柔编,日本评论社,1933),《战时日本财政》(陈宗经著,商务印书馆,1943)。对英国财政研究的专著有《英国所得税论》(金国宝著,商务印书馆,1924),《英国战时财政金融》(财政金融研究所编,中华书局,1940),《英国战时财政论》(张白衣著,商务印书馆,1945)。对于美国和苏联的财政书籍主要是编译或译著的形式。国人这段时期之所以对日本财政问题的关注远远超过英美和苏联,原因有二:一是日本与中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都受到过西方殖民者的侵略,但在走向现代国家方面日本却远远领先于中国,是中国前进的榜样;二是日本崛起后率先将魔爪伸向中国,成为中国的大患,因而国人无论是处于学习的需要还是御敌的需要,都不能不将极大的注意力转向日本。

除了财政研究著作之外,民国时期以“财政”命名的期刊有43种,大概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财政公报,主要公布政府和财政部的命令、法规和章程,第二类是财政评论和财政学报,主要研究财政金融理论,并对有关政策和经济问题进行探讨,第三类是各地方政府的财政刊物,刊登政府的财政法令、公文及财政状况以资事实上和学术上之研究。1939年元旦创刊的财政学学术刊物《财政评论》是我国民国时期创办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财政学学术刊物,发表了许多财政名家的学术成果。此外,还有一些经济类期刊涉及财政问题,如《中国经济问题》(中国经济学社年刊第1卷,1929年3月,商务印书馆发行),刊载有关财政问题的文章17篇。《经济建设》(中国经济学社年刊第2卷,1929年11月,商务印书馆发行),刊载有关财政问题的文章13篇,主要是学社社员在1928年财政会议与经济会议中的各种提案。《经济学季刊》(1930年4月创刊,1937年5月停刊,商务印书馆与黎明书局发行)刊登有关财政问题的文章49篇,在该刊物的各类文章中位居第三。

二、民国时期财政研究中的若干问题

(一)学理上的“公共财政”思想与实践中的国家资本财政

民国时期中国的财政学引入西方的“公共财政”与“公共经济”等现代财政术语,并在此基础上构建自己的财政学教学体系。陈启修1924年的《财政学总论》指出:“财政者公共团体之经济或经济经理也;易词言之,即国家及其他强制团体当其欲满足其共同需要时关于所需经济的财货之取得、管理及使用等各种行为之总称也。”类似的分析和观点,在当时几乎所有的财政学著作中都存在着。如我们现今所能见到的20世纪20年代的寿景伟、张澄志,30年代的姚庆三、李权时和尹文敬,40年代的王延超等人的财政学论著,在财政概念的分析上无不如此。而曹国卿的《财政学》在1947年的第三版中,通过分析“财政”词源,明确使用了“公共财政”的概念。当时的公共财政观是从公共经济的角度分析财政问题的,对于公私经济的讨论出现在诸多财政学书籍中。陈启修在其《财政学总论》中基于经济主体的不同将经济分为五大种类,一为个人经济,二为企业经济,三为公共经济,四为国民经济,五为世界经济,并讨论财政这一公共经济与其他经济的一般关系。他用图形的形式生动地表述为“个人经济为几何学上之点,则企业经济为由点而成之线,公共经济为包含点与线之面积,而国民经济则为包含点线面之体积,以个人及企业经济之厚薄为高度,乘面积而得者也……世界经济为各国民之经济之结合,故可用包含各种体积之球形体表之”[1]。

在绝大多数财政学教科书基于公共财政视角以“财务行政秩序论”,“公共经费论”,“公共收入论”,“收支适合论”作为基本框架的同时,有学人基于财政趋势的变化,认为应将公共企业论作为单独的一部纳入财政学中②,虽然这一建议未被著者采纳③,但是,这一问题的提出可以说是从学理上认识到了公共财政与国家资本财政的区别,虽然当时对公共财政与国家资本财政的关系问题还没有较深的认识,但是在民国的财政实践过程中对于国家资本的财政管理体制问题的讨论是值得当下研究者关注的一个问题,毕竟这一问题也是至今困扰我国公共财政改革的重大问题。

(二)财政制度改革

公库制度、预算制度和超然主计制度是民国时期财政制度改革的三大主体,这是在广泛借鉴各国财政管理制度的基础上,根据中国国情制定出来的。关于推行计政的几个问题,在《计政季刊》中有如下论述,“一国政治的设施,赖财政为基础。而财政又须计政为之监督与推进。在积极方面,则国家凡百兴革事业,有所准绳。可得按既定实施计划。在消极方面,则防止贪污,杜绝舞弊,避免横征暴敛非法之收入。减少不经济之支出。”[2]民国十六年(1927年)国府奠都南京后,首先以整顿财务行政为急务,先后公布各种财政法规,成立审计部,又于民国二十年(1931年)确立超然主计制度,其理论基于联综组织原则,互相平衡,互相牵制,冀国家财政进于健全清明之途。此联立系统构成包括收支行政系统(统一的收支命令系统),超然主计系统(建设的计政系统),就地审计系统(监督的计政系统),公库出纳系统(独立的国库系统),其执行机关为财政部或财政厅(执行收支系统),主计处或会计处(建设计政系统),审计部或审计处(监督计政系统),中央国家银行或之金融机关(执行公库出纳系统)。以上组织,在纵的方面,则系统分明,各自独立。在横的方面,则联立综合,互相衡制。

在公共财政制度建设过程中,值得关注的是在三民主义的发展框架下,国家资本在国民经济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鉴于国家资本经营运作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整个国民经济建设的成败,因此学术界在讨论国营事业内部经营制度的同时,也开始从国家财政的角度讨论国营事业的预算问题。目前掌握的关于国营事业预算问题的资料有《论编造公有营业基金预算之范围》,载于《财政评论》第5卷第3期;《论国营事业之预算制度》,《我国现行营业预算制度之商榷》,载于《财政评论》第12卷第5期;《公营事业应否适用公库制度论》,载于《银励》(重庆市银行业学谊励进会编)第1卷第5期。

(三)财政收入思想

中央与地方的分税制改革也是贯穿民国时期税制改革始终的一个重要问题。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以后,设立中央财政机构和地方财政机构。中央财政机构为财政部,作为南京政府管理监督全国财务行政的总机关,总揽全国财政收支。地方财政机构有两类:一类是中央派出处理国家收支的机构,如财政特派员、关监督、盐运使、统税局、印花烟酒税局、直接税办事处等。另一类是处理地方财政收支机构,各省设财政厅,管理全省财政收支预决算的编制以及对县财政的监督。县设财政科,管理全县财政收支、预决算的编制及各项税收。针对北洋政府时期各级财政收支不清,地方截留中央财力的现象,南京政府1928年11月正式公布施行《划分国家收支地方收支标准案》,将财政体制定为中央与省二级制。1934年,南京政府又公布了《财政收支系统法》,将财政体制由过去中央与省二级制改为中央、省、县三级制,提高县市地方政府的地位。1941年起,为适应抗日战争的需要,实行国家与地方自治两级财政,省级并入中央。1946年7月1日,南京政府修正公布《财政收支系统法》,重新确立中央、省、县三级财政体制。

税收改革思想是民国财政思想的主体,不仅在民国时期对中国财政问题研究中有关税收的论著占据了绝对的多数,而且在时人的论著中也可以看到当时对于税收改革思想的重视,“财政学中之最关重要者厥惟赋税”,“将来中国要整理财政,当然首先租税,而租税之中,尤以田赋一项为最重要。”[3]民国时期税收改革的主要内容就是整顿旧税,创办新税,建立新的税制。这一时期由于大量国外的税收译著的出现,国人对租税问题已经有了更新的认识,但民国战乱不断的环境影响了税收制度的改革,严重迟滞了现代税制建立的步伐。

(四)财政与金融的关系

财政与金融的关系是近代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时至今日,发展中国家和转轨国家仍然面临着如何处理政府财政与资本市场之间关系的问题。资本市场和政府财政间的相互关系,从微观经济学视角看,是公私产品生产和融资的两种不同机制;而从宏观经济学视角看,则是媒介储蓄与投资的两种不同机制。从交易费用视角看,两者在资本要素配置上具有基于交易费用比较基础上的制度替代关系,而从产权视角看,两者又具有了内生关系。因为国家是产权结构界定的主体,自然成为影响资本市场效率的根源,而国家之所以构造出特定的产权结构则与其获取租金的财政需要息息相关,反映在中国制度变迁实践上就是:国家及其财政需要既是资本市场兴起的关键,而国家单方面获取租金的财政需要又是造成资本市场困境的根源。

民国时期以财政与金融为研究对象的论著有贾士毅的《国债与金融》(商务印书馆,1933),崔敬伯的《中国财政中的金融统制》(国立北平研究院经济研究会 ,1937),其他关于财政与金融的关系问题散见于报刊中,马寅初和章乃器是当时对这一问题探讨比较多的学者,参见《马寅初全集》(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和《章乃器文集》(华夏出版社,1997)。这一时期学术界对于财政与金融关系的认识已经较为成熟。崔敬伯在《中国财政中的金融统制》中从学理上对财政与金融的关系做了精辟的阐述,“‘财政’与‘金融’无论在辞义上,或是在实际上,都应该分清,而不容相混。财政是‘国家经济’(State Economy)的经理,金融则系‘国民经济’(National Economy)的权衡。在‘社会化经济’未曾实现以前,国家经济与国民经济,在体制上,是要分别保持其独立性的。因为国民经济的活动,妨害了国家经济,固不可;但是因为国家经济――即财政――的方便,遂以国民经济为牺牲,使之陷于长期的混乱,当然也不是‘健全财政’(Sound Finance)所能容。所以在实际上,财政与金融,务必要系统分明,不相侵扰” [4]。同时,他也从经济现实出发,认为“现在的经济流通,早不是实物交换经济,也不尽是货币经济,而是‘信用经济’的时代。不仅国民经济要受信用经济的支配,国家经济――即财政――也要受信用经济的支配。政府财政的收支,在数量上很难恰恰相抵,在时期上也不容易恰恰相值;为财政与金融彼此调剂起见,收入多而支出少的时节,可以存在银行,转而流通于市场;支出多而收入少的时节,也可以借自银行,藉资财政的周转。在这信用经济时代,政府虽然属于公经济的主体,无妨同私人经济一般,也可以同银行开户头,也可以向金融市场行贷借;财政与金融,尽可以取得自然而合理的联系,这便是财政学上所称之‘公共信用’(Public Credit)或公债(Public Debt)”[5]。

民国时期财政与金融关系认识的成熟与实践过程中的由财政与金融逐渐融合所导致的局势的失控是否可以作为如今构建立宪式公共财政制度的否证,将是探索财政与金融关系问题的一个独特的视角。

(五)地方财政研究

陈启修在《财政学总论》第五编设“地方财政论”专章,给以地方财政学研究重要的地位,他认为“地方财政学者研究地方自治团体之财政之学问也。地方财政学上之原理,与国家财政学上之原理,相同者固多,不但从一般的理论上言之,所谓公共财政(Public finance)学实必须包含二者而后始得完全。且即从特殊的问题观之,仅观国家财政上之事实,亦实不足明问题全体之真相……故研究国家财政学者同时必须研究地方财政学。”

关于何谓地方的概念问题,直至民国三十一年一月一日(1942年)依照《改订财政收支系统实施纲要》划分之后,自治财政系统才从以往向以省地方为单位改为以县市为单位。中国行政序列向来没有市的建制,城乡之间在行政上并没有严格的区分。1908年清廷实施预备立宪,颁布《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第一次以官方的名义明确城市为一政治单位。从此,中国开始了城乡合治向城乡分治的转变。但是,在自治财政建设初期,根据地方税收的实际情形,中央已陷地方于附庸之地位。而欲实现县地方为有独立性之自治单位,举凡地方之管、教、养、卫诸要政,均为实现新县制之中心工作,凡此各项经费当以地方自筹为原则。由于中国县地方原无独立财源,而原有各项规定收入与建立自治财政的要求殊难适应,因此剖析地方财政现有特征,并在建立系统的公共财政进程中探索如何处理中央财政与地方财政关系问题,同时立足于自治财政,建立地方的税收制度,尤其是理顺田赋与土地税的关系问题,并不断建立健全地方预算制度、审计制度,以及完善地方财务机构建设,提高地方财务行政管理效率,如此诸多问题的提出与探讨就成为民国时期伴随着地方财政建设始终的重要问题。

20世纪20年代随着中国市政改革实践的推动,中国学术界出现了一股研究市政问题的新思潮,产生了一批市政学著作,如前文所述,同时出版了《市政评论》,《市政研究》等刊物。与此同时,面对当时的县乡财政困境,学术界通过调查研究和撰写专著对存在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与县财政及地方赋税紧密相关的调研即有定县赋税调查、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县政调查”、中央政治学校地政学院田赋调查以及中央大学经济系田赋附加税调查等等。除调研之外还有大量相关论著出版,如汗血月刊社编辑的《田赋问题研究》、方显廷编《中国经济研究》(下)、刘世仁的《中国田赋问题》、程方的《中国县政概论》,彭雨新的《县地方财政》,朱博能的《县财政问题》。此外,在《地政月刊》《东方杂志》《中国农村》《财政研究》《财政评论》《复兴委员会会报》《益世报财政周刊》《汗血月刊》《中山文化教育馆季刊》等刊物上还发表了大量与县财政及地方赋税相关的文章。

三、民国时期的财政研究对当前财政改革的启迪

通过对民国财政研究的简单梳理,可以看出公共财政与国家资本财政之间的关系问题对于近代中国来说一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虽然建国以后形成的计划经济型财政模式将公共财政内化到国家财政当中,淡化了公共财政与国家资本财政之间关系处理的问题,但现阶段转轨过程中建立的公共财政与国有资产财政的“双元财政”模式又再次将处理两种财政之间的关系问题摆在了改革者的面前。从经济思想史的视角对民国时期的财政制度改革实践及由以产生的公共财政与国家资本财政之间关系的认识进行整理研究,无疑是对目前公共财政制度建设问题认识的一个有益的拓展。

近代以来随着信用经济的发达,财政与金融的关系逐渐紧密,而以政府主导的社会经济变革又将国家经济与国民经济糅合在了一起,因此对于财政与金融关系处理的得当与否就成为国民经济是否良性发展的一个关键问题。民国时期金融思想和金融制度的逐步健全与完善是离不开积极财政政策的支持和推动的,“财政中的金融统制”,“财政政策中的金融措施”等等提法足可见这一时期财政与金融的融合。时人从学理角度对财政金融关系问题的探讨与实践过程中财政金融政策实施之间的差异,对我们认识经济发展和制度变迁过程中如何处理财政与金融的关系问题提供更为厚重的思想史实。

民国时期的地方财政建设是整个财政制度改革中的重要部分,伴随工业化出现的城市建设和乡村建设问题,时人在引入国外地方财政研究的同时,从国情出发进行了试点建设并展开了广泛的调查研究,这些宝贵的思想资料对当前解决地方财政问题具有一定的历史借鉴意义。

总之,民国时期的财政研究对中国目前财政改革的启发是多方面的,我们应该重视对民国财政思想的研究,这样才能古为今用,更好地服务于当前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注 释:

①《唐庆增经济论文集》,唐庆增著,1930年4月,经济论文30篇,包括经济通论、经济思想史、财政、银行、劳动等。《国债与金融》贾士毅著,1930年10月,记述清末至民国中央政府内外债务及沿革。《民国财政史》贾士毅著, 1917年4月版,记述1912年至1916年间民国财政状况,《民国续财政史》贾士毅著,1932年11月,记述1917年至1931年间民国财政状况。《李权时经济财政论文集》李权时著,1931年11月版。《财政学原理》李权时著,1935年12月。《市财政学原理》董修甲著,1936年3月。

②章植在《经济学季刊》(第三卷第一期)发表的《评李权时著财政学原理》中提到“公共企业论,在现代财政学中,是放在岁入论里面的,可是吾们试定心一想,不得不认为是一种不甚妥当的处置。因为公共企业论里面,至少有一半绝对不能在岁入论内讨论。试举一例以言:铁路是公共企业的一种,铁路上的水脚和客票,固然是国家收入的一种;可是经营管理铁路的费用,明明是岁出,而建筑铁路的费用,又明明募集公债而来,把岁出公债的东西,若硬放在岁入论而讨论,实在是不伦不类;若拆散了在三处讨论,又首尾不相呼应,若把他塞在预决算里面,更觉格格不相入,所以财政学虽然分了四大部,公共企业,实在没有相当的地位。”

③李权时在《财政学原理》中这样回应,如果“把公共企业论独立起来,将其内容尽量扩充,那么恐怕这一部的财政学,将与一般的产业管理论,组织论,经营论,和社会主义实施论,计划经济实施论,统制经济实施论等毫无区别只可言”。

参考文献:

[1]陈启修.财政学总论[M].商务印书馆,1924:9.

[2]顾保廉.推行计政的几个问题[R].计政季刊,创刊号.

[3]马寅初.中国财政之根本问题[C].马寅初全集(第二卷),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

[4] [5]崔敬伯.中国财政中的金融统制[M].国立北京研究院经济研究会印行,1937.

[作者简介]刘京(1980―),女,河南开封人,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经济思想史研究。

丛月芬(1967―),女,山东招远人,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副研究员,硕士,研究方向:管理思想史,人力资源管理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9篇

一、财税文化的发展与演变

拥有五千年文化的中国,财税史是我国传统文化中的一枚瑰宝。古语有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杨灿明教授首先作了题为“树立全面系统的历史观”的发言。杨灿明教授认为中国要发展需要走出去,走出去需要文化被认同,认同文化必须了解历史,因此研究有历史的文化非常重要。另一方面杨灿明教授还通过回顾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认为财税与经济、民主、法制和分权有密切的关系,而这四个内容在中国历史中一直都不曾缺少过,他建议要全面系统地看待中国历史和中国文化,并让全世界了解以进一步提升中国在世界的经济地位。杨教授的发言为大会的主题研讨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中央财经大学王文素教授从西汉时期的《盐铁论》中所记载的儒家与法家两种不同的传统文化对政府是否干预财政政策的盐铁争论谈起。她针对当时盐铁专卖与官营财政政策提出了对当前的警示:税收是以法制作为前提进行筹集财政收入的常规方式,国家对经济生活的干预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财政支出和财政收入必须大体平衡,筹集财力时要将对百姓的危害降到最低为准。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刘孝诚教授对唐代中期的“两税法”进行分析,认为当时财政摊派定税已成为组织财政收入的主要形式,因为它与专制政治机制相契合,这一形式在后世历代不断得到改革与强化。这一财税政策是由于中国的儒学文化所构建的政治伦理所形成的,它扼杀了个人权利,遏制了法律的产生,刘教授提出要规范财政收入行为,必须从制度上保障公民权利,并推进依法治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张朝举博士从宋朝王安石变法的失败进行剖析,认为王安石提出“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力图通过如青苗法、募役法、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市易法和均输法等措施开展财税改革,尽管在变法初提升了政府的财务,起到了一定的富国宽民的作用,但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原因在于皇权不受节制,私人财产权利得不到制度保障,缺少公平、正义、平等的社会治理理念。总结得出限制政府的权利与职能范围,加强依法治国,依法治税是十分重要的。

另外,多位学者也从不同的角度对明清时期的财政税收政策进行了深入研究。广西财经学院李顺明教授对“康乾盛世”的整饬吏治、治河重农、减轻税负、安定民生等理财政政策进行了梳理,得出清王朝顺应时势,在政治、军事、法律、意识形态经济发展与财政税收等方面都采取了有利于政权统治的政策措施,使其走向了中国封建社会的一个辉煌时期。马长伟教授则对清政府采取的庚子赔款摊赔与清末“税负休克疗法”的税收政策进行了分析,他指出从清初的财权集中到清末“干弱枝强”,从“税负休克疗法”的失败到现代财政制度的建立,皆是由于民众的反抗,思想意识的提高,迫使政府对财政危机的处理办法进行不断改进,推动税制改革的结果。以史为鉴,这也为我国启动新一轮的财税改革明确公私界限、支出责任和财力匹配、中央监管、制定预算等方面提供了经验与教训。

上海财经大学的黄天华教授、济南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王征所长、湖北经济学院刘晓风博士等学者分别对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红军时期以及“”时期的财政税收政策和制度进行了分析。黄天华教授分析了国民政府时期由于地方财权的滥用,且缺少财政监督使当时出现苛捐杂税滥觞的现象;王征所长对红军时期的中央高度统一的财政税收政策、统一的会计制度与金融运作进行了分析,他指出这些措施的实施保证了革命战争财力的需要。刘晓凤博士分析了时期的财政体制,由于极“左”思想的指导,使财政管理体制不断发生变化,财政监督制度严重倒退,实践证明只有安定团结的国家才有可能使财政管理体制改革成为推动国家经济发展的杠杆。

也有些学者对中国税收制度进行了纵向的全景式梳理,财政部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会洪钢主编认为中国尽管早在秦汉时期就有规范的税收制度,但并非是税收国家,经历了汉到宋、元朝,封建政府通过专卖禁榷,财政性货币发行,官产收入和罚没与卖官鬻收入来获得财政收入,直到明清时期才逐渐发展成为税收国家,但是离预算公开透明和财政民主的财税文化发展国家的路还有很长。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赵罗兴副教授将自先秦到清朝雍正年间的多次财税改革进行分析,认为最有影响的三次财税改革(两税法、一条鞭法和摊丁入地)对均平赋税和公平分配起了巨大促进作用,也成为实现社会公平正义的助推剂,这为今后我国的财政改革提供了重大的理论依据和现实意义。

二、儒家思想影响下的财税文化

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思想意识形态直接反映在政治、经济和社会中,直接作用于财税制度与财政政策。作为对我国政治经济文化影响最为深远的儒家思想,也是这次研讨会上被学者们提得最多的传统思想,这一思想对我国历代的财税政策的制定与财税制度的发展产生了重大的作用和意义。

湖北省统计局叶青认为可以将当前的财税文化建设与财税制度改革召唤“回到孔子”的时代,继承发扬当时财政思想的精髓部分,包括轻徭薄赋、节用、藏富于民、公平公正等,为当前的财税改革提供借鉴方向。他还认为可以通过研究思考文化振兴期、反腐期和生态保护期这新三期,进一步深入认识了解我国的财税文化。

《陕西国税》孙建录主编则从儒家思想中的义利观来谈赋税。义利作为儒家文化的第一要义。因此,国家收入税赋是为了国家安全以及公共物品的提供,这是尽其义;而百姓纳税是要享受这些权,这是获其利。在税收过程中要防止以利害义,也要防止以义害利,这表明政府与百姓应各尽其责,政府要合理制定财税制度,依法征税;百姓应自觉纳税,不能违法逃税,应建立纳税权利维护机构,保证纳税人的权利。同时还应看到中国传统伦理思想需要不断地适应社会的发展,将其进行现代转型才有现实意义。

传统文化中有精华也有糟粕,我们在当代的财税体制改革中要注意吸收精华而去其糟粕。儒家文化中部分思想对我国的财税制度发展有着明显的限制与阻碍作用,我们应予以批判。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周春英针对儒家思想中的“君权天授”进行了批判:缺乏法制,公共性职能缺失,公平性差,私人产权不受保护,制度变革的渐进性,反弹性倾向和自上而下的方式;《陕西国税》杂志社曹钦白编辑认为受儒家的民本思想、重义轻利和轻徭薄赋的影响,部分税收官员成为无视民瘼的“聚敛之臣”。因此,赋税一方面需要法制,另一方面需要约束财税官员在谋求政绩时应遵守民主程序和法律,把握好平衡。

结合几大思想流派,东北财经大学齐海鹏教授选取了秦汉时期几个主要阶段,对每一时期的财税政策措施及蕴含的文化进行了阐述,认为秦汉时期的财税政策措施深受以儒家、道家和法家为主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当时的财税政策措施丰富多样,财税文化异彩纷呈,财政统一、无为而治、轻徭薄赋、节约开支、生家抑商、国家干预、国家专营、本末并重、抑制兼并等思想与措施对后代及当今社会的财政制度的制定有重要的启示。

三、财税文化物化形态研究

文化是一种意识形态,它是人的思维、意识或心理、或行为而表露出来,但是广义来说,它亦是有物态文化的层面,是人们生产活动方式和产品的总和,是可触知的具有物质实体的文化事物。物态文化是文化诸要素中最基础的内容,他直接体现了文化的性质、文明程度的高低。我们可以从建筑、器皿、衣、食等物品中寻觅到财税文化及制度的变迁,感受历史的足迹。

中国财税博物馆李玉环对中国财税博物馆进行了介绍,武汉地方税务局罗涛教授作为武汉税收博物馆的负责人,感同深受地认为税收博物馆作为生动形象地记录财税文化的载体对财税的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自夏朝以来,4,000多年税收源流、税收思想、税赋变革都可以通过博物馆所收藏的文物、图片、文字以及光、影、仿真场景来再现历史中的财税文化。这些物化形态中承载着深厚的财税文化,因此建好博物馆不仅为学者研究财务文化提供了具体实物依据,也为财税文化的宣传提供了一个场所和方式。

作为财税物化形态的另一种具体的形式――税票,也在财税历史发展中起了重要作用。江西省国税局科研所曾耀辉将清朝税票的变化作为佐证来探究税收改革与社会嬗变的关系,分析出清代税收制度演变路径,认为税制变革对清代政权兴衰和社会演变产生重要影响。这对当代的财税改革有重大的启示,一方面要肯定税制变迁是推进社会发展的强大动力,另一方面税收苛重对政权与百姓都贻害无穷,因此税制改革应按经济发展规律平衡运行并积极稳妥地推进改革。

河北省地税局科研所李胜良先生将中国大运河作为一种活的线性物态文化来研究。中国大运河与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相连接,连接杭州与北京,带动着中国东部物资交流和商业流通,刺激经济发展。大运河周边经济的发展,运河税收应运而生,通过对大运河变迁的观察不仅可以能看到沿河地区经济的衰荣,还能看到税迹、税路、税源、税粮、税仓、税镇、税关、税城等现象的出现,这些对研究财税制度与财税文化有重要的意义,能充分说明税收的历史地理价值。

四、中西财税文化对比研究

尽管中外文化有较大的差异,但是随着技术的进步,经济社会的发展进步,世界各国在经济、政治、文化之间相互影响与渗透,深深影响了各国的财税政策与制度。了解并借鉴西方的财税理论、制度和政策,可以促进我国的财税文化建设,对我国财税改革有重大的意义和作用。

武汉大学卢洪友教授作了题为《西方现代财政制度――理论渊源、制度变迁及启示》的发言,他梳理了西方社会从中世纪到18世纪再到现代的代表性的财政理论和观点,认为没有现代的国家就没有现代的财政制度,西方的天赋人权、社会契约、委托、三权分立等思想不仅奠定了、法理和政治基础,同时也是现代财政制度坚实的理论基础,同时强调市场经济是现代财政制度的基础。

首都师范大学施诚教授对中世纪英国的税收与议会发展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认为英国从开始征的丹麦金、盾牌钱、任意税到最后保存的动产税和关税的税收发展演变,是由于国王与议会在共同利益、共同需要的基础上发展形成,议会最终获得了批税权。这值得我国财税发展所借鉴,税收制度是需要不断完善的,关键是要符合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并进行逐步的改革与探索。

税收制度的制定总是与当时社会的生产和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当时所处的文化环境相适应,中外古今莫不如是。“什一税”作为农业社会主要以土地与农产品作为税收对象的一个税种,它曾经在中国与西方的历史上都曾出现过。中国财税博物馆武丹通过中外税收的对比来探究“什一税”在中西方的不同,并认为随着社会的发展,对农产品征收十分之一的制度已不符合农业的发展要求。

一些税种是中西方共同自发而形成的,但有些却通过引入或借鉴而来的。例如,我国的印花税,就是在近代才被引入中国的。江西财经大学戴丽华、席卫群教授对印花税的西方起源与引入中国后的发展进行了分析。印花税的征收最早出现在荷兰,主要是以商事产权凭证为征收对象,后来先后被丹麦、法国、英国等效仿,直到近代鸦片战争后传入中国。清朝时期商品经济得到一定的发展,再加上早期财税理论的深入传播,清政府在财政资金严重短缺时采取了裁并旧税和开拓新税源的财政措施,并尝试将商事凭证作为课征对象,虽然两次失败,但却形成了中国印花税的雏形。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借鉴西方合理的财税制度对我国财税制度的改革是一个有益的补充。

上海财经大学的刘守刚副教授从责任伦理与权利伦理的角度来对比中西方传统财政制度的现代转型,它认为中国的财政制度应从现有的责任伦理转型为兼顾权利伦理的现代财政制度国家。针对个人所得税未来的改革方向,海南大学王金兰副教授在分析个人所得税课税模式的演变的基础上,总结对比了当前全世界主要几个国家所采用的征税模式的发展与经验,认为中国的个税改革应围绕纳税遵从,推动混合模式作为改革的方向。对中外财税文化进行研究不仅可以认识财税文化的历史发展路径,还可以探究其发展取向,推动中国财税文化研究。

通过这次研讨会,各位专家学者就财税文化的相关问题进行了发言和热烈讨论,学术氛围浓郁、理论与实践结合紧密,明确财税文化的地位与作用,探究了财税文化的发展取向,为当前的财税体制改革提供重要的借鉴,并展示和交流了深化财税体制改革领域的诸多丰硕成果。这样的学术盛会及学术研讨,有利于树立以史明鉴的观点,重视财税文化的构建,进而着力于建立有效的财税制度改革和相关领域的创新性研究。

财政制度论文范文第10篇

从20世纪20年代起,中国传统史学开始向近代史学转变,这种学术演变的时代特征在财政史领域同样有鲜明反映,即不少学者在继承发扬传统史学方法,注重传世文献的考据,辨析制度条文内容的同时,有意识地借助近代西方的经济学和财政学的理论,对中国财政史(包括古代财政史)做出一些不同于《汉书·食货志》、《通典》、《文献通考》等传统典志的编纂、阐释和评论,撰写了一些通史体裁或断代体裁的财政史论着,如胡钧《中国财政史讲义》(商务印书馆,1920年)、徐式庄《中国财政史略》(商务印书馆,1926年)、常乃德《中国财政制度史》(上海世界书局,1930年)、刘秉麟《中国财政小史》(商务印书馆,1933年)、杨志濂《中国财政史辑要》十册(无锡大公图书馆,1936年)、鞠清远《唐代财政史》(商务印书馆,1940年)、刘不同《中国财政史》(大东书局,1948年)等。同时,专题研究和理财人物研究也取得不少成果,特别是田赋史。抗日战争爆发前后,国民政府出于财政体制改革以及战时经济的需要,进行田赋整理、田赋征实和其他财政制度的变革,因此有些学者本着为现实提供历史借鉴的意图,对长期成为古代财政收入支柱的田赋制度予以较多关注,如万国鼎《中国田赋史》(正中书局,1933年)、刘道元《两宋田赋制度》(上海大学文学院,1933年)、徐士圭《中国田赋史略》(商务印书馆,1935年)、陈登原《中国田赋史》(商务印书馆,1936年)、吴兆莘《中国税制史》(商务印书馆,1937年)等,尽管内容有详略,识见有深浅,均属有一定影响的专着。程滨遗等编纂的《田赋会要》第二篇《田赋史》上册和马大英等编纂的《田赋会要》第三篇《田赋史事迹材料》下册(正中书局,1934年),是一套按编纂者的观点“铺叙史实,推究因果”的资料性着作,上自夏商周,下及清末民国初,“就历代田赋沿革,为系统叙述,并作史料整理为主。其诸赋役设施,凡与田赋有关者亦触类引及,以求明备”(《弁言》)。层面较多,视角亦广,观点平实,在当时堪称详悉。不过,此期从事财政史研究的学者尚少,专题研究以汉、唐、宋、明等朝代为主,选题较狭小,征引资料多据习见的传世文献。特别是由于缺乏断代史研究和专题研究的厚实基础,刊行的中国财政通史着作大多还谈不上能对古代财政史作整体性研究和规律性探讨。

不过,从学术史的角度来看,此期有些论着无论选题或是阐述都颇具开拓性。例如,胡钧《中国财政史讲义》是20世纪第一部简明的中国财政通史,其开创意义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在《绪论》中作者就“中国财政史之研究法”作了论述,认为西方经济学的演绎法和归纳法各有长短,应采用“综较概括,存其所有,审其所详”的研究方法,并提出研究财政史应注意经济史、政治史、法制史和学术史等几个重要方面。二是对中国财政史的分期和内容编排作了探索。常乃德《中国财政制度史》就财政制度演变与社会经济的关系所作的理论分析颇有特色。他在《导言》指出:“财政制度与国民经济状况有很密切的关系,因为财政是国家取之于人民的一种手段,人民的经济状况在何种程度,则国家财政的来源即注重何方面。倘若国民的经济状况变了,国家的财政政策也必随之而变。中国从古到今,国家财政政策约有四大变,而其变化都是随着国民经济状况之变化而变化的。”在内容编排上,该书分27章,所论以赋税制度为主,旁及财政起源、货币、会计制度、财政职官等,但内容均简略。从胡、常二书可以看出,到30年代,中国学者通过借鉴西方经济学和财政学的理论,初步形成研究中国财政史的新思路和学术体系。

此期断代财政史研究,以鞠清远和梁方仲的成就最突出。鞠清远《唐代财政史》虽然只有11万字,却是断代体裁财政史的开山之作,重点在于分类叙述财政收入(如赋税、专卖、官业收入、商税、特种收支等)、财务行政二方面。书中对收入项目的归类比较科学,对财务行政的论述内容较丰富,但对财政支出基本上未予置论,是明显缺陷。梁方仲以明代田赋的征收解运制度以及一条鞭法改革为研究重点,发表多篇论文,资料丰富,分析细致深入,学术影响久远。

第二阶段为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1978年。

总体上看,此期中国大陆对古代财政史的研究进展相当缓慢,具有新水平的财政史专着几无新作,专题研究除赋役制度史一枝独秀(从广义上说,赋役制度属于财政收入范畴,但当时的成果多数不注意从财政角度去论述赋役制度)之外,亦鲜有新篇。陈寅恪《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三联书店,1957年)之《财政》篇是少有的杰作。该篇“主旨唯在阐述继南北朝正统之唐代,其中央财政制度之渐次江南地方化,易言之,即南朝化,前时西北一隅之地方制度转变为中央政府之制度,易言之,即河西地方化二事”。分别以江南租米回造纳布及关中和籴二例作具体论证,指出转变的枢纽在于武则天和玄宗两朝政局的变化。该文对于深入研究古代财政制度的传承演变具有方法上的示范意义。同时,李剑农的《先秦两汉经济史稿》(三联书店,1957年)、《魏晋南北朝隋唐经济史稿》(三联书店,1959年)和《宋元明清经济史稿》(三联书店,1959年)用不少篇幅论述赋役制度、土地制度等与财政关系密切的内容,对古代财政史研究也颇有助益。相比之下,台湾学者对宋代、清代的财政史研究较有进展。

古代财政史在中国大陆学术界长期遭到冷落,在“”爆发之前当有两方面的主要原因。第一,受政治环境与意识形态的影响,史学界一直偏重于研究历史上的生产关系和阶级斗争,自然对古代财政除赋役以外的问题鲜加注意。第二,经济学界对财政学研究不太重视,更不待说是古代财政史研究了,因此,在高等院校的经济学专业中,古代财政史教学基本上被放弃,以致研究工作缺乏来自教学需求的动力。中国古代财政史难点甚多,如历代财政税制体系的演变头绪纷繁,田赋、漕运、盐课等制度内容和实施情况错综复杂,既缺乏从事艰苦扎实的基础性研究所必须的人力物力投入,成果产出自然稀少。至于“”十年间学术研究的停滞,更不待细说。

第三阶段为1978年拨乱反正、改革开放以来至2000年。这是中国古代财政史研究空前繁荣发展,取得重大突破的阶段。其成绩可概括为四个方面。

一,高等财政院校的中国财政史教学和科研活动一度相当活跃。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不少高等财经院校在学科发展、办学规模扩大的同时,相继开设了中国财政史课程。为适应教学需要,一批中国财政史教材和资料书应运而生,先后有中央财政金融学

院财政教研室编写的《中国财政简史》(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78年)、周伯棣《中国财政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和《中国财政思想史稿》(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年)、高等财经院校试用教材《中国财政史》(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87年)、孙翊刚主编《简明中国财政史》(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1988年)等。其中,周伯棣《中国财政史》尽管定稿较早,仍是一部资料比较丰富且有己见的专着。其《绪论》谈财政的本质、财政史的研究范围、中国财政史分期等问题。正文分四编,前三编为古代部分。各章结构为概说、财政收入、财政支出和财务行政四个部分,作者自称该书体例是“划期分段,分门别类”。其《余论》对中国财

政史上的若干问题作综合叙述,阐述作者对中国财政史全貌与特色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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