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金融霸权的崛起(一)

独立战争:一个经济奇迹

1620年9月16日,102名英国清教徒登上“五月花”号,扬帆驶向新大陆,希望能在大洋彼岸找到没有刽子手,可以自由信仰上帝的地方。

然而,美国历史并非从此开始,之前的东西很容易被人忽略。

新大陆初期的历史是欧洲各国的移民史,前期以西班牙为主,后期以英法为主。这些人来新大陆一则为了避免宗教迫害,更主要的则是为了发财。当时,欧洲大陆和英国的圈地运动正如火如荼,大批农民失地,移民可以获得土地。移民新大陆的欧洲人,无论西班牙人、英国人还是法国人,在国内他们都富有进取心。他们花在路上的时间一般就要几个月,路费经常是分文全无,谁也不会有参观原始社会风貌的闲情逸致。

最初的移民者,就是这么一拨人。

虽然说他们的个人历史,只有几十年,但他们秉承的是当时欧洲的开拓思想。这种想发财的想法被新教教义赋予了一种神圣感,变成一种上帝的使命,新教教徒把事业成功看做是对上帝最大的敬仰,他们在尘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上帝的安排,做好手头的事,就是赎罪的最佳途径。

要知道,上帝很牛的,要什么有什么,不在乎那点孝敬。或者说,一个要孝敬的上帝,还值得信仰吗?

由于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你原来干什么我实在不清楚,所以,这里再也不会尊重你的权威。在一个新环境里,社会层级变迁的可能性更大,大家籍贯不一,风俗难免有差异,即便异端(创新,这点很重要)也是可以接受的。

殖民地并非没有政府,移民组织颇类似于公司,每个地方的公司首领叫做总督。所谓总督,也是来发财的,每增加一项税制,移民就会对总督提出一堆相关的职责。因此,总督对税收确实没什么兴趣,在他们眼里,行政跟做生意差不多,收钱就得替人摆事(好像跟贪污的理论差不多),这往往是赔本的买卖,宁可自己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也不增税(从独立到19世纪末期,几乎所有的州政府都拖欠职员甚至总督工资)。

这种移民文化直接左右了后来的美国法律取向,1787年制定宪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控制行政权力。移民想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联邦政府不能没事就到家里来打秋风。宪法规定,征税、公债在任何时刻都必须“经过一切必要和正当的法律”。

美国没有历史吗?

美国历史是在欧洲移民历史上建立起来的:“这是穷人最好的土地”(当然,仅对欧洲移民而言。这片土地对印第安土著来说,很残酷)。

最初,英属殖民地并没有货币,印第安人不认识黄金白银,只能用实物交换。至于美洲的第一批货币,不好意思,是海盗带来的。

海盗抢钱,有难度;花钱,更有难度。

任何一个国度都不欢迎海盗,无论在欧洲大陆还是东方帝国,用抢来的钱,风险都很高。不过,海盗很快发现殖民地是个洗钱的好地方,没有政府,也没有人指责他们走私(杀人越货)。

海盗的主要工作是抢劫。

既然是抢劫,就不能只抢某一种货币,而是来者不拒。于是,新大陆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货币,西班牙的、葡萄牙的、荷兰的、瑞典的,甚至阿拉伯的货币在美洲大陆也都能见到。在各种货币中以西班牙货币为最,因为当时的海盗头是英国女皇伊丽莎白,她最喜欢抢西班牙人。至于汇率,只能由海盗之间估摸着算,随着海盗洗钱数量增加,铸币开始成为殖民地的交换媒介。

海盗毕竟不能定期来,能不能抢到钱只有上帝才知道,殖民地货币逐渐不能满足贸易需要。1690年开始出现州立银行,发行英镑纸币。问题是,增发难以控制,毕竟当时发行的是银行券,不是联储的美元。于是,纸币很快贬值:1726年一块西班牙银元大概兑换纸币20先令,1750年这个数字是150先令。

50年代通货膨胀高峰期,英法之间在殖民地爆发了战争。虽然最终英国将法国人赶出了加拿大,英王亨利三世为了偿还战争期间的战债,对殖民地提出了一个很离谱的要求:以铸币支付税收。

对于一向淡于缴税的移民来说,这是绝对难以忍受的。

对他们而言,可以缴税,收税者必须付出对等代价。你在加拿大打仗关我屁事,凭什么跟我收税,还收铸币。以铸币收税无疑放大了压力,从而矛盾更加激化,成为独立战争的催化剂。

其实,英国王室跟殖民地间的冲突只有一个:纳税与收税人的义务。

殖民地:让我缴税可以,给我英国议会选举权;

英国王室:全世界殖民地多了,就你要选举权,不给。

矛盾终于转化为战争,1775年,有人在莱克星顿打响了反对宗主国的第一枪,独立战争开始。

既然英国王室不给选举权,殖民地就自己选了一个政府,美利坚合众国由此诞生。1776年,殖民地代表集会,公布《独立宣言》:

“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富裕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力,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力。”

另外一个结果就不怎么令人兴奋了,美国(独立宣言之后,已经可以称新大陆殖民地为美国了)和宗主国英国开战。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往往要用武力解决,战争的目的永远是利益。

以往战争筹款往往有三种途径,一是征税,二是借款,三是发行纸币。

对殖民地来说,征税不太现实,即使人们愿意缴,总督大概也没兴趣收;借款,美国连个像样的政府都没有(英国和欧洲大陆国家不承认美国政府),凭什么向外贷款;剩下的,就只有发行纸币了。

1775年～1780年美国通货总额2.41亿美元,1779年1年竟然发行了1个亿。如果按照欧洲国家的经验,美国货币体系即将崩溃。

问题是,这里不是欧洲,是新大陆。

美国既然自己选了政府,也就摆脱了宗主国贸易禁令,生意越做越大,商船开始在全球巡航。此时,欧洲大陆还流行封建城堡,英国又采取重商主义保护政策;美国则更类似于一个自由港,消除了特权,没有关税。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那里赚钱就从那里走货。无论欧洲还是美洲,包括海盗在内的人都到这里来做生意。

因为,这里有钱赚。

1770年,费城每年最多有4.5万吨货物离港,1780年这个数字达到了7.2万吨,弗吉尼亚、马兰里等地的贸易量也比战前翻了一翻,贸易量增加降低了通货膨胀的危险。这是世界战争史上一个奇迹,战争促进了经济发展,而且不是靠卖军火。

其实,很简单。源头是战争消除了世俗权力对经济运行的制约与压榨。全世界的商船都往这里涌,美国,如果不火,那才真是怪事。

成败皆央行

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曾任美国财政部长,绰号“美国金融之父”。

汉密尔顿始终认为,应该有一个强大的中央银行统一货币,进而满足国家信用需要。1791年,他向国会提交议案,要求成立美国第一银行,授予该行20年特许证,发行美元。令汉密尔顿没想到的是,他建立的中央银行却催生了美国证券市场。

美国第一银行虽然是中央银行,却是一个股份制公司,股本令当时的欧洲咋舌,1000万美元,而联邦股份仅有200万美元。也就是说,800万美元中央银行股本要靠市场发行股票募集。

中央银行业务激起了投资者兴趣,一批经纪人开始租用固定交易场所交易股票。1792年24家经纪人在华尔街68号的一棵梧桐树下签订协议,史称“梧桐树协议”,就是纽约交易所的前身。

跟着,市场开始流传各种传言:第一银行即将收购纽约银行、纽约百万银行即将和纽约银行合并,几乎所有的银行股价都在狂飙。

美国第一银行发行了约500万美元银行券,占当时美国货币的20%,价值相当于纽约所有房地产总值。这个数量的银行券,本身在货币市场就占有绝对优势,对其他商业银行构成极大的威胁。美国第一银行的做法很不厚道,政府给美国第一银行的任务是防止货币混乱,而美国第一银行的主要工作却是制造混乱。(未完待续)(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