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24小时

时间:2022-10-21 02:25:29

焦虑24小时

一辆速腾内,收音机里诺拉・琼斯正用轻柔的声音浅吟低唱着《Don't know why》。可是车里的王伟却没有心情享受这位爵士天后的天籁之音,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原因只有个,他要迟到了。

其实王伟现在的位置离公司只有不到三公里,可是他却被看不到头的车流堵在了西二环复兴门桥下面,这个北京最著名的堵车地点。根据以往的经验,王伟保守估计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抵达公司。 个星期里马上就要出现的第三次迟到让他的情绪坏到了极点。这周围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让他愈加烦躁不安。终于,王伟按捺不住焦躁的情绪,一边大声咒骂着北京这该死的交通,一边发泄般地拍击着方向盘的喇叭,似乎这种尖厉的噪音可以冲开眼前那一辆一辆可恨的汽车,让他能够直接冲到公司门口去打卡上班。

如果看到王伟在车中那有些疯狂的样子,他的同事Sara一定会吃惊这个公司里的老好人还会有如此疯狂的面。但是这个时候Sara已经没有力气想任何事情了,她正在地铁里忍受着人群不断的拥挤。突然一个人在拥挤中用手肘重重地顶了下Sara的腰。被拥挤弄到像快要爆发的火药桶的Sara被点燃了,平时很淑女的她完全不顾形象地尖声叫嚷起来。于是在北京地铁1号线上,又次争吵爆发了。

肖远在北京这个“首堵”的时间段里并没有因为堵车而着急,因为他还没有下班。不过不堵车并不意味着他此刻不焦虑。身为本杂志编辑部主任的他正面对着两篇被主编毙掉的稿子,而此时离签付印只有不到16个小时了。面对如此紧急的情况,肖远简直要疯掉了。在两杯高浓度咖啡、一听红牛振作了近30个小时没睡的精神之后,他叫来了编辑研究补救措施。个小时后布置完补救措施的肖远瘫软在椅子上,手心和额头都是汗。在他的办公桌上,是十几根被生生折断的铅笔。休息了几分钟,肖远神经质一样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半截铅笔在纸上快速写着刚才突然想起的几个问题。

就在肖远又次在签付印日期前“享受”了“”的紧张“”的同时,王伟终于揉着在喇叭上拍红的手掌来到了公司的楼下。毫无悬念,他又迟到了。本就很快的北京CBD步行速度已经不能缓解他此时的焦虑,他飞跑着冲进了电梯。在电梯开往36层公司的这段时间里,王伟看到了和他同样焦虑不安的白领们在用电梯按钮发泄着。从地下1层到36层的电梯运行中,一共停了11次,总共有4个人在电梯开门之后抽筋一般地点着关门键,仿佛这样能让电梯门关得更快一些。这让王伟突然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看过的庸的《大家都有病》“也许,大家是真的有点病了吧。”回想起刚才路上的焦虑与疯狂,王伟察觉到了自己可能有点儿问题了。可是转念一想,只要是个人从早上7点出门用2个小时20分钟去上班还得迟到,都会像自己一样发泄一下吧?想到这里王伟有些释然。可当电梯门一开,他又开始焦虑起来,迟到的钱肯定是扣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主管会用怎样尖酸刻薄的话训斥他。

比王伟早30分钟就进了公司的Sara正呆呆地坐在电脑前,虽然丝毫不见早上与人争吵时的焦躁,却有些魂不守舍地守在电脑旁。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手机,到公司后才发现。说来奇怪,身为销售人员的她平时总是跟别人开玩笑说自己最恨的东西就是手机,每天打电话联系业务都快要吐了,真想过一天没有手机的生活。可是今天真的忘记带手机了,Sara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她突然发现真的没有了手机自己却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原本让她烦躁不安的电话铃声虽然消失了,可她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恍惚感觉自己的手机响了,然后习惯性地去摸包。“我不是有病了吧?”Sara在网上搜了搜,原来她这种情况叫信息焦虑。“焦虑就焦虑吧。没手机的日子还真麻烦,不如去拜访客户吧。”正想着,Sara又仿佛听到了手机铃声,摸向包的手伸了一半才醒悟。她叹了口气,拎起包急匆匆地出门了。

即便是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北京的白领们依然是行色匆匆。王伟和同事走向公司附近的快餐店。“就这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连我们中午好好吃顿饭休息休息的权利都剥夺了”有些话唠的同事在路上一直不停地说。王伟却有些心神不宁,刚才看见自己迟到,原本脾气暴躁的上司居然没有骂他,只是用一个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就是这个眼神,让王伟一个上午都无心工作。“他怎么没骂我呢?看我一眼是什么意思呢?听传言最近公司业务要调整,可能要裁员,难道是他已经决定让我卷铺盖走人了?”被一个眼神扰乱了心情的王伟,两只耳朵自动过滤掉了同事滔滔不绝的话,一心想揣摩出上司的意图。

“嘿,老这么吃快餐人都要疯了。前两天我看杂志,上面还说呢,一个国家快餐业越发达,这个国家老百姓承受的压力就越大。咱们的快餐都占整个餐饮业的45%了,都快赶上美国了。这不就是说咱们的压力也快赶上美国了?唉,什么都能赶上美国,就是工资永远赶不上。嘿,我说明天要不我带点儿饭来,尝尝我做的包子。跟你说话呢,聋了是吧?”在这顿总共耗时没超过30分钟的午餐快结束的时候,王伟终于放弃了揣摩上司一个眼神的想法,听见了同事最后这段话。“啊,好,好。”然后在同事奇怪的眼神下,有些落寞地往公司走去。

在王伟继续郁闷的时候,李莫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从梦中惊醒。在一阵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吼声之后,李莫挂掉电话,在电脑上写起了稿子。作为一个SOHO一族,李莫以给杂志写专栏、帮广告公司做兼职文案为生。在决定选择SOHO工作之前,李莫最憧憬的就是这种自由而简单的生活方式。可是真选择了这种生活,SOHO生活的残酷真相却逐渐暴露出来。不用上班其实意味着随时要上班,工作时间自由意味着休息时间不自由。更要命的是,在过了五年比当初辞职的公司忙碌几倍的SOHO生活之后,李莫突然发现自己总是要把稿子拖到截止时限前很短的时间才能动笔,之前的所有时间都被他用在查找资料和构思结构上。他也尝试过改变这种情况,却发现真的是只有到了最后自己才能在键盘上打字飞快,文思泉涌。这种状况的代价就是让负责他的编辑总是处在抓狂的状态之下,对他的言辞也越发地尖刻。“也许这就是他们说的时间焦虑症吧。”在电脑前走了片刻神儿的李莫只是感慨了一下。在SOHO现代城租下的蜗居兼工作室里,又响起了他如暴雨般噼啪作响的敲击键盘的码字声。

过了下班时间一个小时了,王伟还在公司里对着电脑无聊地点着网页。倒不是他不愿意早回去,对于这个时候的北京交通来说,5点出门和7点出门到家的时间差不了多少,有在路上堵车的工夫,还不如在公司装装加班表现一下。

这个时候,话唠同事又凑过来了:“听说最近公司要调整业务了,恐怕是要裁人了。你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交流交流?”一句话又勾起了王伟已经放下的焦虑。“这要是被裁了,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工作啊?每个月4000块钱的房贷怎么办?好容易在北京买了房,别几个月还不上贷款被银行收了去。我那小子还在吃奶粉,一个月也得好 几千呢。现在外国奶粉是真贵,可是国产奶粉敢给孩子喝吗……”

继续揣摩上司那个眼神的王伟,被同事的话勾起了情绪。两个男人在华灯初上的北京CBD写字楼里谈论着生存的艰难和男人的辛苦,窗外则是逐渐开始快速移动的车流。

此时的Sara则借着外出访问客户的便利早早回了家。一到家,她就直扑向忘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居然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说不出为什么,Sara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挫败感,有点儿被全世界抛弃的味道。不过感伤没有持续多久,一个来电就缓解了她的挫败感。原来是同学打来的,叮嘱她别忘了一会儿的同学聚会。于是心情大好的Sara,开始梳洗打扮。出门前,她特意翻了翻包,看到手机好好地躺在里面,这似乎给她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在南锣鼓巷街,刚刚赶完稿子的李莫开着自己那辆破旧的奇瑞QQ来到了同学聚会的地点。当他看到以前的班长从奥迪A6里下来之后,李莫想了想,又开了出去,把自己的破车停在了离聚会地点稍远的地方,才步行赶过去。

一进酒吧,李莫就被几年没见的同学们拉住罚了三杯。几杯酒下肚,气氛顿时热了起来。攀谈中,李莫几次被问到在何处高就,开始时他还正经地解释解释自己的SOHO工作,得到的却是一种奇怪的目光。于是到了后面他干脆打个哈哈不再回答工作、收入这类问题。倒是几位现在混得顺风顺水的同学总是在大声地介绍自己的工作或者生意。当Sara姗姗来迟之后,这些成功的同学更是紧紧围着这位昔日的班花,言语中不断提及自己颇感得意的收入和生活。

曾经暗恋过Sara的李莫,这个时候悄悄地缩在酒吧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热闹的场面,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做自由撰稿人的梦想并没有给他带来不菲的收入。原本还想要为梦想而坚持的他,在看到几位“成功”同学如孔雀般骄傲地在他曾经暗恋过的Sara面前展开事业和收入的亮丽尾羽后,那份坚持开始动摇了。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要去做一份更有“钱”途工作的李莫,没有发现Sara眼中那小小的失落。她的一位同窗好友找到了一个富二代男友,正在用手上闪亮的钻戒努力争夺Sara在男士中的风头。想想自己那个还在辛苦做职员的男友,Sara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爽。

南锣鼓巷的聚会宣告结束,几位还没尽兴的“成功”男士张罗着大家转战别的地方,他们来买单。李莫已经悄悄地不告而别,扔下破烂的QQ打车回到租住的地方,在这个注定无眠的夜晚继续考虑自己的未来。Sara也没了继续周旋在几位男士之间的兴趣,回家去清点―下几个对自己有些意思的老板哪个外形还算过得去。

南锣鼓巷另一处的酒吧里,王伟和话唠同事已经喝得烂醉,继续咒骂公司和上司,抱怨这个艰难的世道。

已经在编辑部坚持了40个小时的肖远,在送走终于签付印的文件之后,打电话取消了明天的旅行机票,疲惫地沉睡在办公室的转椅上。

焦虑的24小时,在不眠与沉睡之中,终于画上了句号。

上一篇:陈士骏 坐拥百亿的大男孩 下一篇:圣诞夜邂逅水品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