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书评――《没有纯真的收藏:对档案鉴定的反思》

时间:2022-10-18 04:20:09

海外书评――《没有纯真的收藏:对档案鉴定的反思》

理查德・考克斯可谓档案界最多产的作者,他的每一本书都会引起档案工作者的关注,《没有纯真的收藏》当然也不例外。在作者过去十几年出版的9本书中(另外还有3本已付梓印刷),这一本最容易引起争论。考克斯在书中展露了一位大学终身教授信心十足的成熟,凭借长期的经验、广泛的阅读、多年的思考,他无所畏惧,秉笔直书。

考克斯称他所谈论的鉴定问题对每一位档案工作者以及那些资助或利用档案的人都有巨大影响,这话没错。正是鉴定决定了什么是以及什么不是档案。其他各项档案业务和问题――整理和编目、保护、EAD、数字化、参考和利用、公共计划、各种记录载体、真实性、版权――虽然主导了专业著述,但只是因为它们涉及已保存(或将要移交)进档案馆的文件而与档案人员产生关系。鉴定不仅是档案人员各项工作重点的决定因素,它还是一件无法逆转的事情,因为鉴定与收集、拒绝与销毁相伴相随。通过鉴定,档案工作者(以及文件形成者和文件管理人员)为社会决定了谁将在未来受到关注,谁将会销声匿迹。铭记与遗忘形影相随。通过鉴定,我们档案工作者也在参与档案的形成。我们塑造历史,我们行使控制记忆的权力。我们收纳,同时也大量地排除。

考克斯认为,这种认识仍然令许多档案工作者极不舒服。积极行动者的主张公然把矛头指向我们传统的金科玉律:要客观、中立、不偏不倚,采用合理的程序和逻辑方法进行保管工作,且把对文件的任何诠释留给利用档案的研究人员。我们中的大部分仍愿意把文件当成人类经验单纯的副产品来保存,不介入档案的建构或释义。考克斯的中心命题正是拒绝这一信条:档案馆里绝“没有纯真的收藏”。他认为,“档案并非自然而然发生的而是被档案工作者、文件形成者以及其他个人和机构有意识地塑造而成的(有时还会受到扭曲)。”

过去十年,学者们已将“档案”作为一个研究课题(而不仅仅是研究其他问题的文件资料),是他们研究记忆和认同这些大课题的组成部分。同样,历史正经历着在大众电影、有线电视、畅销书、历史遗址以及战争纪念中的复活。“档案”事件频频见诸媒体,从波斯尼亚和伊拉克的档案机构遭到炮击或抢掠到“9・11”后迅速展开的档案抢救,从对跨世纪数字保护的日益关注到一位权势人物因电子“档案”曝光遭到重挫。虽然出现了这些趋势,但考克斯宜称,无论是学者还是公众亦或是媒体,都不甚了解档案工作者通过鉴定从内部对档案的塑造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考克斯认为,档案工作者不太热心公开档案职业的关键作用以及他们“被赋予的制造档案文件的权力,多数档案工作者并不相信或不去思考他们拥有这个权力,而一些档案思想家,尤其是新詹金逊学派的档案思想家更是急于贬低这种权力的影响”。

彻底动摇档案界内外的这种漠视是这本书毫不掩饰的目的,因为,发挥着作用却被否认的权力最终会变成不受监督不负责任的权力。从某方面讲,此书与考克斯和戴维・华莱士合著、2002年出版并获得好评的《档案与公共利益:现代社会中的文件与责任》一书有着逻辑上的关联。那部书重点研究了几个因非法或不当销毁文件而导致公共责任和社会公正受损的案例,《没有纯真的收藏》则更加直接更为概念化地探讨了鉴定问题。考克斯建议,如果档案工作者想要避免他在前一本书中详述的文件销毁丑闻所带来的职业道德和公共关系噩梦,他们最好从根本上对鉴定进行反思,然后再相应地调整自己的战略和实践。他们还应该公开地而不是在库房里默默无闻地做这件事。该书向那些在本专业内对鉴定、价值和档案性质激烈争执的档案工作者发出了讯息,促使他们与其他专业以及在媒体上辩论。为什么关于博物馆、美术馆以及历史遗址的“文化战”接二连三地上演却见不到涉及档案馆的“文化战”?作为社会记忆的,我们的工作真的如此无可争议吗?或者不过是让外界这样想令我们感到更舒服?

考克斯在全书十个章节中探讨了所有这些问题,举例丰富,论述精到,并令人惊叹地引用了许多领域的著作。他鞭辟人里的剖析和叩问将迫使每一个档案工作者重新思考自己关于鉴定的假定和经验,哪怕是进行一点点的反思。有些章节是作者近几年发表的文章,但做了重大的修改,因此现在读来仍十分新鲜,无陈旧之观。该书还附有主题和人名索引,十分有用。

准备阅读此书的读者应该了解,这本书涵盖了论文、玄思冥想、警示性的故事、鼓动性的行动劝告、对以往概念的分析、对现行假定(通常颇为肤浅)的评论以及对当代最佳实践方法的聚焦;简而言之,就像标题说明的,它们是关于“鉴定的反思”而不是关于鉴定的“重做”。这不是一本鉴定实用指南或大全,作者并不试图提倡一种(或一套)鉴定方法而贬抑另外的方法,这倒让人有点失望。全书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全面鉴定”这个最佳鉴定法做逻辑上或非重复式的阐述。恕我建议,这样一部书应该分析以往鉴定理论和实践的失败之处,当然,考克斯这么做了。而分析之后应该是小心的哲学求证,为“反思”后的鉴定建立一个“价值确定”理论(我们应该保存某些文件并销毁另外一些文件的理由)。接着依次是清晰地阐述一个政策和战略大框架(新提出的价值理论可依此框架被各机构转化成工作现实);提出一个执行该战略的详细的宏观方法论;建立具体的微观鉴定标准,以便用实际文件测试和证实该方法论;推荐管理、记录以及系统/程序基础设施,以便完全透明和负责地执行新的“全面鉴定”。

我这样说并不是批评或暗示考克斯没有触及这些题目,而是建议,“反思鉴定”除了进行一般性的探究和质疑外,还要思考和阐述这样一个详细的、逻辑的、连续的、从初始原则到最终标准的蓝图。考克斯称赞(没有做具体的分析或批评)档案界最近采用的诸如文件记录战略和宏观鉴定等鉴定方法,当然也提供了应该思考的问题清单,它们对实践者来说非常有用。因此,公平地说,他关注的焦点在于批评传统档案鉴定法的错误之处,列举档案工作者为何必须反思这项重要职能的大量证据。毫无疑问,考克斯会辩解说,必须首先清理乱糟糟的错误方法和固有的假定,然后才可能进行我上面建议的“全面鉴定”反思。就此而言,他或许是对的。

那么,关于档案鉴定的大量“思考”究竟错在哪里?根据考克斯的观点,主要问题是北美档案专业长久以来挥之不去的“收集”心态,这种心态来自19世纪初历史协会的古文物根源。事实上,考克斯会把“收集型”鉴定法称为“没有思考的鉴定”:档案工作者收集档案就像其他人收集棒球卡或猫王大事记一样,只是把相同的“东西”积累在一起,没有研究有关方面的巨大变化,包括学术研究、形成新型文件的新的组织文化、现代记录技术以及关于可靠文件证据的新的机构和社会认知等方面的变化。考克斯直截了当地指出:“收集不是鉴定”,绝对需要对这种收集心理以及档案工作者为何对此感觉良好做深入细致的检讨。考克斯认为这样做尽管会令档案行业感到痛苦,但我们必须面对。档案工作者“像探险家

一样猎寻历史宝藏的形象(以及自我形象),尽管十分浪漫”,但存在严重的瑕疵,由此收集到的档案藏品也同样存在缺陷,往往人为和主观性很重,内容零散。他非常称道过去十年出现的新的鉴定理论,认为“宏观鉴定条理清晰、原则性和学术性颇强,但鉴定实践还没有跟上;仍然存在为满足错误设定的用户需求或其他需求而进行-的不良收集。”

哪些鉴定实践是对的,从而不必在新世纪对其进行反思?从考克斯过去发表的著作来看,毫不奇怪,他会认为文件作为现实生活(无论是组织中的个人还是集体),“证据”的价值要高于作为令人感兴趣的问题的信息、事实或数据承载体的价值。他在关键的一个章节里总结到,“我个人偏向强调证据而不是信息作为构建鉴定理论、方法论和实践的机制。证据提供了某些精确的法律、财务和管理参数,同时也捕捉了大量能够为大批研究者和学者利用的文件。”证据之于考克斯远不同于谢伦伯格的证据鉴定价值,它反映出多学科的洞察。如果档案鉴定员能够成为考克斯所鼓励的文件、文件保管系统和记录载体学者,那么她或他就将打开远比以前深入和丰富得多的文件来源背景。某种宏观文件鉴定法则会成为可能,因为通过研究和分析这个背景,档案工作者就能够挑选出记录有那个背景的重要特征的最佳证据作为档案。这样,正如考克斯在关于炼丹术式的鉴定这个欢快的最后章节中展现的,“粪土和枯枝”被转化成社会遗产黄金,因为它们被意义和文化制度背景所包裹。如果你想弄明白粪土和枯枝与档案、鉴定、遗产有何干系,不妨阅读此书吧!

雅各布认为,现代社会中的“异见”不只限于政治或哲学领域,也存在于实践之中,“生产效率或销售上的每一点改进都需要质疑以前的做事方法”。受这种认识的激发,考克斯表示“我已将持异见当成我个人事业的基础,希望能唤起档案工作者和其他文件专业人员重新思考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或至少问一下他们的努力是否有效。我从档案工作者不能在现代社会故步自封这个角度来思考、写作和教学。他们必须有创新、有活力、畅所欲言、富于冒险。”书同其人。《没有纯真的收藏》充满关于档案鉴定的鲜活的、创新的和不同的观点,足以令人感到兴奋、不安和启迪。

编译自《美国档案工作者》(AmericanArchivist,Vol-ulnc 68,No.1,Spring/Summer2005,164-168)

上一篇:电子签名与手写签名之比较 下一篇:人间真情涌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