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中的模糊及翻译

时间:2022-10-03 02:56:57

文学作品中的模糊及翻译

摘要:文学作品,作为要传递给读者美学意象和艺术享受的文本,需要借助模糊的手段。这使得译者在翻译实践中要考虑语境和文化间的“异域差异”以求最大化的信息传递。作者从宏观的角度分析了文学传递过程中要考虑的主要因素:读者期待、美学视野。分析论证了文学模糊现象翻译的策略。

关键词:模糊翻译 再现 策略

引言

在中国,伍铁平较早地系统研究了模糊思想。近现代学者则更是从不同的视角进行剖析和研究,然而这些研究多数属于语言实践层面,并且学者们都不能提供一个普适的翻译准则。在西方,对模糊现象的研究起步较早,已经历了数度热议。Approaching Vagueness(Ballmer,1983),Vague Language(Channell,2000)和The Science of Translation:Problems and methods(Wilss,2001)是比较典型的模糊研究成果。但是,虽经共同努力,中外学者或拘泥于实践,或偏重于理论,或专注于某一特例,仍没有形成理论上的统一。因此,本文作者希望能在文学模糊的翻译中提供一个可资利用的理论范式。

最近这些年,受翻译理论的“文化转向”之影响,学者们对文学领域内模糊现象的关注也拓宽至新的维度,比如模糊对文化交流的影响及其模糊处理,模糊与读者期待、美学视野、认知心理因素和社会评价等的关系,模糊与译者主体性的关系,等等。有学者更是提出在建立语料库的基础上最大化消除模糊现象及其误译带来的交流障碍。

文学模糊的定义

自然语言的模糊现象。事实上,模糊现象――自然语言的根本属性――在自然语言中是非常常见的。比如“下雨天留客天天留人不留”。由于不同的意群结构和标点,“下雨天留客天,天留人不留”或者“下雨,天留客。天天留,人不留”都是可以接受的理解。再如,《道德经》中的名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和莎士比亚作品《哈姆雷特》中的“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也成为坊间文人学者争相解读的目标。

有鉴于此,我们可以认为,模糊是语言的本质特征,它是一种跨语言文化的现实存在。伍铁平一针见血地指出:“人类生活中不可能没有模糊概念,模糊概念比明晰概念更具有表现力。”这种模糊可见于日常交流,也体现在文化对比中。汉语中的“大约”、“三四个”、“七八里”等无法精确地传译到异族语言中,颜色词的文化差异更是可见一斑。

文学模糊的定义。近年来,文学模糊现象受到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上海交通大学毛荣贵教授指出,文学作品要传递一种以模糊为核心的语言所创造的意境,这种意境以读者的接受为指归。文学翻译作为艺术再现活动,必定要尽量真实地再现原文的意境、艺术思想和文化具象。但是,由于语言的地域性、流变性及其民族性的存在,这种再现是模糊性的,其间会有译者的主体间性和能动性的参与。但是,绝不能主观地认为,文学模糊的存在是作者有意而为之。要分析模糊的成因:语言的差异、文化的差异还是读者阐释的差异。简单地以读者反映论认为模糊可以通过读者再造解决是不可行的。

综合上述,笔者认为,在文学作品中,模糊的存在不仅是语言的本质,而且也是美学价值的体现。语言的模糊性要求译者能够在译作中最大趋同地体现原作的模糊性。其主要体现为意象、意义多元和召唤结构。马致远《天净沙・秋思》的例子最为典型。作者漂泊在外的思乡之情尽数展现,没有衔接,缺少动词,但却增添了文学作品的艺术性,语言的张力和表现力可见一斑。想要参透和领悟其中的信息容量,没有译者的审美情趣,不考虑读者的接受和期待视野,异域读者恐难做到。

文学模糊翻译的原则

既然文学翻译就是要求译者把原文中的美感审美再现给译文读者,就必须考虑到读者的接受。译文文本呈现一个开放式结构,让读者去领悟、理解、阐释,从而达到与原文读者一样的审美感受,即“达到原文、原文读者、译文读者的视阈融合”。??

读者期待之审美再现。一个文本的意义存在取决于读者。译者作为原文的读者,在对原文解读和阐释的基础上,把信息通过译文的方式传递给译文读者。这是“原文―原文读者―译文读者”的三元关系。文学意境的再现首先要凭借译者的语言文化修养,对于原文本的解读也因译者的差异而出现“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的情况。译文能否传递给译文读者原文本的意境,取决于译者的先验阐释。

文学文本在传递给读者时,读者是有某种期待的。就以前文马致远《天净沙・秋思》为例。Cyril Birch的译文就满足了读者的美学视野。

秋思?摇 Autumn Thought

枯藤,老树,昏鸦 Dry vine,old tree,crows at dusk;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Ancient road,west wind,leaning nag,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And one traveler with breaking heart at the sky’s edge.

为了满足译入语读者的审美情趣,译者没有把11个文化意象转译,而是把所有的模糊信息直译,留下更多的空间给读者去解读。译者这种处理方式使得译文读者有更多想象的空间,介入其中去解读、去阐释,从而获得共鸣。

译者重塑之美学视野。文学翻译中,“意境之美”的翻译常令译者处于尴尬和忐忑的抉择之中,但是译者应该有“身份认同”的敏感性,尽情地把原文之美再现于译文中。郁达夫先生在翻译林语堂小说《Moments in Peking》(林自译为《瞬息京华》)时正处于国土沦丧之时,文化的认同感使得他对自己国家的文化信心满满。译者作为一个“文化人”,把对自己民族文化的情感体现在译文中,成功地重塑了原文“灯下观影,水中望月”的意境,译文读者的接受就顺理成章了。

在接受美学中,文学模糊的美学价值体现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即文学模糊->读者的期待和接受。??这是个复杂的过程,至今还没有一个固定程式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信、达、雅”及“对等”是翻译参与者必须遵循的标准。

翻译策略

模糊不仅源自客观世界的无限性、语言使用者的局限性,还受限于语言要素本身。也就是说,有限的语言无法客观而令人满意地去描述无限的客观存在,模糊就难以避免了。巴斯奈特在描述翻译的限度时指出:“文学翻译之目的就是要把分散了的原语结构重组在目的语中,亦即创造相似性。”

在进行两种语言的转换时,译者应充分考虑原语和译入语的表达特点、文化差异和翻译目的,译者介入操控并采用一些适当的变通补偿手段:或采用对等译法,或化精确为模糊,或化模糊为精确,灵活处理语言表达的模糊性。译者身份分别可以为读者―原作阐释者―译者―评论者。译者的双语和双文化的修养显得至为重要。

修辞模糊及其翻译。修辞,现在被认为是为了达到某种特定的目标所采用的写作手法,就是要以最佳的表达手法体现作者的意图。关于修辞现象历来受人关注,无论在文学语言、政治语篇还是日常交际的自然语言中能够说明这一问题的例子有很多,仅以李清照的一首词牌《声声慢》为例。李清照词牌中想要体现的那种凄凉悲惨的感情非常明显,这个文本意义是通过“叠字”模糊修辞来体现的,读者只有凭借自己的语言文化知识去解读。曾有许渊冲和林语堂的两种译文引起学界的争相评议。两位译者都可谓大家,但译文却大相径庭。何也?许的译文创造性地利用了押韵的辞格,消除了语言文化间的隔阂,为不同文化域的读者架起了沟通的桥梁。反观林的译文,更多地保留了原文的形式之美,过分追求了形似而非神似。

理论以概之,许的译文更能为读者接受的成功之处就在于修辞格的转换,以意义不确定的叠字转换为押韵的辞格,这成为一种开放式的结构并满足译入语读者的期待和审美要求。亦即翻译一方面要忠实于原文;另一方面,作为言语交际行为的翻译又要求获得话语间的最佳关联――译文与原文的最佳相似性。这种相似,不是形似,而是要追求审美情趣上的“神似”的最大趋同。

语篇模糊及其翻译。当读者对语篇层中某些内容的逻辑关系及形象有几种不同的理解而产生“似是而非,似象非象”的审美感受时,语篇模糊便产生了。语言的共性决定这种模糊美是可译的。根据交际功能的需要,语篇模糊主要体现为句法结构的模糊和语境的模糊。而文学文本的模糊主要体现在后者。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被译成诸如“生存还是毁灭”\“死后存在还是不存在”等60种译文之多也就不难想象;《红楼梦》,鲁迅先生亦认为“单是命意就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被文人墨客解读为不同的内涵也就不足为怪――尽管作者自己坦言:这不过是个浪漫的故事而已。

鲁迅先生曾言“地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他的作品往往体现所处时代的社会特征。《求乞者》作于1924年,正是高潮的社会时期,作者鲁迅亦处于情感的“困惑和跌宕”期。要正确理解作品的语篇意义,必须考虑文本存在的社会结构。1924年处于社会动荡、风声宕起和前途不确之时,文人志士尽情反映这种社会现状。体现在作品中,四次重复“四面都是灰土”就易为理解了。

跨文化模糊及其翻译。郭建中认为:“翻译不仅是语言的转换活动,也是文化的转换活动。所谓翻译对等,包括了语义、功能和文化的维度。”Tylor对文化是这样定义的:“Culture is that complex whole which includes knowledge,beliefs,art,morals,laws,customs and any other capacities and habits acquired by man as a member of society。(文化是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个人获得的其他任何能力、习惯在内的一种综合体。)”根据这个定义,文化反映在信仰、传统和思维等诸多方面。翻译就成了文化间的文化对比和把形式上的模糊意象神似地传递到目的语文化之中。比如汉语“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have features that can make fish sink and birds alight, and looks that can outshine the moon and put the flowers to shame)”中的“鱼”和“雁”都是文化负载词,其文化意象在英语中没有对应。因此,文化意象的翻译需要译者“解码”原文,再“编码”到目的语文化中,达到“作者意象―译者意象―读者意象”的三象合一。

结语

长期以来,由于受“非此即彼”二值思维的影响,对模糊现象的研究始终难以形成一个公认的法则。但毋庸置疑,精确性是有条件限制的相对性,模糊性才是普遍存在的绝对性。翻译实践中,译者一方面需要面对文本中词、句、篇章的模糊问题,同时又要处理翻译原则的模糊问题。模糊翻译法则告诉我们,绝对的“非此即彼”是不存在的。优秀的译者应在综合考虑“语域、效度和信度”的基础上把原作的这种模糊性所承载的美学价值传递给译语读者。文学作品的意义永远是一个不确定的结构,其生命意义的延续有赖于读者(译者)不断的历时与共时的开放解读。

注 释:

??张今、张宁:《文学翻译原理》,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周方珠:《翻译多元论》,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4年版。

参考文献:

1.伍铁平:《模糊语言学》,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44页。

2.Joanna Channell:《模糊语言》,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3.张乔:《模糊及其相关理论》,《外国语言文学》,2005(2)。

4.刘再复:《论人物性格的模糊性和明确性》,《中国社会科学》,1984(6)。

5.纵兆荣:《从模糊语言谈古诗词的英译》,《浙江万里学院学报》,2005(4)。

6.毛荣贵:《翻译美学》,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7.巴斯奈特等:《文化构建――文学翻译论集》,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

8.郭建中:《文化与翻译》,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0年版。

9.刘桂杰:《文学作品中的模糊现象及其在翻译中的再现》,陕西师范大学,2009年。

(作者单位: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外国语学院)

编校:赵 亮

上一篇:周作人绅士梦想的破灭 下一篇:传播的失范及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