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寻宝笔记之:邂逅黄宾虹

时间:2022-09-29 09:51:27

海外寻宝笔记之:邂逅黄宾虹

星期天的早上,快九点了,我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望望窗外,透过枫树的枝隙,那“雨过天晴云”的一片天,在红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蓝。枫树上,几只胖胖的松鼠在勤快地啃枫果,果壳的细絮雪花般地飘落到树下,洒在被两天来的风雨编织成的枫叶“地毯”上……我伸了伸懒腰,终于下了起床的决心。今天本该起个大早,去逛那个每月第一个星期天举行的号称世界最大的旧金山露天古董展的,可是昨晚下半夜才停止的大雨势必阻止了大部分的参展商的到来,不去也罢!反正今天还另有计划,下午的拍卖会上,说不定还有一番龙争虎斗呢。

这是旧金山每月举行一次的小型拍卖会,也是在月初的第一个星期天进行,与在不远处举办的露天古董展遥相呼应,为的是吸引更多远道而来的买家。拍卖会的拍品以西洋艺术品及家具为主,也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古董,更少不了亚洲的,特别是我们中国的新旧艺术品。近年的中国收藏热也给这所拍卖行加了温,他们于年前特辟了一个亚洲艺术品部,请了一位出身于国内某博物馆,曾在英国留过学的专家来主理,这对我们这些收藏爱好者来说当然是好事:有了专人来为我们“开拓货源”,总比光逛跳蚤市场和洋人的占苇铺有更多的选择。据我观察,附近城市的几家小拍卖行也有起而效之的趋势。我们“淘宝人”有福了!

我习惯于拍卖的前两天先看预展,这样一来,我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功课。周五中午我到了预展厅,先巡视了一圈,感觉到这次拍卖的中国艺术品比起以往相对的少,而且拍品质量不高。就拿瓷器来说吧,大部分是一些晚清民国的民窑器物,根本就勾不起我上手观看的意欲。我走到一个展柜前,请工作人员拿出了一只耀州窑的斗笠碗。这碗远看相当完美,无论是器形,胎釉都相当到位,可一上于,那破绽就出来了:纹饰的刻画十分呆滞,完全没有宋代真品那种挥洒自如的刀法,更欠缺简朴自然的神韵。做旧的手法也顿为低劣:该有使用痕迹的部位丝毫未损,不该磨损的地方倒是伤痕累累……

我移步到玉器杂项专柜。此处大部分拍品都乏善可陈,倒是对带糖皮的白玉扳指似乎值得一看。然而在强光电筒和高倍放大镜之下,“糖玉”的颜色赫然是由渗入到无数微小裂缝里的染色剂所构成!……终于,我看上了一组三只鼻烟壶:其中一只的材质是水晶,另外两只分别为枣红色以及浅蓝色料器昕制,造型、做工和状态都不错,应该是清晚到民国的东西。估价是800到1200美元,如果能在起拍价(低估价的一半)到低估价之间拿下,还是值得考虑的。

书画部的拍品几乎全是齐白石、傅抱石等大名头,我在一幅张大千的扇面前放慢了脚步:它的构图,人物造型看来不错。可仔细一看,还是露了马脚:整幅画用笔轻浮,线条软弱,而题款书法更加是有形无神。我继续往前走,在一幅镶了两张一尺左右见方的小画的挂轴面前,我停了下来,而且被眼前的小画吸引住了:黄宾虹!我不敢相信在这个小拍卖行能看到黄宾虹的真迹,可是从这小小画幅里透出来的恢宏大气,还有那挥洒有度的笔墨,使我绝对不敢对它掉以轻心。我拿出照相机,全景加上特写,给“黄宾虹”好好地拍了几张照片,回去有功课可做也!

在下不才,未能练就徐半尺等前辈观画的能耐,所以每次看中一件书画作品(对!前提是“看中”,而且最好是“一见钟情”),决定和它结缘前还要做一大课。于是,周六这天起了个大早,开始行动也:一边上载照片到电脑,一边把有关黄宾虹的书籍画册尽数集中起来,从黄大师本人的画论,到各大名家对黄画的评论和鉴定要领,都免不了在脑子里再过一过,不时择其要点,去检验一下我这次的鉴定对象。当然,挑选一些真迹和可靠的图片来进行排比比较,也是我必用的“笨”方法之一。经过几小时的“苦战”,我发现我自己已经爱上了我这位新的“对象”。在这两幅小画巾,无论是黄老毕生追求的“浑厚华滋”的境界,还是他本人极为推崇的“五笔七墨”的神韵,我都可以一一感受得到。画中的题款书法,字体虽小,却是法度严谨,质朴道劲。所用印章乃黄老不常用之“宾弘”白文小印,其线条清晰,刀痕毕露,非时下电脑仿制印章的效果所能企及。其他表征例如画心的折痕表明这两幅画原先可能是蝴蝶装册页,再加上略显陈旧的日本式装裱,令我对这件拍品增强了信心。

我决定把黄大师的这件作品据为己有,虽然该拍品的估价比起同场的其他画作已是最高,但其高估价也只有同类作品的国内拍卖价的两成左右。而据我估计,本地华人“玩”黄宾虹画的不多,唯一担心的是网上的对手,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未见到任何人在网上下标。如果没人竞投的话,我就可以以低估价一半的起拍价把这件宝贝拿到手!想到这点,心里美滋滋的。

拍卖的现场就设在展厅里面。我登记后估计起码还有半小时干轮到我,赶紧跑去再观察一次我的“宝贝”。然后找了几位平时也玩玩画的华人藏友旁敲侧击一番,确定没人对“老黄”有兴趣后,我便释然地到前排找了个座位坐下,准备捡我的便宜去也。

令我预想不到的是:当拍卖官叫出“黄画”的起拍价时,现场居然有两人先于我举牌应价。幸好其中一位只一回合便败下阵来,于是就留下了我这位拍卖官口中的“前排的男士”和另一位“右后方的女士”来拼个你死我活。一开始我还有点轻敌,那位女士却似乎不是个随便玩玩票的人物。一来一往斗了十个回合后,我赢了,代价是原来想象价的近四倍!

我决定不再竞拍那一组鼻烟壶。当我站起来准备离场时,有意无意地向右后方扫了一眼:一位衣着高雅的白人女士微笑着向我打了个致意手势!“难道她就是我的竞争者?”尽管我非常诧异,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走近她。“恭喜你买了一幅好画!”她很有礼貌地和我握手。果然是她!我刚才的敌意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之心:一位外国女人居然懂得连许多中国人都不理解的黄宾虹!我跟她攀谈起来。原来她叫爱丽丝,是旧金山交响乐团的中提琴演奏家。她收藏包括中国画在内的中国艺术品。爱丽丝特别喜欢黄宾虹,因为她欣赏他画中“点和线所构成的韵律,用笔用墨的节奏感。”观赏他的画“有如聆听一首动人的田园交响曲……”我莞尔,也向她透露了我原先也是小提琴手的音乐教育背景。爱丽丝再一次和我握手,为彼此对黄宾虹作品的共鸣,为音乐与黄宾虹这种似乎不可思议实则合情合理的关系发出会心的微笑。

责编 辛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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