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臻伟:摄影的局限

时间:2022-09-28 12:41:30

黄臻伟:摄影的局限

当对于摄影这一创作媒介的语言特性的探讨仍然在不断扩大和深入的时候,黄臻伟的作品却稍稍偏离这个方向,他似乎在向我们展现摄影在记录真实、呈现本质甚至表达情感上的不足。这位生活在厦门的艺术家,2010年刚从英国爱丁堡艺术学院毕业。在《白日梦》系列中,他用摄影去探讨自己与陌生的爱丁堡城的关系,自始至终,我们似乎没能在作品中看出他是否与爱丁堡变得熟悉起来。回国后,他以同样的手法拍摄父母亲各自出生与成长的村庄,即进行中的《Suburb Sentiment》系列。同样的,这些与黄臻伟有着最私密关系的作品,呈现给观者的却是非叙事的、发散的、暗中有点讲究构成和空间感的平常图像。黄臻伟说:“我不追求视觉上有‘本质’的差异,因为照片本身就都是表象。”企图用表象去呈现真实和本质,不如承认表象可能带来更大的宽容度:它容纳了作者更多的情感却尽可能不去干涉观者各式各样的理解,甚至不解。在黄臻伟后来的作品中,拍摄厦门的《Heyday》系列,他以多张底片和无数细节来呈现他想象中的完美城市;在《日常修辞术》中,他与另一位艺术家王琦合作,借助互动装置、文字来共同表达——藉由对空间和细节的观察而延伸开去的对于艺术家所生活的处境、人际关系甚至社会现实的思考。如果在《请坐的修辞术No.4》这幅作品中能体会到王琦所写的“麻将桌的微楚歌”的意味,或者想起自己在麻将桌上的体验,那么我们大概能理解黄臻伟试图通过他的实践,去超越摄影之局限的努力。

你本科学的是动画专业,怎么会转到摄影上去? 摄影给你最初的感受是什么?

我是在四川音乐学院成都美术学院的大学期间开始学摄影的,应该是大二时的摄影课。那时我对学院的动画教育持有怀疑态度,首先因为我未曾对动漫产生过浓厚兴趣,其次以当时的中国动画产业和学院的教学倾向和方式来看,我认为学院动画教育培养的是为国外“外包”市场服务的技术工人,教的是毫无思维体系和深度的软件技术,对我而言创造力和创作冲动难以得到满足。我们的动画课后期制作课程里有摄影课,我恰好认同了摄影的简易和随机,很快就能熟练地将自己的情绪和感受通过视觉化来进行呈现。因此我开始对这种表达媒介着迷。摄影给我的最初感受就是简单,随机和惊喜。

毕业之后你就去了英国,先在伦敦传媒学院学摄影,后来去了爱丁堡艺术学院并在那里完成硕士学业。那个时候,也就是2009~2010年你做了两个系列的作品,一个是《白日梦》,探讨你自己与所居处的陌生城市的关系;还有一个是《夜行者》,这组作品也还是在探讨你与爱丁堡的关系,只是固定了时间和地点,在晚上将镜头对准Meadows公园。怎么会选择这个题材?为什么你认为这个题材可以表达你与爱丁堡的关系,而不是别的题材?比方说有机会因为这个拍摄计划而跟当地人交流,那样的题材也许更能反映“身份”的差异、思维逻辑的不同?

基本上,夜行者项目,情感上的线索是我和爱丁堡的联系。那个阶段我习惯运用好奇心来设置我的拍摄计划,我观察西方人对公园这个公共空间的利用方式,同时更想去试探她在不同季节时间夜晚的状态,人类活动的痕迹和她自己作为公共空间的物性诗意。所以,对于她的拍摄,忍不住地文学化了一些。我认为,我选择的时间和地点,使得交流是我自己和人类活动的痕迹,我自然而然得到了一些观察和故事,而那些照片的文学化,注定了这个拍摄计划与身份差异无关,思维逻辑关联并不大。

嗯,怎么理解《白日梦》这个三部分的作品呢?

《白日梦》系列,实际上是结构延伸的形式,从室内到城市中心再到城市边缘。在这个景观的记录过程中,我寻找着自己好奇心的根源,从照片的细节与线索里去解读自己的身份,以及因这种身份被西方城市吸引的方式。这个尝试实际上是我的东方身份与西方文化的沟通。

拍摄手法上这两组作品都是用4×5大画幅相机去组织空镜头。许多经历过现代化的欧洲城市本身都很有几何感,有着某种工业化的诗意。这会不会让你的作品与一个当地艺术家拍的城市景观,就照片本身的呈现来看,没有本质的差异?

我反倒较少见到当地艺术家有类似的城市景观作品。4×5相机的特性,艺术家所受的影响等,毕竟都有限,如果恰好作品相像,是审美趣味的相近,或者方法论类似等。我不追求视觉上有“本质”的差异,因为照片本身就都是表象。使用这个媒介的时候,一个核心概念的产生,才是本质的。

我也同意“核心概念”才是更本质的。回国后,你一直在做《Heyday》与《Suburb Sentiment》这两个进行中的项目?可以跟我们详细谈谈这两组作品吗?

《Suburb Sentiment》拍摄的是父母亲各自出生与成长的村庄,我最后还会去拍摄我出生的小镇。我想记录的,一方面是血缘和家庭,另一方面是村庄景观的现状。这其中比较吸引我自己的是非常隐秘的隐喻,是基于很私人的情感组织在画面中的。同时,村庄景观中的矛盾和转变也牵引着我的拍摄,因为他们的画面方式着重在于还原度。我尽量减少画面的修辞,意在让信息不那么显而易见,等待被挖掘。我希望它最后带着可以呼吸的情怀,稳固而现实地呈现。《Heyday》的意图是破坏或混淆日夜的概念,让城市停留在非日非夜的完美时间点。用这种方式去呈现城市,是一种假设。我想用现实的细节去塑造超现实,同时,它是我对自己影像表现、细节控制等技术能力的测试。我所思考的是城市景观与时间、人类活动痕迹的联系,我让这三者各自为其他两者进行修辞。我想找到一些证据,它在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时间出现的面目,究竟还是不是“表象”?

《Suburb Sentiment》是一次拍成的?《Heyday》是同一地点拍的多张底片的重合?用的都是大画幅胶片?《Heyday》拍的是哪座城市?画面中所有的细节都是真实存在的?画面中的效果都是底片叠加的结果而非后期电脑处理的效果?

是的,都是大画幅胶片相机拍摄的。《Heyday》拍的是厦门。我首先选择自己最熟悉的城市来拍摄。细节都是现实的,后期只是进行了色彩校正。

2011年做的《日常修辞术》这个作品的丰富性远远超出了你的照片,这恰像是在证明你的想法:照片只是一些不确定的表象。这组作品大概花了多长时间?为什么会想到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人际关系,以至社会现状?我比较好奇那些文本,《麦当劳的AA观》,《麻将桌的微楚歌》等都是你写的吗?进入那些空间去拍摄,是有朋友关系呢还是需要你去说服管事的?

在展览的时候,实际上《日常修辞术》完整的作品是由我和另一位艺术家王琦共同合作完成,他负责装置的部分。这个作品影像的拍摄大概用了一个礼拜,因为意图明确、指向性强,所以很快就完成了。通过场景和其中的人类行为痕迹来表现人际关系,很符合逻辑,思考是积累下来的,选择它们是观察后的选择,是我们认为最能概括和明晰问题的。文本是通过我们的策划和讨论后,由王琦主笔的,他当时是《搜街》杂志的主编,这个计划是杂志的一期专题。我们动用了一些人际关系来寻找拍摄地点,也有一部分需要找负责人协商后拍摄。

下一个创作计划会是什么?

《Heyday》和《Suburb Sentiment》 是在进行中的。我和朋友们在做一个叫作“公司”的计划,还是对公共空间的观察和思考。计划是用杂志的方式呈现。

你对哪一个摄影潮流最感兴趣?

我对任何能见到的潮流都感兴趣,我希望自己有能力去解读和思考。我最感兴趣的是下一个摄影的潮流是什么。

可以和我们分享你喜欢的艺术家,或是你正在看的书吗?

我喜欢的艺术家还是比较多的,如果是摄影家,我喜欢Thomas Ruff,Thomas Struth,Alex Hutte 和Jeff Wall,我觉得他们都是拓宽了艺术疆界的人。我最近都没看书,忙着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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