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地方债之观

美国城市破产将进入集中爆发期。

在美国经济整体走低的当口，传来斯托克顿市申请破产的消息，双重的叠加效应已远远超出事件本有的负面影响力。在更加灰暗的底色下，经济成了自由落体，拯救的力量令市场难觅其踪。

或许不出几年，华尔街美女分析师惠特尼会成为预测美国地方债的“奇人”。她在去年12月曾放言：“我深信你将会看到一系列市政债券违约。你会看到大约50到100座城市发行的债券违约，甚至更多。这些债券总值可达数万亿美元。”她的预测正在演变成事实，截止到目前，美国已有15座城市提出申请破产，徘徊在这一边缘的城市“不计其数”。

破产的原因

在美国，州市破产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实际上，每个州更像是一个公司，破产在一定意义上是在寻求法律保护。但州与企业破产有着根本的不同，企业破产意味着在市场上彻底消失，而州破产，一定意义上是财政的破产，破产后的州政府还要行使其政府职能，通过紧缩财政等手段慢慢催发市场重振，使其经济从危机中走出。正因此，美国《破产法》明确规定，不允许州破产。

斯多克顿市是加利福利亚一座美丽的城市，地处旧金山与加州首府沙加缅度之间，人口约29万，亚裔约占19.9%。多年来，斯多克顿都是以传统的农业作为经济主要来源，直至2000年这座城市掀起了以“房地产兴市”的浪潮。当时的市政府希望利用与旧金山的距离和房价的优势，让在旧金山湾区上班的人把家安在斯托克顿，由此，房地产为这座城市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繁荣。

兴于斯也衰于斯。对于斯多克顿市，房地产危机已于2006年开始显现。从2006年9月至次年9月，该市中间价房屋净值下跌44%，到2007年，斯多克顿平均每30栋房屋就有一户遭遇法院拍卖。与此同时，为政府工作的人员通常签订多年劳资合同，致使劳动力成本上升，这些人的退休金通常也颇为丰厚。另外，这座城市的大手笔投资，例如市民休闲散步场所、体育场和宾馆未能产生预期的经济效益。截止破产前，市府面临9000万财政赤字，下一财政年度2600万美元预算缺口无力填补；统计显示，今年3月，斯多克顿以20.1%的失业率高居全美之首。经过苦苦挣扎后，斯多克顿市于6月28日正式向联邦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

2008年由次贷引发的金融危机在美国各个州迅速蔓延，州市县财务危机也由此进入集中爆发期。据了解，美国地方财政收入主要来源于房产税，而房产税与房价挂钩。华尔街危机后美国房地产价格大幅下降，政府的房产税收入大幅减少，入不敷出，申请破产的比率创下过去20年来新高。

难解的弊端

美国地方债的形成与美国国债密不可分。一部美国通史，就是国债产生、发展的成长历史。正如美国经济史学家约翰?戈登所描述的：“18世纪70年代，国债帮助我们赢得独立。18世纪80年代～19世纪60年代，国债为美利坚赢得最高的信用评级，欧洲资金得以滚滚流入美国，协助美国经济快速成长。19世纪60年代，我们凭借国债拯救合众国。20世纪30年代，我们凭借国债拯救美国经济。20世纪40年代，我们凭借国债拯救全世界。毫无疑问，美国国债不仅是美利坚无与伦比的福音，而且是全人类无与伦比的福音。”

在这种狂热的自信下，“借债成瘾”成为美国国债的主要特征。在美国经济高速发达的时期，这种金融方式可以产生借力助力的作用；在其经济衰退的时候，则面临竭泽而渔的尴尬境地。美国联邦政府债务，主要由两个部分构成：一是公众账户产生的债务，二是联邦政府账户产生的债务。美国的福利系统的资金支出是由联邦政府与州政府按一定的比例共同支付。联邦政府人力资源健康服务机构(HHS,HealthHumanService)主管三大块：一是社会保障（“社保”）；二是医疗保障(Medicare)；三是医疗补助(Medicaid)（医疗保障和医疗补助也统称“医保”）。“社保”由国家、企业、个人三部分共同承担，只能确保职工退休后的基本生活。“医保”由联邦政府和州、地方政府分别承担。在州、地方政府财政中，医疗保障经费由联邦政府和州、地方政府共同承担：联邦占50%一60%；州、地方政府占40%-50%（因各州经济发展水平不同而承担的比例不同）。医疗补助费用则全部由州、地方政府自己承担（主要是针对穷人和弱势群体）。

在美国，联邦、州、地方预算中，军工（联邦预算）、“社保”、医疗保障、医疗补助这四大块是不能砍掉的，其总额占了美国整个联邦预算和州、地方预算的80%以上。审视美国的福利体系，“医保”已造成美国巨大的资金浪费，也是造成地方债的重要原因之一。

美国是一个高福利的国家，它的福利体系建立经历了长达200年的历史，强大的垄断的利益集团及利益链条早已形成，目前它们是奥巴马总统推行医保改革、削减医疗保障和医疗补助预算的阻力所在。

眼下，寅吃牟粮、这一代吃光了下一代福利发行债务的方式难以为继，在美国预算开支紧缩的背景下，执行州及地方政府援助法遇到资金困难。与此同时，州、地方政府财政严重萎缩，进一步增加了地方债风险。据统计，2009-2010年期间，美国46个州出现总计1300亿美元的预算缺口。2012年，加利福尼亚州地方预算的27%（23亿美元）将没有来源，新泽西州的预算缺口则高达36%。穆迪警告，美国有5个州（马里兰州、新墨西哥州、南加利福尼亚州、田纳西州、弗吉尼亚州）将失去AAA评级的危险。如果美国不能妥善处理州、地方政府债务问题，那么，不仅不能偿还现有的旧债，2016年前还将增加几千亿美元的新债。

美国地方债券的持有者主要是财产和灾害保险公司，它们目前持有地方债总额为3550亿美元（6月持有3497亿美元），占其资产的6成。保险公司是地方债券市场的主要机构投资者。由于在金融危机中地方债券市场冻结，保险公司持有的地方债从2008年的3819亿美元减少到2009年的3757亿美元。正常情况下，保险公司在地方债市场的投资的年收益在100亿美元左右。在美国经济下滑的情况下，保险公司持有地方债的损失可能在30亿-40亿美元之间。穆迪警告，尽管与去年同期地方债相比有所降低，但其风险度仍保持高位。美国五分之一的州政府都存在债券风险，总体看，降级的地方债要多于升级的地方债。

自1937年以来，美国有约600个市、镇、县等申请破产；过去30年，申请破产的地方政府不到250个。《美国破产法典》制定于1978年，第9章是《地方政府债务调整法》，规定了地方政府破产办法。该章法律只适用于市政当局，州下属的市、县、地区、村镇等地方政府，不包括州政府本身。

在美国，法律禁止允许州以下城市实行破产，而禁止各州申请破产。各州必须通过削减开支、增税来降低预算赤字。虽然很多州实际上已破产，但最终它们仍必须使收支相抵。在这一过程中，美国联邦政府和州政府会对市政债券市场提供的补贴以及充裕的削减支出空间，使得地方政府可以延期支付利息或进行重组债务，而不至于陷入债务违约的境地。另外各种也会通过提高房地产税收、出卖公共建筑，关闭部分公共设施等措施缩减开支和增加还债能力。但这一切，可计算的是成本，无法预计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