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爱情

忘了谈过多少次恋爱,快30岁了,我依然是个没有爱情温暖的女子.许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

把自己定位于女人还是女孩,说是女人吧,没家没孩子不说,还成天疯疯癫癫没点女人样;女孩呢

,又老大不小了,跟走在街上故意坦胸露腹满脸稚气的阳光小女子有天壤之别.

那就随便了,反正也没人管得着,最多招徕多事的太婆背地里撇着嘴数落一番.

城市的单身女人是寂寞的,我为自己找了一个名叫"燃情"的酒吧,没事的时候,我就一个人

猫在那里一个临街的位置,一边喝苦涩的咖啡,一边饶有兴致地观看晃来晃去的行人和车辆.

我喜欢喝苦咖啡,就像我喜欢原汁原味没有任何修饰的生活一样.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来到酒吧门口时,手冻得拉门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候旁边站着的

一个高个子男人赶紧帮个我打开了门.我冲他感激地笑了笑,他也冲我礼貌地点了点头.我没有

理由不把他当酒吧服务生,高贵地与他擦身而过,径直走向预定的位置.

吧台上,一个淡妆女子正在演唱<<何日君在来>>,声音没有邓丽君的温婉缠绵,却也能勾起

某种淡淡的情愫,特别是我这种寂寞的单身女子.我由衷地向唱歌女子举了举杯,然后一口饮下

了大半杯苦咖啡,涩涩的滋味更是弄的我心情抑郁.

当我举手示意服务生再要一杯咖啡时,惊奇地发现,那个为我开门的男人竟然就坐在我不远

的地方,一个人慢慢地喝着红酒,他的眼睛里没有我经常可以看见的男人的贪婪和欲望,只有纯

净和明亮的光芒.

他对我点头笑了笑,起身走过来,礼貌地说:"可以坐下吗?"

"当然!"我巴不得有人陪我说话,何况还是一个令我赏心悦目的男人,我没有拒绝.

在友好的交谈中,我得知他叫杨立,在一家电脑公司高软件开发.分手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

，自己居然可以跟一个陌生男人聊得如此投入和开心.

2

接下来的日子里,总是在"燃情"酒吧遇见杨立,总是先各自在一张桌子,他喝他的红酒,我喝

我的苦咖啡,然后就坐到一起,有时是他过来,有时是我过去.

终于有一天，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怎么老是一个人,你女朋友呢?"

"什么女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杨立微笑地说.

我不相信地足足看了他两分钟,有些不快地说:"开什么玩笑?你我也算朋友了吧.连这也要

保密?"

"真的没有."杨立着急起来,脸也涨红了,"你以为是自由市场买东西呀,掏钱就行这么容易

?"

哈哈,这年头居然还有羞得脸红的男人!这越发激起了我要愚弄一下杨立的想法,我故作沉

默,良久，小心翼翼地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杨立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问:"你要我说实话?"

"是呀."我夸张地扬了扬眉,地盯着他.

杨立沉默了,专注地盯着我看,眼神越来越温柔,越来越诚挚.我暗叫一声"不好!"因为我从

他眼神里看出了一些危险的东西：看样子他是真对我动心了!可我从来没想过要跟杨立谈恋爱

,屡屡失败的自卑心理更始让我固执地认为,他这么优秀,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孩子而已

,他没有理由爱上一个大他3岁的女人.

我为自己这种“惹祸上身”的捉弄感到懊恼,不等他开口,我来个先发制人,站起身来,很

不自然地笑道:"我有事得先走了."说完,我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酒吧.

3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去酒吧,我怕看见杨立,更怕那不期而至的爱情,我不相信这么容易就爱

上一个人,那是不真实的,我没有必要为一份不真实的爱情劳心费神.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坐在洁净的办公室整理季度财务预算案,20楼的高度让视野很开阔,

暖暖的冬阳给了我美丽的心情.手机突然响了,机械地接听,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个人：杨

立!

"晚上8点,我在酒吧等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我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想要拒绝,可手机里已经没有了声音,看来,他已经料到我有怎样的反

应了.

整个下午,我都在想着晚上的约会.我只是希望时间再漫长一点,再忙碌一些,我倒不是怕见

杨立.而是害怕那从天而降的爱情,我一直认为,我没有那样幸运.

城市的灯火无边亮了起来.我推开酒吧的门,杨立已经在我原来的桌子坐下了,他旁边的位

置,放着一杯冒着氤氲之气的咖啡,我知道那是为我准备的.

我走过去,欠身坐下来.杨立穿了灰色的风衣,系着斑马纹领带,一如从前的帅气.他微笑地

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先前想好要毫不留情拒绝他的话也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我等了你6天."杨立终于打破了沉默,脸上微笑依旧.

"噢!"我有些吃惊,假装端起咖啡要喝,目光迅速从他脸上滑开了.

"我不给你打电话,看来你是不打算来了."

我再也不能沉默了,必须向他解释清楚.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嗨,我那次是闹着玩的,你何必

当真."

"可我已经当真了."杨立脸上早没有了笑容,表情十分严肃,"阿凝,难道你看不出,我很在乎

你吗?"

"可我没感觉."我坚持着,却明显底气不足,我爱上杨立了,这一点我骗不了自己.

"你在撒谎."杨立激动起来."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没有必要逃避我.你很害怕结婚吗?"

心中的秘密终于被戳穿了.我低低地说:“是的,一想起油盐酱醋茶那些杂起杂八的东西,我

头都大了."

"这不是理由."杨立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他抓起我的手,紧紧地捧着:“我需要一个好女人,需

要一个好妻子,更重要的是,我爱你!阿凝,不要拒绝我。"

可我还是不相信这个男人会爱上我这个年长他3岁的女人.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突然抽

出手来,幽幽地说:"总有一天,你会发觉,我不是你爱的女人."

"你要怎样才相信我?"杨立急了,冲着我低叫.

"我不知道!"我自信自己是个好女人,可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做这个优秀男人的好妻子

.如果他不那么优秀,或许我会答应。狼狈地离开酒吧,透过玻璃窗,我看到的是一张沮丧而落寞

的脸.

4

我不再去"燃情"酒吧,杨立也再不给我打电话,一切又似乎归于了平静.然而,一个人的时候

,才发觉自己还是那么的想他.他在我的记忆中是那样的完美和精致,但他不是属于我的,就算我

当初不逃走.对我而言,他应该是摆在橱窗里的一件高档服饰,我购买不起,只可观瞻，终归不是

我的东西.

我开始认真检索所有的爱情经历,发现我是太专注于爱情的游戏角逐了.忘了爱是最自然的

事情,自然的来临.也会自然的消逝,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所以我才会失败的那样惨.我也更加想

念杨立,这个唯一我不能忘怀的男人,如果时间可以再倒流,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他的爱.可我醒

悟得太迟了,那个爱我的优秀男人,被我的自卑锁在了我爱情的门外.

我又去"燃情”酒吧了,那里一切依旧,却没有了爱我的男人.我不止一次点播邓丽君的《何

日君在来》,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在涩涩的滋味中,我有了种前所未有的失恋感觉.我在旁边的

位置,每次都要摆上一杯红酒,我好希望,某次不经意抬头,会看见那个说过爱我的男人.

5

春去春又来,我在不断的失望中希望着.

又是一个三月的下午,淅淅沥沥的雨下得人心烦.我没有坐车.撑着一把红伞穿过两条大街

,在经历了一番车溅雨水湿人衣的遭遇后,我不堪地走进了酒吧.一杯咖啡下肚后,我突然发现大

街上那个撑着花雨伞,竖起的风衣领子遮住了脸庞的身影很像杨立,当我起身想看清楚些时,那

个身影匆匆从我视野里消失了.

在哑然失笑之余,我不禁怅然若失,杨立这么长时间都没再来找我,他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

,怎么可能再来这个伤心之地呢?

服务生很快又送来一杯咖啡."小姐,这杯红酒搁置多时,我可以坐下来喝吗?"身后突然有人

说话.

"不可以!"世上居然有这种无理的人,我懊恼地回了一句后,立即发觉这声音似乎很熟悉,抬

起头来,我看了那张梦里寻他千百次的脸,他微笑着,欠身坐了下来.

"你在等我吗?"他的目光从红酒上转了过来.

我沉默着不敢看他,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在等我,一定是的,我已经在窗外看见你好多次了,但我不敢进来,害怕你又跑

掉."他从来都是一个会表达的男人,但这次却语无伦次了.

我不会跑掉,再也不会了!我在心里叫着,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一根塑料吸管在我

手上折出了一个古怪的形状.

"这杯红酒是为我准备的吗?我每次都看见它摆在这儿,最后却无人享用."

是的,等了很久,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我继续折着那根吸管,一言不发,因为我不敢确定他是

否还爱我.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要走了."

盼来盼去,就盼来这个结果?我心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真的

要走了吗?你不爱我了吗?"我这时才发现,我应该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女孩,女人没有这么容易流

泪.

"傻丫头,哭什么哭呀.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杨立狡黠地笑了,不由分说,抓起我的手,拉着我

冲出了酒吧.我也将他抓得紧紧的,这份爱情,我再也丢不起了!

那个黄昏,2003年暮春,我和杨立像两只爱情的蝴蝶,在菲菲细雨中恣意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