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保障视角下的人力资本理论新说

时间:2022-08-15 02:46:23

社会保障视角下的人力资本理论新说

中图分类号:F240 文献标识码:A

内容摘要:社会保障作为一种正式的社会经济制度,在一国的宏观经济体系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特殊作用,其对一国人力资本的形成和影响,目前尚未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通过分析社会保障对人力资本形成的作用,可以在传统人力资本理论的基础上,进一步探析人力资本的各种属性,如人力资本的生产性、分配性、消费性、创造性、流动性及私人性和社会性等,以期为更好地挖掘和利用人力资本提供理论基础。

关键词:人力资本理论 社会保障 人力资本属性

研究背景

随着中国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和不断完善,中国已逐步形成了以社会保险、社会救助、社会福利、军人保障和其他制度为基本内容的新型社会保障体系。目前,中国内地社会保障制度的体系框架仍在进一步构建之中,笔者曾提出将义务教育保障、城市最低住房保障和贫困大学生就学保障纳入正式社会保障体系,形成一种既有别于西方“福利国家”,又有别于传统社会保障的“和谐社会保障”模式。

一般认为,社会保障具有“社会安全网”和“社会稳定器”的双重功能,但学界很少讨论社会保障对一国人力资本形成所做出的贡献。笔者认为,社会保障有利于促进人力资本的形成,是一种“资本”性投入;社会保障在刺激消费的同时也蕴含着人力资本本身所具有的消费性;社会保障的再分配性质与人力资本的分配性密不可分;社会保障本质上也是人类自身再生产的一部分,是人力资本的生产性决定的。简言之,在社会保障的视角下,我们不难发现许多人力资本的本质属性。

人力资本理论的内涵

(一)人力资本理论的产生与发展

人力资本理论的渊源可上溯到著名的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和近代微观经济学奠基人马歇尔等,他们认为,在各种资本投资中,对人本身的投资是最具价值的。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对这一观点进行深入论证。直到20世纪50年代,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舒尔茨在长期研究农业经济问题时发现,从20世纪初到50年代,促使美国农业生产的产量迅速增加和农业生产率提高的重要原因已不是土地、劳动力数量或资本存量的增加,而是人的知识、能力和技术水平的提高。1960年,舒尔茨在美国经济学年会上发表了题为《人力资本的投资》的著名演讲,指出了人的知识、能力、健康等人力资本的提高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远比物质资本、劳动力数量的增加重要得多。以舒尔茨的这次演讲为开端,许多经济学家开始深入地研究这一课题,“人力资本”的概念广泛见诸于国际学术界。

在对人力资本研究的热潮中,贝克尔无疑是其中的杰出代表。贝克尔著述甚多,其中《生育率的经济分析》(1960)、《人力资本》(1964)、《家庭论》(1981)被西方经济学界称为“经典性”论著,产生了较深远的影响。另一位人力资本理论研究的开拓者明塞尔则把人力资本理论作为分析工具,并将其应用于收入分配和劳动市场行为研究。其主要贡献有:建立了人力资本投资收益率模型,论证在均衡条件下不同人力资本投资量与个人终生挣得的贴现值相等,把收入分配问题引入到人力资本理论框架中。

(二)当代人力资本理论的主要内涵

当代西方经济学普遍认为,资本主要有两种形式―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体现在物质形式方面的资本为物质资本,体现在劳动者身上的资本为人力资本,即人力资本是体现于劳动者身上的以其数量和质量形式表示的资本,它表现为劳动者的知识、技能、体力(健康状况)等。

人力资本是通过对人力投资形成的。而对人力的投资则是多方面的,主要包括教育支出、保健支出、劳动力国内流动的支出或用于移民的支出等。贝克尔认为,投资活动大体上可分为两种:一种主要影响未来福利;另一种则主要影响现在的福利。他认为,用于增加人的资源影响未来货币和消费的投资就是人力资本投资,这种投资包括正规学校教育、在职培训、医疗保健、迁移、以及收集价格和收入的信息等多种形式。当用于满足未来需求的支出时,一般而言,只有当预期收益的现值至少等于支出的现值时,人们才愿意做出这种支出。在分析形成人力资本时,贝克尔主要强调了正规教育和在职培训的重要作用。为简化起见,贝克尔把教育投资限定在一个时期内,而把收益扩展为所有其他时期,由此来讨论教育投资的收益率,这样有助于个人做出是否继续作人力资本投资的决定。对于在职培训,由于培训会降低现期收益,并提高现期支出,但如果培训可以大幅度提高未来的收益,企业就会乐于提供这种培训。另外,贝克尔还将培训进一步划分为两种:一般培训与特殊培训,并对二者就雇员和雇主在培训成本支出和培训收益获取上的差异进行了分析。

社会保障视角下的人力资本理论阐释

社会保障通过收入补偿、支出补偿以及互助互济,使受到创伤的社会机体和个人机体得以恢复,并重新投入运行,此外,社会保障在改善医疗保健、促进基础教育公平及保障城市最低住房的过程中,也促进了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的人力资本的形成,并赋予人力资本许多新的属性。

(一)社会保障与人力资本形成

人力资本除了通过专门的人力投资形成外,社会保障作为一种民生制度安排,对人力资本的形成也具有不可忽视的直接或间接作用。从社会救助、社会保险、社会福利、慈善事业到城乡义务教育保障、城市最低住房保障,无一不对人力资本的形成产生着影响。

首先,社会救助是国家与社会面向由贫困人口与不幸者组成的社会脆弱群体提供款物接济和扶助的一种生活保障政策,它通常被视为政府的当然责任或义务,采取的也是非供款制与无偿救助的方式,目标是帮助社会脆弱群体摆脱生存危机,以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社会救助的外延,则包括灾害救济、贫困救济和其他针对社会脆弱群体的扶助措施;慈善事业是建立在社会捐献基础之上的民营社会化保障事业,它的最直接目的是帮助现实社会中的脆弱社会群体,贫民、灾民、孤老残幼等都是慈善事业的工作对象,因此它与政府举办的救灾济贫及有关福利事业是相通的。显然,社会救助与慈善事业是人类自身生产得以延续的保障,对于社会脆弱群体而言,它是人力资本得以形成的基础和前提。

其次,社会保险是以劳动者为保障对象,以劳动者的年老、疾病、伤残、失业、死亡等特殊事件为保障内容的一种生活保障政策,它强调受保障者权利与义务相结合,采取的是受益者与雇佣单位等共同供款和强制实施的方式,目的是解除劳动者的后顾之忧,维护社会稳定。社会保险的项目除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和工伤保险外,有些国家和地区还建立有单独的生育保险、遗属保险、护理保险乃至灾害社会保险制度等。与社会救助解决的主要是脆弱社会成员的即期生存危机相比,社会保险解决的则是劳动者未来的和不确定的风险。可见,社会保险是社会、单位和个人花费在人力(劳动者)上的人力保健等方面的开支,这种投资无疑会在未来的特定经济活动中给有关经济行为主体带来剩余价值或利润收益,因此,也可以将社会保险视为一种人力资本投资。

再次,社会福利的含义在世界各国存在一定的差异,在英、美等国,社会福利是一个包容甚广的大概念,他们将社会保障囊括在内,比如在英国,社会福利被定义为“是为了保障全体国民的物质的、精神的社会最低生活水准而由政府和民间提供的各项社会服务的总和。”而中国的社会福利则是专指国家和社会通过社会化的福利设施和有关福利津贴,以满足社会成员的生活服务需要并促使其生活质量不断得到改善的一种社会政策。中国的社会福利隶属于社会保障的范畴,笔者曾撰文指出,中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应介于广义福利概念与狭义社会保障概念之间,是一种鼓励社会成员积极向上的保障和激励机制。以国家(通过政府有关职能部门)和社会(通过从事福利事业的社会团体)为责任主体的社会福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社会成员在生活服务、保健、教育等方面的福利需求,这既是社会成员在生活质量、身体素质与文化素质等方面发展权的体现,也是社会成员人力资本形成的途径之一。

最后,笔者曾撰文建议将城乡义务教育和城市最低住房保障制度纳入正式社会保障体系的范畴。一方面,从国际国内的情况来看,社会成员的基础教育或称义务教育和职业教育,通常是具有福利色彩的公益事业,这一特点决定了作为基础教育的人力资本投资与社会保障有着直接的、内在的联系。教育福利与失业保障范围内的技能培训,作为现代社会保障体系中的重要内容,对一国人力资本的形成起到了重大的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住房作为“城市人”的消费热点,不仅是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具有先导性和基础性的产业,同时也是“城市人”的“三座大山”之一,国家如果将城市最低住房保障纳入社会保障体系,则可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居民的经济负担,将可支配收入更多的用于教育、健康保健等方面的人力资本投资。

(二)社会保障视角下人力资本的本质属性

1.人力资本的“资本”属性。从筹资渠道来看,社会保障强调了政府、企业和个人三者的作用,实质上这三者都属于人力资本投资的主体,而且这种投资,于个人和国家而言,都是一种“资本”性的投资。

人力资本,就其实体形成来说,是活的人体所拥有的体力、健康、经验、知识和技能及其他精神存量的总称,它可以在未来特定经济活动中给有关经济行为主体带来剩余价值或利润。换言之,人力资本是某特定经济主体预先投资而形成的,并作为生产经营要素或获利手段来使用,以取得预期收益的“资本”,它强调投资收益回报、价值增值、所有者权益和人力的个体素质或精神存量的形成和积累。

2.人力资本的文化性与经济性。社会保障中的城乡义务教育保障及再就业培训,不但能形成一定的人力资本,而且这种人力资本还具有文化性和经济性并存的双重属性。

有一种观点认为,所谓人力资本理论无非就是强调人的重要性,但如果把人当作“资本”来看待,难免会有贬低人格之嫌,由此认为人力资本的文化属性与经济属性是格格不入的。有关人力资本的文化性与其经济性相矛盾的观点,实质上是经济学传统中的“物本观”在价值观念上的扭曲反映。由教育形成的人力资本作为社会文化过程具有文化性,与它作为投入产出过程具有经济性,是两个不同层面的问题,人力资本的二重属性之间是内在统一的,正如工农业生产活动的生物、工艺属性与其经济属性不相矛盾一样。

3.人力资本的创造性。人力资本的创造性与人的社会化是分不开的。在中国,剔除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人的发展经历了小农经济社会的“家庭人”、计划经济条件下的“单位人”,一直到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社会人”等几个阶段。对社会保障而言,人的社会化进程决定着社会保障的发展进程,在人走向社会化的条件下,社会保障便成了全社会的事业和全民的事业。反过来,社会保障对人的社会化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人”是人力资本的天然所有者,也是一切社会经济活动的主体,一般而言,经济行为主体的“能动性”和“创造性”的发挥无外乎面临两个方面的约束:一是受自然环境和条件的约束,二是受社会环境和条件的约束。就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言,以自然人力(体力)为基础的智能或精神创造力(脑力),是创造社会财富、成为价值增值源泉的主体创造力,也即智能人力是人力资本的本质规定性。另一方面,从人与社会的关系来看,人力资本的创造性还表现在改进人与人之间分工协作及利益关系的社会组织能力方面。人力资本的载体,是存在于特定社会环境中的人,因此,社会文化传统、人际交往关系、分工协作组织及各种制度知识经过长期积累凝结在“人”的身上,形成某种社会性的精神创造力,就成为人力资本内在规定性的一个重要方面。这种人力资本创造力的社会规定性,会促进知识技能在人与人之间的互补、替代和积累,使整个社会的精神创造力在规模上无限扩张、在动态上持续增长。

4.人力资本的流动性及其配置。当前社会保障改革的目标之一就是要提高社会保障的统筹层次,以更好地发挥其功能,而提高社会保障统筹层次,实现社会保险跨省区的转移接续,则能更好地促进人力资本的流动及其配置。

人力资本的流动性主要是指人力资本在区域间、产业间的转换和流动。人力资本是异质的,性质不同的人力资本其功能也不尽相同。生产者、管理者和经营者具有各异的人力资本,在企业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农民、工人和工程师的人力资本在性质上也有很大差别,他们在各自的职业空间发挥作用。沿海开放城市和内陆农村地区所需人力资本的差别也很大,可见,人力资本的异质性和区域发展的非均衡性决定着其转换与流动的水平和方向。简言之,人力资本以市场信号为指引,在不同企业间、产业间、区域间不断转移和流动,是实现人力资本优化配置的必然途径。

5.人力资本的私人性和社会性。从社会保障的筹资主体来看,宏观层面既有国家的投入,微观层面亦有企业和个人的投入,因而社会保障所形成的人力资本具有私人和社会的双重属性。

人力资本是体现、凝结和贮存在特定的人身上,与作为其载体或天然所有者的个人须臾不可分离,并经由个人形成、支配和使用才能发挥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人力资本是一种具有显著个体性或私人性的资本。当某种人力资本的效用互联性很低时,社会中的个人效用与其他人是否具有或能否获得该种人力资本无关。在这种情况下,已拥有人力资本者,对于使更多人获得人力资本的互助安排意愿很低。这是纯粹的私人性人力资本。一般来讲,私人性人力资本具有竞争性特征,即已拥有者的效用随着新增拥有者的增多而降低;反之,当某种人力资本的效用互联性较高时,个人效用的增加及其实现与其他人是否具有或能否获得该种人力资本密切相关。在这场合,已拥有人力资本者对于使更多人获得人力资本的互助安排意愿较高。这便是社会性的人力资本。社会性人力资本往往存在“规模界点”,也就是该种人力资本的个人效用的实现,以足够的分享该种人力资本的其他个人的数量为条件。典型的例子是语言能力,语言作为一种交流工具,在仅有一人而无第二人掌握该种语言时,这种能力就完全失去了效用。

6.人力资本的生产性、分配性和消费性。萨伊(1803)首创了西方经济学的“三分法”,即把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和范围,机械地不分主次地并列为财富的生产、分配和消费等三部分。社会保障在形式上无疑属于分配与再分配领域,但就分配关系反作于生产而言,社会保障又具有促进生产的属性。同时,通过社会保障措施可以缩小贫富差距,进而起到刺激和扩大消费的效应。简言之,通过社会保障所形成的人力资本在一定程度上阐释了人力资本的生产性、分配性和消费性。

所谓生产性人力资本,就是个人所获得的主要由于其潜在的可增加经济性的生产能力的价值而被重视的知识和技能,主要体现在个人作为经济活动的主体,在调配所掌握的不同生产要素的能力和处理生产中不均衡状态的能力;相对而言,分配性人力资本则是一种非生产性人力资本,它与一个集团、组织乃至国家维持或改变既有的经济财富在个人之间、集团之间、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的分配相关。我们将之狭隘地定义为个人所获得的主要由于其潜在的可用于财富分配过程的能力的价值而被重视的知识、态度和技能;所谓人力资本的消费性,主要是指人力资本投资对消费行为所产生的各种影响及其内在联系性。

一般来讲,人力资本的消费性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人力资本投资和消费具有同一性。舒尔茨(1961)曾经指出“好多我们称之为消费的东西,就是对人力资本的投资”。

二是人力资本投资对现期消费具有替代性。人力资本投资是对眼前利益的放弃,以获得未来更大的效用或使生命周期中的消费平滑化。

三是不同性质的人力资本投资,对居民消费产生的影响也不同。一方面,社会性人力资本投资增加有利于扩大个人消费。家庭或个人以外的社会性人力资本投资,具有增加个人或家庭用于人力资本的收入或免除人力资本方面花费的后顾之忧,从而可以增加其他方面的消费支出。另一方面,私人性人力资本投资增加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则相对复杂一些。这主要体现在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两个方面,在人力资本品价格一定的情况下,居民收入提高会使得居民的人力资本投资和其他消费支出同时增加。其他条件不变,如果资本品价格发生变化,则会出现替代效应。

有待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社会保障作为一种解决民生问题的制度安排,它具有数量上“普惠性”的特征,然而学术界目前很少有人关注社会保障对提高国民整体素质、促进人力资本形成所产生的积极影响。其实,就象一国人口的数量和质量都会对经济发展产生重大影响一样,社会保障不仅可以改善民生、促进社会的和谐稳定,而且还有利于促进人力资本的形成,从而有利于经济的持续健康增长。

概括说来,社会保障对人力资本理论的贡献可归结为两个方面:一是社会保障的各类项目,特别是新型社会保障体系下的各项保障措施对人力资本的形成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二是社会保障作为市场经济条件下一种关乎“人”的正式的制度安排,除了具有一定的社会经济功能外,其在某种程度上也进一步拓宽了人力资本的各种属性。有关社会保障对人力资本(包括微观和宏观两个层面)形成的关联度和影响度,则是需要进一步进行定量研究的问题。而深入透彻的阐释人力资本的各种属性,无疑可以为我们更好地开发和利用人力资本提供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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