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家族式”企业产权制度创新研究

【摘要】在我国非公有制经济中，绝大多数是家族企业。其产权集中在企业主手中，产权具有模糊性、单一性、封闭性等特征，这给家族企业的进一步发展设置了障碍。为此，要保证家族企业的持续、稳定发展，家族企业主必须实行相应的产权多元化；而政府应完善相应的法律、法规，加快社会服务体系的完善，以降低家族企业制度变迁的成本。

【关键词】家族式；民企；产权制度；创新

【中图分类号】F27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5024(2007)01－0027－03

【作者简介】王辉，德州学院经管系讲师，经济学硕士，研究方向为公司治理；李广涛，德州学院经管系讲师，研究方向为公司治理。(山东德州253000)

我国的中小民营企业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产生的，并在计划经济的缝隙中逐渐成长壮大。许多中小民营企业都选择了家长式管理模式，即企业由一位强有力的人物作为统帅，以家长的身份，带领几名亲信，实行高度集权化的管理。与此相对应，我国中小民营企业普遍存在着以“家族制”为特征的独特产权制度。虽然企业主及其家族占有企业的大部分股份，在客观上使所有者有足够的动机确保企业为自己的最大利益运作，然而，随着企业规模的不断扩张，这种产权制度开始成为制约家族式企业发展的障碍。

一、我国家族式企业产权制度产生的背景

我国的民营企业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产生的，并在计划经济的缝隙中逐渐成长壮大。从其形成来看，我国目前的民营企业大致有如下几种形式：一种是从个体户起家，逐渐积累发展起来的或直接由家族成员投资兴办的家族式企业；一种是朋友、同事参股合资开办的合伙式企业；还有一种是通过组建、承包，买断乡镇或国有企业转型过来的“红帽子”企业等，其共同的特点是企业归一个或一些投资者所有。其中家族企业又因为具有合作、决策的优势而更为普遍。但不论是家族式还是合伙式，许多民营企业都选择了家长式管理模式，即企业由一位强有力的人物作为统帅，以家长的身份，带领几名亲信，实行高度集权化的管理。

与此相对应，我国民营企业普遍存在着以“家族制”为特征的独特产权制度。这一产权制度的存在，既有客观的经济原因，又有深刻的社会文化背景。

首先，受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华传统文化是以家庭血缘关系为本位的，家庭伦理处于社会关系的核心地位，家庭是人们最初和最重要的社会组织方式，家庭成员之间强烈的责任和义务是西方社会远远无法比拟的。这种家本位和儒家思想在东南亚华人企业中也得到深刻的体现。浓厚的家庭观念使华人对企业最终所有权怀有强烈的偏好。正因为如此采用家族制是当代私营企业兴起时首选的企业制度，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加上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等原因，我国民营企业的家族血缘关系己扩展为亲缘关系和地缘关系，其产权制度突出地表现出“三缘”(即血缘、亲缘和地缘)特征，具有超经济性质。

其次，受特殊历史条件的影响。我国最早的民营企业产生于上个世纪70年代，采用家族制是这些企业兴起时几乎唯一的选择。因为改革开放中我国民营企业在政策允许其产生时，社会几乎没有提供一个企业所需要的所有要素，银行的国家所有和户口制度的制约及主要生产要素的国家掌控，使民营企业产生时只能寻找其他的出路，而基于中国传统文化之下的“三缘”关系提供了最初的条件。资金的积聚、劳动力的供给及基于“三缘”关系的同一家族、同一地域的人的信任感和亲切感之上的人际关系的形成无疑为民营企业的产生提供了天然的条件。而民营企业的发展又强化了这种关系，形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再次，这种产权制度有助于减少企业管理成本。家族制使企业内部管理成本最低，有利于民营企业初期的创业和发展。家族作为一个社会组织来看，它首先具有一定的规模性，它现存的劳动力及劳动力的再生产能满足企业创业初期的需要。另外，家族天然的血缘关系使家族中的核心人物或是依家庭年轮按宗法关系自然形成，或是在创业冒险中依个人能力形成的威望使其成为天然的首长，家庭人员往往能自觉地服从其权威，有利于生产组织管理和控制。而且家族内长期的共同生活使成员之间相互了解、相互信任，在共同的利益面前能紧密地合作、努力工作。家庭成员的亲情关系可以自行调节收入和消费关系，家庭成员之间无条件的互，所有这些都大大提高了组织内部的管理效率，节省了企业管理成本。

第四，这种产权制度有助于降低企业发展的风险。一方面，由于我国目前法律法规还不完善，还没有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来保护民营企业的私有财产权不受侵犯。另一方面，我国经济发展处于转轨时期，社会信用体系还不健全，人们的法制意识比较淡薄。这导致民营企业的经营活动经常面临风险，侵犯或被侵犯的事件时有发生。如有些外来员工缺乏职业道德，稍不如意，就会走人，有时带走客户，有时带走项目，严重影响了企业的发展。因此，出于安全考虑，不少民营企业更倾向于通过家族来保持企业的稳定发展。

第五，这种产权制度有利于灵活决策，促进企业发展。由于企业所有者人数较少，企业主或家族大家长往往集所有权与经营权于一身，当市场发生变化时，他们能够及时凭借其经验和才智作出决策，从而降低与人协商讨论的时间成本和可能丧失的商机。在决策执行过程中由于信息传递渠道简单而直接，加上家长的权威，因此，能够在执行中很好地贯彻决策者的意图。这样的企业往往能更快地适应市场，更有效地配置资源，提高运作的效率。

民营企业家族式的产权制度对于其创业时期和发展初期的发展具有较强的推动作用。家族制管理所具有的“权责统一、自主管理、资金灵活、运作方便”等优点，一方面能满足企业初创时的各种需要，同时有助于企业减少风险、节约交易费用，更好地维护所有者的利益。

二、我国家族式企业产权制度创新的原因

1．产权结构的一元化和封闭性引致的制度变迁需求。家族式民营企业单一、封闭的产权特征在发展初期具有较高的效率。它有助于节约管理成本，减少企业内耗，加速资本原始积累，但当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其弊端表现得越来越明显。首先，这种一元化产权结构缺少社会化的监督机制，企业承担的风险过大，由于产权单一，很多家族式民营企业没能实行改制，仍以无限责任的形式存在，致使风险都集中在家族的内部。其次，产权的一元化和封闭性，限制了民营企业融资的能力，无法提供企业进一步发展所需的资金，导致企业发展后劲不足。第三，产权一元化和封闭性不利于吸引外部优秀人才的加盟。一元化的产权关系使民营家族企业在人事任免上强调血缘化，这种用人模式使企业埋没了大量优秀人才，企业的进一步发展因此受阻。第四，“家族式”企业公司组织徒有其名。家族企业中虽已有相当比例的有限公司，但公司组织只是徒有虚名，家族企业并没有按规范的法人公司来运作，没有健全的企业法人制度保证企业以独立的法人资格存在，企业的永续性和整体性无法得到保证。最后，产权一元化和封闭性也不

利于技术创新。由于融资困难，我国的民营企业普遍规模小、实力不强，在技术开发方面投入较少，因而目前绝大部分民营企业产业层次低，主要分布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和行业。

2．进行产权制度创新、建立现代产权制度是家族企业节约交易费用的必然选择。我国家族企业，不论是家族成员自然人之间的产权不清，还是企业戴上“红帽子”之后，企业与外界产权不清，都将导致产权纠纷，增加企业运作的交易费用。现代产权理论认为，产权的界定与选择最佳的产权制度可以大大地节约交易费用。因而，降低交易费用的要求将诱致企业重新界定产权，进行产权制度创新。

3．进行产权制度创新是家族企业进行人力资本激励的有效手段。伴随着知识经济的到来，企业发展的决定性因素不再是物质资本的规模，人力资本在生产中的作用日益凸现。当人力资本作为一种资本形态存在后，公司治理结构的核心问题，是建立人力资本的激励和约束机制。因此，我国家族企业应该变革原有的产权制度安排，以充分发挥企业人力资本的作用。

4．外部生存环境变化迫使家族式企业进行制度创新。我国民营企业产权制度的创新，直接受到环境及利益的推动。具体的环境因素分为宏观和微观两方面。宏观环境因素包括：(1)行业或产业的因素，如不同行业或产业间存在不同的组织形式，这必然影响到产权创新方式；(2)区域创新系统，表现为不同地区对产权创新有不同的支持力度；(3)产业生命周期因素，表现为处于成熟阶段中企业制度创新更为容易；国家政策导向等因素。微观环境因素包括：(1)学习效应，如同一产业或行业中，其他企业产权制度创新成败的范例；(2)竞争因素，如竞争加剧促使创新；员工素质、管理水平的因素及规模经济对企业的产权结构提出更高的要求等因素。

民企产权制度创新所受到的利益推动因素表现为：大多数民企现有的产权结构已限制或阻碍了民企对相对价格和技术的变化做出迅速的反应，提高了企业的运行成本，使企业收益下降。而相对价格的变化，打破原有的制度均衡，也意味着原有制度安排还存在潜在利润，这一潜在利润一般来说表现为获得规模经济效益、外部成本和收益的内部化、交易费用转移这三个方面。

5．市场规模的扩大导致制度创新的需求。加入WTO为国内企业开拓国际市场创造了更好的条件，对民营企业而言，不仅国外市场向国内开放，而且还可以比较容易地获得外贸经营权，民营企业从此有了一个在外贸领域跟其他企业公平竞争的平台。另外，人世后，民营企业将面临竞争更加激烈的市场环境，国内竞争国际化，对国内企业和产业造成强烈的冲击。我国民营企业普遍规模小而散，管理水平低，产品质量不高，技术含量低，在国际竞争中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所以民营企业的股东必须转变观念，打破封闭的家族式产权结构，在企业内部建立规范的法人治理结构。只有这样，才能在竞争中站稳脚跟，才能获得由经济全球化和世界范围内的要素流动所产生的外部利益。

6．产权的封闭性束缚了企业的发展。在家族企业内，忠诚意识和集团意识占据主流，企业的群体价值趋于增大，企业成员能较自觉地维护企业的和谐，因而其整体构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集团，呈现出明显的封闭性特征。反映在企业的活动上易使企业对外部群体采取敌视或排斥的态度，而这种对外部边界的“不合作”态度是不利于企业自身的成长的。这主要表现在：首先，产权的封闭性使家族企业获得资金来源的途径受到限制，不利于企业规模的扩大；其次，这种封闭的产权结构缺少社会化的监督机制，企业承担的风险过大，如果企业家的来源仅仅局限于家族内部，其整体素质很难提高，对企业的发展将十分不利。

三、我国家族式企业产权制度创新的路径

在现代的产权制度中，完善的产权关系应该包括三方面内容：首先是产权清晰，即财产所有权的归属问题，而且与所有权有关的各种权利的界定必须清楚；其次是产权的流动性，产权必须是可交易的；再次是产权结构合理，产权应当是分散在多个股东手中的多元产权结构，而不是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的一元产权结构。因此，家族民营企业要完善产权关系，形成现代产权制度，具体可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1．明晰企业内部产权，建立法人财产所有权。现代产权理论指出，任何经济权利都应当有明确的法律归属，否则很难保证权利的正确使用，造成经济资源的浪费现象，甚至还可能引起经济纠纷。因此，无论是私人企业还是公司制企业，产权必须在自然人之间界定清楚，由于目前很多家族民营企业的产权在自然人之间未确定清楚，使人们瓜分企业的热情高于关心企业效率的责任心。人们可能置企业的效率于不顾，首先考虑如何尽快明确获得属于自己的资产，当意见不和导致利益发生冲突时便出现分家，各奔前程。因此，企业在向现代企业制度转换时，转换的前提首先是以自然人身份定义产权，在产权清晰的基础上再进行股份制改造，或吸纳其他社会股东，或重新组建公司治理结构，形成新的企业法人财产。具体做法：对于产权在创业初期股份设置不合理或股份划分不明确的私营性质的家族民营企业，应尽可能寻找合适的时机，做好股份划分或重新配置的工作，以避免股东矛盾的尖锐化而导致企业的解体；对于那些带着“红帽子”或其他“帽子”，但产权确实属于私人资本的企业，政府部门和企业自身都应尽可能想办法从快从早明晰其产权，还其产权本来面目。虽然“脱帽”要付出一定代价，但这是该类企业发展的必经程序，于公于私均有利；对于改制的企业，要做好产权明晰到个人的工作，以充分发挥个人对其财产看护的积极性和能动性，进而促进企业的发展。

2．通过稀释股权，实现产权多元化。从变革产权制度来说，企业的产权结构应该是多元化的。科学而合理的产权结构，将会把企业引向良性的发展道路，消除对个人和家族的依赖性，降低企业决策和经营风险，使企业成为公众型企业。从国际经验来看，股权稀释也是产权制度变迁的有效路径之一。家族企业通过股权稀释的办法，引进非家族股东，淡化了家族经营的色彩，既保证了家族的合力，又对家族成员形成约束。

3．开展资本运营，促进产权流动。家族企业要实现永续发展，必须不断提升企业价值，不断扩充企业实力。这就需要投资和资本的不断追加，而利用资本市场正是不断扩充家族企业实力的有效渠道。所以，家族企业家应该学会有效地利用资本市场的筹资功能，使自己的家族企业成为公众公司，从资本市场获得更为充裕的资金支持和有效监督，为企业的快速成长创造良好的外部条件。这样就可以解决资金支持、企业永续经营、家族成员安全退出等许多现实问题。

4．政府应积极创造良好的环境，以促进家族企业产权制度创新。政府在家族企业产权制度创新中应发挥重要作用，在市场经济体制下，政府不要微观地去规定民企必须采取什么形式的产权制度，即政府的职能不应是预设企业制度创新的方向或结果，而应当是主动向民营创新主体提权制度变迁所必需的而个体自由市场交易活动又无法供给的公共制度产品，如专业化的信用评级机构、猎头公司、经理人市场和讲求“诚信”的商业文化环境等，来部分地化解和消除宏观制度环境中阻碍民营家族企业产权开放的体制性因素，从而为民营企业在利益驱动下的自主制度创新行为提供更为公平、稳定的创新环境，为家族式民营企业的发展提供宏观战略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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