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和傣语多项定语语序的对比

[摘要]汉语和傣语的多项定语都可以分为顿加式、列加式、递加式三种语序，通过对两种语言的多项定语三种语序的对比，可以得出，汉语定语前置于中心语，傣语定语后置于中心语，除了指代词和数量词，汉语和傣语定语的语序正好呈“镜像”关系，而且它们的定语语序都符合语言的共性。

[关键词]顿加式 列加式 递加式 多项定语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3）05-0029-03

定中结构里，有时会有多个定语，这些定语的序列如何排列，语法界的学者已做过很多研究。熙把粘合式定语和组合式定语的组合称为多项式定语，又分为有连带成分的定语、联合定语和递加定语三类①；范晓把含多个定语的称之为多项式定语，分为顿加式（即熙说的连带成分中名词做定语的情况）、列加式（即熙说的联合定语），递加式（和熙说的递加定语相同），交叉式（是前三种的交叉使用）②；黄伯荣、廖序东把递加式定语称为多层定语，其他的归并到复杂定语中。本文按范晓的分类把多项定语分为顿加定语、并列定语、递加定语，但不完全同于范晓的划分。傣语③的多项定语也不外乎这三种情况。

一、汉语傣语顿加式定语语序的对比

顿加式定语是多个定语从左到右一层层套叠到中心语上去，也就是最前面的定语和紧挨着它的词语组合成定中短语再去做其后面词的定语，依次组合，直到组合成最大的一个定语来修饰整个定中结构的中心语。

如果定语是体词性的，汉语的中心语前面依次加定语。傣语是中心语的后面依次加定语。体词性的定语连加，大多都是领属性的，总是有限的，语序很好掌握，常见于表示地址、称谓的词语。汉语地址一般都是大名词冠小名词，而傣语正好相反。称谓词和其他体词按修饰的需要都是递相加入。试对比：

汉语：越南莱州省封土县勐梭村

傣语：ban25 m??43 s?33 sen25 fu?33 thu52 s?n52 lai25 ts?u33 k?u33

村 勐梭 县 封土 省 莱州 越南

汉语：昆明的房子的问题

傣语：va?? ve??? la??? h?n?? khun?? mi??? ni??

件 事 间 房子 昆明 这

汉语：他女婿的姨妈的堂兄的曾祖父

傣语：pu?? ?h??? pi?? ?ai?? ④na?? lu??? kh?i?? ma?n??

曾祖父 哥哥 姨妈 女婿 他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体词性词语做定语，汉语仍然是中心语在后，傣语中心语在前，汉语定语从左往右和傣语定语从右往左的语序是完全对应的，两者是一种“镜像”关系。

如果定语是动词，汉语动词前面有状语修饰，后面有宾语或补语附加，傣语动词及其连带成分的语序和汉语一样，只是中心语前置。试对比：

汉语：通往那发的公路

傣语：x?n?? ta??? p???? p?i?? na?? fa?? n?n??

条 路 通往 那发 那

汉语：刚洗好的衣服

傣语：ph?n33 s??? ts?m?? s?k?? li?? ni??

件 衣服 刚 洗 好 这

“x?n??/ph?n33 ……n?n??/ni??”是傣语的定语标志，相当于汉语“的”字，也是两者语序不同的地方，汉语“的”置于定语和中心语之间，傣语的定语标志量词放在最前面，指示代词放在最后面。这都是固定位置，我们在分析多项定语的语序时，可以暂不考虑量词短语和指示代词的位置，这样汉语傣语动词定语语序也是呈“镜像”关系。

如果定语是形容词，汉语形容词前面加状语，后面加补语，傣语状语和补语的语序和汉语一样，还是中心语前置。试对比：

汉语：非常新鲜的竹笋

傣语：k??? n??? m???? t???

棵 竹笋 新鲜 很

汉语：多得数不清的鸭子

傣语：pet55 lai33 da?i25 nap43 ba?u55 m?t55

鸭子 多得 数 不 完

谓词性的定语加连带成分是有限的，一般是一个修饰状语，也好区分语序：状语>谓词性定语>后补成分。只是汉语中心语在后，整个谓词性修饰语在前，它们的语序是状语>谓词性定语>后补成分>中心语，傣语是中心语在前，修饰成分在后，它们的语序是中心语>状语>谓词性定语>后补成分，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来，它们中心语和定语的语序也是相反，形成了“镜像”关系。

体词和谓词有时也交叉使用，例如“我的同事新买的手机”，“我”做“同事”的定语，“我的同事”又做“新买的手机”的定语。交叉的情况，汉语一般是领属性的体词定语在前，再加谓词性定语。傣语是领属性的体词定语在谓词性定语后面。试对比：

汉语：奶奶的石头砸伤的脚

傣语：xa?? k?n?? khin?? t?p?? ?ha??? ?u?? ni??

脚 石头 打 伤 奶奶 这

汉语：我家的那面烟熏黑了的墙

傣语：fa?? ?ha??? fa?i?? x?n?? ?a?u?? da?m?? m?t?? h?n?? ku?? n?n??

墙 火 烟 熏 黑 完 家 我 那

从前面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无论是谓词性的定语还是体词性的定语，还是交叉的情况，汉语和傣语的中心语和多项定语语序总是呈“镜像”关系。

二、汉语傣语并列式定语语序的对比

并列式定语是有两个以上的词语并列做定语，可以是相同的词类并列，也可以是不同的词类交叉并列。并列式定语内部的语序一般是自由的，语序的改变是为了照顾修辞，并不影响整个结构的意义和句法结构。⑤汉语经常使用结构助词“的”，可以放在整个并列定语后面，也可以放在每项并列定语后面。傣语不用结构助词，通过语序来表达。例如：

汉语：今天的和明天的晚饭

傣语：kha?u?? l???? m??? ni?? ka?p?? m??? ??n??

晚饭 今天 和 明天

汉语：又带小孩又做饭的外婆

傣语：to?? thau?? na?i?? ??u33 lek55 n?i31 m?55 het43 kha?u25 m?55 n?n??

位 外婆 带 小孩 又 做 饭 又 那

汉语：物美价廉的衣服

傣语：ph?n33 s?25 j??? thuk55 j??? di33 ni31

件 衣服 又 便宜 又 好 这

三、汉语傣语递加式定语语序

递加式定语和顿加式定语正好相反，是多个定语从右到左一层层套叠到中心语上，中心语与其前面的定语组成定中短语作为中心语，其他的定语再加到定中短语前面做定语，组成更大的定中短语，理论上这种定语能不断扩展延伸。⑥这里的定语由各种词类组成，也可以是前面的顿加式和并列式定语。例如：

一张面值五元的钞票。

姑妈送的蓝格衬衫。

这间老屋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

前面的两个例子都好理解，我们主要来看第三个例子。“这间”修饰“老屋”，“这间老屋的”又来修饰“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他们之间是顿加的关系。“这间老屋的”作为领属语来修饰后面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所有”又来修饰“破旧大小粗细东西”，“破旧大小粗细”又来修饰“东西”，这样依次递加来修饰中心语。“破旧大小粗细”又是并列的定语。这样这个句子里有顿加式，又有递加式，还有并列式。

理论上，汉语和傣语递加式定语的定语数量应该是无限的，实际应用中，往往只有几个，傣语一般是三四个，两者的中心语和整个定语的语序仍然是相反的，多个定语的语序如何，我们可以借助例子来分析。例如：

汉语：二妹的 那 两只 耳环

领属 指代词 量词 中心语

傣语：loi?? l?t?? hu?? n??31 ?i??? s???? n?n??

对，双 耳环 妹妹 二 那

量词 中心语 领属 指代词

汉语的语序是领属>指代词>数量词>中心语，傣语的语序是数量词>中心语>领属>指代词，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汉语和傣语的最大不同是指示代词和数量词的位置，汉语指示代词在数量词的前面，两者连用，傣语的指示代词和数量词是分开的，数量词在短语的最前面，指示代词在短语的最后面，而且两者成为固定的格式“量词……ni??（na?n??）”。在这个例子中，汉语的领属词在短语的最前面，而傣语的领属词紧挨着中心语，那是不是说汉语的领属词离中心语最远，傣语的领属词离中心语最近？当然不是，我们看下面的例子：

汉语：岩保 昨天的 汉语 作业

领属 时间 属性 中心语

傣语：?o?? je?? xvam?? han?? m??? ?a?? ?a?? p???

作业 话 汉 昨天 岩保

中心语 属性 时间

汉语的语序是领属>时间>属性>中心语，傣语的语序是中心语>属性>时间>领属>中心语，可见傣语的领属词也是离中心语最远的，当然是除了指代词和数量词，我们看下面的例子：

汉语：我 昆明的 那个 刚结婚的 小舅子

领属 处所 指代 动词 中心语

傣语：to?? p??? na?? ??m?? ?a?u?? me?? khun?? mi??? ku?? n?n??

个 小舅子 刚娶妻子 昆明 我 那

量词 中心语 动词 处所 领属 指代

汉语的语序是领属>处所>指量>动词“的”>中心语，傣语的语序是量词>中心语>动词>处所>领属>指代词，如果我们把指量词删去，两者的语序就分别成为了：领属>处所>动词“的”>中心语和中心语>动词>处所>领属，两者的语序成为了“镜像”关系。

有时汉语不用指示代词，傣语仍然用指示代词，例如：

汉语：桃花盛开的美丽地方

傣语：ti?? kh?n?? v???? m?n?? ph?i?? n?n??

地方美丽 桃花 盛开 那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傣语短语做定语时一般都要用固定的格式，可见指示代词就像是傣语的助动词“的”，所以我们在讨论汉语和傣语的多项定语的语序时可以不管指示代词。

当定语里有主谓短语和带“的”的动词短语时，汉语的语序是主谓短语>动宾短语，傣语是动宾短语>主谓短语。 这样汉语和傣语的语序关系又成为了“镜像”关系，例如：

汉语：几张 我摘的 包粽子的 芭蕉叶

数量词 主谓短语 动宾短语 中心语

傣语：ki25 ve55 t??33 ho55 kha?u?? tum25 ku?? pit?? n?n??

几 张 芭蕉叶包 粽子 我 摘的 那

数量词 中心语 动宾短语 主谓短语

当乙类形容词和甲类形容词一起出现的时候，汉语里的语序是乙类形容词>甲类形容词，而傣语里正好相反，甲类形容词>乙类形容词。汉语用结构助词“的”，傣语用相应的量词做结构助词，例如：

汉语：胖乎乎的 傻 小子

乙类形容词 甲类形容词 中心语

傣语：to?? bau?? n?i?? va??? pi?? v?m25 v?k43 n?n??

个 小子 傻 胖乎乎 那

量词 中心语 甲类形容词 乙类形容词

当甲类形容词和表属性的词一起出现时，汉语的甲类形容词先于属性词，而属性词内部是按新旧>形体>颜色>质料>功能，而在以上的例子里，正好体现了汉语这样的语序，加上其他的属性词，汉语的语序：甲类形容词>新旧>形体>颜色>质料>功能，傣语从右到左也是这样的语序，只是成“镜像”语序：功能

汉语：破 圆领 绿色 棉 大衣

甲类形容词 形状名词 颜色名词 质料名词 中心语

傣语：ph?n?? s??? men?? x?u?? x??? s??? p?m?? kau??

件 大衣 棉 绿色 圆领 破

量词 中心语 质料 颜色 形状 甲类形

名词 名词 名词 容词

前面例子里的定语都没全部包括汉语递加定语语序里的定语，但是逻辑上，A>B，B>CA>B>C，根据上面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傣语的多项定语的语序正好和汉语的呈“镜像”关系：

（汉语）领属>时地>主谓>动的>乙形>甲形>属性（新旧>形体>颜色>质料>功能）中心语和中心语（功能>质料>颜色> 形状）属性>甲形>乙形>动的>主谓>时地>领属（傣语）

从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汉语定语前置于中心语，傣语定语后置于中心语。在多项定语中，指示代词和数量词有点特殊，汉语是两者放在一起，可以前置，也可以后置，但是最前面不能越过领属定语和时地定语，最后面不能越过属性定语。傣语的指代词和数量词是分开的，指代词放最后，数量词受汉语影响放在名词前面。在语言的共性里面是不包含量词的，汉藏语里加上量词导致语序的不稳定性，不是语言的共性，而在这里我们可以把它们看做汉藏语的一个共性。除了指代词和数量词，汉语和傣语定语的语序正好呈“镜像”关系，而且它们的定语语序都符合语言的共性。

注释：

①熙.定语和状语[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4.

②⑤⑥范晓.汉语的短语[M].北京：商务印书馆.

③我国傣语分为德宏、西双版纳、红金和金平四种方言。各方言的差别最大的是语音和词汇，语法除了一些细微之处，差别并不明显，本文选取金平方言的白傣话作为对比对象。

④傣语中的堂兄弟和汉语不一样，分别是父亲的兄长的儿子pi???ai??哥哥和父亲的弟弟的儿子n?????ai??弟弟，但是都和哥哥弟弟的称谓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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