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人的解放”论述立足点的三个层面

时间:2022-05-25 12:45:46

摘 要: 马克思“人的解放”论述的立足点是现实的、历史的、实践的个人。在此之上,可以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三个层面来看待这一立足点和“人的解放”问题。这三个层面是辩证统一的,它们共同为马克思的哲学探索起到了“铺垫”的功能。

关键词: 马克思 “人的解放”论述 立足点 三个层面

一、引言

马克思关于人和人的解放的思想,将讨论视域从脱离实际生活的云端拉回到了人的现实世界中,把其哲学着眼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正是由于马克思关于人的问题、社会的问题乃至“哲学”的问题是从现实的、具体的、实践的个人出发,因此可以说,马克思从根本上颠覆了包括黑格尔哲学在内的传统哲学,并且正是在这个“批判”传统哲学的辩证思考过程中逐渐完善了其关于人和人的解放的学说。

二、“人的解放”论述之立足点

(一)现实存在的人

马克思关于“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的思考是在前人探索基础上扬弃的过程。要想穿越人类的“秘密”来把握“人是什么”,就要立足于人的存在方式,而不是脱离“存在”,用抽象出的意识来言说,本没有绝对“孤立”的意识,“意识[das Bewuβtsein]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das bewuβte Sein]”。[1]在这样的思路基础之上,马克思指出:“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1]

为了走近对现实的人之“准确”理解,马克思勇敢地扬弃了黑格尔与费尔巴哈对人的抽象理解。他认为黑格尔的人,是将抽象的、虚妄的自我意识遮蔽了现实中活生生的人的观点。马克思讲道:“人的本质,人,在黑格尔看来是和自我意识等同的。”[4]“黑格尔把人变成自我意识的人,而不把自我意识变成人的自我意识,变成现实的人即生活在现实的实物世界中并受这一世界制约的人的自我意识。”[3]黑格尔把人的本质视为精神,却忽略了人本身的存在,这样黑格尔的人的全部意义仅仅在于佐证绝对精神的逻辑。

费尔巴哈宣称,他看到了“现实的人”,把人看作是一种对象性的存在物,试图通过感性的对象来认识人本身。他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黑格尔对人的抽象理解,认为人是自然的产物,是自然界组成的一部分。但马克思并不满意费尔巴哈通过“直观的、感性的对象”的思考路径来把握人的观点,他曾讲道:“(费尔巴哈)把人只看作是‘感性对象’,而不是‘感性活动’,因为他在这里也仍然停留在理论的领域内,没有从人们现有的社会联系,从那些使人们成为现在这种样子的周围生活条件来观察人们――这一点且不说,他还从来没有看到现实存在着的、活动的人。”[1]

以前①的“人”还只是抽象的和不彻底的人,马克思视野中的“人”与前者有明显的不同。马克思不是从旧学者们所说的理论假设出发,去理解活生生的人,而从“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还可以描绘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反响的发展”。[1]马克思关于“人”的论点破除了黑格尔脱离实际生活关系的“抽象、精神”的人,以及尔巴哈脱离社会历史的“自然”人等的理论局限,在此之上,使“人的解放”不再是漂浮于真实生活世界之上的“理论、抽象、类”的观念解放。

(二)现实的人是历史的、实践的个人

马克思哲学语境中的现实的个人,是生活在一定社会关系中的实践的、历史的个人。马克思基于这样的理论“基点”和视角,对人的问题加以理解,把人理解为通过现实的实践活动实现自我生成、自我实现、自我发展的人。马克思说:“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1]进一步可以看出,“人是什么”与“是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人的生命过程,以及与意识有观照的实践活动。“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1]马克思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的力量来摧毁。”[1]这表明,马克思所追求的人的解放不是仅仅驻足于理论的层面,而是要走出旧哲学的“基地”,具体着眼于生命活动,并在生命活动中践行。

此外,还应把“现实的人”理解为“现实的个人”,因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马克思采取的现实解放之路径,逻辑性地决定了它的出发点是现实的个人。马克思也说过,符合现实生活的考察方法则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意识看作有生命的个人。[1]因此,马克思的“现实的人”并非一个空洞的概念,而是活生生的个人,以及这些人所处的物质生活条件,并且落实于个人生活关系的变化过程。现实的个人可以理解为马克思解放理论的主体。

三、“人的解放”论述之立足点的三个层面

前面已经说明,现实的、从事社会实践活动的人是“人的解放”论述的立足点,而“任何一种解放都是把人的世界和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2]因此,“人的解放”从“人的世界”的各种关系的不同种类来分析,可以对其作出三个层面的划分,即从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和人与自身的关系三层意义上看待人的解放。那么解放的本质,就应该是将“被遮蔽”“异化”“扭曲”的人的关系重新还给自己。

(一)人与自然

对象化了的人的自然,经人类改造过或者说生存过程中“交道认知”的自然,在马克思看来,是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实践领域来看,人要想生存,就必须不断与自然界发生物质和能量交换,把自然界作为自己生活资料的“凭借”和“反哺(自然)”的对象。因此,马克思得出结论:“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4]费尔巴哈认为人不能脱离“对象”(“无”)而“存在”(“有”),人由对象才反过来意识到自己:这种对“对象”的意识,也便成为人的自我意识。“你由对象而认识人;人的本质在对象中显现出来:对象是他公开的本质,是他的真正的、客观的‘我’”。[5]马克思指出:“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产生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4]因此,在马克思看来,自然(人化自然)不但作为人的无机的身体,而且作为人的本质力量的“打开了的书本”是人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我认为在马克思视野中,人是自然。

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解放和回归,所表现出来的是在现实的人的世界的第一层面看待“人的解放”,也反映了解放的基本要求。这种具有“基础”地位的解放制约和影响第二、三层面人的解放的性质和发展水平。事实上,人类从诞生之日起就开始了从自然界获得“自由”“解放”的过程,而这种过程并非彻底地征服,而是人与自然间一种不断相互规定和承载而展现的“解放“经历。第一层面上看待“人的解放”是一种基本尺度,而这个尺度又多被归于对生产力水平的评价。

(二)人与社会

从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角度看待“人的解放”具有深层次的基本意义,但人与自然的关系显然不是人的各种关系和全部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在社会领域中会延伸出人与人的关系。在这样的范畴中,人不仅作为主体出现,而且作为客体出现,人与他人的关系实际上可以理解为人与社会的关系。社会是由人组成的,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的生活过程中发源的。因为当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过程、在此过程中所结成的关系及作为主体的人,在一定生产力发展水平之上逐渐形成一定的社会。马克思曾指出:“人不是抽象的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1]

人是社会。一方面,社会是人的社会,人组成了社会,没有“人”也就没有了人的社会。人是社会中的活生生的因素,是社会体系的主体,这种主体通过实践活动维持现存社会或选择形成新社会。另一方面,人是社会的人。这里的人不能脱离社会而生存和发展,反而只能并必然依赖于它。一定的人的本质由“社会关系”所决定,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由此可见,马克思认为,人与社会双方不是相互孤立的,而是在相互关联中获得自身的关系和地位,在相互规定中获得自身的规定和意义。“社会作为人的共同体,只有从与人的关系中才能获得它的规定性,这个规定性就是社会的人性。人作为社会存在物,只能从社会中获得自身的规定性,这个规定性就是人的社会性,人虽然还其他特征,但没有社会性的人是不存在或不能存在的”。[6]

把社会和人当作相互联系的合一体来对待,这种合一体是真正的“人本”的,也是第一层面上“人的解放”所成之“结果”在社会范围内的作用。在这个意义上看待“人的解放”,则被视为拥有真正的“人本”“权利”――绝不同于“旧有”权利的涵义――的社会人的发展和解放。

(三)人与自身

应该摒弃那种认为马克思忽视“个体”“个人”――凡提及它们就是在宣扬个人主义――的观点,这与马克思原意是相背离的。马克思并没有否认人作为个体的存在,而且人总是作为“现实的个人”而存在的。“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1]马克思深入批判了在理解人本身过程中抽象的、非历史的观点:“整个历史过程被看成是‘人’的自我异化过程,实质上这是因为,他们总是把后来阶段的普通个人强加于先前阶段的个人并且以后来的意识强加于先前的个人。”②[1]马克思批判了把个人不是看作历史的结果,而看作历史的起点之观点,在他看来,人作为个体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到了历史的发展一定阶段上才能表现出来。

从人与人自身的关系层面考察这个问题,符合“人”和“人的解放”的历史发展和逻辑发展规律。要想实现“人”,就必须认识自我。人认识自身的阶段结果就是不断体会自身发展的“规律”,并根据这“规律”在社会发展过程中逐渐领悟自身,逐步全面实现自我,而这个过程就是人的全面发展(解放)。人的全面发展包括作为“类的整体”和个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关键和核心是个人的全面发展。马克思还认为,个人在这一过程中的态度应是积极的,因为,“人不是由于有逃避某种事物的消极力量,而是由于有表现本身的真正个性的积极力量才得到自由”。[3]要深入到自己的生命之中,一方面回顾个人本身的感性经历,从“无意识”经验中,把握自己的“历史”,另一方面逐渐领悟生命本身的存在,而不是用抽象的、飘渺的概念来对象化自身,在生命活动的过程中体认自身,在实践生活中解放自己。

四、结语

从人与自然、人与个体、人与社会这三个层面去看待马克思“人的解放”的立足点,是在学理上作的划分,而在马克思理论体系中这三个层面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自然、个体、社会的三种维度规定了人的“基本性”,不能把三者机械地割裂开来。在近代哲学视野下,对人的“存在”的认识变成了对作为对象的“人”的“理论分析”和“精神规定”,而马克思将人的现实生活的力量得以发现并展示出来,终结了不可一世、专横的形上之思。马克思十分明确地把具体的、现实的、感性的、生活的人及过程作为其理论的立足点和研究对象,勾勒出一条能够洞察并终结理性形而上学思辨虚妄性的哲学路向。

注 释:

①指黑格尔和费尔巴哈。

②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者在此处作的注为:马克思加了边注:“自我异化”。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2,72,77-78,73,46,46,9,67,73,1,56,71-72,130.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443.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245,167.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65,130,127.

[5]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29.

[6]章海山,罗蔚,魏长领.斯芬克斯现代之谜的破解――马克思主义人的哲学研究[M].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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