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画作在城市风貌研究中的重要价值

时间:2022-10-22 03:28:35

历史画作在城市风貌研究中的重要价值

摘要:城市历史风貌是基于城市空间、环境,以居住者的视角糅合多种视觉素材综合得出的印象,是城市文化的沉淀积累。本文从研究绘画作品的角度,通过对画幅长卷、图经、图录、话本插图、西洋画法的引入以及外销画的介绍,证实了绘画是了解城市历史风貌的重要手段,需要用严谨、认真的态度进行分析研究,在此基础上保障城市建设中风貌的延续性。

关键词:绘画;历史;风貌;城市;发展;价值

中图分类号:J20-05;TU-8文献标识码:A

城市是特定地区内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它不断吸引着人们去其中体验、去生活。每个城市的过往都是一部文化沉淀的历史,失去记忆的城市很难让人产生归属和自豪的感受,无主之地将无法享有繁荣。当前经济建设和社会条件的不断改变,在我们的城市中引发了风貌断层的现象,非连续性的蔓延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这种情况下保持城市风貌的连续性迫在眉睫,更需要强有力的控制性发展。风貌是城市肌理空间和形式上的体现,它的认知是以人的视角来展开的。城市风貌也不仅局限于物化的城市空间、环境,而是与生活在其中的人的生活、体验,与构成城市的的多种视觉素材糅合后所得到的印象,是具体而生动的。

记录城市历史风貌无外乎三个方面,一是历史存留,二是形象资料(包括地上遗存、地下遗存两个部分),三是文字记载。历史存留具有真实、不可复制的特点,俗语说眼见为实。但是中国的城市建筑有个特性,即大量采用木材为建筑材料,决定了建筑物特别容易遭受火灾、虫害,加上近代以来战祸连绵存留至今的更是寥寥可数。加之城市中的生活方式历经千年,早已面目全非。而文字记载中相当部分难以保证客观公正性,不乏带有强烈感彩的描述,故而难以用作信史的资料。依靠这两种方式还原历史真实,是比较困难的。

除了从历史存留和文字记载外,古代绘画由于其对城市风貌研究具有形象、直观的特点,颇受学界重视。摄影技术大约在其发明后第二年,即公元1839年才开始陆续由传教士、侵略者、商人等带入中国。在这之前对城市、建筑等方面的直观记录还是绘画。所以要了解相当长历史期间内的城市形象,主要要从研究古代绘画着手。

古代绘画资料按照考古学的观点,可以大体分为两类,一类为地上遗存、另一类为地下遗存。地下部分包括有器皿图案、画像砖、画像石、墓室壁画、构件装饰等。地上部分包括壁画、山水画、人物画、风俗画或历史画、版画与年画,以及某些器物画。[注:参见陈同滨等主编《中国古代建筑大图典》(上、下卷),今日中国出版社,1996年版,第2页。]其中地上部分的资料非常丰富,但多为清代甚或清末的资料,早期的比较难得。这类型的资料包括有反映城市繁华的画幅长卷、市井生活的小说话本插图、西洋画家的游记画册、外销画等。

一、画幅长卷

中国传统绘画经常采用时间、空间、视线的并列来完成画幅的创作,其遵循的散点透视原理,在习惯了西洋透视法和摄影术的现代人看来颇有那么些漫不经心。如果单就其画作的叙事效果而言,这种方式无疑是非常有效的。画幅长卷首重多视点、多场景,各种事件、场所交错的展开,对完整的了解城市肌理、反映城市风貌有着尤为重要的作用。

宋人张择端的名作――《清明上河图》可说是此类资料中的翘楚,其和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两者珠联璧合,使北宋开封的城市风貌呼之欲出,是研究其城市史的两大基本资料。《清明上河图》全画幅长一丈六尺五寸、高七寸六分(255厘米× 5厘米),该图共绘有各类人物810多个、牲畜94头、树木170多棵。画幅从汴京开封的郊外开始延伸到城内,描绘了汴河上繁忙的交通、街头市肆买卖的盛况、沿街酒楼茶肆的各种形态、随风摆动的市招幌子等。活动其中的人物有紧张劳作的船工、讨价还价的小贩、街头表演的艺人、游玩的仕女儿童、悠然自得的士大夫等等各色人物,无不勾画的栩栩如生。《石渠宝笈三编》提到《清明上河图》时评价到,“恍然如入汴京,置身流水游龙间,但少尘土扑面耳”,足见其生动感人至斯。如果没有《清明上河图》那形象直观的记录,《东京梦华录》中所记载的街道、市肆、河流、种种鲜活的人物就只能存在于人们的空想中了。[注:参见周宝珠著《与清明上河学》,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5页。]宋代还有不少画家都是以市肆风情为描绘对象,创作了很多颇受时人欢迎的作品,《清明上河图》是这类画作的高水平代表。

图1南都繁会图卷(局部)

这一类型的市井长卷广泛受到人们的喜爱,历代临摹之风不减,一些画家将明清江南、北京的城市风貌套用其中,以《清明上河图》的模式创作绘画,不断将市肆风俗画这一画种发扬光大。如明代仇英《南都繁会景物图卷》(图1)描绘了南京城的繁华,画面描绘有一千多职业身份不同的人物,店铺就出现了一百余间。清代画家徐扬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绘制的《盛世滋生图》(图3)(又名《姑苏繁华图》),而后做《乾隆南巡图》十二卷(图2)。

图2《南巡图》(局部)

图3清代《姑苏繁盛图》摹

以《盛世滋生图》为例,其画作长1225厘米、宽358厘米,藏辽宁省博物馆。徐扬,字云亭,苏州画家曾供职内廷,受西洋传教士画家艾启蒙(Ignaz Sichelbarth)、贺清泰(Louis De Poirot)影响颇深,有相当的写实功力,故而画作对研究清代城市风貌有极大的研究价值。从这些画作里,都可以看出深受《清明上河图》模式的影响。

二、图经、图录、话本小说插图

图经和图书插图也是此类资料的重要来源之一。图经是以图为主或者图文并茂,着重介绍地方情况的专门图册,又称图志、图记,是方志的一种编撰方式。一般来说,地方志的发展进程可以分为三个不同的阶段,即地记、图经和成型的方志。一般来说,学界认为晋代常璩《华阳国志》中提到东汉时巴郡太守但望奏疏中提到的《巴郡图经》是最古老的一部图经。《巴郡图经》记录了巴郡的境界范围、属县数目、盐铁官数、户口,以及属县和郡城的距离等等。“图”指的是一个行政区的疆域图,宋王应麟在《玉海》中称,“图则作绘之名,经则载言之训”,即图经是图加文字说明,图经开始以图为主,以经为辅。从现存唐代《沙州图经》、《西川图经》残卷来看,唐代图经的体例、类目已有区划、官署、河流、驿道、学校、寺庙、古迹、歌谣等项,已形成一个较为完善的地方志体例。《五代会要》卷十五《职方》中对图经这样写道,“宜令诸州道府,据所管州县,先各进图经一本,并须点勘文字,无令差误。…其间或有古今事迹、地理山川、土地所宜、风俗所尚,皆须备载,不得漏略,限至年终进纳。其画图候纸到,图经别敕处分”。可见图经记录的范围相当丰富,是很有价值的地方文献。

明代万历年间王圻、王思义编纂的《三才图会》共106卷,是百科图书式的资料图录。王圻嘉靖四十四年(1565)进士,历官至陕西市政参议。王思义字允明,王圻之子。书成於明万历年间,共一百零六卷。内容上自天文,下至地理,中及人物,分天文、地理、人物、时令、宫室、器用、身体、衣服、人事、仪制、珍宝、文史、鸟兽、草木等十四门。前三门为王圻所撰,时令以下十一门,为思义所撰,全书又经思义以十年之力加以详核,始成就绪。每门之下分卷,条记事物,取材广泛,所记事物,先有绘图,后有论说,图文并茂,相为印证。其中的市井条正是对明代城市商业风貌的概括。清光绪三十一年(190孙家鼐编纂的《钦定书经图说》,由于社会环境内外交困,并不是按常规钦定书籍般由是武英殿修书处承印,而是发交总理衙门送到上海石版印刷成书,全书共五十卷。小说话本中的插图,如《红拂记》、《海内奇观》(图4)、《凤求凰》、《二奇缘》等,都有一些反映城市风貌的插图。这类插图的共同特点是虚构性强,街景建筑、人物多取大概的轮廓意思而已、细节简略,作为历史资料的价值相对弱一些。

图4明代万历年《海内奇观》北关夜市

三、西洋画法的引入

西洋画讲究工整、写实,和中国画讲求意趣、境界的审美有不同。单纯就艺术价值而言无高下,但究其作为历史资料的参考价值,写实的西洋画在保存历史信息上要胜出一筹。由西洋画家所作绘画现存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西方传教士所作,另一种是游历中国的画家所作。明代万历七年(1579)意大利耶稣会传教士罗明坚(Michaele Ruggieri)带来了一些彩绘圣像画,由此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西方绘画始终局限于宗教题材。1700年以后,很多传教士画家开始供职内廷,在传教的目的下将西方绘画传入中国同时也教授中国学徒。如格拉尔迪尼(Giovanni Gherardini)、马国贤(Matheo Ripa)、郎士宁(Guiseppe Castigilions)、王致诚(Jean Denis Attiret)、蒋友仁(Michel Bonoist)、艾启蒙(ignace Sichelbarth)、潘廷章(Joseph Panzi)、贺清泰(Louis de Pairot)等等。(参见吕澎《当代艺术史》)

任职内廷也致使其画作多为迎合皇家趣味,画作写实写真的程度要稍显逊色。虽然题材上跳出了宗教的框子,但还是以皇室人物肖像、生活场景为主。后者在作画中能较为客观的记述现实,使得这类画作在清代民生历史研究中显得尤为重要。十八世纪中期到十九世纪中,广州由于是中国唯一的通商口岸而成为西方游客最为集中的地方,使得华南地区为题材的此类画作相对较多。

清初来到中国的意大利传教士郎士宁,1688年出生在意大利米兰,年轻时在Carlo Conara学习绘画和建筑。1715年来到中国,年轻的郎士宁在澳门上岸,过广州上北京。在宫廷供职长达五十多年,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还曾协助圆明园的设计,去世时官至三品极受恩宠。郎士宁所绘制的《羊城夜市图》是较早反映广州城市风貌的画作。清代三朝著名宫廷画家郎世宁所绘的《羊城夜市图》如今存放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美术馆东方艺术展馆。此画为绢本,水墨淡设色,画幅纵260厘米,横155厘米。远山、近树、城墙、堤岸和全副构图,虽然采用了中国传统水墨山水画的技法,也糅合了西洋素描画法对明暗的处理。特别是画面中所采用的单点透视更是鲜明的道出其西洋画法的本质。“郎世宁,西洋人。康熙中入直,高宗尤赏异。凡名马、珍禽、琪花、异草,辄命图之,无奕奕如生。设色奇丽,非秉贞等所及。” [注:参见《清史稿》列传二百九十一。]在画幅右下角署款为“乾隆元年春三月,臣郎世宁恭绘”,即通常所称的“臣字款”作品,是专为帝王所作。如果是为其他官员王族所绘制断不可落臣字款,这是僭越的大罪名。“三十一…戊申,予故三品衔西洋人郎世宁侍郎衔”。[注:参见《清史稿》本纪十三,高宗本纪四。]身为西洋传教士得授三品侍郎,可见郎世宁对宫廷处事法则是着深刻理解,更不可能不顾身家性命私自作臣字款作品。[注:参见聂崇正《郎士宁的非“臣字款”画探究》一文,《故宫博物院院刊》,2002年第2期,第85-92页。]但是此画既没有宫廷收藏印章,也没有载入清宫收藏的著录书《石渠宝笈》,故而有学者推测此画为伪作。关于作品是否为郎士宁原作,聂崇正先生已有精辟论断,本文在此不做涉及。[注:参见聂崇正《郎士宁作品的另类――“羊城夜市图”》一文,《收藏家》,2003年第5期,第19-22页。]聂先生提到,此画可能是作成后未得到乾隆赏识,导致而未有收录,画作确为朗士宁作品。

清代游历中国的西方人中间出现了一批非常优秀的画家,这些人以西洋的素描功底对清代中国做了相当写实记录。由于清代一口通商的政策,这些人往往居住在澳门或广州,因此也留下了不少描绘当地风情的画作。被迫在枪炮中敞开的国门,引来了不少西方画家,很多港口城市因此留下了不少城市风情画,如上海、宁波、天津、厦门、湖州、通州等等。(图

1785年和1793年,英国著名的海景画家威廉・丹尼尔于1785年创作了《广州商馆区》的大幅油画,描绘了当时广州十三行一带的河岸景色。1816年,英国画家威廉・哈维尔(1782-1857)以绘图员的身份随阿美士德使节团来华,并于当年年底到华南,描绘了不少当地的风土人情。[注:参见陈滢《清代广州的外销画》一文,《美术史论》,1992年第3期。]托马斯・亚伦(ThomasAllom,1804-1872)出生于英国伦敦,也是早期到中国旅游的西方画家,回国后与传教士Gright合作出版了对西方了解中国颇有影响的画册《CHINA ILLUSTRATED(中国映象)》。图册初版在1843年,恰逢鸦片战争结束,画册原名《CHINA ,THE SCENERY,ARCHITECTURE,AND SOCIAL HABI OF THAT ANCIENT EMPIRE》(中国,那个古代帝国的风景、建筑和社会风俗),画册为一百四十三幅金属版画集册而成。托马斯・亚伦的画作主要借用其他访华画家的画作,如1793年访华的英国使团随团画师威廉・亚历山大(William Alexander)、旅居澳门的乔治・钱纳利(GeorgeChinnery)、法国画家奥古思都・博尔热(AugusteBorget)等,以此为基础再创作具有个人风格的水彩画。奥古思都・博尔热(AugusteBroget,1808-1877)是19世纪法国著名画家、旅行家,其曾于1838年8月至10月间到香港、广州,1839年5月到澳门等地游历。在广州期间奥古思都还租赁了一艘小艇,漫游于珠江河涌之中,将沿岸的景色一一收入画中。回法国后于1842年出版了《La Chine et Les Chinois(中国和中国人)》,主要包括作者的32幅绘画及旅行时的信札。奥古思都以一个异乡人的视角,带着极大的热情和些许浪漫主义的情怀,记录了末代帝国的城市生活。试看其部分画作的名称《广州近郊庙宇前的广场》、《广州河道风光》、《广州流动小吃摊》、《海边就餐》、《赌博》、《澳门船城中的剃头匠》、《作坊场景》、《澳门茅屋景象》等等,都是浓墨重彩对市民日常起居、生活的描绘。[注:参见[法]奥古斯特・博尔热著《奥古斯特・博尔热的广州散记》,上海书店出版社,第95-115页。]

英国人威廉・普林塞浦(1794-1874)在1838年到华南,其绘制了《广州商馆一角》、《广州快船内观》、《广州食品杂货店》等水彩画。19世纪中叶,英国人默克多・布鲁士到广州,其绘制了《白云山风光》、《广州近郊黄竹岐风光》、《端阳竞渡》等淡墨素描。钱纳利的助手马西安诺・巴普迪斯塔(1826-1896)在澳门、广州寓居时,曾在多个机构任美术教师,绘有《黄埔港的船坞》、《沙面远眺》等水彩画。此外还有乔治・韦斯特、查尔斯・沃格曼、拉维涅、帕里斯等等,都留下了丰富的画作。其中帕里斯的《广州市街头一景》(设色石版画)更是描绘了广州城市古老、淳朴的市井风情。

19世纪华南地区影响最大的西方画家,当数英国的乔治・钱纳利(GeorgeChinnery,1774-18),钱纳利早年就读于英国皇家美术学院,是雷诺兹的高徒。1825年,钱纳利为了躲避债务及妻子的骚扰,从印度移居澳门,在华南足足生活了二十多年,直至18年去世。钱纳利在此期间创作了数以千计的炭笔、铅笔、钢笔素描、以及相当多的油画、水彩、水粉。他用极为高超娴熟的技巧,绘制了大量反映澳门、广州城市风貌的画作。钱纳利对中西绘画技巧的交流也作出了贡献,其高足口林呱临摹了不少钱纳利的油画,其手法之细腻几可乱真。钱纳利的画作大量的被广东画匠临摹,以至出现了“钱纳利学派”一说。[注:参见丁新豹《钱纳利之画》一文,《美术家》,1992年第3期。]

图51844年,爱德华・克里,宁波的街道

《十八及十九世纪中国沿海商埠风貌》

四、外销画

外销画出现在18世纪中叶,在摄影术传入中国后依然维持了一段时间,约到19世纪中后期为止。这前后一百年的时间内,在广州出现了一批绘制西画的中国人。画作以风景、建筑、风俗、市井百态、花鸟植物、各行各业等反映中国社会生活的题材为主,主要有油画、水粉、水彩三大类,以满足西方消费者对东方文化的好奇。这些画作虽然都是买给洋人的,但习惯上并没有将其分为“外销”、“内销”的称谓。外销画这一名词是1949年以后美术史家开始使用的名词。[注:参见刘明倩《贯通中西文化的桥梁――谈维多利亚阿伯特博物院藏广州外销画》一文,英国维多利亚阿伯特博物院、广州市文化局等编《18-19世纪羊城风物――英国维多利亚阿伯特博物院藏广州外销画》,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第6页。]

17世纪晚期制造的外销葡萄牙鎏金剔红漆盒盖,上面清晰的绘画了广州城内光塔、花塔、五层楼等标志性建筑物。[注:参见安德斯・扬施泰特著《葡萄牙人居华简史》,波士顿,1836年版,第215页。]这是已知最早的反映城市风貌的外销器物画。随后反映城市风貌的画作在外销画中长期占有很大比重。从现存于欧洲和美国的实物来看,广东口岸(主要在广州、香港、澳门)生产的出口商品画,主要有纸本的绘画和彩色木版画。前者被西方人称为“悬挂纸画”(painted Paper―Hangings),但是这种形式与中国传统的立轴画不同,一是不经装裱,二是只托衬一层背纸,不加边框、轴头,可能是考虑到成本的低廉和运输的方便,因为这种产品是卷起来装箱以船运出口的。后者在形式上是一样的,但是不是手绘而是木版刻印,有的是套色印制,有的在黑白版上手填颜色。[注:参见万青力《广东外销画简史》,《中国油画文献 1542-2000》(台湾《雄狮美术》1992年第12期、1993年第2期连载),第190-200页。]在航海为重要洲际交流的当时,有些绘有标志建筑的图画可作为航道标识图,还具有现实的使用价值。

18世纪的西欧兴起了“中国热”,来自东方的工艺美术品广受欢迎。由于文化上的差异,西方人对于东方的绘画方式始终不太接受,为了迎合西方的审美趣味,中国画师学习了解西画的材料、技法,最终促成了外销画行业的产生。这其中有直接师从西洋画家的,如钱纳利的高足口林呱,还有一位较出名的画师“关作霖”是直接留洋学画的。宣统年《南海县志》记称,“关作霖,字苍松,江浦司竹径乡人。少家贫,思托业以谋生,又不欲执艺居人下,因附海舶遍游欧美各国,喜其油相传神,从而学习。学成而归,设肆羊城,为人写真,栩栩欲活,见者无不诧叹。时在嘉庆中叶,此技初入中国,西人亦惊以为奇得未曾有云”。[注:参见彭泽益著《中国近代手工业史资料(第一册)》,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65页。]他们的绘画技巧和水平在同期从事外销画创作的画师中间,是非常特出的。但更多数的画师仅处于工匠的地位,画师们有的专画树木、有的专画人物,单独一人连完整画幅也无法完成。美国皮博迪・艾塞克斯博物馆所藏庭呱360幅线描图上的文字注解,很多是错字、俗语,如“绞丝”写作“角丝”,“新闻”写作“新文”等等,英文的翻译更是很成问题,足见画工文化素质还是比较低。[注:参见黄时鉴、沙进著《十九世纪中国市井风情――三百六十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8页。]

图6约1840年,广东街景

外销画顾名思义用于外销,故而中国大陆的博物馆机构目前几乎没有一幅外销画的原作收藏,资料查来尤为不易。国内香港艺术馆、香港上海汇丰银行、澳门市政厅画廊、澳门贾梅士博物院等等都有不少的收藏,其中已出版的有《晚清中国外销画(Late Qing China Trade Paintings)》(1982)、《珠江十九世纪风貌(Pearl River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198、《十八及十九世纪中国沿海商埠风貌(Gateways to China)》(1987)、《昔日乡情(Os Cursos Da Memoria)》(199、《珠江风貌:澳门、广州及香港》(2002)等。国外博物馆方面有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十九世纪中国市井风情:三百六十行》(1999)以及《18-19世纪羊城风物――英国维多利亚阿伯特博物院藏广州外销画》(2003),收录了美国皮博迪・艾塞克斯博物馆及英国维多利亚阿伯特博物院所藏外销画。这些画作体现出的生动、真实的面貌让人心神往之,但依然有大量的外销画作深藏闺阁不为人知。希望国际间的文化信息交流可以让我们看到更多不同的画作,了解到更为真实、全面的城市历史风貌。(图6)

五、结语

当前城市历史风貌断层的现状,使得收集、整理城市历史风貌相关资料的迫切性凸现。以深入研究为基础,制定适宜的城市建设控制方式、保证城市风貌连续性已经迫在眉睫。绘画作品在了解城市历史风貌过程中,因其具有形象生动的特点,有极其重要的研究价值。

历史画作本身除了历史价值,还具备真实的市场价值,杰出的画作历代都是伪作频出。如《清明上河图》当今流传下来的就不下数十种,有的存于中国,有的流失国外,除少数注明是摹本外,大多数都众口一词为张择端所绘。经过学界数十年的研究努力,才达成共识认为《石渠宝笈三编》本为真本。[注:参见周宝珠著《与清明上河学》,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29页。]鉴别画作真伪需要坚实的书法史、绘画史,要通过对当时时代风格、画派、画家层层深入的了解,对笔记和观书画杂记之类的著作,如宋代《书史》、《画史》,元代周密的《云烟过眼录》和明代詹景凤的《玄览编》等,还有书画米芾的著录书以及对题跋、题画诗、尺牍等的了解。[注:参见傅熹年《浅淡作书画鉴定工作的体会》一文,《傅熹年书画鉴定集》,河南美术出版社,1999年版,第1-15页。]在选择作为理论研究基础的画作资料时,尤其要注意对画作真伪的辨别。楼盖的再高、理论总结的再精妙,基础坏了也是经不住推敲的。

虽然绘画是记录现实的一种方式,但其毕竟不同于工程图纸。虽然具有一定的现实基础,但反映的信息极有可能是画家凭空虚构,抑或者是对现实做艺术的提炼加工后产生的,真实性是需要仔细考量的。从符号学来讲,绘画属于prescribing icon(指挥图像),它的景物布局安排都受制于画家所处的时代,以及画家自身的观念和其对情节的安排,并不一定是对真实景物的描绘。尤其是在中国绘画不讲究比例、透视的前提下,如清代很多以销售为目的的画作,由于工匠本身的文化素养、绘画功底不高,往往影响了其作为信史的资料价值。所以对画作背景资料的梳理、掌握更显得重要。

要之,对历史画作的深入研究是极为必要的,研究过程中要有严谨求真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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