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为何“套娃”

“保时捷拥有全世界最偷懒的设计团队，997跟前几款几乎看不出改了什么，997跟996看的出来的改变就是把圆灯换回去。”2005年，第六代保时捷911——997上市，以毒舌著称的BBC《Top Gear》主持人克拉克森（J. Clarkson）一针见血地评论道。

几年后大众展示了什么叫做没有最懒只有更懒。从2011年至今，大众品牌系列的POLO、高尔夫、宝来、速腾、途观、帕萨特、迈腾、辉腾等车型的换代产品惊现越来越相似的外观，普通消费者只能以身材大小和尾部名称区分它们。

这种千车一面的设计风格被戏称为“套娃”——“拉长了就是辉腾，压缩了就是迈腾，压扁一点就是CC，抬高底盘屁股切掉就是途观，放大一号途观就是途锐，迈腾再缩小点就是速腾，速腾切掉屁股就是高尔夫，高尔夫缩小一圈就是POLO。”

随后，天才的消费者发现了隐藏在套装前脸上的识别密码：POLO一道杠，宝来、高尔夫两道杠，帕萨特三道杠，迈腾四道杠，辉腾五道杠……流传已久的“辉腾帕萨特笑话”在Google中能搜索到2万多条结果。

戏谑是温柔的抗议。近年来，大众TSI+DSG所谓“黄金动力组合”在市场上发威，模块化生产方式引领潮流，销量在全球扶摇直上，巨大的成功似乎让自负的德国人觉得外观造型已不再重要，只要以最直观的方式告诉消费者这是一款大众品牌车，人们就会不假思索地买单。

“套娃”现象是家族脸谱设计理念的极端表现，后者的初衷是为同一品牌下的不同车型之间建立外观造型上的统一特征和相似性，对品牌形成简易而强烈的辨认度。

然而，家族脸谱显然是把双刃剑，加强品牌识别的同时削弱了车型个性。可以想象，像大众品牌这样过分相似的外观造型，长此以往只会让审美疲劳的消费者感到厌倦。

中国一汽技术中心主任造型师、红旗HQE国宾车主设计师常冰对“套娃”现象的评价直截了当：“从设计来讲是种退步。”他认为之前的大众对家族脸谱把握得比较得当，比如第四代高尔夫时期，高尔夫、宝来、捷达等车型为了降成本，前门、A柱等部件通用，整车造型上每个车型仍保持了自己的特色，公众不会把高尔夫与宝来混淆，也不会认错帕萨特与夏朗，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是大众的车。“那时候的做法是合适的，现在有点过头了。”

虽然市场依旧上扬的曲线让大众依旧自我感觉良好，但“套娃”现象生命力的持久性倒颇值得怀疑。

事实上， 大众“套娃”现象是汽车造型整体退步的一个注脚。汽车造型的高峰出现在1950～1960年代，雪铁龙DS、捷豹与同时代的美国汽车造型让设计师与普罗大众都叹为观止。随着法规的日益严格，为了符合安全、排放、节油、轻量化等要求和为了降低成本进行的制造理念、制造工艺变革让造型设计的发挥空间越来越小，带着镣铐跳舞的汽车设计只能放弃艺术性，向法规与制造工艺妥协。

人们未来也许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宿命：汽车必须从艺术品退化为工艺品，再退化为日用品。“除非汽车结构、材料发生重大变化，例如纯电动等新能源汽车，能给造型设计带来新的发挥空间。”不过，常冰对《汽车商业评论》说，尽管汽车造型的退步趋势不可阻挡，但还是有非“套娃”的可能，因为家族脸谱并非就只能“套娃”，而要达到这一点，设计师需要更加辛苦。

丰田是常冰眼中拿捏家族脸谱的高手，“不同车型之间的相似性老百姓分辨不出，只有设计师才能看出来。但丰田的部件通用性很强，既降低了成本，车型之间的个性还很强烈。没人分不清凯美瑞跟卡罗拉，也没人混淆普拉多和汉兰达，但大家能感觉到都是丰田的车。”

本田、捷豹在这方面也表现得游刃有余，车型的独特个性被最大限度保留。

《汽车商业评论》认为，大众集团如今在造型设计的“套娃”倾向方面“引领潮流”，不仅是因为法规和成本要求，或许还因为其旗下品牌过多的缘故，要改变并不容易。而就全球汽车工业的整体而

言，不仅仅是大众汽车集团，几乎所有的汽车，彼此之间都是越来越像了。

这正如本刊专栏作家布吕克曼早在2009年11月号的《汽车商业评论》文章《狂乱嘉年华》中指出的那样：现在的车可是越来越像了。为了减少巨大的研发费用，各品牌汽车越来越像。而在品牌的防护罩之下，汽车界的老板们分享着市场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