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爱情 第12期

1997年，我念完了本科，与同窗四年的同学挥泪而别后，满怀希望踏上了杭州开往北京的列车，去找我苦苦追求的女孩。这是我早就计划好的，我被保送读本系的研究生，不必像很多同学，在流火的7月里，为找工作疲于奔命。去年春节回家时，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女孩，才是我此时最焦虑的目标。

但高傲的女孩在礼节性地陪我逛了一下北大的校园后，便借口有事走了，我本想等她放假时送她回家，在火车上上演一段旅途求爱的故事。可女孩为了将来出国读研，要留在北京学外语。在想通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后，我决定在北京驻扎下来。

问题是此时我口袋里已经没几毛钱了。父母都是起早贪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暑假不回去帮他们干点农活已经算够没良心的了，还要他们寄钱给我“泡妞”，简直是伤天害理。在翻遍了报摊上有招工信息的报纸之后，我决定去做推销挣钱。干这行只要脸皮厚，肯吃苦，就能很快挣到钱。我通过报纸找了一家公司，推销保健袋。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我只琢磨怎样才能把它鼓吹得功效神奇，深入人心。

我开始找的是一处很漂亮的花园住宅小区，我想这样的住宅里面住的一定是有钱人，有钱人买起东西来随心所欲，容易说服。谁知门口的保安一看我手里提的鼓鼓囊囊的袋子，就猜出我是推销的，死活不让进。恨得我直想拿砖块拍他。后来我才知道越是有钱人住的地方越不容易进去。

我去找普通住宅。敲开一户人家，一位大妈从铁门上开的小窗户看着我，我跟她说可以免费试用，她说：“你不是说免费吗?你拿来呀?”她用一种十分尖刻的目光看着我，这目光刺得我心直疼。我当然不能递进去，我们俩就这样隔着窗僵持着。这时一位大哥经过，我转身向他推销。这位显得很匆忙的大哥显然是把我当成要饭的了，他摸了摸口袋说：“小兄弟，我实在没有那么多钱，这十几块零钱，你拿去吧。”

我的第二份买卖几乎是哭着做成的。我跟一家女主人作了半个多小时的解释，好不容易快把她拿下了，男主人回来了，我又跟他作宣传，又说了40多分钟，已快成交了，他却挑毛病说不要了。我当时说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听他的话差点就跪地上了。我又哀求男主人一定多试试，我弯下身去，往他身上系保健袋，此时我想：“我对我妈这么好过吗?我对我的老父亲这么好过吗?我给他们系过腰带吗?这么一想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出来了。女主人见我在努力掩饰自己的眼泪，就责怪起丈夫来：“你怎么这么 嗦。”这笔业务就这样做成了，我接过180元钱，千恩万谢地走出来。

在我将要成为研究生的这个夏天，我把人间所有的谩骂都承受了，人家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还得对人家说：“谢谢你，打扰了，祝你全家幸福。”

我唯一的安慰是，离开北京时，在候车室里，我终于牵着了心爱女孩的手，一直到火车开了，我心里还在幸福地回忆着。

多年以后，这段经历成了我最喜欢对朋友们讲起的回忆。每次说起时，我总是很伤感也很得意，伤感的是女孩去了美国嫁给了别人；得意的是我曾经那么勇敢，那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