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第一批女飞行员飞天始末

1951年初,国家决定培养新中国第一批女飞行员。遵照党中央的指示,空军从华东军政大学和航空预科总队选调55名女学员,送到驻牡丹江的第七航空学校学习。学校根据她们个人身体素质、文化水平和机组配套的需要,确定培训飞行员14名,空中领航员6名,空中通信员5名,空中机械员30名。

当时,第七航校的教员主要由起义人员和日籍航空技术人员担任,使用的教练机是缴获的美制PT-19型和日制双发99式飞机,器材短缺,飞机陈旧,加上女学员的生理、心理特点,她们面临着比男学员更大的困难。首先是航空理论学习,因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的同志在学习上遇到了许多困难,产生了退缩心理。组织上及时提出了“为妇女争气,为祖国争光”的号召,并以“想想长征难不难,想想抗美援朝的战士难不难”为题组织座谈讨论,鼓励她们树立克服困难的信心。通过各类教育,女学员们信心足了,抓紧一切时间学,终于攻克了航空理论这一关。

理论学习完后,飞行、领航、通信分科专业训练,机械人员学习维护飞机科目。这些从未坐过飞机的姑娘,想象着到天上该是多么美呀!可真的到了空中后,她们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有的甚至剧烈地呕吐起来。但她们以中国妇女素有的坚忍不拔的毅力迎接考验。上海姑娘施丽霞表示:“男人能做到的,我们妇女也一定要做到。”她们当中的一些人对汽油味道敏感,却偏要把汽油洒在手帕上,时刻与汽油“作伴”、“亲吻”,用这样的强制方法磨炼自己的味觉神经。她们操纵飞机驾驶杆、拆卸发动机力气不够,就拚命锻炼,和男同志一起打篮球、跑步、打秋千、滚旋梯。练习器材少,她们就用扫把、凳子腿代替驾驶盘演练,坐在地上手拉手脚蹬脚地练习拉杆蹬舵。目测不准,她们就在卡车开动时练习判断运动速度。飞机降落时离地高度变化掌握不准,她们就在楼梯跑上跑下地练习,就连晚上在被窝里也要握住手指头蹬着床头作飞行练习……困难终于被她们一个个地克服了,技术也慢慢地掌握了。学飞行的13名姐妹都放了单飞,只有黄碧云还不行,她难过得哭了起来,说:“我怕是飞不出来了,不了这一行。”领导召集有关人员对黄碧云进行“会诊”,找出问题所在,还让先放单飞的同志介绍体会。在大家的帮助下,黄碧云终于克服了难点,和众姐妹一起比翼齐飞了。

航校的各级干部和教员,对培养新中国的女飞行员付出了比培养男飞行员更大的心血。除了要耐心教她们理论、技术,还要千方百计地培养她们的胆量和意志。当时飞机上没有无线电设备,每当女学员飞行时,他们便特意在机尾挂上红布条,提醒空中其它飞机和地面指挥员给她们以特别照顾。到1951年11月,14名女飞行学员,用时仅7个月就全部飞上了蓝天。与此同时,41名空中领航员、空中通信员和机械员也陆续毕业。至此,新中国第一批55名女飞行员无一掉队,全部学成。毕业后,她们都被分配到空军第十三师运输部队服务。

在空十三师,她们开始进行苏制里―2型飞机改装训练。1952年2月,她们接到空军指示,准备在“三八”国际妇女节时到北京为中央首长和首都人民进行飞行表演,于是转往北京西郊机场进行受阅前的训练。“三八”节这一天,首都各界7000余名代表、50多位各国驻华使节的夫人以及中外记者云集西郊机场,参加新中国第一批女飞行员的起飞典礼。

女飞行员共编6个机组。下午1时,6架里―2型飞机通过天安门上空,接受主席等中央首长及首都人民的检阅。飞机在西郊机场落地后,总司令、全国妇联副主席邓颖超以及总政副主任肖华,在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的陪同下,检阅并接见了女飞行人员。

3月24日,、、刘少奇等领导人在中南海接见了参加“三八”国际妇女节飞行表演的女飞行人员。关切地询问道:“她们都成器啦?”刘亚楼回答:“都成器了,能够独立执行任务了。”听了非常高兴。

空军常委决定将55名女飞行人员全部留在北京,归空军独立第三团建制,单独编为第二大队第六中队。经过紧张的昼夜间复杂气象的训练,她们开始单独执行任务。第一个执行任务的是秦桂芳,她在领导和其他女飞行员的鼓励下,充满信心地登机起飞,最终安全、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大大鼓舞了女飞行员单独执行任务的信心。

1954年,寒潮侵袭内蒙古草原,风雪交加,锡林郭勒牧场上牲畜不能放牧,有些地区牲畜大批死亡。上级决定派飞机空投粮食和饲料支援牧民,抢救牲畜。女飞行员们纷纷请求执行空投任务。部队决定由陈志英和她的机组执行这个任务。她们连夜做好了飞行前的准备,第二天天刚亮就起飞了。飞机越过长城飞向内蒙,刚进入草原,天气突然变坏,恶劣气流云团使飞机颠簸、摇摆、上下波动。陈志英沉着地操纵着飞机,勇敢前进。机组仔细地搜索着机翼下面的地形地物,领航员首先看到了蒙古包,陈志英按领航员指引的航向飞去。牧民们看到飞机来了,一个个从蒙古包里跑出来,手舞红旗向飞机欢呼。一包包粮食和饲料,带着党的关怀和温暖,投放到牧民的手中。

与此同时,秦桂芳也接受了一次艰难的空投任务。有一支铁道筑路队被大雪困在大兴安岭,100多名筑路工人和百余匹骡马断粮缺料,情况十分危急。秦桂芳和机组同志们冒着严寒给飞机发动机加温,装载物资。她们的脸冻青了,手脚冻麻木了,但热情很高。飞机起飞了,机翼下面是广阔的林海雪原,没有导航点,也辨不清地标,按飞行时间推算,应该已到达目的地上空,但从飞机往下看,什么目标也未发现。飞机盘旋了几圈,连人影都没有看见。秦桂芳想,不能这样回去,一定要将粮食送到工人手中。于是,她不顾危险降低飞行高度,勇敢地沿着山谷飞行。被围困的工人闻声跑出来,用红被子铺成T字型。于是,一包包物资被准确地投到了指定位置,工人们得救了。

1958年12月30日晚上,部队的除夕晚会正在热烈进行时,突然接到一个紧急任务:立即派飞机飞包头,装运氧气,再转运乌兰浩特。这个任务要在24小时内完成,因为乌兰浩特钢铁厂的锅炉爆炸,急需焊接氧气。部队将这一任务交给了伍竹迪和她的机组。当时乌兰浩特地区天气恶劣,机场跑道又短又窄,而且还没有导航设备,这给机组执行任务带来了很大困难。第二天黎明,伍竹迪等人按计划起飞。飞机飞包头装上氧气,又向乌兰浩特飞去。途中山峰林立,强大的气流将飞机一会儿掀起来,一会儿压下去。伍竹迪艰难地操纵飞机,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生孩子后体力不济,连内衣都湿透了。她和战友们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在傍晚时分准时到达乌兰浩特机场上空。飞机绕场一周巡视,发现跑道的确太短,用正常着陆方法不行。于是,伍竹迪采用小下滑角、大油门,尽量减低飞机速度,准确地在跑道头三点着陆。飞机停稳后,钢铁工人围了过来,伍竹迪刚出机门,有人惊奇地喊道:“是女飞行员!”她一下子就被工人们包围了。一位年轻工人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我代表钢铁工人向你们致敬。”氧气瓶卸完后,天色将晚,由于这个机场没有防寒设备,机组同志担心飞机上的导管冻裂,便不顾十几小时的疲劳,又驾机起飞返航。

那位在航校流过眼泪怕自己飞不出来的黄碧云,在部队执行任务时也飞得很好。1958年秋季,她同机组执行专机任务,从张家口接、、聂荣臻三位元帅到北京。飞机飞得非常平稳,元帅问驾驶飞机的飞行员是谁?机组回答:“是女飞行员黄碧云。”飞机在北京西郊机场轻轻地着陆了,副总理特意来看黄碧云,亲切地对她说:“你飞得很好,下次我还乘你的飞机。”由于工作出色,1969年,全国妇联授予她们机组“三八红旗集体”的光荣称号。

新中国第一批女飞行人员活跃在空军部队长达30多年,为空军部队的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她们中飞行时间最长的一位是武秀梅,直到1988年她53岁时才离开飞行岗位,总飞行时间为3865小时。她们驾驶的飞机飞遍了祖国各地,执行空运、空投、抢险救灾、人工降雨、航空测量、科研试飞和专机等任务,为人民空军赢得了荣誉,为新中国妇女争了光,为祖国争了光,开创了新中国妇女飞上蓝天的先例。

继第一批女飞行人员之后,第二、三、四、五、六批女飞行员相继培训出来,成为空军建设的一支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