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运抟――历史与人性的厚重书写

龚桂华长篇家族小说系列《世情》《寒秋之洗手》和《苦窑》,给我们讲述了秦、黄、令三大家族之间从晚清延续到“”时期的恩怨情仇。而这些发生在桂北地区灵水城德隆镇高尚坪村的家族故事,无论惨烈悲壮还是低俗龌龊,是惊心动魄的世间传奇还是饮食男女的寻常欲望,其展示的历史风雨、社会动荡、民族精神和复杂人性,实际上也是二十世纪中国乡土社会一个具有阐释意义的缩影。

这些年来的中国新历史主义文学中,家族小说创作是个醒目存在。从历史展示、人性刻画和文化立场看,龚桂华家族小说也属于新历史主义的家族叙事。不过相对有些刻意以个体命运解构群体历史、以个体偶然性解构历史必然性的家族小说,龚桂华家族小说的民间叙事更注重了民间生存的原生状况,更注重揭示历史与人性的复杂纠葛,表现了自己的鲜明特色。

龚桂华家族小说是如何将时代风云浓缩在惊心动魄的人间活剧中来?我以为作者首先把握住了一个立足点:这就是从民间形态的历史出发。所谓民间形态,主要是相对于权力意志、庙堂意识、阶级主义等意识形态化的历史解释模式而言,也就是注重了民间原生性的历史生存状态。历史是人创造的历史,是由无数活生生的充满复杂微妙的人间活剧所构成,远非历史教科书归纳的那样抽象和有序。龚桂华家族小说中的历史也正是这样的历史。作者在广阔而动荡的历史演变时空中呈现了家族的恩怨情仇和乡土社会状况。通过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人世活剧,使我们看到了原生性的历史状况。

龚桂华家族小说的人物塑造,我们不难发现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都有,但圆形人物居多。如有秦家的秦正礼、秦土荣、秦土华、秦改朝,黄家的黄福开及其几个儿子,令家的令安国、令喜才、光棍烂及其几个儿子等等。作者笔下,这些圆形人物虽然也有忠奸善恶的衡量,但注意了人物性格的丰满和人性的丰富。在这些圆形人物里面,我觉得女性形象塑造值得特别注意。

龚桂华家族小说虽然也顾及了阶级政治意识,但文化立场基本属于实的小说《白鹿原》一路,即从民间文化立场出发,注重了传统文化和现代历史的错综复杂。而这种文化立场又具有传统仁义与现代人道交织的性质。龚桂华明显看重传统仁义,肯定了传统文化的一些优良所在。与此同时,作者又表现了一种现代意识的人道主义思想。这种现代人道意识,特别体现在对共和国时代的人事描述中,从而对极左思潮、现代迷信和现代荒诞进行了揭示和批判。

龚桂华家族小说还有其它种种特色。如地域文化的鲜明展示,叙事艺术的多样化(如《苦窑》采取自述方式),语言娴熟流畅,情节跌宕起伏,等等。当然也存在不足。如几部作品结构都从男女感情和出发,几部作品之间有些重复,笔墨分配有些不均,有些叙述未免匆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