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歌剧经典曲目《恨似高山仇似海》教学心得

歌剧《白毛女》（编剧：贺敬之、丁毅，作曲：马可、张鲁、瞿维、李焕之等）被公认为中国现代歌剧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里程碑式的经典作品，它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的高度和水平。

歌剧《白毛女》的出现不是偶然的，从内容方面来说，揭示出“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鲜明主题。从艺术形式方面说，在戏剧冲突、剧情冲突、剧情结构、人物性格、音乐形象及戏剧情节安排等方面的艺术表现形式、方法与技巧，都为民族歌剧的建立奠定了坚实基础。在表演上，借鉴中国戏曲的一些虚拟手法，并结合话剧写实手法，来刻画人物性格，强调歌唱、对话与动作的协调统一。在音乐创作上，一方面采用了各种民间曲调作为音乐的基础，一方面借鉴西洋歌剧的经验，成功地解决了在大型歌剧中，用音乐刻画剧中人物的问题，追求民族化和大众化，对民间音乐素材给予富于独创的改造与发展，并运用丰富的作曲技巧和音乐手段表现深刻的戏剧内容和戏剧冲突。在音乐主题、人物塑造、戏剧情节推进、唱段设置、乐队音乐、戏剧高潮的处理等诸多方面，都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在剧本创作上，为语言的音乐化奠定了文学基础。这些诗化的文学语言中，潜藏着非常清晰的音乐结构的轮廓和形影，其唱词韵律的音乐性，是非常明朗的。曲作者依据唱词所提供的意境和情感，创造出刻画戏剧性音乐形象和人物性格化的成功之作。在歌唱艺术上，取得了新的成就。歌唱家在民歌、戏曲歌唱方法和技巧的基础上，探索一条新歌剧要求的歌唱方法、风格和技巧。在用嗓上，老一辈歌唱家以民歌的真声为主，吸收某些剧种的假声方法，使之融合在一起，歌唱水平有了较大的提高，后来的几代歌唱家又在继承传统唱法咬字吐字，五音四呼，呼吸、发声、共鸣等歌唱技巧基础上，如何借鉴西洋歌唱方法上进行积极的探索，但始终将“字正腔圆”与“声情并茂”作为他们歌唱的美学原则。

《白毛女》是有着鲜明民族风格、民族气派的歌剧，诞生六十多年来，一直是中国人最喜爱的民族歌剧作品。剧中的很多选曲在人民当中广为传唱，是歌剧团体经常上演的剧目，是音乐会上经常演唱的曲目，是音乐学院、师范学院音乐专业学生的学习曲目。在这些优秀的曲目中，《恨似高山仇似海》在全剧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和作用。著名歌唱家郭兰英、、万山红、韩延文等艺术家都演唱过，是《白》剧中喜儿戏剧性、艺术性颇高的一个唱段。

在教授《恨似高山仇似海》的过程中，我首先让学生对剧本主题深刻理解，对人物的塑造、民族风格有充分地把握。下面，我将教授此曲目的心得体会，作一简要的介绍。

一、情感高潮的特征

在教授《恨似高山仇似海》前，我首先让学生了解什么是戏剧的高潮，高潮在全剧中的地位和作用。在歌剧的高潮中，是以人的情感上升到最高点，音乐感染力最强为标志，此时的歌唱似惊涛击岸，激烈高亢。人物的怒不可遏的情感，通过演唱者的声音强度、音响的力度、饱满贯通的气息、完美的共鸣、丰富变化的音色，以及造型性的行腔处理，使高潮的温度逐渐升高、人物情感的揭示也越来越显著、台上演员逐渐增加的激情和观众逐渐增加的兴趣与同情结合起来。

《恨》是喜儿被黄世仁迫害后，逃进深山三年，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她站在高山之巅，仰天长啸，发出了要向地主恶霸黄世仁报仇雪恨的呐喊，这是全剧高潮场面，是主题思想最突出最鲜明的地方，是人物性格揭示最深刻的地方。歌唱者在演唱中所抒发的激情，使观众早已引起的紧张性和带有情感的兴趣性达到了最高点。

《恨》全曲采用了河北梆子的音乐素材，运用带再现的三段体曲式结构写成，写作手法类似西洋歌剧的咏叹调。全曲运用“尖板”，“散板”、“流水板”、“紧打慢唱”和“哭板”等板式变化，体现人物的心理节奏变化，展示了喜儿不幸遭遇和人物性格的纵深层次和不同侧面的情感变化。这个曲目是中国民族歌剧追求音乐戏剧化和戏剧音乐化的典范之作。

二、鲜明的性格化特征

在师范音乐专业、音乐学院表演专业的声乐教学中，主要是以古今艺术歌曲、传统民歌及曲艺戏曲唱段、创作歌曲以及歌剧作品为主。其中，教授歌剧选曲，与其他非性格化、非情节化音乐体裁有着质的区别。因此，在教学中强调演唱歌剧作品，必须要了解剧中人物的性格，如何用声乐形象去塑造人物形象。让学生了解演唱歌剧选曲不同于表现单一描景写意，人物情感抒发的叙事歌曲和抒情歌曲，它是一部歌剧中，有主题、有内容，有戏剧情节，有具体鲜明性格特征的人物，在一定戏剧情节展开和规定的具体戏剧情景的歌唱。因此演唱歌剧选曲，要了解剧情和人物性格，进入歌剧作品的规定情景之中，使声乐形象的个性色彩更加准确鲜明。

非化妆演唱歌剧选曲，同在整个歌剧中扮演某一个角色一样，两者都要求从表现人物情感、精神的完整性着眼，在歌唱中体现对人物性格、气质的把握，着眼于人物性格的刻画。

《恨》是剧情进展一系列的矛盾的顶峰，是全剧中最紧张的一刻，喜儿从内心爆发出来仇恨和力量，在演员的感人肺腑、动人心扉的演唱下，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给观众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也是得到观众最富于感情反应的时刻。喜儿在山洞躲藏了三年，她顽强地活着，与野兽博斗，忍饥受冻，全身都发了白，但她的“我不死、我要活”向黄世仁地主阶级报仇的意志越发坚强，与旧社会抗争到底的精神，在鼓舞着她，坚持、坚持、再坚持，直到报仇时刻的到来。演唱中，只有准确地表达喜儿这一人物内心的痛苦、悲苦的命运和强烈的戏剧情感的表露，才能使歌唱达到感动人、激动人的艺术效果。如果我们在歌唱中，缺乏“身临其镜”的体验与剧情的情感孕化推动，只注意歌唱方法、技巧、声音等纯声乐技术方面的表现，就会把这个曲目唱得平平常常，毫无情感可言，就引不起观众对喜儿不幸遭遇的同情。这种没情感的演唱，那就好像人只有骨骼，而没有血肉。但是，在演唱这段《恨》时，为了表现喜儿鲜明的性格特征的同时，着意调动声乐唱法上的诸种技巧和处理，无疑对塑造人物的性格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

三、歌唱技巧戏剧化特征

在教授《恨似高山仇似海》曲目中，一些学生虽然掌握了一定的歌唱技巧，但如何能表达较为复杂与强烈的戏剧性色彩和人物性格的曲目，却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和难度。为此，我要求学生在演唱中，必须在刻画人物的思想感情和鲜明的人物性格、表现戏剧矛盾和戏剧情节的发展过程的基础上，运用声音色彩、润腔技巧和力度、速度、节奏、气势、气质，以及声情、词情、曲情等技巧变化，准确、恰当、精炼地运用于所体现的戏剧性内容上，以表现剧中人物喜儿戏剧性感情变化的深度、广度和强度。

演唱这个唱段，我要求学生要在继承发扬传统民族唱法的基础上，吸收借鉴西洋发声方法，既要有科学的整体歌唱的方法，又要有浓厚的民族风格和鲜明的地方特色，更要符合戏剧化要求。在共鸣、用气、润腔、表现等方面要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1、共鸣的灵活性：

由于汉语言特殊的发声机制，决定了民族唱法“浅声道”特色，即共鸣管相对美声唱法要细一些，短一些、声道具有高频特性，声音甜、脆、亮，头腔共鸣较多。而这首歌音域从小字组降b-小字二组降b，跨两个八度，加之特殊的地域特色和人物情感的需要，只用固定的共鸣是不够的，还要随着歌曲情感的起伏，运用游走共鸣支点，上、中、下三个支点灵活运用，以适应歌曲特殊情感表现的需要。如：

“雷暴雨翻天我又来”的“来”字，“响雷呀你劈开那天河口”的“口”字，“我受苦受累白了头”的“头”字，这些字都要结合中支点、下支点，充分运用胸腔共鸣，使声音雄浑苍劲，把满腔的悲愤从胸中迸发出来，更能增强深重的悲剧色彩。

2、用气的多样性：

声音的通畅圆润要有气息的支持，《乐府杂录》中说：“善歌者必先调其气”，“调”说明民族唱法的用气的多样性。

前奏时，演唱者要蓄气，积蓄胸中的愤恨，第一个字“恨”要有喷口，有爆发力，表现出一泻千里的气势。

“仇似海”的“海”字要缓气，由弱渐强，似滔滔江水奔腾咆哮。

“我是叫你们糟蹋的喜儿”的“糟”和“儿”字要用阻气，先阻碍再叹出，好像是满腹心酸难以用语言诉尽。

“为什么问你……不做声”连续几个“你”字要用顿气，从横膈膜弹出来，好像人气得发抖，说不下去了。

“我……浑身发了白。”“我”字要用放气，表现喜儿此时泣不成声。“白”字是全曲最高音，要用提气，即丹田给气直打硬腭，横膈膜扩张，小腹内收，内部形成一条上下对抗的弦，使声音扎实响亮，把全曲推向高潮。

再有，气口也不只是换气，为了表现特殊的情感变化，要用“偷、抢、快、慢、深、浅”等不同的吸气方法，以增强表现力。例如，“我又来”前要抢一口气，“冤魂不散我人不死”抢一口气，表现出急迫的情绪。

总之不同的吸气方法和用气是为了表现喜儿这一特定人物的不同情感，是表现作品的手法之一。

3、润腔的表情性：

润腔不只是给旋律加以装饰，而是根据词意，从人物情感的需要出发，做不同的润色。正所谓“筐格在曲，而色泽在润。”润腔的手法有：倚音、颤音、滑音、连音、抹音、顿音、抖音、哭音。这些装饰性的歌唱技巧，揭示了喜儿内心的痛苦，这是人物内心动作的震颤、涌动。润腔的根据是汉语言的声、韵、调。

（1）声：声母、字头要短、清楚，是整个字的着力点。

（2）韵：字腹、字尾部分（收声、归韵）是唱亮唱响的“元音”部分。十三辙是传统声乐为我们总结的收声和归韵的方法。

（3）调：四声，包括阴平，阳平，上声，去声。

传统唱法讲究字正腔圆，字如何正？要按字行腔，即按字的调值行腔，否则就会出现倒字。

如：“恨似高山，仇似海”的“恨”是去声字，要从上向下落音，使声音更有力度，语气更强。“海”字是上声字，先从上向下落，再向上抹，既正了字，又表现出翻江倒海的气势。

“千重恨，万重仇”要连中有顿。“恨”字一出即收，强而有力（河北梆子叫砸夯腔），“仇”字是上声字，因此从下往上抹着唱。这种唱法加强了歌唱的力度，增加了声音的强度，喜儿的憎恨情感在不断地加强。

“我浑身发了白”的“白”字高起下悬，字腹五次上下抹滑，尾音要用哭音，将喜儿满腹血泪仇恨表现得格外生动。

4、演唱的统一性：

既然是歌剧选段，就要符合戏剧情节的要求，符合剧情人物情感的变化。我要求学生做到:

（1）内在与外在的高度统一。

（2）情感表现与歌唱技巧的高度统一。

（3）音乐语言与文学语言的高度统一。

（4）形神的高度统一。

民族声乐注重“声情字味形神”，要把多种表现手段综合起来表现情感、塑造性格，以情带声，以声传情。神是最高的艺术境界，出神方能入画，入画方能有境，正所谓：“一声唱到融神处，毛骨肃然六月寒。”歌唱中追求意境这本身就是最好的技巧。因此民族声乐的学习不能只重技巧，还要与多种学科相结合，提高艺术修养和文化品位，才能唱出那萦绕在音符之上的神韵来。

结语

通过民族歌剧经典作品《恨似高山仇似海》的教学，我深深地认识到，做为高等音乐学院声乐教师，除了传统民歌、创作歌曲教学之外，民族歌剧教学是一个重要的教学内容。它是集人物心理动作、形体动作、语言动作和音乐动作为一体的戏剧化相当强的高雅艺术形式。在今后的民族歌剧的教学中，要加强学生对《白毛女》、《小二黑结婚》、《江姐》、《红珊瑚》、《刘胡兰》、《洪湖赤卫队》等民族歌剧经典作品的剧本主题思想、中心事件、人物性格做充分的理解；从剧本与音乐里找寻挖掘人物思想、情感、性格的发展，研究人物的内心活动和外部活动的音乐表现。在处理歌剧的唱段中，要加强人物性格与规定情景的贯穿体验与把握，提高歌剧作品人物立体形象的表现力。学习民族歌剧经典作品的歌唱经验，要从两方面入手：第一，从实践和研究中学习歌剧综合艺术的艺术技巧，概括、集中、提炼实践经验和理论架构；第二，学习老一辈民族声乐艺术家、歌唱家、名教授在一些歌剧经典剧目中的歌唱技巧、方法，广泛阅读丰富多彩的视听文献，拓宽艺术视野，为自己今后的民族歌剧的教学和演唱打下深厚的基础，培养更多更好的民族声乐人才。

[注：本文系“哈尔滨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学术骨干资助计划项目”编号：SG2008-03]

作者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音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