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的技法及结构

时间:2022-09-09 02:27:38

散文的技法及结构

散文技法,常见的有叙议结合、小大相形、重细节与场景等。先说叙议结合,比如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园》,“我十三岁时,常到我爸爸的书柜里偷书看。那时候政治气氛紧张,他把所有不宜摆在外面的书都锁了起来,在那个柜子里,有奥维德的《变形记》,朱生豪译的莎翁戏剧,甚至还有《十日谈》。柜子是锁着的,但我哥哥有捅开它的方法。他还有说服我去火中取栗的办法:你小,身体也单薄,我看爸爸不好意思揍你。但实际上,在揍我这个问题上,我爸爸显得不够绅士派,我的手脚也不太灵活,总给他这种机会。总而言之,偷出书来两人看,挨揍则是我一人挨,就这样看了一些书。虽然很吃亏,但我也不后悔。”文中,叙述了因偷书看而挨揍的事。爸爸的小心是由于那年头政治气氛紧张,但哥俩又抵不住求知的欲望,这才捅开柜子偷书看。看书的结果是挨凑,但说爸爸揍得不够绅士,此中的幽默虽有调侃或挪揄,实质上仍在反讽那个禁锢知识及人文的荒唐年代。作者说长大了才知道科学和艺术是怎样的事业,当然同时也就知道了自由、理性、民主等,这些都是王小波散文随笔写作的关键词。不用说,作者大都是结合人生阅历来思考的。至于通过一番思考,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或荒唐现象,就只好采用幽默与反讽的手法。幽默多是一种自我调解,让郁积的情感得以释放。至于反讽,仍就是一种指斥。“我时常回到童年,用一片童心来思考问题,很多烦难的问题就变得易解。人活着当然要做一番事业,而且是人文的事业;就如有一条路要走。假如是有位老学究式的人物,手执教鞭戒尺打着你走,那就不是走一条路,而是背一本宗谱。”人文事业的追求,不是靠手执教鞭将你打,而是不能在艰难的寻求中丧失童心。童心的可贵,让人尽可能地回复本真,或者说不至于离得太远。再就是坚守诚实原则,反对不正当的竟争,如此才有可能建构起一个精神的家园。

小大相形,可小中见大,也可化大为小。比如陆蠡的《囚绿记》,文中写到的事情很小,就是囚起一根绿枝条,但传达的思绪却很复杂,不无深意。出于对绿的喜爱,从窗口把处于自然状态下的绿枝条牵了进来。囚绿不再是审美的观照,而成了自私的占有,但又非简单的占有所能了事。文中有一个词“抑郁”,大可表明心态的压抑或郁闷。囚绿,正是这种心态下的反常之举。作者先视绿枝条为绿友,这个比拟可见亲近之义。由于绿是生命及幸福等的象征,便想以绿的生长来比喻自己的青春年华。但囚绿的举动,却是要将绿色和自己一起幽囚着。内外相应,囚绿即囚已。因为自己也处于一种孤独的环境中,没有友朋,心情抑郁寡欢。文中说直到临行告别的那一天,才将绿囚也即是自己的心性开释了。“我把瘦黄的枝叶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向它置诚意的祝福,愿它繁茂苍绿。”这既是祝福绿色,同时也是期待自己。化大为小,也就是大题小做。比如孙犁的《菜花》一文,写到一些菜花的美。白菜花,亭亭玉立,明丽自然,淡雅清净。大旱萝卜一枝独秀,开了很多的花,白中略带一点紫色,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油菜花,一片金黄,给予人喜悦和希望。再由菜花想到人生。“人的一生,无疑是个大题目。有不少人,竭尽全力,想把它撰写成一篇宏伟的文章。我只能把它写成一篇小文章,一篇像案头菜花一样的散文。菜花也是生命,凡是生命,都可以成为文章的题目。”如此见解,表明作者对于生命及写作都有一种甚为自觉的意识。凡人细事,也有一种朴实的美。而菜花,在某种意义上就成了一个很好的比方。其实由菜花想到的一些人事,那些人事也就如菜花一样普通。作者的人生观,正相通于写作观。

散文重细节与场景,因细节与场景都有表现作用。比如茅盾的《天窗》,文中讲先前乡下的房子,可以在屋里开一个小方洞,装一块玻璃,叫做天窗。天窗的作用,本在于增加屋子里的光亮,但对小孩子来说另有作用。“夏天阵雨来了时,孩子们顶喜欢在雨里跑跳,仰着脸看闪电,然而大人们偏就不许,‘到屋里来呀!’孩子们跟着木板窗的关闭也就被关在地洞似的屋里了;这时候,小小的天窗是唯一的慰藉。”一块小小的天窗,成了小孩们心中唯一的慰藉。透过那一小块天窗,可以看到外面的电闪雷鸣雨点跳落,使想象锐利起来。夜晚,小孩子被逼着上床去睡觉,又是那天窗带来抚慰。“你会从那小玻璃上面的一粒星,一朵云,想象到无数闪闪烁烁可爱的星星,无数像山似的,马似的,巨人似的奇幻的云彩;你会从那小玻璃上面掠过的一条黑影想象到这也许是灰色的蝙蝠,也许是会唱的夜莺,也许是恶霸似的猫头鹰——总之,美丽的神奇的夜的世界的一切,立刻会在你的想象中展开。”天窗是空白,但并非空无所有,想象力会添上许多内容。“它会使你看见了若不是有了它你就想不起来的宇宙的秘密;它会使你想到了若不是有了它你就永远不会联想到的种种事件!”很显然,是天窗拓展了视野,开阔了空间。“发明这‘天窗’的大人们,是应得感谢的。因为活泼会想的孩子们会知道怎样从‘无’中看出‘有’,从‘虚’中看出‘实’,比任凭他们看到的更真切,更阔达,更复杂,更确实!”一块天窗,两个场景,各有其抚慰作用。

散文结构方面常见的是形散神不散。形散神不散,表明外形可以是松散的,神则要集中。这神可以是主旨、意趣等。比如余光中的《听听那冷雨》,那无处不在的雨的意象,给人的感觉是冷。这冷既是现实的,但也有回忆,还延及历史。“每天回家,曲折穿过金门街到厦门街迷宫式的长巷短巷,雨里风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片头到片尾,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历史宛如一部黑白片子,从片头到片尾一直下着雨。此种冷雨的观感不一定全面,至少有风雨就有阳光,但写作不妨从切身的感受说起,而现实就是由一季冷雨引发出没有穷尽的感想。“雨不但可嗅,可观,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更笼上一层凄迷了。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一打少年听雨,红烛昏沉。二打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三打白头听雨在僧庐下,这便是亡宋之痛,一颗敏感心灵的一生:楼上,江上,庙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十年前,他曾在一场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雨,该是一滴湿漓漓的灵魂,窗外在喊谁。”由回忆到现实,一直有听听那冷雨的经历及感受。对应于生命的时空,则是由少年进入中年,由大陆迁居岛上。从个人的阅历中,增加了深沉的感喟。作者听的是冷雨,尽管那也是美感,但却是凄凉、凄清、凄楚以至凄迷的。再看现实的变化,那就是公寓的时代来临,不再有那种瓦屋听雨的诗意。现实就是这样,没有把那种诗意预算在内。但对于作者来说,则可留住个人的回忆,尤其是恋情,带来冷雨中的温暖。且暖意不止于此,还有乡土及历史文化的眷恋。“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文中思绪起伏,浮想联翩,却并不低徊,是因为冷中有暖。虽说写的是冷雨,但读来并不低调,或许就因为情思仍是飞扬的。此种飞扬当然不只是诗的手法,而是有着文化背景的依托以及对苦难经历的超越。

(吴永福 福建省长汀一中 366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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